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章二:平静
赭红的眼睛望著他深沉的墨黑眼睛,眨了一下。
头离开了他的手臂,左手却还是紧紧地拉著他的衬衣。
空气也为之静默。
他想要说点什麼,但脑中却只出现了一句说话。
「早安。」
但他连这句简单的说话也不能宣之於口。
二人只是默默地对望。
突然,她的眼睛闭上,紧握住他衬衣的左手放开,快速地往前一伸。
始料未及的举动,加上发麻的左半身不听使唤,他被狠狠推下床。
「霍克爱中尉,这……」
身体吻上冷冷的地板后,罗伊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点。
但霍克爱只是缓缓地坐起来,暗红眼睛平静地看著他。
「早安,大佐。」她的口吻还是和平时一样。「不介意让我先用浴室吧?」
他呆呆地不发一言,只能望著他的副官拿起手挽的行李包,走入浴室。
如果他的副官气得拿起枪来射杀他,那样可能还比较好。
平静,原来比什麼都可怕。
木叶摇落的深秋时分,他的心却比窗外萧瑟的秋风更冷。
浴室傅来了水声。
她生气了吗?没头没脑地被男人抱著睡了一晚,不气才怪。
那为什麼她表现得那麼平静?
「因为抱著她的是我吗?」
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笑容。
「因为是我,所以不生气?」
她是在意他的,对不对?
笑容渐渐扩大,现在他有点冲动想跑出去抱著那个刚刚被他认为是犯人的酒馆主人道谢。
等一下!
心中似乎想到了一点不好的想法。
人就是这样的,明知道想下去会令自己痛苦,但还是忍不住会思考下去。
「如果她在意我,她怎麼表现得这麼平静?」
虽然她平时是冷冷的,但他很清楚知道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有著纤细的一面。如果她在意他,早上起来时见到刚才那样暧昧的情形,怎麼会若无其事?
「她根本毫不在乎我!」
笑容在面上僵硬下来,现在倒想出去揍一顿那个酒馆主人了。
她不在乎他,所以才可以平静对待。不,说不定她其实是生气了,只是现在是任务期间,再加上他是她的上司,所以她才忍耐下来。
不管如何,都要先道歉。
水声停止,浴室的门被打开。
走出来的霍克爱已经换好了衣服,不是昨天那件米色长裙,而是黑色的长裤和浅蓝色的上衣。金黄色的头发还是湿湿的,不似以往工作时盘起来,任意地让其垂在肩上。
「大佐,你还要坐在地上到什麼时候?」
他乖乖地站起来,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被母亲发现时一样,低下头面对自己的副官。
「中尉,对不起。那个……那个……我……」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除了对不起外,什麼也说不出。
「昨晚我喝醉了,不好意思。」她的回答却是和往常一样落落大方。
「不,是我……我是……」罗伊终於鼓起了勇气,一口气说出来。「霍克爱中尉,我现在命令你,不要把我当上司!你尽情地骂我或者打我吧,打到你气消为止。不用客气的,打吧!」
说完他真的认命似地闭上眼睛,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不知她会不会拿枪来射杀他?说真的,他现在比上战场时更紧张。面对著自己这个完美的副官,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胡作非为的小孩子,没有半点平时的意气风发。
「昨晚什麼事都没有发生,是吧?」没有预期中的打骂,她只是不疾不除地说著。
「嗯。」睁开眼,他抓了一下头发,答起话来时有点心虚。
「昨晚没有发生什麼,但今早你却很危险,我差点就……」
心中嘀咕了一下,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等等!
昨晚真的什麼都没有发生吗?他不敢肯定,因为他自己都醉死了。虽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缺,可是那不能保证什麼。从他今天早上的表现来看,中尉可是处於十分危险的境况。该不会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她做了什麼吧?
思及此,他觉得自己的脸似火烧。
「那就不要再管昨晚的事了,请准备一下吧,我们还要再去调查,麦斯维尔先生。」她转身去整理行李。
因为是伪装身分来这儿调查的,当然不能用真名。尤其是罗伊.马斯坦古,「焰之鍊金术师」的名号太容易被人知道。所以他们两人现在扮演的四处旅行的夫妇,用的就是罗伊.麦斯维尔和依莎贝丝.麦斯维尔两个名字。
他神不守舍地走进浴室,正想淋一下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没有发现他的副官转过去的脸一片通红。
她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才伸手捂著自己双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爽朗的秋风也稍微平静了一点,似乎被二人所感染,变得害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