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我运气好,采到雪参了。你先拿到屋里去吧。我先跟清儿说说话,晚一点我再去处理药材。”说话间,谈无欲卸下身上背的药篓,递给站在一旁的素还真。他怎么不知道,就因为素还真在,所以这小姑娘才扭扭捏捏不肯说话。
素还真知晓师弟手头这几棵雪参得来不易,若不及时处理,就会失了药效。他虽然想知晓前因后果,却也不愿浪费师弟的心意和辛苦,只得忍下心头的疑问和酸涩,接过谈无欲手中的药篓,往坪里走去。
见素还真离开了,清儿这才忍不住大哭起来,还不等谈无欲发问,就一把将他抱得牢牢地。“谈大夫!!!”
“这!”谈无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一愣。与清儿打了几年的交道,他也算是看着清儿长大的,却从也未见清儿对他有此举动。尽管他心里清楚,清儿是喜欢他的。“清儿,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不管啦!反正也没人看见!”清儿扑进谈无欲怀中,哭得伤心。眼泪渐渐沾湿了谈无欲那件玄色的棉袄,很快就在棉袄上留了个印。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你这样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山下出了什么大事?”谈无欲向来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碰上了哭泣的女人,更是让他苦手无法。
清儿听他这么问,埋在他怀里的头重重的摇了摇,过了好一会儿,谈无欲听她哭声间歇,这才将她推离自己的怀中。“到底怎样了?”
“我阿爹,他非逼着我嫁人!清儿不愿意,清儿不愿意!”
谈无欲闻言,只道自己半年前曾对药铺掌柜说过,今年清儿必定又一场好姻缘。被清儿紧紧拉住的手悄然一扣,九宫命盘悄然在谈无欲心中开启,不消眨眼,便有了结果。是了,便是此段姻缘。
“清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清儿喜欢谈大夫,清儿在心里发过誓,以后要嫁给你的。”
谈无欲叹了口气,道:“是是是。谈某知道姑娘的心思。然而谈某遁世之人,尘缘已了,情缘已断,又岂会是姑娘命中的良人呢?姑娘之情,谈某承受不起啊。”
“遁世?你......”
“谈无欲从来都是无欲之人,红尘缘散,对我而言,早已没了什么牵挂。清儿,半年前我往你家店里取药时,曾与你父亲提过,今年中,你的姻缘就会到来。此时,正是时机已到啊。”
“原来是你对阿爹说......”清儿眼含泪水,伤心不已。“可是......清儿不想嫁!”她心里纠结万分,自己从未想过谈无欲是遁世出尘之人。只是觉得他相貌堂堂,虽看起来病弱,却另有一番风采。为人好,性格也好,尤其是对她也是极好。然而,一心想从谈无欲这里得到婚姻解脱的清儿,断然被拒后,心情已不复来时那般的期待,转而化作了点点失落。
“清儿,你要知道,人这一生,命运之事,早已有天定。运去时,万事万般皆是强求而不得。运来时,若不珍惜终是水中捞月。你若错过这段姻缘,今后恐怕要等成了老姑娘。这样一来,你父亲本就独自抚养你长大,如今你却要如此不孝,令他受邻里指点吗?”
“我......”
“而且,你若抓住如今这一个人,他会一生一世,为你倾尽所有,给你幸福。若是放过了,往后再无姻缘,倘若嫁过去,又不幸福。你父亲该怎样过活?”
谈无欲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清儿在自己的挣扎和谈无欲的劝说下,逐渐认清了现实。虽然面上还是哀哀泣泪,但心里已经认清了自己今后该走什么样的路。
谈无欲心里明白,清儿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子。她不再是那个伸着小手冲着谈无欲要买糖莲子吃的小女娃。时逝如飞,她也要论及婚嫁了。她会想通,也一定能够想得通。
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半斗坪,谈无欲道:“走吧,我送你下山。你就这样跑出来,你父亲肯定担心了。”
“嗯。”清儿抹着泪,默默的点点头。谈无欲拉起清儿的手,随手一扬,两人脚下缓缓离地。清儿吓得浑身都在发抖,谈无欲笑了笑,安慰道:“别怕,有我。”
脚下虽没了踏惯了的拂尘,也没了蒲团。而且自己的功体所剩无多,不过谈无欲仍旧自信的带着清儿掠过山间树林,在北风阵阵中,两人一起看着这白雪冰冻的世界。那或许,就是清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去看这个世界了。到了山下时,清儿已经彻底明白,她与谈无欲之间,真的是两种人。
他如天边云,她似石边泥。他们是完完全全,挨不上边的两种人。
“谈大夫,那我就回去了。”
“自己能走吗?”只送她到镇口,去药铺的路还有一段。雪天路滑,虽然镇上的路已经稍微清扫过,但她一个女子,谈无欲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清儿自小在镇子里长大,还能有什么不行的。清儿告辞了。”
看着清儿就这样离去,谈无欲知道,她心结已解。心里也颇为她感到高兴。毕竟凡人一世,时光有限。能觅得良人,余生共度,已属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