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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藍山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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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巫的爱情故事。
※其实这是为了我另一篇短篇小说〈芬耶〉而写的补充故事,然而〈芬耶〉尚未成形,〈蓝山女巫〉却先一步写完了。


IP属地:中国台湾1楼2017-02-15 00:00回复
      女巫芭芭拉与百夫长共同旅行了半个月,芭芭拉驾着篷车行动、而百夫长则骑着自己的老马在一旁当随员。
      尽管女巫有更快的移动方法,无论是乘坐扫帚或使用灵界通道都比让马拉着要快上数十倍,可是她在确认过蓝山城的问题后便明白这趟任务非得做足准备才行,因此女巫要把自己的树岛密屋给暂时迁移至蓝山城。偶尔芭芭拉会试图对百夫长解释这是有违物性规律的魔法问题,可惜两人之间的对话始终没有进展,尤其是女巫缺乏解释的天分与耐性,她内心温柔、但言语上过于冷漠,知识丰富、却不懂事俗人的逻辑关卡,也难怪百夫长什么都搞不懂了。
      在旅行途中,百夫长曾一度害怕芭芭拉与她的尖酸苛薄,他甚至觉得这些对话就是所谓的试炼,那位女巫有意引他犯错、使他不得不俯首称臣,如此一来她便能从中获得更多利益。就像故事中的凡人面对那些巫师、魔法师、以及神秘隐者,试探他们的底线是不理智的事,至于解决方法,就是尽可能假装自己是个做足好事的虔诚信徒。可惜这招对芭芭拉没什么用。
      她有些埋怨百夫长不求上进,但回过头仔细想想,她为何要求对方上进?
      不知不觉,离蓝山城只剩五天路程了。
      "女士,那里就是蓝山,"站在悬崖边的百夫长指着野林之外数百里的山陵线,傍晚的薄云涌向那块硕大的黑影,"蓝山城在蓝山山脉东北侧,我们城以出产各种稀有矿藏闻名!"
      "这九天以来你说了很多次了,铁铜镍铅金、红石翡翠玉。"
      晚霞遮盖住了百夫长的面红耳赤。"对,是重复了。"
      芭芭拉还在想,为什么百夫长老是要反复说着差不多的话,她全然没注意到对方那下不了台阶的尴尬模样。这时猎犬文斯走到两人中间,百夫长便故意将心思转移到了文斯身上,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不错,只是两者尚未从伙伴定位转为上下关系,因此文斯对百夫长的逗弄是容忍多于善意接纳。
      可是文斯不否认,百夫长真的对摸狗颇有一套,他总是能找到最棒的顺毛位置。
      "文斯乖,真是条乖狗!"百夫长蹲在文斯身旁说道。
      "牠的聪明乖巧是天性,很多人以为牠是魔物,实际上文斯就只是一条普通的狗,最棒的伙伴!"芭芭拉自傲地说。
      文斯看了芭芭拉一眼,牠深褐色的眼珠子正在向牠的主人传达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芭芭拉愣了半秒,她这才发觉自己这几天好像一直在用同一句话给自己添光。
      "女士,您怎么了吗?"百夫长问。
      "......嗯......蓝山城,你说那里有多少矿场?"
      "没什么好谈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有十来座大矿场吧。"百夫长挺起身子。
      "你有认识的人在那工作吗?"
      "我有不少属下曾当过矿工。老实说矿业是蓝山城的核心,要遇到跟矿场没关系的人还真困难。"
      "也许你能说一两个故事?"
      百夫长眼神不定地瞄了女巫一眼,他观察着那名曼妙女子,直到确定对方真的在期待后才开口。"我有好多故事,只是我不确定您喜欢听哪一种......大女巫女士,您听说过温迪戈吗?还有雷鸟与牠的矿脉,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雷矿藏于乌鸦铁、乌鸦心,雷鸟在那盘旋三日,随后化身为人......""
      那晚他们聊了许多矿场奇闻与各种老矿工笑话,迷信与低俗两者同时兼具,而芭芭拉也明白到自己得给对方一点说话的信心与动力,她能偶尔抗议、但绝不能给说书人泼冷水,再说百夫长的故事并不无聊,那些都是鲜少听见的北方传闻,苦涩、又充满幽默,事故、又带点浪漫,芭芭拉喜欢那些故事,她也同时喜欢上了说故事的百夫长。
      灰血瘟疫最早爆发于矿人渡海而来的第二年,那场灾难在半年内带走了三万余人,即整批旧世界移民者的三分之一人口,此外该瘟疫亦严重危及了早先仍居住于东岸的陆之民,其死亡人数难以估计,所以后来也有个非主流说法是这么讲的:矿人移民者之所以能快速占据半的东岸区块,是因为那场瘟疫给他们清了场,那年曾逗留在东岸的陆之民都死了,至于没死的则连走带爬地跨过山脉,从此誓言不再涉足东岸那块被恶魔玷污的人间炼狱。
      灰血病的起因不明,当今学者大多会形容它是一种鼠疫的变形版,该病在发病前会有口干、食欲不振、以及特定异食癖,发病后则会出现腋下与鼠蹊部红肿化脓、高烧与肺积水;然而比起鼠疫的高度致死,灰血病本身将更为缓慢渐进地去影响病患,它将使血腐朽、侵蚀理性,等到病症末期时,肺水造成的哨音将化为狼嚎,最后病患终以走兽之姿死去,因此人们又将它别称为狼化症。所幸相较于海洋封闭前的二次爆发惨剧,在海洋封闭后的今日,灰血瘟疫大多是可控制的威胁,尽管某种程度来讲也只是死多死少的问题,目前尚未研究出更有效的医治方案,但至少它已不再无度扩张。
      说起这个病症,芭芭拉不禁想起去年年中在旧大陆巫师联会时,新埃姆斯伯里的代表曾针对蓝山城灰血瘟疫发表了一个安抚演说,他以三十张图表解释蓝山城的灰血瘟疫是又一次的周期性复发,而且毒性相对虚弱的多,此外在巫师与魔法师的合作工程下,他们预计在年底前将灰血病的灾情全面压制。新埃姆斯伯里的代表讲完后,接着蓝山城的驻地魔法顾问代表也上台谈了这场瘟疫,他意气风发地谈论将魔法全面投入病理学的成果--虽然说对于巫师联会而言,魔法至上是必然的前提,但这件事却有了两极化的评价--在场地听讲者一则认同、一则鄙斥。
      认同者乃魔法全能论、鄙斥者则是魔法机能论。前者大多是古典派,那些人相信魔法是驱动一切的永续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将该能量编织成各种辅助生活的魔咒与仪器是必然的结果,魔力产品取代所有劳力的运作亦是巫者的权力与智慧之展现;后者以树贤派以及革新派为主,而主张较为强烈的革新派则抱持着"魔法是超越劳力、但本质上等同于劳力的个人快捷方式"、以及"以过多的魔法控制生活是身为巫师的傲慢"等想法,进而否定将魔法使用范围扩张至所有事物运作,并积极接触各种世俗原理上的发展。
      基本上大多数的巫师并不管这么多事,派系之分也不及如何界定巫法之人与凡人之间的界线重要。至于芭芭拉本人,若硬要冠个派别,她勉强会称自己为树贤派,就像个旧世界的德鲁伊,只是没那么喜欢成天和森林说话就是了。
      作为一个半树贤主义者,抵达目的地的芭芭拉第一个想抱怨的就是蓝山城充斥的各种魔法残迹。她问百夫长,驻地魔法顾问到底在城里施了什么法术,百夫长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从来没搞懂这件事,也不晓得芭芭拉说的残迹又是什么,毕竟凡人什么都看不见。
      蓝山城的城体在蓝山东北侧的平原上,因雾水而染上墨青色的浩瀚山群衬在背后,山上可见的矿地分外显眼;城镇依断骨河而建,崎岖的黑瓦高屋簇拥着中间的大方堡往外延伸,直到老石墙后又往外扩建的一轮,彷佛浅盆中溢出来的水滩。在芭芭拉眼中,那地方不只是壅挤的令人郁闷,为了防止疾病传播而设下的防护壁有如迷雾般垄罩了那块土地,见了简直叫人怵目惊心。
      在安排好谒见时辰后,芭芭拉便要百夫长带她去找顾问团的人见面,只是等她注意到时,原本担任向导的人已从百夫长早已换成了一名普通侍卫。站在篷车旁的侍卫不敢怠慢女巫,那位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要替芭芭拉将马车停至城堡内的棚子,可是芭芭拉显得心不在焉。她要处理的事还多着,但她也有好多事想跟百夫长谈。
      算了,那不重要。芭芭拉心念一转,随后她便按原定行程打算立即去一趟魔法顾问团大楼确认相关事宜。
      "先生,你们城的状况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芭芭拉招呼着要年轻人坐在驾驶座旁的空位。
      侍卫犹豫了一会儿,他好像有点担心在城堡内墙附近走动的路人会发现自己正要登上一座女巫车。"是、是的,大女巫大人。"侍卫以极缓慢的速度踏上车板。
      "我要去魔法顾问大楼,请问你能报个路吗?"
