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是血的赶回侦缉处,吓坏了一直在等我的刘云普和俞晓江。面对他们对我的关怀,李沁红显得莫名其妙地暴躁。是了,李沁红一直自视甚高,一直以来都是顶顶看不上留守人员的,或者,她认为是她在外面不计生死地救了我,躲在大楼里的刘云普和俞晓江怎么有资格在这里马后炮般对我嘘寒问暖?
“去换件衣服吧,别让处座为你担心!”俞晓江关心中带着体谅,让我额外感动。
“她很关心你啊!”李沁红有些阴阳怪气的。
“她是我教官。”我好脾气地向她解释。
“她是你长官!”她今天象是吃了枪药。
“对,和你一样!”今天接连发生的种种事情本来已经搅得我头大如斗,我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撂下一句回头便走。
“跟我一样?我冲锋陷阵地去救你,她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跟我一样?”我的身后几乎立刻传来李沁红的怒声。我心中不禁无奈地一叹,李沁红,就算你不自量力,看不起俞晓江,也犯不着这么针对她吧?她是我的长官,但认真论起职级来,她不也是你的长官吗?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吗?”杜旅宁口气中很严厉,带着深深的责备。“我怕你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老师,让您担心了。”我老实地低头认错。今天的失误的确很低级,这要是在特训营,估计杜旅宁得扒我一层皮。我特意没有称他为“处座”,我想,他懂我受教的意思。
杜旅宁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追究下去,直接回到了正题:“怎么回事?”
“我们在抓捕老余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远东贸易行用王水溶解尸体……”我开始描述事情的经过。
“我不想听你做报告,我要你一句话说明。”杜旅宁止住了我的现场直播。我知道,这是他信任我的分析与判断能力。他身边这么多人,而能让他直接询问结论的,也只有我和俞晓江而已。
“有人想瞒天过海。”我直接讲出了我的结论。是的,瞒天过海,绑架我,是为了掩盖那未被溶尽的尸块;而那未溶尽的尸块,又是在掩盖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这背后,一定有重大的阴谋。甚至,那远东贸易行的地点、那不曾伤害我的杀手,后面也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杜旅宁递给我一张照片,是荣初。
“认识吗?”他问。
“认识,我抓过他。”我老实地回答,一时没反应过来杜旅宁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雷霆计划的知情者!”我突然想起李沁红第一次给我看这张照片时的评价。
“后来呢?”杜旅宁追问。我此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雷霆计划。
“放了他。”我回答。杜旅宁虽然手段非常,但却不是一个暴虐滥杀的人。我这样回答,他就应该知道我一定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后来?……我问你再后来!”杜旅宁继续追问。是的,没信息不等于没线索,而且,荣初与我又长得那般相似,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再查下去。
“家事!”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好。想起当时我父亲那乱七八糟的回答,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那就是查过了?”杜旅宁向我核实。
“我……”我有些腆颜,但仍是实话实说:“问过我父亲。”是的,只能算是问了问。
“有答案吗?”杜旅宁估计也理解我身为人子的难处,暂时没说别的。
“答案不尽如人意。”我有些无奈。
“那为什么不调查?”杜旅宁生气了。在他看来,放着这么重要且明显存在很多问题的线索,哪怕是我身为人子,如果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也应该一查到底。
“我不希望我的父母卷进来!”我表达了我的立场。
“正好相反,不是你把他们卷进来,而是他们已经把你卷进去了!”杜旅宁语气中带着只有我能听懂的怒意,他的话直指真相。
“老师,你夸大其词了!”我硬着头皮,垂死挣扎。
“你知道远东贸易行,是谁旗下的公司吗?”杜旅宁没有时间和我兜圈子,直指重心。他的动作好快,我只在那辆救护车上兜了几个圈子,他就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是我父亲的公司,但能证明什么呢?”我争辩道:“……我父亲非常地疼爱我!”天哪,我最后说的这句话,算什么有力的证据?
“等等,先撇开你的父亲,只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杜旅宁显然不想在一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直接又抛出另一个让我更百口莫辩的事实:“……不杀你,不害你,只是带着昏昏沉沉的你开车去兜风……他们不是来绑架你的,他们是来赴死的!……我要是她们,就一枪毙了你!”
“是,所以我说,绑架我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瞒天过海!”我强调。
“谁要瞒谁?过的是哪一片海?”杜旅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是这样认为的,那些人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拿走那三块人体躯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围绕着尸块做文章。
“盗尸是为了毁尸灭迹,为什么要用王水?……”杜旅宁对于这个事实是认可的,他只是重点强调了用王水来溶尸这件事的诡异。
“……他们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我也只能这样分析。但杜旅宁显然对这个结论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