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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的出身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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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作为屌丝逆袭的典型,一直为历史爱好者所津津乐道。从一介平民成为统一天下的天下人,在日本历史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正因为丰臣秀吉出身微贱,所以在发达之后,自然会对自己的出身有所粉饰,所以关于其出身情况,也有着多种不相同的记载,至今仍有很多不清晰之处。
在天正十四年(1586)初时,曾经辉煌一时的九州大名大友宗麟在萨摩岛津氏的攻击下节节失利,势力也是岌岌可危。因此大友宗麟便向才就任关白不久的秀吉求助,希望通过中央政权的权威迫使岛津义久停战。秀吉答允了大友宗麟的请求,命岛津义久停战,如果岛津方不答应,便会加以惩治。接到秀吉之命的岛津义久在召集家臣们商议之时,岛津氏重臣上井觉兼的日记中曾有这么一段记载:“羽柴秀吉乃是世间之人都不知其出身的人物,而本家(指岛津家)则是源赖朝时代以来不变的名族。所以如若对将秀吉视作关白并加以回复,实乃可笑之事。而且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人都能够就任关白,天皇陛下的旨意也有些武断了吧(《上井觉兼日记》天正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日条)。”由此可见,与秀吉同时代之人对于秀吉的出身来路也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本小文就秀吉的出生年月、出生地、出仕织田信长前的职业及亲缘关系进行简单的介绍。
首先来看秀吉的出生年月。目前主要有天文五年(1536)一月一日说、天文五年(1536)六月十五日说和天文六年(1537)二月六日说三种。最早的天文五年一月一日说是来源于《太阁素生记》中的“天文五丙申年正月大朔日丁巳日出诞生”。
《太阁素生记》的作者土屋知贞是武田氏旧臣土屋円都之子。据说土屋円都曾经担任过秀吉的御伽众(相当于主君的顾问,也可充当闲聊的对象——不懂战国注),所以土屋知贞可能从父亲那里听闻了一些关于秀吉的信息。由于秀吉的前半生有很多不详之处,也没有其他史料可以参照,所以在谈及秀吉早期的经历时不得不对《太阁素生记》多有引用。而且著名战国史学者小和田哲男认为,因在《太阁素生记》中存在对小濑甫庵所著《甫庵太阁记》中的内容进行引用和批判之处,所以《太阁素生记》的成书时间应该是在《甫庵太阁记》成书之始的宽永二年(1625)至土屋知贞亡故的延宝四年(1676)之间。
而战前的著名学者渡边世祐引用《朝日物语》(即《祖父物语》)中的说法,秀吉生于天文五年(1536)六月十五日。虽与《太阁素生记》中的年份相同,但日期不同。六月十五日正是日吉大权现(即山王权现,天台宗的镇守神——不懂战国注)的祭日。《太阁素生记》和《朝日物语》两者相较之下,还是《太阁素生记》的信凭性略高。另在记录公卿任官履历的《公卿补任》中,秀吉在天正十一年(1583)叙任从四位下参议之时的年龄为四十八岁,庆长三年(1598)去世时享年六十三岁,以此反推的话其生年正是天文五年(1536),与前面两份史料的年份相同。
但如果说此话题的结论就定格在了天文五年(1536),那可是为时过早了。在秀吉的祐笔(相当于大名的秘书,专司作成公文和记录——不懂战国注)大村由己所作的《秀吉事记》中明确记录秀吉的出生日期为“天文六年丁酉二月六日”。而且在同为大村由己所作的《关白任官记》中,再次指出秀吉的出生年月为“丁酉(即天文六年)二月六日吉辰”。除了上述同为一人所作的记录外,在天正十八年(1590)十二月吉日付《白山御立愿之事》中也有“关白樣 酉之御年 御年五十四岁”的记载(《樱井文书》)。以此反推的话,秀吉的出生年为天文六年(1537)。
而无论是《太阁素生记》也好,《朝日物语》也罢,均是秀吉死后几十年成书的所谓军记物语性质的史料,即所谓的二次史料。而《秀吉事记》、《关白任官记》以及《白山御立愿之事》均为秀吉在世时的记录,即时人记述时事。而且大村由己作为秀吉的祐笔专掌文书记录,由其所作的记录必然比后世的追记信凭性高,且有其他史料(即《樱井文书》所收《白山御立愿之事》)可以佐证,因此目前秀吉的出生年月为天文六年(1537)二月六日的说法较为有力。
