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九野。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颢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吕氏春秋》

1
九重天的雨淅淅沥沥。
盖聂坐在木屋里闭目打坐。窗外的雨并没有影响他丝毫。雨已经下了许久，门前愿湖的水都近乎溢出，但这雨，却没有停的迹象，不知龙君是如何安排九重天上的天气的。
这是天君十一子盖聂来到玄天鬼谷的第三个年头。这位天君十一子，身份极是金贵，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天君儿子的缘故。据说当年他出生之时，中央钧天沉寂万年的映川石近乎是爆发出万年来最璀璨的光芒，且持续三日，片刻未断，此后光芒不再刺眼，但却没有黯淡的迹象。映川石代表九天龙脉，长明为兴，寂为中庸，破碎为灭。此为大吉，值得作为九重天上神仙几百年的谈资了。于是，在盖聂的百岁生宴上，玄天鬼谷元君主动提出，在盖聂三百岁时，收他做鬼谷弟子。天君自是高兴，因为元君是九重天上战力最强的神，一生只收两个弟子，并授以绝学。如是，天君便觉得这天君之位后继有人——他的前十个儿子，虽说不差，但天君始终觉得他们欠些火候，无法担起守护诸神的责任；又或许是因为盖聂的出生点燃了沉寂万年并代表龙脉的映川石，天君自然青睐有加。
盖聂的降生，除了给大家带来了谈资，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但他的性格确实与众不同，完全没有刚出世雏神的顽皮好动，墨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有一次，西北幽天的念端仙君到中央钧天来，见了盖聂，只道这孩子颇为倔强。没有谁理解这位仙君的意思，因为盖聂平时沉默寡言，凡事也不爱争抢，如何说他倔强。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冷静的性格，导致两百年后鬼谷元君接十一子入玄天鬼谷之时，除了念端仙君的徒弟镜湖仙子之外，再没有人表达不舍，也没有人表达祝福。不过盖聂向来不在意这些，便只默默跟着自己的师父从中央钧天移步至北方玄天。玄天鬼谷清净，少了其他地方喧嚣纷杂，但太过森冷，除鬼谷元君之外的神君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里长留。然而，这鬼谷的清净似乎与盖聂的冷静不谋而合。跟随元君的两年，元君授课，盖聂按照他所传授的修习，时不时会被自己的老师抽查，但每次抽查，盖聂一定应付得游刃有余，练功之事从来不劳师父费心。两年，对于寿达百万的神仙来说，已算是零头中的零头，但就在这两年，盖聂在鬼谷九学中武学的造诣远远超越同龄，以一人之力，可以挑战大他两轮的神仙了。鬼谷元君虽然不予表扬，但心里却加以赞赏。
盖聂在鬼谷修习的第三年，因妖界骚动，鬼谷元君应天君之命出谷查探，临走时只叮嘱盖聂鬼谷九学的武学后篇先自行参悟，待他回来后检验。他自然知道这个徒弟修行绝不会懈怠，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今距元君出谷已有小半月。盖聂缓缓睁眼，真元归身。雨帘映在漆黑的瞳孔之中，似乎有些别样的味道。
起身，理了理衣襟，驰过愿湖，缓缓向鬼谷谷口走去。谷口水汽深重，让这清冷的地方竟有了朦胧感。即便水雾厚重，盖聂依旧看到了很远处走在阶梯上的两个人影。
师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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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师父确实回来了，带回了他的师弟。
当雨中两人缓缓走到谷口，盖聂作揖：“师父。”似乎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鬼谷元君颔首，对身后的玄衣少年轻声道：“你来。”玄衣少年便往前走了两步。他蒙着面，似乎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盖聂看向他浅灰色的眼眸，而这位少年，也正好看着他。但与自己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有股居高临下的挑衅和不羁。褐色的短发沾了些血污，红色的发带有些泥渍，可以说他有些狼狈，但这些丝毫不能遮盖他的锋芒。
“这是盖聂，比你早两年入玄天鬼谷，是你的师兄。”盖聂仿佛听到了面前少年的轻哼声。
“这是卫庄，你也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了。”卫庄？是个不错的名字啊。
简单介绍后，鬼谷元君便说：“聂儿，你带你的师弟去另一间木屋。明日开始，你们一同修习。”说罢，转身离去。
盖聂道：“随我来便是。”转过身去。但背后的人却仿佛故意不听自己的话，并没有跟着自己。盖聂感受到了腾升而起的杀气，知道师弟一定是想试试自己，于是便错步灵巧避开。卫庄没有死心，脚尖轻点，右腿带着水汽和凌厉之风袭向盖聂。盖聂顺势抓住他往怀中一带，左手打开他右拳的攻击，迅雷般直逼卫庄门面，扯下了卫庄蒙面的黑布。
浅灰色的眸子里有些错愕，但转瞬即逝。他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映在盖聂一向静如止水的墨色眼眸中。
盖聂感觉自己的师弟笑起来很好看。他想说什么，刚开口，两人就同时被对方打断了。
“你……”
盖聂停下，道：“小庄先说。”
卫庄也没有客气，“师哥，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原本以为能够唤醒映川石的天君十一子一定娇生惯养，功夫不过花拳绣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嘴还挺厉害。但盖聂却不生气，一向没有表情的脸竟漫上了一丝笑意。卫庄见自己的言语没有激怒这位天之骄子，有点不高兴，哼了一声就打算走。
“小庄，你知道你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吗？”
“……”
卫庄跟着盖聂来到了自己将要长住的地方。路上两人无话，谁都没有对对方称呼表示质疑或者嫌弃，仿佛他们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原本就该这么相称。
盖聂的脚步停下。卫庄会意，走上前去。推开门，只看见四样东西。床，桌子，黑衣，木剑。玄天鬼谷的清简让卫庄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拾了黑衣。
“沐浴的话，门前愿湖便可。”卫庄皱了皱眉，看着这九重天不断的雨点，口中嘟囔了几句。盖聂掩饰着笑意，缓缓离开。
不过，这九重天的雨，确实时间长得不正常。
盖聂收敛了笑意，面色有些凝重。