      "没问题!这条路直走右转......不,我是说,左转。对,左转,等看见塔拉尼斯煦日银行后再右转。"
      "这位小哥,你们的百夫长去哪了?"芭芭拉轻甩缰绳,拖着篷车的大黑马便随之前进。
      那批马不正常,在侍卫眼中看来,芭芭拉的动作不过是一种伪装,因为黑马完全遵照女巫的意志行动,完全不受朝遭嘈杂的影响。
      芭芭拉见侍卫没答话,于是又叫换了一声,这时回过神的侍卫才连忙说道:"报告,沙利文百夫长必须和大队长进行回报,所以已经先回军营去了!"
      "真是来匆匆去匆匆。"
      语毕,芭芭拉环伺着路人脸上苍白的神情,她嗅着大城的恶臭,它的秽气与腐味像把锥子,直往鼻腔深处猛凿。所幸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恶心,在这个驴道街巷中偶有以圣堂或水井为基础开辟的大广场,难闻的水沟味在此淡薄了许多。
      "有股怪味,"这时她注意到藏在臭味中的一样,"我不是说熏香,而是落雷处特有的天竺葵气味。你们这常有落雷吗?"
      "不,我没闻到什么怪味。大女巫大人,您多心了!"
      "不如说是你的鼻子钝了。"芭芭拉喃喃着,随后她又问,"最近城内的灾情有扩大的趋势吗?"
      "灾情?啊,基本上--基本上,应该是没有,蓝山主城最大的一次风波已经过去了。在俄里翁(Orion)大人的帮助下,病患大半已经痊愈......可是这座城这么大,总有一些地方不好处理。你知道,蓝山主城至少有四里长宽,不是每个地方都能顾得好好的,有的区域毒素特别顽强,而俄里翁大人他们正为此伤透脑筋呢。"
      "不好处理的区域?听起来像是推托之词。"
      "详、详细状况,小人并不清楚。"侍卫语气强硬,但发抖的双手却开始玩起了腰间的护符,看起来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
      侍卫乍看之下的确也只知道些片面信息,后来芭芭拉本想多问些其他东西,但看到对方这么害怕,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IP属地:中国台湾3楼2017-02-15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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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的驻地巫师共有三名,其下又有约三十名工作人员,这三十三名成员分别处理着各种蓝山城正在遭遇、以及即将遭遇的魔法问题,小至家中长了一颗异生曼陀罗花、大至不知死活的野龙打算跑到城区附近解馋,那些都是由他们负责协调处理的。相对来讲,非关魔法的事情顾问团一概不过问,除非是如灰血瘟疫这样的重大灾难,他们才会主动与城方展开合作。
        新埃姆斯伯里的巫师其实最擅长的事是战斗,因为该地因矿区问题长期与西侧的国家雷德比尔(Redbill)闹不合,双方的冲突可以说是新仇旧恨、永无完结之日,故而战斗频繁、战争频传,不知是否如此,那里的人往往比较好斗,作为后援的巫师亦比其他国家的同业更常接触血腥之事。
        不难理解为何当天在联会谈到灰血病的控制成果时新埃姆斯伯里的巫师会如此骄傲,毕竟他们的控制方案立竿见影、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更进一步来说,那些巫师还认为这项功绩足以将矛枪术士的名号画下句点。不过被称之为矛枪术士实有渊源,因为最初新埃姆斯伯里的立国护巫师就是以枪代杖,所以与其说矛枪术士这是种轻藐、不如说是传统称呼更为恰当,可惜后代并不喜欢这种听起来过于未开化的名讳,所以拚了命地想找个方法挽回面子。
        "亲爱的芭芭拉女士,很高兴你愿意出手相助。"总顾问俄里翁一面说道,一面带着芭芭拉到顾问大楼的后院花园走走。
        "呿、真够客套的。老实说,你应该主动联络新克雷加文巫师协会才对,维克多,"芭芭拉望向一丛大理花,"私人委托显得你们不够光明磊落。"
        "芭芭拉,你这不是在逼我们承认自己吃了败仗吗?"俄里翁漫不经心地抓了抓那头半白的黑发,"总之,我们会说,城主大人认为应该请新克雷加文的巫师过来给予一点技术指导,毕竟你们是药理之国、你又是该国的重量级人物之一,所以作为后进的我们请你过来看看并不过份吧?"
        "我可不会替你们说半点虚话......然而若有人问了,我也不会正面回答。这就是我的极限了。"
        "你不明白极限的可能性。"他嘴角抽笑。
        "哈,小心了,跟女巫讨价还价只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布吕薛尔女士同意你的话。"俄里翁说的布吕薛尔是新埃姆斯伯里的巫师协会会长,外号湖之女伊曼纽尔(Emmanuhel),人们都晓得她手段冷酷、心无慈悲,不过若有人能做出和她意的举动,必然能获得意外的报酬,只是那份报酬究竟是福是祸,这就见仁见智了。
        话锋一转,芭芭拉问:"湖女大人怎么看待这次的事件?"
        "她只说要尽快处理,上个月她还从巨石城那派了两个工匠巫师过来协助新的抑制圈规划。你也看见了吧,蓝山的空气中飘荡着异常多的以太雾,那些都是瘟疫抑制圈的副产品,尤其是下城收容区,我们几乎完全"延滞"了那个区块的环境变化,而留在里头的病患能减轻发病症状、亦可有效减缓毒源的传播速度--只是中间作对了,结果却不尽理想。"
        "这个做法这和减毒论如出一辙,只是你们首次将过程全权交给魔法处理......可惜这份的新技术还无法精密到只针对一个病症下手,对吧?"
        俄里翁撇过头,他举手至脸侧,表示不想谈这件事了。"芭芭拉,我不需要你这个专业人士的分析,有进一步的想法还是直接对我的项目负责人说吧。"
        "矛枪术士,我无法理解你怎么能这么缩头缩脑?"
        "隐居在乡下的你不可能明白我根本忙得没时间什么都知道。"
        两人走到一颗不合时节的月桂树下,树头正在花园中央,四面方廊将其围绕,其繁花绿景宛若南方乐土,但一墙之外的蓝山地带才正要入秋,硕大的杉树扎根于硬土,劲风凛冽、将软弱摧残殆尽。这时俄里翁的右手在半空中比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以月桂树为基准点,周遭的空间瞬即由内而外向上翻腾,实景燃尽、虚景化实,没几秒功夫,两人已转移至五里外的防御堡垒中,照亮那块空间的幽火让堆置了成堆书卷与仪器厅堂鬼影幢幢。窄小的窗口渗入寒风,湿润的气息在颊边打转。
        "这里是蓝山的研究基地,我的人已经在会客厅恭候你的到访了。"
        "报酬都还没谈妥,这么快就认定我要接这份工作啦?"
        "城主大人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的。但先说好,不许搞什么二分之一财产之类的抽象约定!......无论如何,我个人是建议让城主以一等文官的资格聘用你,酬劳以季结算,这段期间你也能动用大部分的顾问团资源,包括灵穴与研究平台。当然,你若对金钱兴致缺缺,我们也能直接提供等值的指定物品给你,怎么样,这样够大方了吧?"
        芭芭拉点点头,她同意这个口头约定确实够大方。"未来我会需要将我自己的研究空间与器材转移至此,它们占地约五十肘见方。荒郊野外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来这观光的。"
        俄里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要把你的小窝带过来蓝山?芭芭拉,你可真会说笑。"
        "频繁地通过传送门很容易使药性变质,搬运仪器来此制药又得花上太多工夫,所以我不如直接把自己需要的工作环境给带来身边,这不是更方便?"
        "......唉,好吧,五十肘见方,乌鸦林那里可能适合,我会派人去帮你打理的。"
        她以微笑作为答谢。"对了,刚才你谈了很多你们设计的抑制圈到底怎么运作,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灰血瘟疫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它们......"俄里翁欲言又止,他正审慎地考虑自己要怎么说才不会失面子,"......显然是出现了不预期的转换。"
        从做为研究基地的古堡往蓝山城方向一看,远方的天空出现了凝乳状的厚重雨云,云系一面翻滚、一面拉起了雨廉,不久后雨云覆盖了蓝山地区,其声响磅礡,彷佛末日在即。此刻站在塔内的俄里翁举起长棍朝天空一挥,雨水便在连通城塔的走到前凝停了下来,静止的水珠缓缓聚集,直到璇缩成镜为止。
        "雨天来的正是时候,"俄里翁拍了拍渐到黑袍上的水粉,"你知道,我们在蓝山城设下太多壁障,既有的观测仪因为干扰的关系几乎没办法正常运作了,但骤雨能让我们直接观察整片降水区的状况,尽管阳春,但只是看看还过得去。"
        "我们何不直接去现场?"
