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天逸
羽族皇宫。金黄的琉璃瓦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此时的雪越下越大,宫殿外寒风呼啸。而殿内,传来咳嗽的声音。一位黑发蓝眸的男子戴着金冠,身着黑色暗金色龙袍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他的剑眉拧在了一起,一双狭长的凤眸充满着痛苦。他用帕子捂住嘴巴,等到咳嗽停止才拿下,然后随手扔在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他右手又端起一琉璃酒杯把玩着,里面的琼浆滚动,他有些漫不经心。好像,那一年和她相遇,就是在这样的大雪天吧?他的目光投向未关合的窗,外面白茫茫一片。他猛灌一口酒,烈酒入喉,如刀般锋利。他又咳了起来。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扔下空酒杯,进了里屋将黑袍换下,穿上了浅蓝色的袍子,外罩银白色狐裘。将玉冠也取下,就是随意的一个发髻。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旋即飞出大殿。金色长方桌上,那一张白手帕上的血红色异常醒目。
回到那个星辰阁禁地,那山岩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他慢慢踱着步,心有所想,却和当初所想,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不知不觉间走到那个洞窟前,他满怀着希冀抬头——那傻丫头就是在这里掉下来的。上面是峭壁以及一片白天。没有一丝生气。他有些绝望地合上眼睛。雪花片片飘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的眼睑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而只有那个当年随雪花一起坠落的那个人,落在了他的心上,却又似雪花一样,转瞬即逝。脸上的冰凉触感是雪的融化,化成了水后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的眼角,亮晶晶的,和着雪水,一同滑落。他呢喃道:“傻丫头,一切都变好了。你为什么……却走了……我又回来了,来到我们初遇的地方,你怎么还不回来?没有你,谁来照顾我,关心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耳语一般,还夹杂着隐忍的哭腔“懂我啊……”他咬紧下唇,肩膀抑制不住地抽搐,滚烫的泪水从眼中大滴大滴的涌出。他跪在雪地上,哭出声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然后,是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翻个身,面朝天空,微微勾唇,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傻丫头,我终于要来陪你了。你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吧……”他患了严重的肺痨,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他安适地眯着眼睛,恍惚中,似乎有人慢慢从天而降。近了,他才发现是那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易茯苓温柔笑着,一语不发,只是向他伸出了手。风扬起她的裙角,她的发梢。他将他的手交给她,幸福笑道:“这么久了,你终于来找我了,傻丫头……”
当羽族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雪地上冻僵了。脸上,还留着幸福的神情。
风天逸,最终还是和易茯苓在一起了。他们,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