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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色与金色的灯光柔和的变幻，小蓝莹白如瓷的肌肤在灯下流动着光泽。
让游乐眼晕的光泽。
栗棕色的长发带着点点水珠，刚刚洗过澡的清香充斥整个房间，她坐在皮制沙发上，雪白的浴袍顺着她的双腿分开，垂在两侧。
性感到不行的女人，她推推眼镜，游乐的目光赶紧从她身上移开。
这时辰，别人都是更衣就寝了，游乐却红妆浓艳，戏服如火，细腻的嗓音在唱着一出霸王别姬。
“好了。”
小蓝轻声说道，“我不想听这出，唱点儿别的。”
“蓝爷想听什么？”
小蓝粉嫩的唇微微扬起，“粉戏。”
游乐一愣，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压制自己的怒火。他知道，她是存心的。
“在下不是不能唱，只怕蓝爷听不得这些庸俗之物。”
“我并非神仙，为何不能庸俗？”她凑近游乐，双唇就要贴上他一样，“还是……你怕了。”
暧昧在空气中沉浮，面具般的妆容下，谁知道他的脸究竟是不是绯红，有没有发热。
游乐后退一小步，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丹唇勾勒起微妙的弧度，小蓝打了个哈欠，说道：“时辰不早了，休息吧。”游乐好想发火，她在闲的没事做消遣他是么。游乐开口：“长舟西楼请我去唱戏。”
他的人身自由，他一定要夺回来。
“不行。”头也没回，小蓝径直回自己的房间。游乐走上前去，挡在她面前，英眉隐隐动了动，她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又能怎么样？这是她的宅子。
“不是我不肯放你，而是……”小蓝踮脚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是我的。”
“这么做，只是你一人开心罢了。”游乐冷眼，“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安静地在凉州唱戏，寻个可心的女子，平平安安了此残生。”
小蓝推推眼镜，“所以，乐爷是觉得我不够可心？还是不够女人？”
游乐歪着头，似真的要凑上去一般，眯了眯眼睛，风轻云淡地扫了她胸前一眼，薄唇透出危险的信号，“不够女人。”
“下流。”她推推眼镜，避开他的目光。动作很慌乱。
“蓝爷，奥玛先生的车在府外头停着。”
“奥玛？”小蓝皱皱眉，他不是在幽州么，怎么来了凉州，都这么晚了……
“先请他进来。”
小蓝看了看游乐，说道：“回去把衣服换了再出来。”
“出来？”
这女人难道还想让一个戏子见见幽州军阀奥玛么。
“少废话。”小蓝丢下这句话，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见贵客，一定要隆重，隆重的像见鬼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
游乐耸耸肩，反正这女人就是如此吧，她的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那我能穿我的长褂吧。”
“裸奔我也是不介意的。”
“……”
游乐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脾气变差了还是这个戴眼镜的疯女人真的很欠揍，总之明显感觉最近自己有忍不完的火气。
幽州最近可不大安乐，不止是最近，大概是一直不太安乐，总有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过要一件件的解决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也是非常棘手。除了商贾私自囤粮哄抬物价的事……
小蓝眸色一冽，真是个有野心的孩子。
奥玛来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商贾囤粮的，那种事他自己就能够解决，九州出了名的铁手军阀奥玛，做事向来不会留情面的。
小蓝已经吩咐下人泡好红茶等候了，游乐换了身较为朴素的淡蓝长褂，出来刚坐下，奥玛就带人进来了。
“大晚上的，奥玛先生怎么搞的这么大阵仗。兴师动众的。”
他带来的手下，比厅里的下人还要多。
奥玛使了个眼色，除了副官，其他人一律都撤到了门外。