        "以后你有得是机会亲临现场,芭芭拉,等会儿你还得先跟我的人开场漫长的研讨会呢。"语毕,俄里翁杖作笔、古语作墨,水镜即刻显示出了蓝山城城区的鸟瞰图。那作城邦位于两河之间,形状宛如一摊水花,它以铁碇城为中心点往四周扩散,其中又以三条大街勾起了城区的发展。
        "听说你们有些区域的毒素特别顽强。"芭芭拉说。
        "谁?谁跟你说的?"
        "瞎猜的。"
        俄里翁塌着脸,淡褐色的眼珠子透露出了一丝怒火。"不是某些地方的毒素特别顽强,是我们把顽强的病患全集中处理了。你看看这里,东南角的旧城就是我们的下城收容区,我们在这设下了一圈保护屏障以防止里头的瘟毒蔓延,也幸好我们实时这么作,整个城的人才能活到今天。"
        "你所谓的不预期的转换跟这张地图有什么关联吗?"
        "这次的瘟疫传染途径很不寻常。以往瘟疫是经由飞沫与血液感染,全播途径与风势还有人口密集度有关,"俄里翁在图上标记了北风与南风,上头的市集区亦以红色的灵火作提示,"去年我们也认为这次只要从环境上着手,在爆发的当下采取隔离手段就能有效解除危机。但新的灰血瘟疫没有传播模式,它是突发的、没有征兆的魔鬼。"
        图上多出了几十处白光点,那些都是有纪录的病患出没地。俄里翁接着说:"随机,没有任何交集。后来还有第二波与第三波无征兆感染现象,就是在蓝山城外的村落也有类似的案例。为了避免让大众恐慌,基本上我们对外宣称这是一种隐形虫子造成的传播。"
        "希望未来不会有人进行大规模的昆虫扑杀作业。"
        "用不着在那边酸溜溜的,我们当时很明白地说了那是偶然出现的魔虫,绝对不能轻易下手处置,而今那些东西也已经被巫师协会处理完毕了,民众无须担心。"
        "好吧。那你们的新灰血病还有什么特殊的转变吗?"
        "可以被减毒、但无法治愈,此外发病潜伏期长、病征变化期也长,有些病患还会出现智力退化与多毛现象,老实说我们真的不能确定这些东西还能不能被称作灰血病......若不提这个是不是病,搞不好这一切都是雷德比尔那群人在偷偷放毒下咒也说不定,那些异端混血人整天就想把蓝山区域占为己有。可恨,真是群红蛮!"
        "照你的说,现在的新病症听请来像是一种货真价实的兽化病,啊,我还以为旧世界的塔兰之兽只是个变调的小传说呢。"
        俄里翁碎嘴了几句,像是在骂自己、又像是在嫌芭芭拉故作天真。"我们试过极端的换血疗法,那是经由魔法刺激造血机能来达到放血去毒与填血补体的技术,可是成功率不高--我说的不是存活率,你搞清楚了,医巫,这个技术的存活率至少有七成以上--我是说,痊愈率不高,目前大概只有两成案例能逐渐回复正常,而且换血术的成本太高、耗时太长,我们不可能对所有病患这么作。"
        此时天空闪着雷光,芭芭拉望向蓝山城,不一会儿,有道雷丝接通城外的大树,小小的火苗在大雨中起了又灭,最后只剩一道黑烟。"原来真的有落雷吗?"
        "当然,落雷是东岸区平原的特色。"
        "我听说过一个有趣的故事......"芭芭拉还没说完话,塔后便跑来了一个穿褐色大衣的研究人员。
        对方看起来有些着急,他对俄里翁耳语,对方听了后便向芭芭拉致歉,自己则匆匆踩着雨水搭成了阶梯走向古城的核心建筑中。
        "有趣的故事,"芭芭拉对着即将粉碎的水镜继续低语,"关于雷鸟。"
        那位身型浑圆的研究人员在那尴尬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接着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个,芭芭拉女士?"
        "维克多去做什么了?"
        "嗯,湖女大人有急事,嗯,她有急事找顾问长。"
        芭芭拉摇摇头,接着便要那位研究员带她到会议室去。是时候来一场漫长的研讨会了。


      IP属地:中国台湾4楼2017-02-15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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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远在城外三十里远的乌鸦林中突然冒出了一座方塔,如今人称它为女巫塔,乃女巫芭芭拉的秘仪之地;女巫塔总是冒着一篓烟雾,传说那里正不分昼夜地煎着魔药,要来医病、抑或致人于死。而在塔出现的同时,城里来了一位高贵女士,她随着魔法顾问团的学者、三一教会的区祭司、以及数名医官在城中各处奔走,百姓以为对方是从首都巨石城来的女医官,其名也叫芭芭拉,因此有人将女巫芭芭拉以及女医官芭芭拉联想在一起,只是无从证实这个消息的真伪,久而久之大家也倾向于两人同名仅仅只是巧合。
          城主并未对大众明确地宣布有关女巫芭芭拉的存在,实际上最好也不要有人去试探,毕竟那是他国巫士,不方便公诸于世,这么作对芭芭拉本人来说也落得轻松,因为研究区不会有人擅闯、她作为一位普通医官行动上也更加自由。
          然而经过三个月的研究后,芭芭拉依旧对突变灰血病存在感到头痛,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是病症,说是诅咒还比较恰当。她曾质疑是不是新埃姆斯伯里巫师施下的魔法造成了毒物突变,但诱发突变物应该是更直接的存在,魔法只是促成反应的桥梁。
          芭芭拉偶尔也会到城外作调查,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此举主要是为了摆脱蓝山城的监视,魔法的眼目无所不在,女巫芭芭拉感受到相当程度的不信任感。
          在严冬早访蓝山地区前,她找了百夫长到了自己的新家作客,一方面是想和他谈谈城内的灾情,另一方面也是想再见见他。
          "文斯,他会来吗?"站在窗边的女巫对着火炉旁的猎犬说,"他一定得来,我有事情想请他帮忙,很重要的事。"
          匍匐在地的文斯甩甩尾巴,牠低鸣了一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烦意乱。
          芭芭拉回头看向窗外,她凝视着近午的森林小径,覆上雪绒的杉树巍巍耸立,暧昧的阴日光辉探着树下的丛丛雪灌。半饷,有个身着黑灰猎装的男人出现在远方,他毫不迟疑地涉足小径,靛色披风在气流中舞动;他直视着树廊彼方的小屋与方塔,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百夫长来了,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些。
          "先生,"女巫站在门边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大女巫大人,近来您可安好?最近听说您为蓝山城东奔西走,城主对您的表现可说是十分满意呢!"百夫长停下脚步。两人距离仍有十步之遥。
          "明年春雨降下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大雨一来什么都胡涂。进来吧,百夫长大人,我给你倒杯南方茶暖暖身子,蓝山的冬天太折腾人了!"
          "谢谢您。"
          百夫长进门前忍不住瞧了一眼屋旁的方塔,那座塔以大石堆砌而成,看似浑然天成。"大女巫大人,那座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问。
          芭芭拉听闻后便走了出来陪对方一起看着方塔。女巫拉了拉披肩,浅褐色的明亮眼眸倒映着沾染冬雪的南方之塔。"它本身是一个媒介,可以联系母亲大地与祂的灵脉,至于内部的实质功能,主要是作为研究与施法之用,另外里头也有几间小客房,专门用来关一些麻烦的小东西。"
          "小......小客房?"
          "不重要的事先放一边吧,百夫长大人,我们能赶紧谈一些正事吗?"
          "当然!"虽然他回答得爽快,离开前却不免多在塔上打量了一番。
          两人一进到屋中就受到文斯的欢迎,文斯还认得百夫长,于是便稍微释出了好感,但没打算轻易地给对方逗弄。芭芭拉的屋子传统的大斜顶屋,从外观看来就像是一座茅草陡丘,但内部的空间构造却有些许不同,那以看起来更宽阔、塞下了更多家具与储物柜,药草味恣意流窜;屋子的中央摆了一张大花毯,毯子上头摆了两个坐垫与小茶几,烧得正旺的炉火勾勒出那处会客区的轮廓。温暖、舒适、而且看起来有特别打理过,百夫长还来不及甩开脑海中的好奇,人已经让芭芭拉请入座了。
          "不,新克雷加文的人还是比较喜欢坐椅子,但我钟爱地毯,而那是我从瓦族那换来的好毯子,坐起来特别舒服。"芭芭拉一面说道,一面从炉前取茶壶替百夫长倒了一杯浓茶。
          "你会读心?"
          "我只是比较了解你们这些石膏白的塔兰人都在想些什么。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谈过有关雷鸟与牠雷金矿吗?"
