二、地门理念在佛法理论上的悖论
试着把问题降低一下层级,不看普适性的“记忆消失即不存在”这个观点,而单纯回归佛法本身。佛讲苦集灭道,是说认识苦,追溯苦,然后消灭苦,才能永得灭苦法。我们姑且认为没法找出一个观点证明让人忘却再赋予圆满幸福的人生没有真正消灭苦,即认同地门的理念确实能够灭苦,但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呢?
我觉得问题在于,前提条件就不对。苦集灭道四谛根源,是讲求渐进性地通过修心而使人从世俗苦痛中得到心灵的超脱,即是斩断三千烦恼丝。然而它要求了一个有序的行为方式,第一步就是要认识苦。地门的方式的确消灭苦的存在,但若又有新苦诞生呢?这毕竟是一个世界常有的事情。
答案是:这又需要大智慧的外力去再次进行洗脑!也就是说,内部系统的修行者本身并不能靠他的方法去自行地从烦恼中得到超脱。而事实上正是大智慧“替人悟”的包办主义让众生失去了认识苦、追溯苦这两项灭苦的基本前提,因此才会根本没有功德圆满的基点。
再进一步讲,即是说在地门创造的世界里,每次苦难新生,就必须要再次进行洗脑来消灭苦,而顺手这也消灭了这个人的存在,同时创造出一个与他具有同样心性的新生命。这跟不断斩杀世界上受苦的人来达到世上无人受苦的境界,已经毫无分别。因为认为消灭记忆就是消灭存在的这理论,正是他们自己提出的。
不是吗?缺舟曾反复问过万雪夜这个问题:你不记得的事情,是不是就相当于完全没发生过?万雪夜没能给出回答,因为他内心也有执不能放下。但从问题的出发点来看,可以知道地门很明显倾向于“不记得就不存在”这个论点。所以回到我上一段讲的,他不断地通过洗脑来粉碎新的苦,实际上跟佛剑的“斩业重修”就没有任何区别。
我本来是想拯救苦海众生的,结果我做的事情竟然是在反复杀掉他们。但若否认我在不断杀掉他们,则要么对消灭的概念起了分别心,要么根本就是否认自己消除记忆的方法可以达到灭苦的效果。
于是这里,地门陷入了悖论。大智慧可能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个悖论,才会发现自己的错误。而玄狐,只是一个引导大智慧认识到这个问题的引子。
说句题外话,俏如来的领悟与大智慧的领悟很可能并不相同,因为俏如来看到的是地门消灭了可能性。而地门的大智慧由于具有更超脱的境界,很有可能意识到他们在不断杀死苦海众生这样可怕的事实。我只是说可能。而俏如来所领悟的事情,则有可能可以更逼近哲学问题本来的答案。但若是在剧中能够以这个悖论来呈现最后对大智慧的暴击,我想或许观众会更倾向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