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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源羊圈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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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插播下广告:
1、民族经济从自给自足到入不敷出,人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2、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造成农村的现状:
一、农牧民入不敷出,不得不离开土地,成为廉价的劳动力;
二、乡村自然生态被触目惊心的破坏,矿产能源被疯狂掠夺。
三、化肥农药滥用,土地退化,而且食品安全也无法保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12-20 22:58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12-20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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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引言
      位于四川西部的凉山地区,其地理自然结构具有一系列特异性。从地形上看,大致呈现为北高南低的坡面过渡,但整个坡面河谷深切,地表相对高度差异极大。海拔虽高,但因处于北半球的南坡,而且面向海洋,以至于光照相对强烈,年降雨量也较同纬度、同海拔区域大。
      []
      上述两个方面的自然原因,使得这里的生态结构呈现为多样性和过渡性。从亚热带到寒漠带的植物,在这里都有分布,所有的生物群落年均生长量比同纬度、同海拔的其他生态系统要高得多。但因年均气温偏低,又使得有机物的降解速度比同纬度海拔偏低地带低得多。换句话说,从海拔高度看,这里呈现为高山草甸生态系统,但这里却能长出高大的乔木。按照所处的纬度看,这里本该是生物的生长量和降解量都偏高的地带,但这里的生长量却明显地大于降解量,所有的生物群落都沿着等高线做垂直分布,而且各种不同的生态系统都沿着等高线的提升而按垂直方向过渡,生态系统结构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十分突出。同时又因地貌结构差异,而呈现为镶嵌状分布,生态结构具有明显的破碎化特点,同质性生态系统的连片分布面积十分狭小。
      []
      自然与生态系统的过渡性,进而使得差异极大的民族文化也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定居,并发展壮大。在历史上,这里依次充当过藏族、蒙古族和
      彝族的密集分布地,并延续至今,形成这里多民族杂居分布的当代格局。
      []彝族进入这一地区为时较晚。当地彝族同胞的回忆表明,他们早年进入这一地区是靠依附当地藏族势力,并向蒙古王公缴纳税赋,才获得定居权,这样的收税地点在当地彝语中还被称为“鬼门关”。蒙古人在当地彝语中也有特定的称谓,被称为“特鲁人”。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对和硕特蒙古人的省译,而对藏族的称谓则与其他地区的彝语相同。这种称谓上的差异,还可以折射出这三个民族在历史上政治权利的消长,以及从彝族视角出发,他们对其他民族评估上的差异,而且可以充分表明彝族是非常晚才迁入的民族。
      []
      结合上述两种背景作综合考虑,初步可以判定,当地彝族今天的生计特征显然属于彝族进入这一地区后文化再适应的产物。对文化适应已有成效的分析后不难发现,其适应的机制,及其适应的对象在适应策略上的灵活性。我们就是沿着这样的思路,梳理了最近在盐源县彝族地区的相关田野调查资料,从中证明当地最近一次彝族文化对生态系统适应具有针对性和灵活性,可以成为探讨文化适应的典型个案。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12-20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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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源彝族的放牧方式与贵州毕节地区的彝族的放牧方式有明显的区别。
        []
        他们拥有的畜种与贵州地区的一样多,马、牛、羊、鸡、猪,甚至骡和驴一应俱全,唯一不同的是盐源地区的彝族拥有牦牛,这是其他地区的彝族所没有的。
        []
        在贵州的彝族地区,往往执行多畜种混合放养,马、牛、羊、猪、鸡等各种不同畜禽多以家户为单位,合成一个大的畜禽实施放牧。由于畜禽间物种的差异太大,因而放牧半径很小,对畜禽活动的限制也极为粗疏。
        []
