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的主题咖啡店》
故事二:孤独
伊万.布拉金斯基小时候,家境不好,父母双双离世,姐弟三个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从幼儿园到小学,班中所有的同学,随意拉出一人,都比伊万的家境优越太多,公司董事当局干部不在少数,就是最普通的同学都能坐在城市有阳台的面向南方温暖阳光的商品房里嘲笑住在农村只有一个用枯竹围出来的狭小院子的坐落于农村最阴冷角落的土坯屋的伊万。
同学有伊万从未见过的电动直升飞机玩具,在遥控器上按几个键就能让它飞向想要去的地方,能飞得好远。而伊万只有一个竹蜻蜓,爷爷给他做的,用了竹林里成色最好的竹子。用手在竹蜻蜓的杆子上一搓,竹蜻蜓就能打着旋儿飞出去,不知道能飞去哪儿,也不会飞得很远,但伊万很喜欢。
伊万不觉得自己比这些同学差,在他看来,竹蜻蜓和遥控飞机差不了多少。
可那群同学不这么觉得。
每个班总有个被所有人欺负的“游离于群体之外”。
伊万就是。
校园暴力天天在上演,你无法想象才小学的 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扇耳光,群体殴打,毫无理由,但或者确实有理由——你不管是家境还是家庭组成,在这群“富家子弟”面前,都是异类,再好欺负不过。
只是因为在排队伍的时候低头抬眸看了领队同学一眼,一个狠辣的巴掌就能重重扇上脸颊。
只是因为不会反抗,太过单纯,于是受到欺负就只会哭,就会被围起来“训练”,你哭,他们打你,美其名曰帮你“锻炼”,你不哭,他们惊奇,似是不信邪。
于是下手便越发的重。
施暴者的领头人物,是老师的掌中宝——家境好,学习好——老师只看成绩,你考多少分,她便喜欢你几分。
老师也是施暴者。
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没人能想象伊万如何熬过了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的八年,那段黑暗的日子,伊万每天都安慰自己。
“五年,很快的。”
“三年,就快了。”
“最后一年了,再坚持一年。”
不在沉默中爆炸,就在沉默中灭亡。
伊万选择前者。
他的性格开始渐渐扭曲,敏感而暴戾。
初中,所有人都认同他是个大魔王。
以暴力与暴戾闻名。
而其实,伊万只是在无底的恐惧里漫无目的地逃窜而已,他害怕再受之前八年一样的欺凌。
他像是刺猬,把自己锁在壳里,柔软的肚子上伤疤好多好多啊,等有一天,伤疤多到成了茧。
那刺猬身上就再也没有柔软的地方了。
就这样过了初中,在初中同学表面服从友好背地各种谩骂侮辱不屑里。
伊万不会再哭了,他总是在笑。
嘴角勾起最纯真的角度,水晶紫的眸子里闪着最耀眼的光芒,然后做最恐怖的事,讲出最残忍的语言。
用他蜜糖一般始终没有变化的甜蜜嗓音。
四年,而后就是高中。
伊万在孤独里趋隅独行了整整十四年了。
在孤独里独自一人走得太久了,伊万似乎依然渐渐忘记如何与人交往。
而初见王耀是高中初开学,那个温柔的少年在阳光下对自己弯起嘴角,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得和梵高的《向日葵》一样。
王耀会在清晨和自己结伴而行,从后面扑上来,然后元气十足地说一声:“伊万,早上好!”
王耀会在一个夏天,把自己约出来玩,和自己一起肩并肩走在去游泳馆或者篮球场的路上,路旁有树,树上有翠绿的叶子,叶子上绽出粉嫩的花,花有淡淡的香气,花上面有素色的蝴蝶一会儿远离,一会儿靠近地振翅飞舞,仿佛是迎合着贴在另一棵树上面的蝉的鸣叫一样。
王耀会在老师说“这次要组队行动。”的时候,不顾他人的目光来到自己身边,咧开嘴巴笑,笑得很开心,然后说“我们组一队吧!”
王耀会叼着一块巧克力,然后跑过来,主动给自己嘴里塞一块,塞两块,塞好几块,然后看着鼓着腮帮子的自己笑,拍着桌子大笑,边笑边道歉,哥给自己递水。
想去接近,想去熟悉,却不得法。
属于他的十数年的孤独,太过黑暗深沉,太过浓稠血腥。
于他也好,与它们也好。
【杀了他,杀了他】
【趁你还没有彻底沦陷,杀了他,杀了他】
冰冷的手换换靠近那个如玉般白皙也如玉般脆弱的脖子。
那么脆弱。
轻轻一捏就会碎吧?
【杀了他,杀了他】
“伊万!被我抓到了吧!”
王耀却笑着突然转身,用他温暖的手,握住伊万伸向他脖子的冰冷。
“手好冰啊!但是也不可以放在我脖子里暖的啊!这样恶作剧是不对的!”
王耀在伊万的手握着,放在心口。
“你看,这里更暖和吧?”
十四年的悲伤,委屈,孤独被埋藏在那颗已经生了锈被尘封被各种蛀虫腐烂的尸体充斥的心锁坏掉的心门后,而王耀,就像是不怕疼痛的天使,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着那扇已经没了钥匙,那扇就算有要是也开不掉的心门。
他想将那个最原本的伊万,从恶意丛生的沼泽里拉回来。
伊万哭了。
泪水将水晶紫色的瞳晕染得像真正的水晶做的一样。
“嗯!”
特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