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他对面无所谓地晃着鞋
眯起眼睛透过烟雾看他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老练的女人
这是客人第一次请我喝酒
我特别特别紧张
紧张得想说句话却满脑子都是中文往外蹦

庞大说
“喝一杯吧。”
然后说
“你是不是很小，够20了吗？还在上学吧。为什么在歌厅唱歌？”
从那一天起
庞大每天都去听我唱歌
我大多唱中文歌
日文歌我唱的比较机械
因为用不熟悉的语言
不容易投入感情
即使唱也只唱老歌
这样即使我打动不了他们
歌曲本身也能打动他们

庞大说小宝你的21岁生日我来给你过
我听了只是笑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同我有关系
而且直子告诉过我
欢场里没有真心

很久以后
21岁生日真的是庞大给我过的
他送的花堆满了整家店
我拿了五分之一回家
花瓣干枯掉以后
足足分了十次才扔完

很久以后我连歌也不再唱了
只静静地调酒
拖着我的高跟鞋走来走去
靠在吧台里面回忆那些让我流泪的人与事

【在日本买书】
我恢复了早上在bus上看书的习惯
日本的大学很多有校车
我念的大学没有
有一辆公车从始发站开始停三所大学
终点是我的大学
我总是坐那一趟
车上全是塞着耳机的学生
日本的年轻人非常沉默
不讲话
脸上有着戒备的神色
4月我看了《且听风吟》
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被村上迷住
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语调其实最煽情
一点点渗进来
撩心撩肺
靠着车窗坐
有好几次我匆匆把视线从书页移开
投向窗外
生怕自己出丑
像个小女孩似的当众流泪

我喜欢这个感伤交织回忆的故事
喜欢那间流淌着青春虚无的酒吧
喜欢这个半夜在冰箱里翻找食物的文字青年
喜欢那个酒吧老板杰的故作深沉
喜欢叫鼠的不肯外露的执著和深情
还有那个唱片店的女孩
含蓄地爱着
小心翼翼地付出
给多了怕他负疚
给少了怕自己违心
最喜欢她的沉默
咬着唇
哭 不愿被人看见
睡去
无声无息……

村上春树
大概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象征
多少异乡人向往东京向往村上
又有多少日本的少男少女
怀了浪漫的梦想
沿着村上的足迹走遍南北东西
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村上写过的地方我一个一个去走
站在大站前书店门口
看到村上的小说上畅销榜
就傻乎乎地笑

后来和村上春树相比
我更加偏爱渡边淳一
再后来我听到日本人的一种说法
说看渡边淳一的人容易走向不伦之恋
慢慢读多了渡边淳一
发现他确实很鼓吹不伦之恋
称不伦为文化
为人生
还讥笑没有外遇的人是因为没本事
引起公愤
不过渡边再怎么鼓吹
我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很传统的标准大男子主义的日本男人

他设计的婚外恋都是已婚中年男人
未婚或已婚的年轻女人
而现实中的日本女人确实都如此
无论丈夫在外面做什么
只要还顾及自己
顾及家庭就可以了
匪夷所思

在日本买书有两个大特点引起我注意
一个是书店
和中国摆摊卖旧书 旧杂志不同
像Book Off等等都是正规的连锁大店
我常去的那家的规模和中等规模的新华书店差不多
书非常多
新 而且便宜
大大地满足了我

【留学综合症】
4月末尾的一段我非常烦躁
人说是半年必发的留学综合症
因为半年正好是一个新鲜劲儿已经过去
而生活还并没有完全适应而走上正轨
症状与更年期相似
而且急躁悲观

那一段我总是在深夜回来
趁失眠的机会读几页书
没有时间等米饭蒸熟
胡乱地买速食
一个月不吃青菜
只靠喝蔬菜汁来补充维生素
整整六个小时站在吧台里边
忍受着无比的干燥和烟雾
讨好地笑
甩过来的小费
伤人的无礼语言
容貌猥琐又挤眉弄眼的中年男人以及自以为是的口臭的秃顶老头

我曾经把看到的周洁如的一句话写在日记里：
我看着他们俩
我在笑
其实我心里说呸！
我看到这一句话没有笑
也没有说呸
我理解你真的
我每天都在这样想
也许别人觉得很好笑很解气
但是我知道
即使你心里说呸呸呸
你心里的难过却不会好转一丝半点

我一封一封地写信给各个大学院
四处拿着资料求人帮我翻译
我常常会觉得无助
无助极了
我常常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无比渺茫的事情
这种想法令我疲倦又心灰意冷
那一阵我非常张家
所谓的留学综合症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
但是过了那一阵
我似乎这么多没有再掉过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