和游乐想象中的铁手军阀大不相同。这个奥玛不是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精明男人，而是个短头发的少年，看起来要多乖就有多乖。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棕红色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高挺的鼻；桃红色的嘴唇勾起邪魅的笑容。
他穿着黑色的尼龙风衣，很长，盖过了膝盖，脖颈间围着条黑白格的围巾。
明明就年纪轻轻，穿着却如此成熟老练，这并不能掩盖他年少的轻狂和不羁。
自古英雄出少年。奥玛很衬这句话。
不过……
游乐的目光转向小蓝，虽然她没有穿军大衣，但是那件大衣也是一样的，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
两个人同样强大的气场，这厅里的空气也被压的稀薄了似的，游乐此刻就感觉自己透不过气。
“抱歉，连夜赶来，没注意旁的。”奥玛并不在乎小蓝给的下马威，直接不见外地坐下，端起杯把红茶喝了一半。
放下杯子，奥玛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游乐。
“这位……”不等任何人开口，奥玛说道：“游伶人。九州红角，怎的在蓝爷府上。”
“请来唱戏的。”小蓝轻笑，“不知道这么晚了，奥玛先生有什么事。”
“九州之内，只有蓝爷一人独占两州。当然，我不是来抢地盘的。而是，幽州发生了和凉州一样的事，军火交易。”奥玛看着杯中的半杯红茶，“我的手下调查到，这件事，其中牵扯到凉州最大的商贾，阿比斯。”
游乐琥珀色的眸瞬间失色。
小蓝也是一惊，但是不管多么大的霹雳，她也能保持镇定。
“是么。”小蓝不疾不徐地抿了口红茶。
来凉州之前，阿比斯是小蓝深入调查的头号对象，毕竟他是凉州最大的商贾，当然要从他着手。只是，动用了所有眼线和关系，阿比斯的身世背景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
如此，奥玛怎的就说和阿比斯有关系？
果然如此，他的目的并非调查阿比斯，而是在打她凉州地盘的主意。
“哦，这件事我正在调查，就不劳奥玛先生费心了。”小蓝干脆就断了他的后路，不管和阿比斯有没有关系，她不能任由奥玛在凉州撒野，尤其是阿比斯，要调查他也得自己亲自来，她答应过游乐，不会为难阿比斯。
“奥玛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凉州，不如就逗留几日，在下明日在长舟西楼应了演出，不知奥玛先生可赏脸？”
开口的是游乐。
小蓝的副官皱眉，这戏子，疯了么。
“游伶人说的对。”小蓝附和道。不过这家伙的确聪明，她也正打算留下奥玛，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他来了凉州，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她不如尽尽地主之谊把他留下，顺便看看奥玛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至于游乐……
她还真是小看了他，长舟西楼，亏他想的出来。
“副官，告诉长舟西楼的老板，明日游伶人多加一出戏。”小蓝看着游乐。
嘁。疯女人。答应如此痛快，必定有了应对的办法吧。
游乐咬了咬下唇，就知道，想把自己的人身自由夺回来没那么容易。不过说什么，明天也要把握住长舟西楼这个机会。
送走了奥玛，小蓝意外地没有和游乐多说一句话，只是洗漱回房间了。
“副官，通知北平那边，封了阿比斯家的仓库，派两个人看着。他家在凉州的钱庄和粮仓派人严家看守，做做样子。再私密送信给冀州的小月，让她仔细把兖州这几日的大小事回过来。”
“蓝爷，那我们到底要不要调查阿比斯。”
“当然要。”小蓝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不是现在，要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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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一游。

东北仓库被封，阿比斯知晓这件事已经是两日以后了。
好像并不慌张，头天夜里东北的人把消息送过来，阿比斯只是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第二日也是睡到晌午时辰才起来，早饭自然也就不吃了。
