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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节回到吕峡,想起了13年写的一篇关于吕峡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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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贴吧里闲逛,看到了吕峡吧,人虽然不多,想起这里是我的出生地,发个四年前写的散文,我在吕峡生活了生命中最初的五年,却给我留下了最美丽的回忆。
1.榕树林 2.人民会场 3.出生的老宅门口留影 4.出生的老宅




IP属地:湖南1楼2017-03-17 02:37回复
      二
      听母亲说姐姐小的时候很笨,不会做算术题,晓莹阿姨就抓着一把的花生,把自己和姐姐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教她怎么做数学题,不过即便经过这样多次的加班,姐姐的成绩总不是没有起色。
      当时吕峡小学的校长,我应该叫做巧红阿姨也因为姐姐的数学成绩时常来我家家访,他性格大大咧咧的,和母亲很投缘,两人逐渐成为了朋友。她比母亲大个二十岁左右,但两人还是以姐妹相称,只是对母亲的叫法一直没改口,无论年纪多大的人,看到母亲都会亲切的叫她阿月姐,巧红阿姨以及她的母亲也是这么叫的。
      巧红阿姨的母亲那时大概七十岁左右,听说解放前念过大学,后来嫁给一个地主当小老婆,巧红阿姨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解放之后她的母亲就和地主离婚了,或者说新社会把她给解救了吧,从此之后她没再嫁人。印象中她很爱看报纸了解时事,这在蔽塞的吕峡人的眼里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文化人。不过老太婆总是爱多愁善感,追忆似水年华,在文革期间,她时常向人提起自己年轻的生活,说她那是衣食无忧,活得无忧无虑。没几天就有红卫兵来给她戴帽子批斗她,说她怀念腐朽的旧社会,对我们新社会不满。
      从母亲那我了解了很多文化大革命的事情,那是一个人性被残酷压制的时代,很多人都违心的表达自我,说真话都很惨,那个时代真理实在没有个可以丈量的标准,或者说在那个人治社会极其动荡的时代里,善与恶随时都会受到某个组织随意的解释,被歪曲或者被吹捧,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最终会被解释为大逆不道的反社会言论而被批斗,巧红阿姨的母亲就是个例子,她仅仅是真诚地追忆自己年轻的生活,并叹息青春的流逝,就被贴上了怀念旧社会,诽谤新社会的头衔。
      至于巧红阿姨就是更惨了。在文革的时候她一直是吕峡当地小学的校长,也就是一个干部了,又加上她是地主女儿的出生,红卫兵自然是要批斗她了。被批斗倒也罢了,让她最为痛苦的是她爱人眼睁睁看着她被红卫兵按在地上,光着膝盖跪在海蛎壳上,始终一声不吭。这件事造成了他们夫妻感情的破裂,她一辈子都没有原谅她的丈夫,每次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事的时候她总是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骂道:
      “这叫什么男人,在苦难的时候不是和自己的妻子同甘共苦,而是为了自己对妻子落井下石。”
      母亲有时打个圆场安慰巧红阿姨:那时候不都是这样嘛,也许他是为了你们的孩子呢?
      任何对她丈夫做出无罪推定的猜测总会让巧红阿姨火冒三丈,只是在母亲面,她脾气发作不出来而已。
      这些都是从母亲那听来的故事,吕峡这个浪漫的海边军港,在母亲眼里有着讲不完的故事,这里也埋藏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聊起过去的时候母亲总是心驰神往的说起了吕峡,那停靠着军舰的大海,那长满苔藓的城墙以及海边的那片榕树林,无不隐藏着她那段艰苦却无比纯朴的青春,有时回忆起过去,她又忍不住唱到:
      “山在欢呼,海在笑。”
      大概到我四岁的时候我也会唱这首歌了,但现在所能记住的只有这两句。那时我开始有了记忆,并有意识地去认识这个世界。记忆虽然有些残断,但一些人的印象还是那么深刻,那些画面隐藏着那个时代的印记,那个时代对我来说逐渐变得陌生,但却越加显得宝贵。


