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邦良】冉冉物华休
by忆冉
『上』
举目望去，皆是残骨。
他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身前身后尽是尸山血海，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埋藏在岁月中的记忆，胞弟残躯，母亲泣血，祖父死志。呵，五世相韩的殊荣，他们张家，他，本该为韩而生，为韩而死，可如今……
“子房？”刘邦握了下张良的手，唤道：“在想什么？该你走了。”
“啪”，张良手一抖，白子坠入棋盘，他低头看了看：“一子错，满盘皆输。汉王，您赢了。”
刘邦嗤笑：“老子本就不会摆弄这些东西，子房又何必让我。子房，你真的要走？”
“这是自然。”张良抬手行礼，道：“臣为韩王送汉王，今汉王已然入关，又被封汉中，于情于理良都不该留下，更何况韩王已经遣使迎良归国了。”
“子房，项羽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出主意老子早就死在鸿门宴上了，还有这去汉中，若非你周旋，老子也走不得。”刘邦道：“汉国需要你，你留下吧。”
张良冲刘邦浅笑，反问，“韩王成现与项王同行，比及您，韩王不是更需要良吗？”
刘邦突然握住张良的手，低声问：“子房，如果为了我，就只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张良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恭恭敬敬地说：“臣是韩臣，君乃韩成。汉王过了鸿门一劫，这天下迟早是汉王的，臣在帮不了汉王多少，臣不在自会有他人来相助汉王。只是有朝汉王君临天下，愿念在韩王遣良相助的份上帮衬些韩国。”
看着漫山的火光，刘邦又急又气。这张良走便走了，烧什么栈道，是怕自己去追他吗？虽说自己的确是想将他寻来，毕竟这样有能力又知心的俊美军师天下怕是难找第二个了。
萧何看着刘邦脸色不好，又听到将士们的抱怨声，只好向刘邦解释这是张良的计策，断了栈道即可防止项羽窥探汉中事宜，又可防止已有将士受不了苦寒逃跑，安了项羽的心有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及至后来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刘邦愈加佩服张良算无遗策之能。
说来也怪自从张良走后，刘邦就格外想念张良，一开始是习惯性的援疑问计，后来甚至想到了吃穿住行。刘邦想了想，觉得这约莫和樊哙他们那些武将总提张良有关，因着张良博浪沙刺秦和鸿门宴救汉这两件事，本来看不起张良文弱的武将们越发尊重张良，更别说平日张良的计谋帮了他们那么多忙。别的不说，至少他们称张良先生或军师，却称郦食其老头，哈哈，也可以说是随主而唤，刘邦自己的区别对待那么明显。
刘邦摇摇头，话说有这样一位称心的贤内助似乎不错，咳，打住，人子房先生美则美矣，却是个大老爷们。不过，直到有一次刘邦日里小憩做春梦梦到的人是张子房，刘邦才发现自己的心思，顿时嗟叹，现成的媳妇让自己放跑了。
汉中的消息说闭塞也不闭塞，刘邦知道项羽杀韩成时真可谓是一时欢喜一时忧，喜的是他有理由留下张良，忧的是不知张良身在何处。忧心了半个多月，终于有了张良求见的消息，当即向帐外跑去，接住了正在下马的张良。
张良瘦了不少，面带病容地看着刘邦，缓过来才跪下道：“良今日投汉，望汉王收留。”
刘邦忙扶着张良，心疼极了，“别说了子房，韩成的仇我帮你报。”刘邦认真的说：“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来帮你复国。”