“少爷，东北那边……”看他这不急不火的样子，管家都替他着急。
“无妨。”他已经知道奥玛来凉州的事儿了，想必那戴眼镜的丫头是吃了一记下马威才会如此。
可真是急性风遇见了慢郎中，管家不禁捏把汗。
“对了。”阿比斯从管家手中接过手套，“乐爷近日还是没去唱戏？”
“是啊。”管家也叹了声气，被那女军阀看上未必是好事，“不过今日，好似在长舟西楼有戏。”
阿比斯轻笑一声，钻进车内。他早就料到，奥玛来凉州，小蓝不会任由他撒野也不会赶他离开，逗留几日还是有的。而游乐，纵然借这个机会离开，但这凉州都是她的，想找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钰九街裁缝铺。”
晨光微熹。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窗沿之上。
游乐起的算早，餐桌上摆上了莲子粥和全麦面包，还有一杯略带苦涩的普洱茶。伺候的林姨笑盈盈把清爽的小白菜端上来，说道：“乐爷起来了，这是小蓝吩咐准备的，说您今儿个要唱戏，不让喝玫瑰茶，怕太甜腻了嗓子，这才准备了普洱。”
“麻烦您了。您叫我游乐就行了。”她唤小蓝便是小蓝，自己不过区区戏子，怎么担当得起长辈叫一声爷。搞得自己就跟黄世仁一样。
“乐爷，这是您今儿个唱戏的行头。”说话的是小蓝调过来专门拎包的兵卒，她把他指去伺候游乐了。
只见他拎着个新的羊皮匣子，里面的戏服发冠还有脂粉都归置好了。“蓝爷吩咐了，叫我先给您送到长舟西楼去。”
游乐点点头，咬了一口面包，味道不错。
今天早晨有些不同，格外的安静，小蓝竟然不在家。游乐有些好奇，想问问林姨，却又无从开口，这女人把他软禁在宅子里，她现在去哪儿干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关心。
“小蓝同奥玛一道出去了。”林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哦。”
游乐把粥喝干净，淡淡回答。其实他很想知道这女人大清早跟着那个清秀的少年去哪儿了，算了，还是别对那女人关心太多了。
奥玛来凉州，小蓝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二人同车在各个街道转悠起来。
刚从裁缝铺裁剪了一身西服的阿比斯刚坐进车内，便看见那辆人人避让的汽车。
不必想，一定是小蓝。
阿比斯勾唇，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一旁。
管家看着后视镜，对他说道：“少爷，悠草堂掌柜晌午后请您去与他家谈生意。”
“谈生意？”阿比斯冷冷地看着窗外，“凉州与北平人人皆知我家铺子被封正紧张着，与我谈的哪门子生意。”
“知道了，少爷。”
管家明白，他这是要辞了这单子生意。他这个决定是对的，仓库那边，那个女人不下令，便周转不开。
自打游乐被小蓝软禁，花戏楼的生意也不如那般红火，门外的水牌都换了，水牌上温婉秀丽的旦角是个女子，虽说不如游乐那般，却也差不多少。
阿比斯是听过这新花旦几出戏的。
“德叔，派人联系牛奶，叫他寻个嗓子好的女子马上赶来凉州，六点之前。”
牛奶经常出入戏楼与花案楼那脂粉颇浓的地方，寻个嗓子好的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就你了。”牛奶才听了两句，便拉着这女子出了歌舞厅，任凭那歌舞厅的老板在身后喊叫。
“老板。”牛奶手下将枪上膛，脆响让老板一个哆嗦，手下见他有些怕了，拿出些钱塞给老板，道：“借老板家姑娘一用。”
“军爷……用便是。”老板收钱也是战战兢兢，客客气气送走这位把玩着枪的军爷。
歌舞厅的女子呆呆地看着这位米色短发的男子，牛奶取出一套洋装递给她，快速说道：“听着，我要带你去凉州，什么也别问，换上衣服。”
女子抱着洋装点点头，待牛奶出去后，听话地换衣服。
牛奶也不知道阿比斯急火火的让他寻个好嗓子的女子作甚。赶紧送了人去他还要应付这边铺子的生意，那女军阀说封就封，阿比斯把北平的生意交给了自己，牛奶也不能砸了人家的锅，别说是生意，就是块热炭火他也得接着不是？
“凉州。”
牛奶和女子上了车，他直接对司机说道：“快些，少爷吩咐的。”
好在司机是多年开车的了，驶着近道在六点之前赶到了凉州。
刚下车气都没喘匀，阿比斯把包裹塞给牛奶，“你带着这姑娘去长舟西楼后台，找游乐，叫他换了这衣服，然后你带他赶紧出来，叫这姑娘上妆唱戏。”
牛奶听懂了，这是要来一出狸猫换太子。