    IP属地:湖南3楼2017-03-17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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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记得小时候有个很不错的伙伴,人们都叫她叫阿妮子,她和我同岁,是母亲的朋友阿冰姐的女儿,那时大人们在打四色牌的时候,我和我姐以及阿妮子就在楼上炒豌豆吃,有时还过家家扮演老公老婆。不过在后来回到三沙的时候我们都失去了儿时的童真,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青春期的羞涩让我们彼此变得陌生了,记得我们后来再也没说过话了吧。
        印象最最深刻的当属吕峡的西瓜了,和北方的西瓜不同的是,吕峡的西瓜颜色浅,形状很长,又大又甜。吕峡西瓜逐渐成为了吕峡的一个特产,后来还听说吕峡西瓜都运到广东去卖了,算是打出了个名头。
        小时候因为就住在吕峡,所以也没觉得吕峡西瓜多好吃,到了三沙之后才怀念起吕峡的西瓜。不过还好,父亲的好友寅远叔每到夏天就挑着个担子,带上几十斤的吕峡西瓜,转了两趟的车子来三沙给我们送西瓜。我记得从小学的初二的时候,隐元叔一年不落地给我们送西瓜,后来大概因为交通方便,运输发达,吕峡的西瓜降价了,三沙也有的买,再加上他身体也不好,也就没有再带西瓜了,姐姐结婚的时候他还来了一趟三沙,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和父亲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那份真挚的感情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深受感动。
        寅远叔和父亲一样也是个屠夫,印象中他为人比较直。听母亲说他的媳妇很漂亮,可以说是当时吕峡的一枝花,也许是他妻子的遗传吧,他生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大的叫阿玲,是他们家最漂亮,估计在吕峡也是少见的美人胎子,剩下两个女的就忘了叫什么了,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不过这都是听我妈说的,那个年纪的我显然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他还有个儿子是最小的一个,也许是唯一的儿子,百般疼爱,性子也想他爸一样直,小时候还来我家做客,和我关系不错。
        阿玲姐和我哥同岁,长大之后她到霞浦六中读高中,每到放假就来三沙做客。阿玲姐是个很勤快很懂礼貌女生,每次吃完饭之后她就主动张罗洗碗,做家务。母亲高兴地直感叹“我要是有这样漂亮勤快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呀”,大概就是希望她能和我哥成为一对。不过那时我哥在三中念书,已经有了女朋友,就是我家邻居比他还高一届的女生。
        老吴家的许多和我哥同龄的小伙子看到我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生眼睛都直了,连忙和我哥打听是谁,介绍他们认识。我哥自然是不搭理,虽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但他却是个多情种,对于阿玲姐估计他还是有些心动的。即便如此,他带阿玲去玩的时候,还是当着他的面和他的女友卿卿我我。
        两人就这样建立的友谊,并互相通信,大概高三的时候哥独自一人去了吕峡,住在寅远叔的家里,自然和阿玲姐是有说有笑了。阿玲姐不在的时候,他不小心翻书翻到了阿玲姐的日记,上面记载着这样的话: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地想着他,在海边,他带着XX走在沙滩上,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好难受,明知道自己这种思念是没有结果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他——”
        很显然日记里所记的是哥带着女友和她去沙滩游玩的事情,估计这个日记所表露的信息让哥顿时热血沸腾,虽然他们互相通信,但彼此都没有表露,哥对阿玲姐绝对是有感觉的。
        哥跟我说那天他带着阿玲姐在榕树林聊的很开心,突然他偷偷握住了阿玲姐的手,紧紧的握住。阿玲姐脸红了起来,连忙把手抽了回去,有点羞涩地责备着他:
        “你干嘛呀?”
        “阿玲,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记了,我都知道了。”
        “你——,你怎么能看我日记呢?”
        “阿玲,其实我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阿玲姐红着脸有点恼怒的责备着哥,“你真不应该这么说,你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人了,你怎能对其他女生说这样的话呢。”
        说着阿玲姐红着脸急冲冲地离开了榕树林。
        哥说哪天他面对着阿玲姐都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到傍晚,买了张车票就回家了,后来他把和阿玲姐的信全部都给烧了,算是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起来,阿玲姐是多么纯真呀,她明知道我哥有女友却痛苦地暗恋着他,当我哥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又责备我哥不应该背叛女友而对其他女生示爱,她一开始就坚定地认为这是痛苦且没有结果的暗恋,也许她并不想这种暗恋能结出果实,因为这意味着我哥要背叛他已经拥有的爱情,这是她不愿意看到且鄙视的。也许我想多了,这仅仅是一个少女的羞涩而已,人在做决定有时显得随机且不理智,当她静下心来想想,就能知道她所要的是什么,也许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握手估计她就不会拒绝了。当然这只是我毫无意义的猜测,阿玲姐在我幼年的心中印象还是不错的,现在估计应该是结婚了吧。我哥在很早的时候就结婚了,不知道他有时是否还想起榕树林偷偷握着阿玲姐的手,回忆着她的责备,事实上我哥倒是确实一次次地背叛爱情,他管自己的这种个性叫做风流。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估计只有这么纯朴的海边军港才会养育了想寅远叔这样重情义人,以及阿玲姐这样纯真的少女。时代在进步,人的视野变得开阔,人们看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如此多彩却也发现这个世界复杂得难以理解,繁忙的生活节奏反而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职场之中人们已经不再像那时的吕峡,顿几个猪脚就能畅快且真诚地交流,像寅远叔和阿玲姐这样的人越来越少见了。虽然这种变化令我伤感,但世界也许就是这样吧,估计纯真对生存是有害的,所以在城市里人学会了带着面具活着,把真实的自我隐藏起来,要不迟早会受到伤害的,只有艺术家还把它当宝贝一样藏在心中,认为这是诗的灵魂。