        盐源的彝族地区则不同,对各种畜禽的放牧呈现了一定程度的专业化分工。有的家庭拥有较多的羊,有的家庭有较多的牛,至于放牧牦牛则是个别家庭的专利。
        []
        最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对鸡和猪也放牧,但却听任这些畜禽在村寨周围觅食,一般对它们不加以特殊的限制。为了防止猪破坏农田,因而农田周围要设置障碍,甚至用土坯做成围栏。当然最经济的围栏建构办法是成行的种植低矮的灌木,再缠绕带刺的藤蔓植物,使其自然成篱。
        []
        与当地的彝族牧民交谈,他们会十分自豪地告诉你,他如何调教自己的牛和马。调教的内容包括牲畜觅食的路线,觅食的时间和返村的时间,牧人指挥的口哨声或者专用彝语等等。目的是使自家的畜禽每天能按牧人规定的不同路线觅食,而牧人则可以三五成群地坐在河滩上,悠闲地聊天抽烟,因为一到时间,自家的畜禽都会汇集到牧人身边来,一道回家。
        []
        这样的放牧手段表面上看,只是一个人与畜禽的关系问题,或者理解为牧人为了放牧作业更加轻松,而作出的适应。
        []
        但若进一步考虑到,在这里的彝族村寨、森林、草原、农田、水源、河流是相互穿插分布的,牧人不仅需要紧跟畜禽移动,监控畜禽,不懂事的牲畜偷食作物,破坏幼林的风险似乎天天存在。
        []
        但经过观察,这样的破坏在当地几乎没有发生。要解读其间的生态适应价值,绝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
        经过综合分析后发现,这取决于好几个方面的知识积累:
        []
        其一是,当地的彝族乡民对自己生息地的生态结构几乎了如指掌。每一座坡面在什么季节,生长什么样的植物,他们基本一清二楚,并据此规定牲畜觅食的路线。
        []
        其二是,对各种牲畜的食性有充分地把握,当地的口诀说:“羊爱浅草,牛爱深草,马爱独草,毛驴只吃巴地草。”
        同样是因为他们对每个坡面的季节性每种动物所需产草量有充分地把握,所以他们规定的牲畜觅食路线能保证不同的牲畜都能吃饱。
        []
        其三是,他们对头羊、头牛、头马都做过精心调教,使这些带路的牲畜通了人性,放牧路线都远离农田和幼林。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农田和幼林往往需要用人工设置围障。
        []
        但这些围障并不是那样牢靠,牲畜也是能够强行穿越的,但牲畜穿越的情况却很少发生,这不能不归因于彝族农民对牲畜调教有方。
        []
        对牲畜的远程控制不仅是一项“创举”,同时也是对当地生物物种多样性的精当把握。值得郑重指出的是,在这里的坡面上,牧草种类极其丰富多样,季节的变化频度也极高。
        []
        上文提到的“马爱独草”,经过调查后发现主要是是菊科、十字花科和百合科的植物。因为这些植物在开花前都会长出高高的花径,这正是马群觅食的对象。这里的
        牧民正是因为注意到了两者的联系,他们才有把握坚信自己的马匹不会丢开野生牧草,而盗食庄稼。他们对畜群的控制,才会做得这样精准可靠

        []
        应当看到,彝族的这种牲畜控制办法,不仅与蒙古草原上的放牧方式不同,也与其他地区的彝族放牧方式不相同。只有通过这样的文化再适应,当地彝族才能做到,牲畜在穿越幼林和农田时,一般不会偏离路线,盗食农作物。
        []
        总之,盐源地区气候偏于寒冷,生物多样性明显,日照充足,而雨量适中,高大乔木可以与各种草本植物混合并存,这些特点与其他彝族地区都不一样。这才使得这些从小凉山搬迁而来的彝族移民,在传统生计上与小凉山彝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这些新起的内容无不表明,他们对新环境的再适应表现出极其鲜明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6-12-20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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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再适应手段善于取人之所长
          作为一个迁入不久的人群,盐源地区的彝族很善于学习其他民族的成功经验,甚至照搬整套的技术和技能。当然这样的知识和技术技能也是其他民族适应当地特殊生态环境的成果,但可贵之处在于,当地的彝族最勇于排除文化的本位偏见,不仅勇于学,而且能做到大胆推广。
          []
          盐源地区的制高点超过4900米,盐源北部与木里交界就有大片的山区海拔超过3000米。而这一山区又恰好是藏族、蒙古族、苗族和彝族的杂居带,长期杂居的结果,最终使得从彝族现有的生计活动中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来自周边各民族的生态适应手段和方法。
          []
          当地彝族最特异的生计活动莫过于饲养牦牛。在其他地区的彝族中,偶尔也喂养过牦牛,但这里却大规模地饲养牦牛,牦牛的饲养量已经与当地藏族的牦牛饲养量十分接近。更有趣的是,这些彝族牧民饲养的牦牛全用藏语名称,彝族乡民平常不说藏语,也只有少数人可以勉强听得懂藏语,但他们却能用纯熟的藏语称呼自己饲养的每一头牦牛。