          "啊......啊,没错,之前旅行的时候有讲到。"
          芭芭拉入了坐,文斯见状后便伏坐在她身旁。"传说上丘的罗伦佐家族曾试图在蓝山地区找过这个宝物,当时他们雇用了魔法师探矿,用尽各种五花八门的方法,最终罗伦佐一族终于在乌鸦林附近发现了蛛丝马迹,但接着就没下文了。我很好奇所谓的藏在乌鸦林的矿脉是怎么回事,所以稍微在附近绕了一下,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百夫长想了一下。"那是一百多年前的故事,当时的蓝山城只是小镇......而且那终归是故事,说给孩子们听得乡野传说罢了。"
          "你有孩子吗?"
          "不,我连老婆都没找到,但我常说故事给我侄女听。"
          "不知道你们蓝山人怎么看待这块土地的,然而这里本为圣地,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大灵穴。我相信这处藏铁的大灵穴附近确实留有雷鸟的踪迹,但生活在中陆荒原的雷鸟来到东岸、甚至是东岸森林,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既然有相关传说,大概是早年生活在附近的陆之民留下的讯息吧。"
          "所以雷金矿真的存在?"
          "无不可能,所以我很想知道的是之前乌鸦林到底有多宽。"芭芭拉手势一比,半个墙面宽的地图布幔变成天而降。
          百夫长吓得不小心把茶给打翻了,茶水在毯子上留下一块污渍,芭芭拉不禁啧了一声,又作手势将浸染花染的水花给化为蒸气。芭芭拉带着起细枝棍来到地图前轻轻笔划着,她喃喃地说到自己猜测现今位于西南边的千亩乌鸦林应该层覆盖蓝山城周遭,那名女巫一边说道、边指挥着地图上的对象活动,今日辽阔的城廓与通路一点一滴地消退,树林有如涨潮的海洋般不断扩大。
          "你听说过在法师与巫师团体间流传的权能议题吗?"芭芭拉漫不经心地说,"魔法师是星象之师、巫师则是天地之徒,尽管两者师法对象不同,但最近我们偶尔会对彼此是否该将魔力全面投入生活这件事起了一点有共通性的争论,而这又要牵扯到能源枯竭论了。"
          "枯......枯......枯竭?"百夫长勉强让自己恢复镇定,同一时间他感受到了来自猎犬文斯的鄙斥。
          "魔力对我们而言有如四肢,至于魔法的使用纯粹是另一种体能天赋的表现,只是它的万能性总是使人迷惑,甚至怀疑魔法就是统治自然界的权柄,事实上我们依旧是人类,不比任何普世存在要高等。当世人想发明一些使自己生活便利的技术时,我们也着力于创造类似的魔法技术,然而只要能量来源与强度还受限于个体,这种技术就只一座人力车。众人方知以走兽流水牵引齿轴的动力,那我们又为何以双手推轮为荣?况且我们也不是一个永不出错与力竭的万能存在,因此部分学者认为,沉溺于魔法的超物理性优势将会使整个相关领域遭逢前所未有的危机--"
          百夫长突然意识到芭芭拉正在考验他的反应,于是百夫长拚了命地挤出了一个字:"啊?"
          芭芭拉翻了个白眼,结着继续说:"--尽管目前有学者提出使用储力匣来累积能量、并稳定特定魔法的使用,可惜这种技术仍在实验阶段,而且有道德上的隐忧。于是有些人动起了灵穴的主意,也就是采集母亲大地的能量。这些能量不一定是来自于灵井。你知道灵井是什么吗?它泛指灵穴的至深点、大地能量的精华所在,可以直通灵脉。而除了灵井采集外,另外也一部分也来自特殊地矿,如火山坑附近的地热矿、抑或天然结晶矿。然而无论何者,这些的能量藏量肯定都是有限,尤其是自从伊万大爆炸事件后越来越多国家的巫师协会明文禁止人们进行自主采集作业,而针对所谓灵脉能量有开采极限的隐忧就是所谓的能源枯竭论。"
          "好复杂。"
          "我是承认这段历是有点无聊。"芭芭拉脸颊泛红,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一个局外人长篇大论。
          "不,还好,挺新奇的。"百夫长起身至芭芭拉身旁,他比女巫还高上一颗头,但气势上就是矮了那么一节。
          "题外话我就不多讲了。总之,以结论来说,我怀疑蓝山城底下藏有秘矿或咒物,这个对象是直接、或间接影响灰血病原因,然而城内太多魔法残迹了,别说是找东西,我甚至没办法分辨使魔跟老鼠的差别。"
          "差很多吗?"
          芭芭拉皱眉一瞪。"当然,你这是什么问题?"
          "不,我只是很好奇,魔法什么的......对吧,文斯。"百夫长寻求猎犬的帮助,而猎犬回以一声鼻息。
          "先不管这个了,总之,根据我的私下的调查,我可以粗略推估原始的乌鸦林覆盖范围至少到达城西半里处,而城东至东北处也有一座森林,现在大伙都叫它圣马可,"芭芭拉挥动细枝,让矿路与集村霸占的区块也一个个都让森林给淹没了,"旧名下乌鸦,而此地是上乌鸦。最后位于上下乌鸦林的蓝山城就是所谓的乌鸦林本体,与故事中所言的"雷矿藏于乌鸦银铁、乌鸦心"这句话颇有相似之处。"
          "大女巫女士,这个证据实在过于薄弱,要不我们去请教看看俄里翁大人的意见?"
          "给我你的意见,百夫长。"
          "我--我只是个目不识丁的武人......"百夫长一脸尴尬,"......我承认父亲小时候是给我找过家教,但我会的东西真的不多,给不上任何好主意。"
          "那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好了。首先,蓝山地带有没有异常的开发行为?比如说不合理的挖掘点、不必要的扩张作业。"
          "印象中没有。而且这么问太笼统了,蓝山山脉一带几乎每年都会开挖新坑,若要问详细点,也许您去请教矿产总长会比较恰当。"
          "蓝山城内有没有大型开发案?"
          "嗯......今年城内的大贵族出资替教会在下城区盖了几个新收容所与紧急医院,我记得还有零星几个大修缮案件,城墙还有谷仓什么的,但都不是特别重要。倒是去年年初有发生过一个大事情,那就是上城区的伟恩侯爵给自己的庄园挖了一个大水池,结果水池大漏水,淹了整个街道的粪水都被冲出来了!"
          "要怎么弄才会让池子漏水?"
          "据说是麦克伟恩侯爵宅底下头有个含水脉的老矿坑,他当时私下请了魔法师雅可夫进行注水工程,结果水池破洞、水脉的水也因为魔法意外而溢了出来。"
          "别再那嘻嘻哈哈的,先生!"
          "大女巫大人,你不晓得,那时候麦克伟恩侯爵大人的表情真的是......"
          "再笑我就请你吃树枝。"
          百夫者连忙把嘴巴遮住,免得等会儿不只是吃树枝,舌头也要变木头了。"总之,我想您现在这是多虑了,毕竟现在蓝山城最大的问题就是瘟疫,这场瘟疫已经持续一年半载了,大伙人心惶惶,做起事来都不敢张扬。大人啊,您应该知道俄里翁大人和城辅佐长一起组成了疾病控制部门有多严厉吧,尽管多亏了他们,整个蓝山才没有沦为地狱,可是大伙都怕有天自己会被抓进瘟疫集中营里......据说在那的人都因为魔法的关系变得神智不清,像个人偶一样毫无自主性......嗯......也许大女巫大人应该多花点心思在对抗这场瘟疫才是。"
          "劝戒就免了,百夫长先生,"芭芭拉将目光放回地图上,"若你真的想要我有点动作,不就和我跑一趟地下蓝山城吧。有些事情私下来比较刺激,不是吗?"


        IP属地:中国台湾5楼2017-02-15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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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的蓝山城只是块硕大的黑影,影子里点缀了几丛无力的火光,照着城堡与城墙区的主要关卡;乌云密布,自烟囱里悠悠窜出的煤烟加深了此夜的不安,火焰与温暖无法驱逐瘟疫,等明天到来,寒冷的蓝山城依旧是屈居于病魔之下的枯朽老翁。街上堆满了污浊的雪花,些许融雪灰黑泛黄、散发着恼人的恶臭,有如石笋般恣意生长的屋舍乍看之下彷佛迷宫,迷宫的角落躲着贫穷与疾病、恶徒与骗子。那是个恐惧的年岁、巡逻人与他的灯火也无法平定的梦魇之夜。
            此时芭芭拉与百夫长,他们毅然地穿过小径、走向下城收容区。俄里翁的人马大费周章地在下城区外盖了一个小隔离墙,墙高三米、共有三个出口,不过这点防御对于芭芭拉而言不是问题--不如说对有点能力的人而言,墙只是个有点麻烦的形式,此举最主要的功能还是为了防止里头的人出来,至于外头有谁想进去,除了工作人员外,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进不出。
            瘟疫区内看起来更加阴森,除臭用的焚香无处不在。作为照护核心区的大教堂还亮着烛火,几名修女正值着夜班照护着难以尽数的病患,虽然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那些人低语着、喉咙中吐出宛如狼嚎的哀鸣,但身心俱疲的照顾者们早已习以为常,在这种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以及等待。信徒们诵念着:若旧世界的大圣母有知,祂必会赐福与我们,此刻苦难乃圣母的意志、登上九重天界的试炼......