三朕已经写好了但是在改。嗯有人看朕还是超级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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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是前世今生梗吗？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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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捧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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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好喜欢这个设定看样子长篇啊

棒棒哒！加油更文哦

卡文了。。不过还好朕有屯文。。【】
一天放三次文朕心虚。。大概这次更完之后可能会慢点？【因为朕要改文呐。。文笔渣渣哭晕在厕所】
3
中央钧天。
天君坐在凌霄宝座上，元君正对着他站在大殿中央。大殿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旁的神仙。他们就这样保持沉默，直到天君缓缓开口。
“听说你新收了个徒弟？”
“回陛下，是的。”
天君皱眉，道：“凌霄殿只有你我，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是。”
天君似乎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看到凌霄殿外不停息的雨点，便将话头一转。“前些天炎天龙君来过，他说这雨并非他所为。”
“天君的意思是……”
天君站起身，缓身走下台阶，向元君走去。
“雨已下了两月，从妖界骚乱起，片刻未歇。据我观察，在前三百年，被唤醒后的映川石光芒一直极为纯净，在近日，却无端生出血光。映川石被何人唤醒，九重天上谁人不知。我……”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你新收的弟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谷元君直视天君咄咄逼人的目光。
有趣。“盖熠，很久没有看你发火了，今天能再次有缘得见我们天君大人强忍怒气的样子，我还真是开心。”
天君想说什么，但是鬼谷元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既然怀疑我，可以像当初那样，用你的渊虹暂时封住我的修为，然后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事——一剑灭了我。”
“盖澜，你……”
“你应该很后悔吧，当初夺嫡时没有狠下心来杀我。那大概是因为没有理由？”鬼谷元君轻哼一声，“那今日，理由可还算充分？”
天君沉默了片刻，目光松懈道：“我知道你不会对聂儿不利。”
“哼。”元君冲天君发了一通邪火之后心情大好，便不再冷嘲热讽，正色道：“你可知盖聂尽管出生高贵，似有福泽庇佑，但其实不全然。”
“确是如此。聂儿的出生尽管唤醒了映川石，但与此同时，东方苍天血光四起，怨煞之气强劲，虽不足与映川石争辉，但的确不容小觑。”
元君笑道：“那天君可知，为何盖聂的出生会带来两种截然相反的影响？”
天君默然。
元君道：“亦正亦邪，亦福亦祸。圣气与煞气共存，但此消彼长。若是于盖聂成长过程中善诱，他必定会成为九重天内，不，甚至是六界之内的王者，届时，万众归心，六界臣服，战火平息，再无骚乱纷扰。”
“但要成为王者，一生总不可能过得一帆风顺。”元君的语气中带了些讽刺。他缓步走向凌霄座下的台阶，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一旦煞气反噬……”
“一旦煞气反噬，神识尽毁，坠入魔道，万劫不复。而且，他的存在会成为六界最大的威胁，最后以魔王的身份被诛杀。”
元君看着自己的哥哥眉头紧皱，不禁笑了起来。
“而我新收的徒弟卫庄，也就是引发九重天异变的罪魁祸首，正是影响盖聂究竟会走向坦途还是坠入魔道的关键所在。”
天君神色微变：“能够引起九重天异变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没错。他是妖王的长子。”
“你疯了？！”
天君发怒，是有原因的。妖界是怨煞之气汇集的地方，普通的成年妖精已可以其煞气诱导修为较浅的神仙堕入魔道，更何况盖聂原本身负的怨煞之气就不容小觑，而卫庄的身体上流的是妖界至尊的血液，煞气有多重自然毋庸置疑。稍不留意，妖王的煞气就会和盖聂的产生共鸣，顷刻将盖聂吞噬。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后果有多严重。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你是在赌？”
“没错。赌你的儿子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双倍的煞气。尽管妖王之子的煞气凶险，但是若能引起盖聂自身神力与之相斥，那煞气当然会逐渐消弭。”
“聂儿还小，修为尚浅，若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天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坚定。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九重天构成威胁，即使是他的亲儿子，即使能够唤醒映川石，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这还真符合你的做派呢。那我很期待盖聂坠入魔道，由你亲手杀死——哎呀，那你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盖澜有些得意地看着天君盖熠。
盖熠没有在意盖澜的嘲讽。“那为什么一定是妖王的长子？”如果要达到刚才所说的激发神力的效果，普通妖怪有何不可。
“第一，以盖聂的血统，普通妖精估计是没办法近其身的。要想激发神力，非妖王一系血脉不可。第二，据我所知，盖聂和卫庄在彼此的命格之中都属关键。相斗一生，相伴一生，既可曰劫，又可曰缘。既然这样，那不如让他们早些开始羁绊。”盖澜吸了口气，缓缓道，“为了不让卫庄的怨煞之气影响到九重天，我已暂封卫庄的妖界记忆，并让盖聂带他到愿湖沐浴。”愿湖池水有暂封妖力的作用，能封多久取决于他主人的修为。
“如此甚好。”盖熠点点头。却忽然心头一紧。
盖澜从台阶上站起，越过天君朝殿外走去。身后，传来盖熠的声音。
“盖澜，你为了知道这些，损了多少修为？”
盖澜没有回答他，转眼消失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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