          []
          他们解释说,这些牦牛都是从藏族居民手中买来的,所以用藏语指挥更便捷。然而这样的解释对他们管理牦牛的特殊做法却没有说服力。因为这里的彝族不会跟着牦牛群转移,而是要建立固定的汇集点,作为牧民定期访问牦牛生息地的活动营地,也成了召集自己家牦牛的会面点。当牧民到达时,自己家的牦牛群不管在多远的地方觅食,只要一听到主人公发出的藏语呼唤,都会准时到达,享用牧民带来的燕麦和食盐。当冬季高海拔地带封冻后,这里的牦牛会听从彝族牧民的指挥,游动到低海拔河谷地带觅食,但却不破坏村寨附近的森林、竹林和农田围障。这种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12-2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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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12-2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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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得上是一种绝活。
              在调查中,我们最感兴趣的是,当地彝族对这种技能到底有多大的自信心。
              []
              访问了几个老牧民后,他们引经据典地作了如下解释。他们说:“最近几年,西昌地区为了搞生态建设,从日本引进了很多落叶松,这些落叶松已经初步成林,但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
              由于当地的所有动物都不食用落叶松的枝叶,所有落叶松的枝叶都沉积下来,有的地方已经超过了一尺多,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
              一方面,一旦失火,整个森林将无可救药,但这个地区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要绝对确保不失火又几乎是办不到的事情,不相信,走着瞧,这样的落叶松林危险得很。
              []
              另一方面,落叶松林下寸草不生,既不能放牧,又不能耕种。只是样子好看,但却毫无用途,而且落叶松目前虽然长得快,以后却会越长越慢,甚至会染病,其后果更难说。”
              []
              林业部门的有识之士正在惊呼引进落叶松已经构成了生物污染,却毫无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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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牧民却不以为然。他们满怀信心地说,“只需每年看准季节焚烧一遍,落叶松林下就可以长出其他植物,林间同样可以耕种和放牧。如果对长大的落叶松执行间伐,逐步置换其他乔木,同样可以重新形成我们当地特有的冷杉林。”
              []
              从他们的口吻中,我们可以感知他们的自信,也可以从中明白,在气温偏低的此类高海拔地带,只要是处在面向海洋的迎风坡,由于有机物的降解速度太慢,降解有机物的昆虫和微生物生长季太短,因而他们采用火焚的方法,加速生物的降解,应当理解为是一项明智的抉择,而不是对生态系统的破坏。这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因地制宜的做法,因为这是他们文化再适应过程中获得的创新。
              []
              当地彝族从蒙古族居民手中也学到了不少的经验。彝族本来就长于制毡,但这里的彝族居民所披的毡子被称为“特鲁毡”,制毡的工艺与彝族传统的制毡办法稍有区别,与蒙古人的制毡也有区别。这里的毡子是用多种牲畜的毛擀成,而且多染成红色,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彝族毡子保留白色的本色,或者染成黑色。披毡的式样也剪裁成扇形,这样的毡子具有很好的绝热和防水功效,在当地的浓雾天气穿着,不会将衣服打湿。
              []
              蒙古族远距离放牧的做法却没有被当地彝接受,他们仍然坚持在固定的坡面上,分季节流动放牧,很少进行跨地区、跨村寨放牧。
              []
              其聪明之处在于,这里的生物多样性水平比蒙古草原要高得多,生长季也比蒙古草原要长得多。即使在隆冬季节,地表都不会完全封冻。在河谷地带,甚至到隆冬季节,也会温暖如春,因而远距离放牧,躲避“白灾”和“黑灾”,在盐源完全没有必要。加上产草量极高,森林落叶也可以放牧,因而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跨地区放牧,但是,控制牲畜每天放牧的路线各不相同,却是他们独特的创造。因为,只有这样做,草场才能得到均衡的消费。