            异变的灰血病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中末期特征,其一是迅速衰竭并死去,目前被统称为灰血衰竭症,衰竭症病患大多被安置在大教堂等收容单位里进行垂死挣扎,多亏了俄里翁魔法顾问团的抑制圈,他们总算是能再多痛苦个几天;其二则是拥有不同程度上兽化并伴随着智力退化、高度嗜血性等不可逆的征状,该状态俗称灰血兽化症,这些病患身上的突变毒素具有有魔法过敏反应,无法透过抑制圈处理,因此他们原先大多又被关在大地牢里自身自灭,不过在芭芭拉到任的这段时间中她与蓝山学者合作研发出了一种强效镇定剂,它能他一定程度上稳定病患的理性,但压抑病症的副作用就是失去行动力,尽管用药者不再像个野兽、却比活人还不如。
            芭芭拉忍不住在大牢方堡前驻足了一会儿。她曾强力建议,要求俄里翁把突变疾病的问题呈上联合议会,因为光靠她和蓝山是没办法找出解决办法的,可是俄里翁严正拒绝,他甚至讲明,若瘟疫情势持续恶化下去,城主不排除将这些人全部集中处了,换言之就是完全遗弃。
            "我说你们真的麻烦,"芭芭拉对百夫长说,"要救人还是要面子,不能好好地选一个来做吗?"
            "大女巫大人,您这是在讲什么?"
            "叫我芭芭拉吧。"她拉着百夫长的手继续前进。在没打光的情况下,只有使用了法术的芭芭拉能像动物一样在黑暗中视物,所以这段路上一直是由她带着百夫长前进的。
            "那么,芭芭拉女士,您说的救人与面子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蓝山城正在尝试一种新型态的医疗技术,通俗一点讲可以说是奇迹治愈术。你应该也听说过魔法能用来治病,对吧?"
            "有,我不只听说过,还见识过!"
            "小声点,蠢蛋。"
            "噢......我是说,当然,白魔法,我真的见过几次。况且现在不就是俄里翁大人它们在展现魔法的治疗之力吗?呃,当然,效果有限。"
            "魔法医疗是很暴力的医治行为,断骨接骨、缺肉补肉,若你的伤口化脓发烂,我们就会把半只脚给刨掉后再进行修复,因为就怕连毒素也一起囊括在治疗范围内,若遇到风寒,我们所做的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只是简单的减毒处置,到这个地步,通常是药草学的专业了--换言之,目前魔法技术没办法针对疾病下手。有个假说认为,因为所谓的疾病本身也具有生命,单纯的修复不但无法将其去除、还有可能因此造成严重并发症,所以只要魔法医疗仍停留在古典的还原术阶段,那么它就永远没办法应用在疾病治疗上。"
            "恶,疾病也有生命?说是恶魔的毒屁我还比较相信。"
            "你今天的意见还挺多的嘛。"
            "我觉得自己的学习欲望被您给激......--!"百夫长被地上的死狗给绊了一跤,但他故作镇定,一心以为在这黑暗中没人能知道自己做了个蠢动做,"--激发了。"
            可惜芭芭拉全都看见了,她偷偷笑了笑。"蓝山城这是首例,将魔法医疗行为锁定在特定疾病、针对一个不可见的存在进行压制,最后也就产生了现在这些咒术与法阵。理论上这应该是有效的,假如术式够精密就有可能,然而今天这种局面若非施咒层面出了纰漏,就是中间出了什么不预期因素。"
            "难道俄里翁大人跟欧菲(Oph)大人没有类似的调查吗?"
            "有,但没结论。两位大人相信问题来自外力,和雷德比尔有关。"
            "跟我讲这些事没关系吗?"
            芭芭拉没有回答百夫长,她继续讲着还没说完的事。"雷德比尔跟新埃姆斯伯里的蓝山矿产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蓝山城又是整个新埃姆斯伯里最大的产矿区,基本上魔法顾问团以及城主的核心幕僚都相信雷德比尔有可能是本次瘟疫突变的祸首,甚至是造成瘟疫的元凶。"
            "那群该死的野人......"百夫长咒骂了几声,"......可是芭芭拉女士,你似乎并不认同这件事啊?"
            "现在我的工作是找出瘟疫突变的元凶并妥善处置灾情,至于你们和雷德比尔的纷争,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芭芭拉停下脚步。两人站在一座废弃的旧防御塔前,四周建筑乱无章法、看似曾有一批为数不小的穷人居住,但现在也已经空无一人了。"灰血病的传染途径很单纯,如鼠疫的散播者为鼠辈,风寒的起因是空气与食物不洁,而灰血病则是接触到不洁的血液与飞沫,若处置妥当,灾情就能获得控制。但这次的灰血病却不同以往,它具有灵质感染性,有时候与其说它传染给他人、不如说是它"唤醒了"他人病征。"
            "这话真玄。"
            "五十年前的炼金术师艾可曾提出一个理论,那就是灰血缺陷假说。艾可假设,来自旧世界的移民者本身就带有灰血毒素,这些毒素是身体缺陷所造成的,但平常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然而一但有人触发了毒素,潜伏在周遭的人身上的毒素也会被一并触发,"芭芭拉取出白蜡在墙上画了一个大洞口,"我能说这次的病症很类似艾可所言的状况,可是它本来绝非如此。"
            芭芭拉以短剑做魔杖,她一个简单的字符造出了一颗卵石大小的光球做照明,光芒乍现,幸存的老鼠或野猫在屋内逗留让它给惊扰了半饷,完美的寂静出现了一丝裂恒。而后女巫对着白蜡圈低语一串古语,蜡圈内的墙壁便消解无踪。
            百夫长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若不是芭芭拉亲自带着他走,他可真不想穿越魔法构成的洞口。
            塔内堆满了垃圾,阶梯还能行走、但摇摇欲坠。让湿气与藓苔味所霸占的黑暗里充斥着一些古怪的小虫与蜘蛛,等进入了塔底的防御通廊后,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两人呼吸混浊、气浅而细微。此地蓝山最早建成的防御工事,粗糙而硕大的通廊可供避难与逃脱之用,据说这条漫长的路径能直通圣马克森林中的某处地窖,至少就百夫长所理解到的,过去曾有过这个设计,可惜似乎没真的派上过用场。
            "我们在找什么?"光芒终于照出了百夫长的黑衣行装与那张挤满恐慌的脸容。
            "矿坑或某人的厨房。"
            芭芭拉闭眼凝神。这座建物里充斥着早年施法者留下的微弱讯息,宛如点点繁星散落在石堆中,芭芭拉试图从中感应到任何不寻常的成分,某些特别沉重、或特别空无的角落,没了上城的以太雾干扰,这里清澈如雨后晴夜。突然间,她注意到一个活生生的光点,那是只老鼠,但却沾有人类的魔力。
            在捕抓到老鼠的瞬间,那只小动物也发现了芭芭拉。牠发出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水滴间的雷针轰鸣,硕大的力量顿时淹没了那片夜空,在声音到达前,毒光以先一步震慑了芭芭拉--她急忙切断了连结,此等仓促之举令她身子一阵无力。百夫长见状后及时上前搀扶,然而照明灭了,他没办法知道芭芭拉的状况,只能一径地低声呼唤。
            "芭芭拉女士,芭芭拉女士!"
            女巫回复镇定,她回答:"该死,是使魔,有个该死的巫师在这瞎混!"
            "我们得回去通知俄里翁大人才行。"
            "老实说我怀疑俄里翁身边的人有问题,现在可不是回报的好时机,"芭芭拉站稳身子,她再度唤回光球,光芒照出她淡褐色的脸蛋一片苍白,"你有信心跟我来吗?这可是立功和送死的大好时机唷!"
            "我夏洛克.普泰特(Protector).沙利文愿意赴汤蹈火,大女巫大人。"百夫长取出长剑准备应战。
            "希望对方真的只是个素行不良的巫师或魔法师。"语毕,她循着刚才的轨迹往前疾走。
            原本芭芭拉预期路上会遭逢许多阻碍,她甚至准备好要和对方来场空间结构上的抗衡,但一直到两人找到不存在的道路为止,所谓的阻碍一直没有出现过。芭芭拉思考着眼前的洞穴有多少可能性会是个陷阱,她假设里头真的存在着雷金矿、而对方正使用着矿藏进行某种作业,这是否能断定对方和上头的异变有直接关系?然而直到目前为止,芭芭拉没感受到半点能量骤升的征兆,除了刚才的使魔留下的痕迹外,这里唯一有的就是老前辈的魔力残迹,难道对方真的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一想到这,芭芭拉一探究竟的念头就越深。她又造了一颗光球并将其引入洞内,这条横穴微微向下倾斜,空间潮湿、带有蕈类的气味,那里粗糙的岩壁两侧留有古老的石柱支撑,柱上彷佛曾有过雕刻痕迹,但不知为何却消失殆尽了。"百夫长,准备要下去啰......百夫长?"芭芭拉还未回头,她就先听见了百夫长的低鸣声,对方退了几步,身子拱缩、看似苦不堪言,"夏洛特!......该死,灵质感染性!快点,你快离开这里,百夫长!"