其次来看秀吉的出生地。目前主要有中村(中中村)和清须(即清州,以下遵照原文均称清须——不懂战国注)两种说法。在通说中最常见的就是秀吉出自于尾张的中村。而在前文提到的《太阁素生记》中,尾张爱知郡有上中村、中中村和下中村,秀吉生于其中的中中村。现在爱知县名古屋市中村区中村町有中村公园,内建丰国神社并立有“丰公诞生之地”的石碑。在公园东侧的常泉寺也有“丰太阁御诞地”的石碑以及被称为“产汤之井”的井。所以不少人都认为这里就是秀吉的出生地。但实际上按照江户时代的行政区划来看,中村公园及常泉寺所处的位置应属于上中村辖内。但为什么上中村作为秀吉的出生地广为人知呢?因为在江户时代的上中村常泉寺一带保有名为《宽文村村觉书》的古文书,到了明治十六年(1883),因爱知县令国贞廉平的运作,使得中村公园被定为秀吉的出生地,而《太阁素生记》中的出身于中中村的说法反被忽视。
也就是说,关于通说中最为常见的秀吉出身于尾张中村的说法,如果按照《太阁素生记》中的记载,确切一点应该是中村内的中中村。但是学者服部英雄(九州大学名誉教授,对战国史爱好者来说其最著名的事迹当属论述丰臣秀赖非秀吉亲生一事了——不懂战国注)却对上述说法提出了质疑。他提出了秀吉可能并非出身于中村这样的农村,而是出身于清须城下町的说法。主要依据就是在《祖父物语》(即前文所称的《朝日物语》,此处按照书中原文并未统一称呼。《祖父物语》据说是江户时代初期由尾张清须朝日村的某居民在听了其祖父讲述的见闻后所作的记录——不懂战国注)中有秀吉生于“清须ミスノ、ガウ户”的记载。因为当时的清须乃是当地水陆交通的要冲,设有三斋市和六斋市,而传说中的秀吉的出生地就在清须城下中央地区的御园市场町。服部英雄在对比了《祖父物语》和其他史料后,其中出现的人物均能在一次史料中找到,因此他推测《祖父物语》还是有相当的可信度的。而且在尾张的地志《张州府志》中有“名古屋御园在清州,名御簾野町”之记载,这个御簾野町的发音正是ミスノ,所以服部英雄才认为秀吉的出生地在清须的御园。
那么清须ミスノ的ガウ户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服部英雄更深一步论述,清州城的中堀北侧有桥称御园桥,其北坐落着御园神明社,御园是在堀尽头的商人町。ガウ户的汉字多被写作“神户”或者“乡户”,渡口也往往被写作ガウ户,御园市场的地理位置正符合这种特征。因此服部英雄综合认为秀吉出生于清须城下的御园町,所以他的出身并非农民而是町民。而且这个问题也关乎他的早期职业。
所以再来看年轻时的秀吉的职业。按照前文所述,目前主要有农民和非农民的两种说法。如果在中村务农的话暂且不论,而最为人耳熟能详的还是《太阁素生记》中的秀吉以贩卖木绵针维持生计的说法,即职业为非农民说。学者小岛广次对于秀吉的评价是头脑灵活的行动派小贩。而另一学者石井进则提出秀吉可能是连雀商人(连雀是指用来背负物品的背带或背负工具,连雀商人相当于四处经营的行商人——不懂战国注),连固定店铺都没有的连雀商人是一种贱职,所以秀吉的身份也不会高,恐怕属于被歧视的阶层。此外服部英雄指出秀吉的亲属的地位也比秀吉高不到哪儿去,其姐夫三好吉房干过“纲差”的差事,即在鹰匠手下管理鹰。而且秀吉出生的清须城下还有乞丐村,这些乞丐也干些“行刑”的活儿,即处理被处以死刑的人的尸体,明显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总之,无论秀吉究竟是什么出身,从事什么职业,其地位都不会高(不懂战国个人认为,虽然《太阁素生记》中记载秀吉曾贩卖木绵针,但服部英雄等人的推论似乎也并不十分充分,虽然基本可以认为秀吉的出身低下,却无法直接得出其就是连雀商人的结论?——不懂战国注)。
最后再来看秀吉的亲属们,也可窥到一些关于秀吉出身的端倪。说起秀吉的亲属们(配偶一方暂且不论),比较著名的有秀吉之母大政所、父弥右卫门、养父筑阿弥、同母异父的弟弟秀长及妹妹旭、子鹤松和秀赖等。但在成书于宽永八年(1631)的竹中半兵卫重治之子重门所作的《丰鉴》中明确表示:“秀吉乃是乡中可疑之人的儿子,其父母和家族并不为人所知。”竹中重门作为秀吉时代的亲历者,都不大清楚秀吉的出身及亲缘,看来秀吉的亲属们尚有进一步检证的必要。
在《甫庵太阁记》中记载,秀吉之母大政所梦见太阳进入体内而受孕,不久后生下秀吉,即著名的“日轮受胎传说”,当然这也仅仅是个虚构的传说而已。而在前文提到的大村由己所作《关白任官记》中则说秀吉的祖父母曾出仕朝廷的萩中纳言,在大政所三岁时秀吉的祖父母受到奸人进谗而被流放,在尾张一个叫飞保村云的地方度日。而大政所在幼年时上洛出仕朝廷,后又回到尾张,之后生下秀吉。如果其父亲不是天皇的话,如何能诞生英杰秀吉呢?此为“天皇落胤说”。所以小和田哲男认为,秀吉出身微贱,但为了顺应当时贱民无法在朝廷内获得高位的思潮影响,便编造出了“天皇落胤说”。如果按照《太阁素生记》中大政所出自于尾张ゴキソ村的记录,小和田哲男又推测ゴキソ村应该就是名古屋市昭和区的御器所町,所以自然与出仕朝廷云云无缘。