@瑞雪梧桐

顶

『下』
雨如练，血似火，他置身之处，恍如炼狱。
他的君主，韩成的尸体，就躺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双眼虽然已经透不过光，但张良知道韩成是在看自己，怨自己，恨自己！
是啊，张良也怨恨自己，如果不是相助刘邦，现在躺在这里死气沉沉的不该是韩成，而是刘邦。项羽怪他张良就好，韩成何其无辜，韩宗室的血脉，韩国的复国之愿，张氏一家乃至许许多多的人的牺牲，都是毁在自己手里吗？
一次又一次，韩王成，韩王信，他该如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他的祖父，他的胞弟，他们张家的忠臣之义就这样被自己背叛了。怨也恨也，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不后悔！
“多亏了子房的计策朕才轻易除了韩王信。”刘邦坐在留侯府的正堂，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刻意提起这件事，“子房后悔吗？”
张良低眉行礼，回道：“臣不悔，当初臣阻止陛下用邹生之计分封六国就是为了杜防这种事发生。天下初定，诸侯国反叛最易，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
刘邦叹息，“那……子房怨恨朕吗？当初韩王成之死就是因为朕，如今韩王信之死又是朕出手除之。”
“不恨，陛下又没有做错什么，真有追究个源头要怪的是良才对。成王之死因良而起，至于信王，还是陛下许他恢复韩国，心生反意错在他，虽然，信王罪不至死。”
刘邦握住张良的手，恶狠狠的吼道：“朕不许你这么想！”
“良……臣做不到！”
刘邦突然低头吻住张良，他不想从张良的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尤其是与韩国有关的名字，那些字眼总会提醒刘邦张良是韩人，哪怕他现在是大汉留侯可是他的心仍是属于韩成的，他刘邦即使得到了张良整个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挤不走故国留在张良心中的位置。
张良既不回应也不反抗，任凭刘邦夺走自己的呼吸，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屋顶，直到刘邦放开。
“咳，咳咳……”张良缓缓跪下，缓过来之后抬头望着刘邦的眼睛，低声说道：“陛下，臣张良请辞官归隐，赤松子先生已经和臣约好时日，臣该走了。”
“你敢！”刘邦俯身挑起张良的下巴，一双眼睛泛着红光，恶狠狠的说：“你若敢走，老子便打断你的腿！”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张良轻轻笑起来，一双眼毫无畏惧地看着刘邦，“陛下似乎忘了，良乃是刺杀过嬴政的人，良随军数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您以为良会怕这些吗？”
“老子知道你不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怎么办？你的妻子，两个年少的儿子，还有你这些无辜的家仆。”刘邦带着怒意向外走去，冷笑道：“留侯张良，从一开始就是为朕而留，你既然应下这个称号，便应该安安分分地做自己该做的事，违背朕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即使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行尸走肉而已吗？”张良嘲笑着，“如果是这样，良必如陛下所愿。”
刘邦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张良的背影，只言未语。
。
一骑快马打破了山中的宁静，赤松子老神叨叨地说了句：“尘世未了就不要来扰老头子清净，这几年那个汉朝皇帝派人寻了你多少次了，回去看看吧，或许再也看不见了。”
张良怔了怔，笑道：“师尊若是嫌良烦了就直说，陛下乃是大汉天子，怎可乱说。”虽说张良并不信赤松子的话，却还是向山外走去，这些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赤松子捋着胡子长叹，他这徒儿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装的比谁都糊涂，明明心里有那人却总骗自己不去关心。刘邦老儿时日无多，也不知张良能不能看开。
直入长安未央宫，张良赶去刘邦塌前，看着刘邦鬓发霜白病容满面，张良突然觉得可笑，一个不停的找一个不停的逃，他们相识半生纠缠数年，却还是没能交心明意，若就此错过，该还是何等遗憾。
拭去刘邦额头的汗，张良靠坐在一旁，想着当初刘邦愿意放自己离去时对自己说的话，“子房，朕放你离开两次，一次是你带着韩成复国，一次是鸿门宴后你归韩。可是你回去过的不好，你不会知道朕有多后悔，在韩成死后朕就决定过，如果你来找朕，朕就不放手了。但是子房，朕决定再放你一次，朕无法想象朕的子房只是空壳的样子，称朕没后悔，快走吧。”
“子房，朕……我心悦你。”
张良翻着奏折，就着灯光批改一二，殿外跪着刘邦的妻子子嗣，而殿内却只有邦良二人。刘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恍如当年军中张良彻夜布局的模样，一时怔住。
“陛下醒了，良回来看看您。”张良坐回刘邦身边，抬手整理刘邦的衣襟，对上刘邦混沌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在做梦吧，子房怎么回来了。”刘邦回握张良的手，扯出一个沧桑的笑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啊，真好，真好啊。”
“陛下说什么胡话，陛下乃是天子，寿与天齐才对。”张良的声音颤了颤，笑道：“良这般不争气的身子还好好的，陛下怎会有事。”

刘邦大笑，道：“传位太子，让其他皇子都回自己的封地去，朝堂的事朕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吕雉……但愿她会放过戚夫人母子吧。”
“陛下毋需担心，朝中尽皆汉初旧臣，当以刘为天下主。”张良俯身吻住刘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刘邦，可……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亲吻了。
“刘季，良亦心悦你。”
刘邦逝世后，张良又回了山中，山中不知春几度，唯叹物华修不住。
后八年，留侯逝。
――end――

@瑞雪梧桐 @芸蕊星韵

日常顶贴

高祖这霸道总裁的范，“吃”子房心系故国的“醋”，也挺带感的 (*/ω╲*)
【话说高祖啊，要想真正赢得佳人心，也要敢于接受对方心里念旧的部分，这样对方才有可能心悦诚服，更快的接受您啊……】

诶？楼呢肿么前6楼看不了

好开心有历史向的！

为楼主疯狂打call！就喜欢史向的

啊啊啊！！史向吃的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