            百夫长颤抖地低语:"......好渴......芭芭拉......"
            百夫长微微抬头,他发红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与渴望,那脸胡须此刻像是狼鬃,粗糙、丰厚、带有一股脂汗熏臭--在他准备兽性大发前,芭芭拉即刻抛出了存放在腰袋中的西潘莲果实,一声令下,受魔力驱使的种子幻化成一株成灌,灌木抓紧地砖、灌枝将百夫长紧紧包围。
            那个男人发出狼嚎。
            女巫自觉自己没时间陪他在这发疯,于是当机立断便施咒把对方给迷晕了。此外她还两只周遭设下的保护屏障,一方面阻绝感染源、另一方面也保证发生意外时还有补救的机会。
            "灵质感染性......灵质感染性,但我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芭芭拉左右踱步,"这里的魔力残迹......难道是这些痕迹造成的后遗症?话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夏洛克?"
            说时迟、那时快,来自洞穴彼方的敌人伺机而动,三名轻装刺客持无声到来,其中一名刺客掷出了刻有符文的飞刀,刀刃与屏障相抵的瞬间产生了强光与声响,受到惊吓的芭芭拉下意识地想将威胁给反斥回去,自己却反倒成了被推到墙面上的人。
            芭芭拉无法厘清现在到底遭遇了什么灾难,在即将晕眩的瞬间,女巫不断地思考着到底有什么方案能保证彼此的安全。她可以使用最后的力气将墙面封闭,但如此一来可能会造成崩塌;或者是靠蛮力把眼前的反斥力给摧毁,只是不晓得百夫长到底会不会因此受到波及;她身上还有足够的植物种子,只是瞬间也好,制造出物理屏障或许是最好的做法。
            刺客的身影缓缓现身。强光渐散,女巫的时间快用完了。
            "愿大地母亲仁慈......"芭芭拉哑声喊道,"......愿万绿庇佑我等!"
            没有用,她失去控制力了。现在芭芭拉只剩下微弱的心灵能力,她感受到自己早先设下的咒术如何受到摧毁,而自己又怎样维持百夫长身上的束缚。
            最后她深感愧疚。


          IP属地:中国台湾6楼2017-02-1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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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芭拉在一阵细碎的噪音中苏醒。她听见动物的咀嚼与吸允声。在黑暗中,一只青蓝色的眼睛在发光,那个男人有走兽般大啖着刺客们的尸首。
              "够了,夏洛克,"芭芭拉扶着沉重的脑袋缓缓起身,"停下来,我的忠仆。"
              她唤出光芒,那微弱的球体照出了百夫长伤痕累累的身躯以及那只被砍瞎的眼睛。此时芭芭拉了解到两件是,其一是灰血兽化病的病患在发病时的精神构造有如空壳,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其二是她又一次理解到后悔的反应方程式到底将如何运作。
              女巫走到百夫长身边,那个男人满脸污血、看起来无助至极。她检查了对方的伤势,芭芭拉沉默不语,只管将百夫长的伤口一一修补,到最后她看着百夫长那只被砍瞎的右眼,恐怖、懊悔、心痛,彷佛见证了自己的背叛一样。"我很抱歉,眼球的构造太复杂了......我只能先给你做个应急。"
              百夫长长着利牙的嘴巴缓开合,他的唇形拟出了几个字:别担心我。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芭芭拉抱着对方,嘴里说的虚话,"别逞强了,我把你当走兽一样利用。"
              但当芭芭拉再次看到百夫长时,她只见对那个男人露出了桀傲不逊的神情。
              "真傻,那你就暂时当我的好仆人吧。"芭芭拉说。
              三名刺客的身上带有魔法道具,这些物品的魔力十分亲近土地,乍看之下彷佛陆之民的作为,但上头使用的是东岸移民的施法技巧;那群刺客的样貌似陆之民与东岸移民的混血,皆为浅褐至褐红色皮肤,五官稍浅、瞳孔为深色,因此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是来自雷德比尔或者邻近国家,若再考虑到雷德比尔与新埃姆斯伯里的世仇问题,那眼下的敌人是谁几乎无须怀疑了。
              "要不把这些人带回去、要不我们继续往里头走,"芭芭拉对百夫长说,"给我你的意见,夏洛克。"
              百夫长咕哝了一声,他已经厌倦当个给意见的人了。
              "我知道,答案很明显了。"
              两人继续往洞穴深处迈进。
              旧矿坑一直往西北延伸,坑内有水、水花沁凉而清澈;空气中带有细微的瓜果味与熏焦味,彷佛雷电落下之处会产生的气息。百夫长勉强以双足步行,但时不时地会以走兽之姿四处查探,在芭芭拉的药草与咒术搭配之下,百夫长保持在单纯无害的初步兽化阶段,除了笨了些外几乎没甚么好挑剔的地方。如今芭芭拉该担心的是之后到底能不能解除灰血兽化症的变化,毕竟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去逆转病症。
              矿坑的魔力残迹逐渐增加,不久后,最早出现的老鼠使魔又一次现身了,牠看起来更大了些、浑身充满了魔物的气息,百夫长见了后不禁起了追猎的欲望,好在芭芭拉先一步喝止才没发生意外。除了老鼠之外,还有一只猫与一只金丝雀从彼方的黑暗中现身,牠们过来是代替主人传声的,而这之中又以金丝雀的主导。
              金丝雀说:"同胞,这里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芭芭拉回答:"我不打算搅混水,但既然蓝山城请求芭芭拉之名的救助,那此事一定得有个了结。"
              "我们要求的事也很简单,雷鸟必须被释放,祂将回归自然、再诞新生。"
              "亲爱的,你们当真找到了雷鸟?那只是故事啊,朋友。"
              "那你呢?女巫芭芭拉,你又是信了什么才走入这个死胡同?"
              "我相信疾病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传播、被传播的疾病也不可能突然在某个角落发生异变却不扩散,若病症街里之分,肯定是其中一个地方多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变因。"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闻到了说谎的味道,雷德比尔的巫师。"
              玳瑁猫开口了:"你信的是童话中的雷金矿,就和蓝山城的人信的一样。但我们不容许你们玷污这份珍宝。"
              芭芭拉心想,城里果然有人也在找这个矿脉。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所谓的麦可伟恩侯爵的水池漏水事件吗?不过若矿脉实质存在,那位蓝山城的人怎么可能没真的找到过?刚才金丝雀提到了雷鸟,牠说明自己的目的是为了释放雷鸟、而非开采雷金矿,那么所谓的雷金矿会不会就是雷鸟本身呢?
              "它会移动。"芭芭拉说。
              金丝雀接着说:"在特定几个地方。新克雷嘉文的大女巫,你们东岸矿蛮之中有人些想动母亲大地的主意,但若只是开采、或汲取自己国境里的资源,那些我们不在乎,然而雷鸟是活物,牠就不能被开采、也不该受困于母亲大地的子宫里,现在是时候放牠回归风暴中了。"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们是否承认雷鸟的魔力就是催化灰血病异变的元凶?"
              老鼠说:"也许吧,朋友。"
              语毕,三只使魔瞬间消失。同一时间有股硕大的力量自深处传来,浑厚的气压、熏焦的臭味,令发丝直竖的静电与雷光在黑暗中来回反弹。芭芭拉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正好抓到了时机、还是被迫提早计划,无论如何,那些人正在进行所谓的释放,若继续留在通道中,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副焦尸了。
              芭芭拉施力抵销了迎面而来的静电,同一时间她要百夫长抱着自己往深处奔跑,越快越好,她必须尽快做后续处理。"夏洛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得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值得信任的伙伴了!"
              百夫长一边跑,一边发出咆啸声做回应。
              "我知道,但请给我一点信心吧!"
              蓝山城的夜晚降下了大雪,雪晶在强风中宛如飞刃;蓝山城的雪云闪耀了雷光,沉默的云砖顿时雄起,彷佛有人拿起了大杓子在里头随意翻搅。最初城内的巫法使徒只觉得奇怪,因为雪夜雷霆可是难得一见的异相,此时或许正有股巨大的力量通过了云层、激起不合理的热流,随后包括那些零星人口在内的蓝山居民都感受到空气中充满了静电,尚未碰到烛台的手让电流麻痹,地上的猫狗毛发直竖,不久后连某些地区的人也难以幸免、没绑好的头发不知为何都飘上了半空。
              牲畜在哀号、老鼠在窜逃。
              "俄里翁大人,有股庞大的能量--"站在观察镜前的巫师正努力地想把情况搞清楚,"--电力,来自城南处的玫瑰桩广场!"