关于秀吉的父亲,一般沿用的是《太阁素生记》中的通说,即其生父是弥右卫门,养父是筑阿弥。但在《甫庵太阁记》中则将秀吉的生父记为竹(筑)阿弥。《太阁素生记》中记载,秀吉之父叫木下弥右卫门,乃是中中村人,为铁炮足轻。弥右卫门死后,成为寡妇的大政所又嫁给竹阿弥。学者桑田忠亲则认为,本来秀吉父子并没有苗字,只是在后来朝廷赐给秀吉丰臣姓需要制作《丰臣系图》时给加上去的,也就是说弥右卫门的木下苗字是在《太阁素生记》成书时追记的,小和田哲男也持此种看法。另外还有一个著名的矛盾就是弥右卫门的死亡时间与其铁炮足轻身份的关系。前文已述,按照《太阁素生记》的记载,秀吉生于天文五年(1536),而弥右卫门死于秀吉八岁之时,即天文十二年(1543)。这年恰好是《铁炮记》中记载的铁炮传来的同年(关于铁炮传来的时间有天文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等多种说法,日本的史料与西方的史料中所记载的时间有所不同,目前主要依据的还是《铁炮记》中天文十二年。即便是天文十一年(1542)传来,也不大可能在一年就传播至尾张——不懂战国注)。所以弥右卫门死亡的当年,刚传来的铁炮如何能够流传到尾张且能够成为足轻的武器?因此关于弥右卫门铁炮足轻的身份还有待深入检证。
关于秀吉的兄弟姐妹,主要有姐姐智(即后来的瑞龙院日秀,三好吉房之妻,丰臣秀次之母——不懂战国注)、异父弟秀长和异父妹旭。在《太阁素生记》中,秀吉的姐姐旭也生于中中村,父亲是弥右卫门;而秀长和旭则记为“种替”,即异父。但由于秀长和旭分别生于天文九年(1540)和天文十二年(1543),此时弥右卫门尚未亡故,所以小和田哲男推测秀长和旭也可能是秀吉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服部英雄更是提出秀吉之母大政所或有三次以上的结婚经历之说,因为在佛罗伊斯《日本史》中,大政所为了维持生计,与某些男人有着某些关系。对于当时较为贫苦的人来说,这并非什么稀罕事。但由于没有关于秀吉其他兄弟姐妹的史料流传,所以无法判断实情(从结果论来看,秀吉发迹后所提拔的亲属,除了正室北政所家的亲属外,自己娘家的亲属主要就是其姐夫、妹夫和弟弟秀长,没有任何关于其父系亲属存在的相关史料,所以尚不知是何种原因,使秀吉抹杀了父系亲属。除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父系亲属——不懂战国注)。
综上所述,关于出仕织田信长之前的少年时期的秀吉的经历,看来还有很大的检证空间。关于秀吉这段时间的史料基本也都是秀吉死后所作,内容极其有限,因此不同的学者可能会持有不同的看法。
正如本文开始提到的《上井觉兼日记》中的记载,连秀吉同期的人都不知道秀吉的早期经历,那么对于后世的研究者来说,就更是个难题了。所以关于这个话题恐怕会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只能依靠读者们自行去理解和甄别了。
原文出自日本史史料研究会《秀吉研究の最前線》(洋泉社2015)中片山正彦《秀吉の出自は、百姓・農民だったのか》一文


IP属地:北京1楼2017-01-26 08:39回复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1-26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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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11-24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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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11-27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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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就是普通的龙鸣。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9-05-22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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