接了包裹牛奶行动倒是利索，不出片刻便把穿了西服的游乐领到了阿比斯面前，阿比斯让游乐先上车，避人耳目，最重要的是别让小蓝看见，他与牛奶低声道：“你留在此处，只看着古祠街钱庄，我回北平。”
“嗯。”
长舟西楼的钟声要比花戏楼沉闷的多，在凉州溜达了一圈儿的小蓝奥玛二人也入座头一排，准备看游乐的好戏。
这红戏服的人刚启唇，小蓝的娥眉便蹙了起来，抬手说道：“停。”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听得到。长舟西楼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在听这位凉州翻云覆雨的人物说话。
“老板。”
“蓝，蓝爷。”老板心里实在是虚的慌，若是她发现了这角儿不是游乐，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这角儿，不是乐爷。”是肯定的语气，小蓝看着老板，目光如刀，一刀一刀在凌迟他。
“……蓝爷，饶命。”眼见兜不住了，老板只能求饶。
小蓝也不闹，也不难为，只是问道：“你说出乐爷去哪儿，我便饶了你，可好？”
“被阿比斯少爷带走了，至于去了哪儿，小的就不知道了。”
阿比斯，又是他。
小蓝冷笑一声，“奥玛先生，恕我不能奉陪了。”奥玛点点头，独自留下来看戏，至于他们三个那出戏，他没兴趣看。
“北平。”
司机一看今日她冷着脸就知道情况不对，副官也不敢说话，车内的气氛跌到冰点。开车的开车，沉默的沉默，谁也怕多说一句惹了她，保不齐被她扔出车外。
阿比斯一定带他去了北平。他只有北平还有一方安身之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看来这凉州，是容不得他了。

第五章
北平。
一路上，游乐的左眼皮都跳得厉害，而且阿比斯也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闷的不行。
他敢在她的地盘把游乐换走。但凡知道这三个人中间发生过啥的都明白，阿比斯这是豁出去了，堵了条命来救游乐。
回了北平的大宅，二人刚刚沾坐椅子，下人就来报：“少爷，蓝爷跑到咱的铺子来了，她……开砸了！”
“什么？”游乐阿比斯皆一惊。
阿比斯反应很快，叫人按住游乐不叫他出去，“管家，送乐爷去二楼，锁了。”不叫游乐去是对的，他和那女人遇上，唇枪舌战，说不定会真的把她惹怒，到时候，纵然她再中意游乐，只怕游乐也是性命难保。
小蓝直接叫司机开车到了阿比斯家铺子门口，没好气地下了车。她的兵卒已经收到她要来的消息，站在两旁正等着她。
“蓝爷，您……”下人一看情况不对，这军阀一看就憋着一大股火气，赶忙赔着笑脸上去阻拦。
“滚。”她夺过副官手中的枪，指着下人的脑袋，吓得他失了笑容，慌忙退到一旁。
小蓝上去一把扯下门上的封条踹开门，“我的人跟我进来，其他人谁敢进来，副官你就给我毙了谁。”
“是。”副官一听就明白，这是让他在门口等着。
两旁的兵卒跟着她一股脑涌进铺子。
“给我砸。”一声令下，三十多个兵卒噼里啪啦地砸起东西，发出巨响。
她下了死命令，谁敢进去毙了谁，阿比斯家下人个个都不敢出声，只有掩护其中一个人偷偷去请阿比斯。
估摸着阿比斯该来了，小蓝叫她的兵卒停手，通通退回门外，她自己坐在一堆残破的瓦砾中间，悠闲地把玩手枪，等着阿比斯前来。
副官是个聪明人，见兵卒出来了才让阿比斯进去，阿比看了看地上被扯下来的封条，对自己的手下说道：“你们在外面等。”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她派人来拆了他的铺子，如今只是砸了，还算不坏。所以，在看到自己家的铺子变得跟旧址一样也没有那么惊讶。
“蓝爷怎么有空来了。”阿比斯在一堆破瓦砾中间还找到了一把凳子。
“有人敢在凉州演狸猫换太子，我怎的就不能来北平了。”小蓝回答时并不看他，可见她有多生气。
“蓝爷不是最爱看戏么。”阿比斯的嘴也不输给小蓝半分。
不等小蓝开口，门口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吸引了二人的视线。
“你……你！”一抹蓝色的身影，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被她砸的面目全非的铺子。
“游乐？”阿比斯站起身，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叫人把他锁在房里的，难道他跳窗？
游乐愤恨地瞪着小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么？”