              "是,电力,用不着你讲。"俄里翁苦着脸,倒是他身旁的城辅佐欧菲倒是对此感到见怪不怪,毕竟他不了解其中的严重性、也不想深入了解。
              "现在是什么情况?"欧菲问。
              "我们找到所谓的雷金矿了,可惜它跟我们预期的位置与状态完全不同,"俄里翁从口袋中取出一枚早已写好内容的小木片,上头是传达给湖女伊曼纽尔的紧急通知,"菲欧大人,请您立刻派人去疏散玫瑰桩广场周遭半里处的所有人,然后号令下去,所有人不得佩戴金属对象、且务必远离空旷处。别担心,我的人也会协助疏散作业的。麦可斯,让紧急应变组跟着欧菲大人一起出发。伊万,启动全城的抑制环与最后防线。"
              站在后头的实习巫师麦可斯与巫师伊万陪着欧菲匆匆离开了观察所,在此同时,俄里翁将木片放入了盘绕着灰雾的传讯井中。现在,他将正式通知伊曼纽尔,所谓的雷金矿只是一场小小的恶作剧。
              女巫的屏障在雷气中闪闪发光,其光芒让百夫长几乎无法睁眼。他的野兽之眼没办法承担这么多闪光。
              "......芭芭拉......"他发出人语,急奔的脚步逐渐慢下来,而后百夫长摇摇晃晃地又走了几步。
              "我知道。辛苦你了,"在百夫长怀中的芭芭拉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休息吧,接下来是大女巫的事情了。"
              恢复体力的芭芭拉回到地面,随后她在百夫长身上施下了护身咒与催眠术,等对方酣然入睡,芭芭拉又画了一个结界好庇护他不受雷电侵扰。
              隧道的尽头与一座天然地穴相连,地穴崎岖而狭小,彷佛书页间的小空隙。空隙的末端雷光交织,不见形体的生物正在洞穴中蓄积能量,芭芭拉试图寻找这些能源的核心所在,于是勉强撑着屏障又往里头走了一阵子,最后她看见有块壁面闪烁银色的雷枝,那片墙有如因水蚀而裸露在外的矿藏,粗糙而散乱、却能让人想象藏在里头的财富。矿脉动了,彷佛流水般在地穴中流转,芭芭拉试图追上去,但强力的雷击却逼得她连连退后。
              "你要走,是吧?"芭芭拉喃喃着,"那我得想办法给你造个路,不是吗?"
              她以短剑划开左掌,再以双手合握剑柄,淌流的鲜血沿着顺着刀刃而下、坠入尘泥。矿脉感觉到了芭芭拉的举动,它起先是好奇,一道道矿纹试探性地想了解伫立于此的魔法物种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一侦测到了那股异常魔力,飘荡的银痕便发狂似地在洞穴中旋绕。
              雷鸣撼动了岩壁、被熏烤的空气逐渐充满毒素,强光让芭芭拉无法睁眼,巨响与窜流的静电影响了身体的平衡
              "天空之民啊,不要畏惧土地,"芭芭拉高声说道,"祂不是你的狱卒!"
              虽然矿脉不理解芭芭拉的话语,但它听见了雨的声音。来自芭芭拉的魔力里、遍布世界的微弱声响。它好怀念过去,横跨天空、穿梭于云雨间的自由光阴;它可以看见,同族们唤起了雷暴,一丛丛雷树在远北的云峰上闪耀,那是家园的方向。
              "大地为你开路,"芭芭拉双膝跪地,此时电流几乎麻痹了她的身躯,尽管那股不可敌的自然之力慢下脚步,但对方不会永远停滞不动,再拖延下去,它庞大的躯体终会让芭芭拉的灵魂化为尘埃,"大地为你开路,登天之塔即刻显现。"
              染血的刀刃灌入岩面,在那瞬间,女巫的意识滑入了蓝山山脉。
              她在黑暗中行走,双手摸索着土地的筋骨;在那片回荡的低鼓声响黑夜里,成群的星点将芭芭拉团团包围,那是孕育于蓝山土地中的矿脉群。在那之中有一颗特别闪耀,其光如焰、其形如电,它将所有的光芒放诸于外,唯恐黑暗将它吞噬。
              "蓝山之铁不能拘束你,诸元魔力为你引路,"芭芭拉伸手将纠缠于火团身旁的金属星光给拨开,"我可敬的雷霆之物,你已得自由。"
              蓝山山脉的躯体迎来了一束微光,它将指引着不属于土地的雷霆火重回天际。


            IP属地:中国台湾7楼2017-02-15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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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夹杂着暴雷、彷佛天将殒落,那是蓝山城最可怕的一夜,所有人都无可幸免,只能在黑暗中枯等结局到来。
                当蓝山城的魔法顾问团与驻地卫队将玫瑰桩广场区的人都疏散至附近的公众大楼里时,下城收容区的病患们却一个个变成了怪物,藏在地底的古老魔力与异常的雷电加速了灰血病的变质,于是就连患了衰竭症的人也开始变形为野兽。守夜人惊骇失声,反应快的人立即退至了房间内将大门堵住,而反应不及的则都成为了野兽们的嘴边肉。
                坚守在下城收容区的巫师们与义务帮忙的魔法师用力了全力想遏止所有活物的行动,他们站在瞭望塔与打下法阵基础的设施里呢喃着冗长的咒语,不断地以魔力填充着摇摇欲坠的术式。施加在城区的魔法逐渐展露出了实貌,纤细的织网编成了一片圆壳,壳中的空气是静止的、燃烧的熏香凝结成线,飘入网内的事物失去了动能,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向下缓坠,而驻留在里头的人思绪渐缓、恐惧逐渐化为一片近乎永恒的空白--
                --突然间,魔力被抽离了,包围城区的网子与雾气向上窜升,形成了一道与天相连的巨大螺旋,在蓝山城外急旋了半饷,它抚过枯树与雪原、搅和了浓稠的空气。不久后,趋于停滞的旋柱唐突地往内收缩,伴随着一丝轻微的摇晃与地鸣,柱身扫过屋舍,直往玫瑰桩广场而去。
                俄里翁站在古堡中看着那副诡谲的画面。城中有几栋因落雷而起火的屋舍作照明,它能清楚地看见柱旋如何将这一年多来设置在城中的魔力给带走,被抽取的力量被螺旋打造成一条信道,信道旁卷入了雷枝,彷佛此柱即是灌入大地的骑枪,枪上缠着来自天空的怒火。
                "真想知道接下来谁该负责收拾残局......"他自言自语着,"......算了,也罢,反正雷金矿也只是湖女的一场梦,就随它去吧。"
                异相的尾声是一道雷针,针柱拔地而起、贯穿苍穹,顿时间天上的厚云发出轰然巨响,树根似的暴雷沿着八方扩散,那剎那的蓝山城亮如白昼。然后沉默。
                远北的天空有雷光闪耀,数之不尽的雷电漫无目的地跳跃着,接着越跳越远,直到无人知晓的至黑彼方。
                芭芭拉在地牢中醒来。她并未遭受拘束,她所在的房间也尽可能维持在能住人的情况,纵使臭了些也不算折磨,唯一的问题是此地被魔法绝缘体所包围,失去魔力的芭芭拉只能坐困其中。
                事情发展至此,如今她也尽可能不再多想,那名女巫伸了懒腰、打了呵欠,活动了一会儿满是擦伤的身子后,她选择在油灯前进入了冥想状态。
                芭芭拉不吵闹、不吆喝,她仅仅是在牢狱中等待着事件的尾声。过了半天,前来探监的俄里翁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铁门,他那副操劳成疾的面容中释出了一点小小的戏弄之情,但与实情相反的,俄里翁这一行充满了愧歉与道德上的不安。
                "你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俄里翁问。
                芭芭拉回答:"啊,我猜猜。我现在也许是个与敌国私通的异境女巫,对吧?"
                "挺会猜的。"
                "客套话就先放一边吧。维克多,在我大发脾气前,我得立刻了解蓝山城的现况。"
                "城区裂出了两道纵长一里半的大地沟,有三排屋舍的地基受到严重破坏,四分之一个城区建筑被列入危楼名单中;有二十三间房子毁于火灾,火灾原因是落雷,当时尽管我们很想立即前去抢救,无奈两小时的魔力真空期让身为顾问团的我们颜面尽失;另外收容区约有三成左右的衰竭症病突变成野兽,牠们造成的死伤目前还没有确切数字,但别烦恼,反正我们已经全部扑杀掉了。而值得庆幸的是,原先的兽化症病患与未转化的衰竭症病患大概有五成的人出现好转迹象,虽然另一方面灰血瘟疫的蔓延性又回来的,然而至少我们这次真的拥有控制权。以上内容,你有任何想追问的细节吗?"
                "你们有找到沙利文百夫长吗?"
                "有。他还活着。"
                "说清楚点,怎么个活着法?"