      IP属地:湖南4楼2017-03-17 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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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大概五岁的时候,父亲因工作调动就要里开吕峡回三沙老家,不过在这期间,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在吕峡这个小地方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在街上我似乎都成为了明星。
          现在看新闻,经常会发现农村儿童的安全问题比城市来的严重很多,不但是环境也有安全意识的问题。那时的农村有个对小孩极其危险的地方就是粪坑。
          农村人有个特点就是安全意识很差,忙的时候将孩子一扔任由去哪都不管,所以农村的孩子自然是有点野了。我也一样,五岁之后父母就不管我,并很放心地任我一个人在街头游玩,于是有一天我出事了,在和伙伴游玩的时候,我稀里糊涂地掉进粪坑。
          当时有人在市场上大叫着:“有小孩掉进粪坑了,快来救人呀。”
          听妈妈说一个老头看到粪坑里浮着一只手,他就伸手把我给捞了出来,从而救了我一条命。后来哥和我聊起这件事,说他有个同事小时候也是掉进粪坑,不过他没被淹死,他无不自豪的向我哥解释道:还好我会游泳。
          这固然是事后的幽默,在那个时代,被粪坑淹死的孩子估计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只能说是命好,我也是因为命好有一个纯朴的老农民伸出手来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我走到了市场上,拉了下正在埋头卖肉的父亲的衣角,看着一身污秽的我,父亲差点认不出我了。


        IP属地:湖南7楼2017-03-17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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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家的小鬼,你拉我干嘛。”
            只是看着我身上的那件我哥穿过的短袖,上面写着学习雷锋,父亲才惊讶的大叫道:
            “啊,这不是我们家的老幺嘛。”
            不到一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吕峡,从此我也成为了吕峡的名人,后来我去了吕峡的时候,听说是我的时候人们总用恍然大悟的眼神友好地打量着我。
            “哦,这不就是金火家的那个掉进粪坑的小儿子吧,都这么大了。”
            掉粪坑的小孩这似乎成为了我的一个抹不去的名头,记忆中这件事确实在吕峡轰动了,之后我记得很多人回家拿着脸盆端着水往我身上泼去。几天之后我们家堆满了邻里乡亲送来的一筐筐鸡蛋,算是对我大难不死的慰问吧。后来母亲还特意带我去医院检查,那医生大概拿着一把铁棒模样的东西插进我的嘴中,似乎要对我的胃进行一番搅拌。看着我吐在地上的东西,医生以很坚定的语气对母亲说道:
            


          IP属地:湖南9楼2017-03-17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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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你儿子不会傻的,他很聪明,什么都没吃进去。”
              总之我活了下来,父母对那个救我一命的老农民感激不尽,父亲特地切了十几斤重的猪脚去看看望他表示感谢,虽然这算不上什么,但在那纯朴的时代足够表达救命之恩了。这种恩德父母一生都从未忘记,每次去吕峡的时候,父亲总会给这个老农民送上猪脚。只是我还小,虽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我的感觉还不是太深刻,有时突然想起幼年的这个恩人,去询问母亲,她说前几年老人去世了,父亲之前还看过他一次。
              不久之后我们全家都离开了吕峡回到了三沙,我开始很不适应,因为三沙比较大,说的是闽南话,有好几年我总是用霞浦话同西澳村幼儿园的同学进行交流,大概三年之后我学会说闽南话,大概五年之后我开始用闽南话和父母交流,而他们却和我说的是霞浦话,因为孩子学讲话是很快的,不过那个年龄,忘却也很快,不久之后,对吕峡的记忆只剩下那道长满苔藓的城墙和海边古老的榕树林,一想起这两个残破的画面,自己会不自觉的哼着:山在欢呼,还在笑。可我还是只会这两句,始终不知道这首歌到底在在唱着什么,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在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时代的印记,就象我后来喜欢喝酒和喜欢仰望星空一样,它们都记载着我不同阶段的人生轨迹。


            IP属地:湖南10楼2017-03-17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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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峡人在三沙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16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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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6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6-01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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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10-09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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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居然看完了,为你点个👍😂😂😂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21-06-23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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