“胆敢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调包，砸了都是轻的。”她已经决定了，回凉州就派人拆了阿比斯家的破钱庄。
“你不就是找我么，我跟你走！”
“我改主意了。”小蓝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她的兵卒搞出来的“杰作”，“你可以待在北平，我也不再带你回去，但是阿比斯家古祠街的钱庄，我拆定了！”
小蓝走到游乐身边，冷冷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这样说话的权利，别忘了游乐，你只是个戏子。下一次……”她把枪顶在他的腰间，“下一次，你就等死吧。”
说罢，她收了枪，对着门外喊到：“封条还贴上，副官，回叶麟县。”
游乐的脑袋嗡的一声。她真的不再纠缠的时候会如此可怕，如今就算他求她带他回去，她都不会放过阿比斯了。
“无妨的，随她拆就是了。”阿比斯拍拍他的肩膀，搀扶着他离开铺子。拆个钱庄而已，又不是盖不起了。
“阿比斯。”游乐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我现在回凉州求她，还有机会么。”
“不必。”阿比斯垂眸，游乐他的确可以救，只是自己遇错了对手。
游乐不语，他已经做了个决定。
瑰丽的朝霞小心翼翼浸润着还未完全湛蓝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街道是静谧的，而阿比斯的大宅内可就不那么安宁了。
大宅上下，没有人知道游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管家说方才叫他吃饭的时候，房内就空空如也，人不知去向。
阿比斯眯眼看了看天空，要变天的样子，该下雨了。
游乐不知在车上打了多少个瞌睡，忘了几次浅眠又马上惊醒，总之一到叶麟县，呼吸到微微湿润的空气，他的脑子立马清醒了。
第一件事便是寻到小蓝的府邸。
“求见蓝爷。”他在小蓝府上也待过许多天，守卫都认得他，叫他等等就进去通报了。
“蓝爷说了，不见。”
游乐也想过她会不见，他也不打算离开，而是跪在了大门口。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自然知道男儿一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他不能看着小蓝毁了阿比斯的家业前程。
守卫诧异地看着他，不知到底该不该劝他回去，“乐爷……您这是干什么。”
“我不为难各位，你也不用去通报，我就在此处跪着。”游乐目光灼灼，阿比斯帮过自己太多，这一次就容他帮他好了。
灰白沉重的云层慢悠悠遮住了本就不够明媚的阳光，冷漠的风凌厉撕扯着暖和的空气。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九天之外最后一片洁白的云彩被遮住时，倾盆大雨在城中肆虐起来。
行人裹紧了衣服，奔跑着寻找避雨的地方，街道两侧的摊铺全都收摊闭门。谁也无暇顾及那个跪在府邸门口的戏子。
闪电如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雷声仿佛可以震碎一切。游乐面目改色地跪在大雨中，雨雾浓厚地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光景，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不会躲的。
“小子，回去吧。”头顶的雨被遮挡，游乐抬头，撑伞的是小蓝的副官，他继续说道：“蓝爷说了不见，快回去吧。”
“她不见，我便不走。”
“嘿，你小子……”副官从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简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副官可没那么多耐心，正要回去，只见林姨帮小蓝撑着伞，二人走来了。
目光清冽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如坠冰窟，她看着游乐，开口：“把他给我扔到百艳楼，让那儿的姑娘好好伺候伺候乐爷。”
语气讽刺至极，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府中，娇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游乐被几个守卫硬是抬起来向百艳楼去了。
