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岁月恍若流水，不言不语，静静流淌。
据闻，周部落有个叫姬昌的酋长，被尊称为圣人，引得王上很是不快。
他先前被囚禁了许久，却被一个叫姜子牙的家伙以奇珍异宝换了回去。

其中有一件事，虽不知真假，却仍在宫婢们平日里的闲谈中渐渐流传开来。
听人说那日姜子牙前来拜见大王，除了献上金银珠宝外，更带来一批歌姬，个个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柳腰摆，裙裾荡，一瞥一笑数不尽的风流妩媚。
而妲己娘娘在见得此情此景后，面不改色起身，举起酒樽，笑祝大王喜得美人，随即一饮而尽，缓缓退下。
还不忘留给王一个落寞的背影。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轻笑一声，不尽的华丽而风流。
接着，指着那几个座下的歌姬，薄唇轻启，面无表情吐出两个让人寒冷的字：
斩了。
霎时间血溅三尺，女子娇媚的笑声转为凄厉的哭号与惨叫，不过片刻，大殿上已是数具冰冷的尸首。
而那姜子牙，只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易察觉的轻叹了声：
纣王狠戾，却是桀雄。

他的忧愁无人知晓，也无人愿意知晓。
宫闱之中只会讲这大王虽残忍，却是在换妲己娘娘一个心安。
真是于无言之中巩固了她宠冠六宫的地位。
而我，与宫婢们浣衣时无意听得此传闻，心头却只是不住的恶寒。
七条人命，换佳人一笑。
这样的宠爱，我不敢要，不肯要，也要不起。

是夜，窗台下的花开的正好，我随手撷了几朵，插在瓶内，为这奢华却冷清的殿内添了几分生机。
一旁的妲己侧卧着身子躺在塌上，见我进来，枕臂轻笑一声，对着我说：
＂拿出去扔了。＂
我俯身向瓶内缓缓倒了些水，连眼皮子都没抬，答了句：
＂留着罢。＂
她怒极反笑，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我跟前，抬手轻轻扼住我的下巴：
＂阿姐，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主子。＂

感恩戴德？
我不易察觉的微微冷笑一声，福身退了出去。
屋外月色清浅，洒满了整座院落。
我此生最怕月亮，只因在月下我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而三月后的我，将会此生长伴一轮生冷的明月，或圆或缺。
于是便那样兀自痴了，直到一缕夜风灌入我的衣襟，方才缓过神来。
这样的夜啊，如何睡得着？

我思索片刻，终究还是向靠近宫墙的一片冷清之地迈开了步子。
三日前沿着长廊闲逛，竟无意间发现了那儿有片树林，沿着宫墙数百步皆是桂花树，地面长满了青草，也落满了枯叶。
足尖踏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略显怒意的声音：
＂谁？＂

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一如既往的清瘦。
一样的月，一样的树，一样的人，却没有一样的酒，一样的心境。
都说心痛不过物是人非，那么面对而今的物非人非，我是否该坦然一笑？
那人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随即卸下防备般开了口：
＂这么晚了，不睡觉？＂

我摇摇头，微微福身：
＂参见王上。＂
他略微颔首，毫不在意的道了句：
＂你可知，擅闯禁地，是死罪？＂
三年前，他也曾如此问过我。
他说，你可知，擅闯军营，是死罪？
可惜了，那会儿，他都没有杀我。
＂奴婢不知。＂
帝辛如往日般轻笑一声，用无比随意的语气与我探讨关于生死的问题：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宫人都说我是个暴君。＂

过了许久，他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神色有异，试探着问了句：
＂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我抬眸，笑望着他：
＂陛下想知道？＂
月光倒映在他如星辰般的眸子里，他轻笑一声，带着笑意开口：
＂很想。＂
＂我在等一个人。＂
他颔首，语气平静：
＂我也在等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等。＂

我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陛下已经等到了。＂
他轻叹了口气：
＂是啊，也许吧。＂
我略微蹙了蹙眉：
＂奴婢以为，陛下很爱妲己。＂
他蓦地弯下腰来，眸子直直对着我，乍然带着几分蛊惑：
＂未央？＂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勾人，我似乎不由自主般答道：
＂嗯？＂

我尽量……明儿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