                "还算健康的那种。目前离--距离事发日已经四天了,这段期间沙利文大概只花了半天时间就从昏迷中恢复意识,接着他又花了两天时间重建人性与语言能力,进步速度相当可观。说起来啊,沙利文也算是一个特例,他身上没有灰血病的病症、反倒直接染上了兽化症,而且这个症状相当不完全,几乎只能它说是一种自发性的变形诅咒,尽管我们还搞不懂为什么到底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不过我的研究团队从他体内找到了些许......古老的魔力结晶。根据一连串的推测,我们大胆假设,也许那就是造成沙利文的变形、以及引起灰血病异变的元凶也说不定。"
                芭芭拉睁开眼睛,她深褐色的眼眸直直望向俄里翁。"你们隐瞒这件事多久了?我不介意被当作新埃姆斯伯里巫师协会的替死鬼,但关于雷金矿以及瘟疫变体的问题,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俄里翁摇摇头。"整个蓝山区域都有先民巫师的魔力残迹,当我们筑梦的时候可从来没遇到过有谁突然染上异变灰血病的状况。唉,老实说,有太多意外......这样讲好了,我们一开始预设那块矿藏是古代魔物的尸骸,但没想到它是个活生生的魔力活体,现在我们隐约感觉到,雷金矿的魔力直接、或间接促使了先民之力去改变蓝山灰血病的本质,但若不是沙利文,我们根本不会提出这样的假设。"
                "真是后知后觉,因小误大。"
                "雷金矿若成真,那便是谁也想不到的大事--啊,不,我们还是别谈这个话题了,无聊的琐事,呿。好了,芭芭拉,现在我们这个裁决只是个形式,毕竟总得给大众一个交代、转移大家恐惧与怒火,过几天处刑台上还会砍一个替身的头当收尾,证明灾厄完结,而你就赶紧回新克雷嘉文吧,这段期间的报酬与额外补偿我会尽快支付给你,若你有任何附带要求,我们也会尽量给予满足。"
                "前提是我不露风声。"
                他微微一笑。"我欣赏你的理性与机智,你是完美的研究者及女巫,跟你合作真是天大的幸运,正因为如此,今天我也努力地弥补这阵子发生的事,包括安全舒适的窝、以及后路。但前提是你真的能沉默一辈子。别节外生枝,湖女大人会很感谢你的。"
                "那个妖婆......"
                俄里翁耸耸肩,对此不予置评。"晚点我会把食物送过来。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现在告诉我也不迟,只要跟魔法无关的事什么都行。对了,我很好奇......你在地洞里有遇到谁吗?"
                "雷德比尔的巫师。维克多,你得小心了,你们的白费功夫或许和雷德比尔有关。"
                "我就知道,该死的红蛮!"
                "也许是你们得罪在先也说不定,毕竟哪只鸟儿愿意被埋在泥土里呢?唉呀......"乌鸦铁、乌鸦心,雷鸟在那盘旋三日,随后化为人形、走入塔兰民祀堂......""
                "神话的事情就交给历史学家吧,我只管现在与未来,芭芭拉,"俄里奥摆摆手,试图把这个恼人的小故事给全部忘掉,"我很抱歉,但一切以新埃姆斯伯里的大局为重。"
                女巫没回话,她在心里继续默念的那则故事:乌鸦铁、乌鸦心,雷鸟在那盘旋三日,随后化为人形、走入塔兰民祀堂。按照约定,牠以雷电划出蓝山矿藏,指引塔兰诸民一圆其梦,随后牠亦照约定要取走林中的雷金矿,此矿为红巫师所托,辗转易手至塔兰巫师手里。但若蓝山无矿庇佑,此地必将衰败,因此塔兰巫师便说服雷鸟滞留此地,使其长伴于雷矿身旁。于是蓝山地带从此大地丰壤,然而居于此地的塔兰人比起地上的金米、更喜欢山里锈铁,结果他们始终白费一坪沃土与雷鸟之恩,任其荒废。
                "文斯,我们会回去的,"女巫坐在家门的原木椅上头,她轻轻拍抚着趴在地上的猎犬、眼睛却直直望向乌鸦林树拱的彼方,"等时间到了,我们就回去。"
                猎犬文斯嘤嘤低鸣,牠的脑袋里全是亚麻平原的田鼠与小骨块。
                "我不该告诉维克多关于雷德比尔的事情,对不对?"芭芭拉说,"但我不接受虚假的安定,新埃姆斯伯里的人也不会接受,他们是战士的后代,一个比一个还顽固。"
                文斯看着主人,牠感受到对方的恐惧与不安。
                春天的新埃姆斯伯里迎来了些许绿意,冰雪消融、新芽绽放,在长青的杉树旁可见老榆树蓄满了花苞,新苔蔓上树干、灌莓伸枝结果。比起新克雷嘉文,此地的春天更具有戏剧性,尤其是在去年年末的雷暴雪后,今日的荣景更显珍贵。
                当太阳即将翻过天顶时,有个穿着黑灰铠甲的男人骑着战马而来。他看起来挺拔而威武,一脸浓须丛生的模样彷佛野兽,横右眼的刀疤使其凶恶而肃穆,但越接近芭芭拉的绿地家园,他的严肃就越薄弱,最后那个男人踌躇了一会才决定停下马匹,自个儿走近女巫面前,此时他的紧张任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文斯竖起耳朵、大叫了两声作为紧戒,牠低伏的身子看似随时要上前迎敌一般。不过等对方走到阳光下时,文斯的耳朵便向厚了些,牠站起身子、尾巴摇个不停,原先的警戒吠叫也转为了呼唤,文思像是在对芭芭拉说:那个人是百夫长,好久没见到他了!
                "文斯乖,"百夫长没有和芭芭拉打招唤,反倒先找上了猎犬文斯,"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一季?半年?"
                "其实是两个月半。"芭芭拉说。
                "呃,对,"百夫长抓抓头,"芭芭拉女士,我听过俄里翁大人的说明了。这么委屈您,我实在万分愧歉。"
                "那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亚麻平原才是我的故土,异端的芭芭拉到底在新埃姆斯伯里留下了什么东西,那都与新克雷嘉文的芭芭拉无关。倒是你,你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吧?"
                他抓着后颈,头低到不能再低。"这个说起来......城主以英勇捕抓邪恶女巫为名目......赐予了我奖赏......我的老天爷,芭芭拉女士,你千万别生气,这不是我愿意的事啊!"
                "夏洛克,放精明点,我的大将领,"芭芭拉走到百夫长面前,她的左手柔缓地抚过对方的眼疤,"这是你应得的赏赐,而且这么作也合理,不然他们要怎么替你也出现在地洞这件事做解释?"
                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百夫长一愣一愣地将右手压在女巫的左掌上。"可是你什么都没有。"
                "我?我能获得的物质赏赐可比你要丰厚了,傻大个。"
                "芭芭拉女士,我......"
                "嘘。接下来你就要去边境支援战事了,对吧?如果你真心想补偿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芭芭拉抽回左手,接着从腰间的囊袋里取出了一枚血石铜戒。"好好活着,夏洛克,为了我。"
                百夫长接过戒指,他看着戒上的宝石,一脸困惑不解。
                "我不是个理性至上的女人,"芭芭拉说,"我也有私心、也想做些不管别人想法的举动。夏洛克,你有爱人了吗?有也罢、没有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要在这里等到你回来,唯有知道你从战场上存活,回到新克雷嘉文才算圆满。"
                "那你可有得等了。"
                "是的,有得等了。带着我的祝福与诅咒上战场吧,夏洛克。"
                两人紧紧相拥。那是他们所体验过最漫长的别离。
                两年过去了,芭芭拉仍在乌鸦林的塔前等待,陆续将自己的药草园与住家迁回了新克雷嘉文,但唯独那座连通母亲大地的石塔还留在那,石塔高耸又醒目,若百夫长重回蓝山,他肯定一眼就认出来。
                五年过去了,女巫芭芭拉偶尔会接到百夫长的书信,那里的环境很差、战争面临僵局,不过他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着在十年后的夏天,那位女性出发寻找久未归来的爱人,然而她一无所获。
                他到底去哪了?芭芭拉问,他还留在这块大地上的某个角落吗?
                然后她永远地离开了新埃姆斯伯里,独留那座石塔坐镇林中。芭芭拉相信,那座塔将会是百夫长的归乡灯火,有一天他会回来,到时候芭芭拉就会重回塔前,迎接他们早已遗忘的期盼与希望。


              IP属地:中国台湾8楼2017-02-15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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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15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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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頭段落被系統刪了,我在這裡補上)


                  IP属地:中国台湾10楼2017-02-15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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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m大


                    IP属地:瑞典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2-15 23:11
                    收起回复
                      宝宝可授权橙光么


                      23楼2017-02-1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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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好!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5-28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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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进来看看~晚上好呀~


                          IP属地:山东26楼2017-06-19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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