              []
              由此看出,彝族在接受其他民族的技术和技能时,一直掌握着引进和消化吸收的主动权,表现出明显的灵活性来。
              []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当地彝族不仅善于吸取异民族的知识和技术技能,也长于消化吸收引进的外来技术和技能,甚至对于新出现的生态问题,也有足够的敏感性,并充满自信,这才是最令我们最受感动之所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6-12-21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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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篇论文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羊圈村彝族适应天地自然的神奇表现。农作物高产,林牧业协调发展。典型的自给自足,理论上他们应该活得很自信,幸福美满吧。
                []
                而实际又是什么状况呢?让我们往下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6-12-21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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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主人和客人的位置。大多数屋子里,除了席子和小凳子外,别无他物。
                    诺苏人有自己特定的语言,在羊圈村,大多数人除了诺苏方言之外不会说其他的语言。在羊圈小学建成招生之前,最近的小学在白乌镇,由于贫穷和交通不便,村里大多数的学龄儿童没有上学。魏明德初到羊圈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村民太过排斥,非常自卑,自视为“落后的人”,无法与外界沟通。等到2004年梁准到来的时候,村民就热情很多。
                    被改变的羊圈村
                    在进入羊圈之前,魏明德在凉山的其他村庄也做了大量访谈。“起初人们告诉我,凉山社会是传统和稳定的避风港,但几次参观访问下来,我发现凉山社会和其他地方一样,正承受着一些急剧的转变。”
                    魏明德最初的计划是设立毒品戒护所,但当地学者马尔子建议他成立一所乡村小学。魏明德最终采纳了这一建议,并四处募集款项。第一笔经费来自于一个西班牙基金会以及位于巴黎的法兰克林高中,后来的经费多来自台湾和成都的一些个人捐赠者。2000年9月,羊圈小学成立,第一学年,学校计有130 多名学生,至2007 年9月,学校招收了270名学生。学校每人每学期收取50元注册费,其余包括考试的费用便由学校包办。在魏明德看来,并不完全免费的原因是:一项完全免费的服务在受惠者眼中很容易被贬低其重要性,反而会变相激发较多的缺勤率。
                    学校成立的第二年,第一批暑期志愿者包括来自台湾的两名护士学校的学生和四名来自成都的小学教师,为村庄里的孩子开设免费的暑期课程,包括卫生课、汉语、英语和美术。2002年夏天,志愿者中增加了另外两名台湾的医护人员、两名中文教师、四名法国学生,以及台湾陶艺师蔡婉湘,她在村民的协助下,仔细寻找当地独特的黏土种类,渐渐也集合成一个小小的团队来参与研究制作技术。
                    2004年夏天,几乎所有的学龄儿童都已经入学,另外有一些学生来自附近的村庄。志愿者的队伍也从医护人员、老师扩展到水利学家。
                    从一开始,魏明德就试图将羊圈变成一个“另类的世界化交流中心”,诺苏人、成都人、台湾人和法国人等可以聚集在一起并且相互学习。这一梦想很快实现。2004年,作为“中法文化年”的重头戏,羊圈孩子们以“四川小王子”为题的系列画作被带到法国,在巴黎、里昂等城市巡展,之后,又被带到成都、上海等地。
                    魏明德注意到, “羊圈村在剧烈变化之中,也许是我们带给了他们改变,又也许是中国本身就在改变。”
                    一个明显的改变是,羊圈村的村民开始踏上远行打工之路,到了2004年,整个变化变得更加强烈:大约有十五六名年轻人,多是男性,远离家乡到别的省份去了,其中有三人曾远赴缅甸和巴基斯坦从事修路工作。几个月后,一些人带着积蓄回到家来,然后等待下一次离开。这并不是最终的离开,因为他们的资本—土地仍留在村里,他们终将回来。
                    魏明德说,“羊圈的变化,更多在于观念的变化,他们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对金钱有了概念,所以外出打工去寻找更多赚钱的方法。”他们同时非常自卑,他们意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一个年轻人告诉魏明德,“活在大山里,人生好痛苦。”除此之外,最令魏明德担心的事情是“,外出本身并无坏处,但是他们终将回家,回家之后,做什么,这是个问题。”