百艳楼是叶麟县乃至全凉州都出名的潇洒去处，说白了就是做皮肉生意的窑子。那儿的姑娘个个柔情似水，温声软语哄的人心花怒放。
百艳楼老鸨看着几个人抬一个人走进来的壮观景象，再仔细一看，被抬着的那人不就是凉州红角儿游乐么，刚想上去问情况，就见小蓝的副官走了过来，连忙笑迎：“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放下。”副官叫他们放下游乐，他们也很有眼色地扣着游乐，不叫他乱动。
副官对老鸨说道：“蓝爷说了，让咱百艳楼的姑娘好好伺候伺候乐爷。”
“好说好说。”老鸨一听小蓝的名字，笑的更加灿烂，“一定好好伺候，不敢怠慢。”
“那就……”副官往老鸨手中塞了钱，“多谢了。”
“不敢不敢。”老鸨受宠若惊地收了钱，“蓝爷吩咐，不敢不从。”说罢，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姑娘们，来伺候乐爷。”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许多衣着豪放的姑娘把游乐簇拥起来，生拉硬拽进了后厢。
游乐仿佛掉进了盘丝洞一般，那些姑娘扯衣服的扯衣服，喂酒的喂酒，一身媚骨，就为了伺候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她们身上不同的诱人香气混杂在一起，熏的他脑袋昏的厉害，胃里难受。
“哟，乐爷害什么羞啊。”
“就是啊乐爷，您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哈哈哈……”
这些露骨的话，听起来简直让他烦躁到了极点。
那些裸露的玉臂，如雪的肩头，修长的腿不停地往他身上凑。游乐感觉到头疼，推开这个，那个又贴上来，就像撕不完的膏药，他脑袋都快要炸了。
跪在蓝家大宅门口太久，又淋了场大雨，从里到外浇个透，他现在浑身无力，只想躺着歇歇。头越来越昏，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在这些姑娘的尖叫声中倒在地下……
落在身上的雨滴也不再密集,变得稀疏绵软,时强时弱的风吹过，叶子上的雨滴沿着自然的轨迹滚落，一点一滴的击碎了凹坑里水面的平静。长靴踏过，踩碎泛起涟漪的小水坑。
小蓝一踏进百艳楼，一切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先出声。老鸨就知道她是来找游乐的，“乐爷在后厢。”
后厢的门被推开，看到这个戴眼镜的女人，房内骚动都停了下来，所有姑娘都低着头默默退出房间。
她看了看游乐躺在地上，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自然是滚烫的。她早已猜到，他在外面跪了许久，又淋了大雨，怎会不头昏发热。
“副官。”
“蓝爷。”不必她多言，副官自然懂得。
副官一摆手，几个兵卒一齐进来，抬起游乐，副官继续道：“送去医馆。”
“是。”
待那些兵卒抬着游乐去了医馆。小蓝起身，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立刻换上一池冷冽，整整衣领，与副官说道：“咱们走。”
“古祠街钱庄。”
副官低声道，“为了一个戏子么……”
“并不。”小蓝笑道，“副官还是不大了解我，我此番并不是为了闹。”
她只是想去把阿比斯家钱庄的封条揭了，北平那边被她闹得乱成一团，想如今阿比斯应该忙着重修铺子吧，他家的生意本就不多，她又封了一两个，重修又是一大笔支出，钱庄再不做生意，他家可就断了来源了。
小蓝仰头看着钱庄的招牌，“把封条撕了。”
“这位军爷。”被阿比斯留在叶麟县的牛奶看到钱庄门口一大堆人，不知何故，上前询问。
看到那一头栗棕色的发和那副眼镜时，牛奶先是一愣，继而笑道：“蓝爷有何贵干。”
“撕封条。”小蓝头也不回，连个正眼儿都不给。
即使被无视，牛奶也丝毫不感觉尴尬，而是上前说道：“正好，奥玛要与我家少爷谈生意，蓝爷撕了封条可真及时。”
奥玛要和阿比斯谈生意？
小蓝眼眸一眯，这个奥玛，打什么算盘。
“我且问你，这奥玛与阿比斯要谈什么生意。”
“不过是些粮食生意，说是他那边粮价比凉州要高出许多。”
听了牛奶的话，小蓝半分也不信。奥玛地盘的粮价能比凉州高许多？军火交易和私自囤粮的事，小蓝怀疑，中间肯定有奥玛的事，他不是主谋，也躲不过是个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