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往日常坐的那个木板凳上。狂躁的风从窗外钻了进来,让屋里的暖意散去,带起了他围在脖子上整整齐齐的围巾。
她倚在窗边,目光一会儿落在他身上,一会儿又落在自己长靴的鞋尖上。狂躁的风仍然吹的窗“哐哐”地响,除此之外,屋里沉寂无声。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那白桦树呢?”他头都没抬,也没看她:“砍了。”她呼吸了几大口,像是在缓解什么压力。她问的这个问题如同废话一般,因为风声根本掩盖不了那些人锯下那棵她最依恋的树的声音。她无话可说,忍不住瞧瞧回头瞥了一眼,上面她和他,还有已经离开的姐姐的名字,都刻在上面。她提了提自己的围巾,好让它盖住自己冻得冰凉且通红的耳朵。她搓了搓自己的手继续问道:“树上的那窝鸟呢?”他终于肯抬头了,冰冷的目光粗略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窗户,像是在回忆什么。待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大鸟带着一只学会飞的走了,另两只不会的摔死了。”她的手藏在背后,搅在一起,她低着头,头帘挡住了自己的脸。她抖着肩,心脏也好像在颤抖着。她甚至以为自己要哭出来了,可是只是鼻头一酸,她咬着唇瓣,硬生生地把泪水逼了回去。屋里很冷,可她却几乎要瞌上眼。她没有抬头,一直没抬头,她怀念着那窝曾经一直很幸福的鸟,也怀念他们曾经一直很幸福的一家。她沉着声问他:“活下来的有再看它们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突然大声地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但她却仍然倚在窗边,抬起头看他。
“你滚吧。”他终于冷静下来,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咕哝着什么,不过还是道:“因为你要参军是吧。”他还没回复,就被一个飞过来擦脸而过的匕首止住了话头。“那你加油吧。”她喘了几口气,又把围巾提高了点。她的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笑,稀薄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一些白金色的碎发随着风舞动着。语毕,便转身,抬起手抹了把眼角的泪,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他在屋里,站起来靠在窗户边——那是她刚刚的位置——他偏过头默默的注视那棵被砍掉的白桦树。
人们拖拽着那棵白桦,一点一点把他们三个人的童年全部拖走。
(FIN.)
秦故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