                    学校的建立,对羊圈究竟带来了怎样的影响,魏明德也没有答案,“应该有正面的东西,也有负面的东西。”他在书中写道,“我们的原意是为了让这个地方更富有生命力,但这样一来是不是更导致村里所有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为寻求工作而远走他乡?我们是否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但学校仍将继续下去,只是针对这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又重新设置了一些实用课程,包括开设银行账户、寄信、买车票和坐公交车等。针对留守在村子的居民也开设了一些课程,比如教导如何使玉米收成更好的课程训练。粱准希望羊圈的年轻人能够慢慢脱离外力,承担起小村的未来,而不是永远等待外来的捐助。她说,“羊圈的未来,究竟是什么结局,谁也说不清。”
                    “有一天,羊圈里或许没有羊,羊圈的小孩或许一个个都会离开家乡,到他方生活。不过这种种记忆、经验和所有的计划终将伴随着他们前往。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会向其他人述说—信息将由此传递出去。”在书中,魏明德以这一段话结尾。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6-12-2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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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叫诺苏的彝族人和一个叫羊圈的村庄
                    被称作羊圈的村庄
                      荷泽木呷说彩虹出现的时候不可以用手去指,不然手指会变弯;也不可以用手去指结在地上的瓜果,不然瓜果会从心子里烂掉;天天洗衣服,地里的庄稼会长不好;火把节的第一天谁家最早杀羊,来年田里就最早收获。
                      木呷和他的族人生活在羊圈村,这一支彝族人自称为诺苏,曾经为躲避战祸,在海拔更高的山地上放牧,在二十世纪中叶开始向河谷地带迁徙,因为那里水草丰美,可以蓄养更多的牛羊。他们在小山诺日勒阿达的山脚聚居,修葺羊圈,也许正因为此,人们在新的徙居地命名之前用“羊圈”来指称,这个名字被沿用下来,至今仍然被远近往来的人称作“羊圈”。现在村庄聚落的布局主要是在公社化时代形成,但迁徙还在继续,每年都有从扎拉山迁来的家庭在此落户,最近一年,也有一些村庄中的家庭迁至白乌镇居住。
                      从四川省凉山州首府西昌出发向西南,越过磨盘山和小高山到达盐源县,在盐源县以西四十多公里起伏的坡地上, 白乌镇只是一条小街,是元宝区的中心,四川省行政区划图上公路的末梢,公共汽车的终点。羊圈村是元宝区管辖十一个行政村中的一个,从白乌镇出发, 在种着玉米土豆和荞麦的田地间步行8里路,就可以看见一壁红黑相间的山石耸立在路的尽头,那座小山被当地人称作日诺勒阿达,一条小哟由铰慈乒??蜓用喑?斓娜悍迳煺棺乓惶跸脸さ墓鹊? 那条田间的泥质小路把人带进一片河谷和接天连日的小凉山, 以及那个散布在坡地与沟壑中的由泥土圈隔的村庄。元宝区境内的扎拉山最高海拔为3937米,河谷地带海拔2434米,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不足30人。木呷的母亲属于村庄中最大的格布家支,木呷的父亲是村庄中最早一个在白乌镇做生意的人。在1999年学校建成的时候,他也是村庄中唯一一个懂得经商的人。
                      诺苏人生活在极其紧密的家支关系之中,他们几辈人同住在一起,儿子成家之后也可以就近重建一间房子。儿童要背诵自己的族谱,能追述二十几代祖先的名字。古代的彝族社会要分成兹莫、黑彝、白彝、阿加和呷西五个等级,生活在洛日勒阿达山脚村落的人们大多数都姓格布,其它荷泽、吉多几个姓氏都与格布家有着复杂的姻亲关系。格布曾经是强大的白彝家支,村庄中其它一些姓氏是与格布一样的白彝和隶属于这些家支的较低等级的诺苏人,但人们都小心地不去提及早已废除的传统等级。村庄中许多家庭彼此都有姻亲关系,所以在农忙的季节里,总是几个家庭相互帮助,共同劳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6-12-21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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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离不弃的祖灵
