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梦的仙,咳,其实就是懒得到处走,就一直待在云梦了。
说真的,云梦的人手还挺巧,把我塑像雕得很精致,好吧,比起本人自然还是差点儿。
这儿的香火也很旺,就比如说这儿的江家,年年都会来这儿。
……
我揉揉眼睛,清醒清醒。
我飘飘悠悠从雕像里钻出来,呦,江家人又来了。
穿着莲纹袍安安静静地跪着,这就是他们每次来干的事,名曰修身养性。
不过这人群里倒真有不老实的。
就比如那两个少年。
悄悄摸摸不知道说着什么,然后被前面的一个女人瞪一眼就都消停了,纷纷低着头,过会儿相视再笑笑。
真好玩。
——————————
江家人一般来着会有好几天。
每次都很大手笔的把庙包下来,白天在殿上打坐,晚上去后院歇息。
但即使不再是人来人往,我也觉得很是热闹。
因为那两个少年总在殿上玩耍。
他俩一人坐一个蒲团,就开始聊天。
一般是那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在说话,另一个细眉杏目的少年时不时插话,他插完话有时另个少年会嘻嘻哈哈地笑,或是瞪眼竖眉,又或是直接扑在细眉杏目的少年身上打他,然后就开始在殿里跑,那细眉杏目的少年就在他身后追他,一边追一边喊着让他停下,另个少年会嚣张地嘲笑,最后两人气喘吁吁扶着膝头,也要互相拌嘴……
追着打着骂着吵着,最后也会坐在蒲团互相笑。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友情吧,打都打不散。
我每年都会沉睡,在江家来时清醒。
我存在了多久已然记不得,看那两个少年倒也是我漫长岁月的一个乐事,自是不愿错过。
——————————
但这一觉,我睡了太长时间。
醒来时,甚至感觉脑袋迷迷糊糊混沌不清。
江家人呢?
我飘向殿外。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寺庙呢,街上花花绿绿的东西倒也新奇,看见个酒馆的牌匾,就进了去。
我虽脱离人世数年,但我也知道茶肆酒馆一类的地方,是消息最灵通的。
果不其然,我刚进没多久就听见了关于江家人的消息。
“啧,夷陵老祖死了啊!可真是大快人心。”
“呵,可不是,还是被他师弟杀了,话本也没这写的精彩。”
“哈哈哈哈哈是极是极,可怜了江家前家主,好心收养了魏无羡,岂知是引狼入室,把修仙界搅得不得安宁。”
“其他三大家族到还好说,江家现在人都死光了,就留个江澄掌管江氏,唉,想必那江澄也是恨极了夷陵老祖。”
“……”
我算是听明白了,江家那两个少年大抵就是他们口中的夷陵老祖和江澄。
然后他们一个死了,一个活着。
死的是被活着的杀死的。
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年那两人好的恨不得错事都替对方承担,竟有天也会反目成仇。
啧,世事难料,大概就如此吧。
我又去了江家一趟。
的确,整个江家空空荡荡没个人影。
我继续飘,突然听见个声响,就进了那个屋子。
那个叫江澄的少年正喝酒,满目血丝,眼圈通红,也不知是醉的还是哭的,握这个长笛不放手,我贴近他望了望,突然瞥见他坐的那个床,床头还有个随手的涂鸦。
唉,沉在回忆里的人总绝望。
……
我回了寺庙刚睡下,不久就醒了,殿里静悄悄的甚至我以为江家人来了。
清醒一下又想起,哦,江家已经人没了。
可殿里静的不像往常,我揉揉眼睛看清,是那个江澄来了。
这次他不是在喝酒,一身紫衣利落,腰间别着那个笛子。
一点都看不出前几日颓废的模样。
他在殿里走走停停,偶尔摸摸墙壁雕像,偶尔坐在蒲团上深思。
若我没记错,这都是他当年跟那少年碰过的地方。
可惜故人不在,他也不再来了。
——————————
一日我偶然醒来,突然看见跪拜人群的一抹身影。
像极像极。
不,应该说,就是他。
我听见他跟另个带抹额的男子说话。
“诶,蓝湛,我跟你说哦,这可是我们云梦的仙。”
“嗯。”
“而且求姻缘可准了,据说在这求过的,最后感情都是和和美美!”
“那可真要好好求求。”
“……”
纵使我不在世俗,也知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了,我看了看手中放着的红线。
白从月老那讨来了。
本来还想为他和他绑上。
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