                        对诺苏人来讲,自然与生活中的许多偶然的细枝末节都充满了占卜的意味:如果你清早出门遇到一个挑水的人,如果他的桶已经装满了水,你就会有好运的一天;如果他的桶还 空着,就意味着你这一天会不太顺利。他们吃鸡的时候用鸡下颌的骨头占卜主人家的运气和房屋的风水。诺苏人依靠毕摩和苏尼作法,销灾解难。毕摩是唯一掌握诺苏文字的人。他们由师父传承,熟读经书,谙习各种法事的仪程,在某些仪式上,用舌头舔过烧红的铁铧犁,通过一些特殊的本领以显示自己是具有神力的人。毕摩负责超度亡灵,祭祀鬼神,驱魔除病。苏尼不懂文字,更接近灵媒而不是祭司。
                        庇护诺苏人的是他们逝去的祖先。每家堂屋朝门的那堵墙上,都在火塘的左上方安装一块木板小平台。进食之前,家里的人要将一个盛满食物的碗放在小木台上,再拿下来,表示祖先们先享用了粮食,之后其余的人才可以开始进食。毕摩为去世的人做的法式, 就是要经过繁琐的仪式, 引导死者进入祖先的行列。人在洛日勒阿达的山顶匣鹪? 由毕摩从灰烬中捡出七块残留的骨头, 用布包裹了, 塞进不会漏雨积水的岩石缝隙中。诺苏人并不留下以资凭吊的坟冢, 灰烬归于山岩和泥土, 对亡灵的怀念与敬畏就渗透在平常生活中。诺苏人就这样与自己的祖灵生活在一起, 他们也敬奉司掌自然的神灵。毕摩做法,也有祭山祭水的仪式。
                        在诺苏传统中, 普通的人只能口头使用诺苏语言,文字主要用于书写经书,毕摩是唯一掌握文字的人。羊圈村也经历了上世纪50年代的扫盲运动,普通人学习读书识字,曾经有考上大学在外地定居的人。村庄中唯一两户拥有水井的家庭都是在外地工作子女的回报。无论晴雨天气,他们都有干净的地下水可以饮用。初到羊圈的时候,看见很多妇女不会说汉语,男人有些读过小学,能勉强与我们交流,很多村民因为不会数数,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年龄。
                        1999年羊圈小学建成招生之前,最近的小学在白乌镇,住在干沟的孩子要步行近3个小时。因为贫穷和交通不便,羊圈村百分之六十的学龄儿童没有上学。更多的孩子也在重复着父辈们的生活,从能走路开始,就要分担家庭的劳动。他们要很快学会照看羊群,放牧牛马,挖土豆,割猪草,料理家务,辨认各种植物,在高高的扎拉山上去挖药材和蘑菇。我们曾经看见年轻的父母,将一把笨重的菜刀交给两岁的儿子,那孩子走路还脚跟不稳,坐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挥着菜刀且猪草,准备喂猪的饲料。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6-12-21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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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贷款的道路。
                          有一天,我们在扎拉山的高地上,午后的阳光和无边的寂静漫过青冈树丛,越是开阔之地,越是感觉寂寞围城的森严。远处的谷地里,忽然传来一个牧童的歌声,歌声来处隐约晃动着羊群,好像是除去我们自己而天地间唯一留存的活物。他唱的是我一年以前的夏天在羊圈小学的第一节英语课上教孩子们的一首英文歌。Nice to see you! Hello, my friends! 当一个孩子像他的父辈一样守护羊群,独自面对无边的群山,在他心底涌起的,也正是在我们的心底回荡的,那抵挡寂寞的喧哗,就是这样一首歌。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地,我们要在这里,在诺苏人的羊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6-12-2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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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查了下,电子地图上,盐源只有一个羊圈村。
                          []
                          有没有盐源的老表来讲讲?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6-12-21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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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自然生态,已经不堪重负。对个体而言,担心这些似乎属于吃饱了闲得蛋疼。
                            []
                            长锄在肩扛,牛羊满山坡,劳动是对自然最好的认知和传承。所谓“覆水难收”,记录下老辈子因地制宜的劳动智慧,这一切都来之不易。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6-12-21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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