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店里坐着许多人,加贺也忙了,提着大铜壶,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茶;两个眼眶,都围着一圈黑线。
「加贺,妳有些不舒服么?——妳生病么?」一个绑着马尾的伊势说。
「没有。」
「没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伊势便取消了自己的话。
「加贺只是忙。要是她的赤城桑……」大和话还未完,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身黑肉的武藏,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长的白色绷带,胡乱捆在胸前。刚进门,便对加贺嚷道:
「吃了么?好了么?加贺,就是运气了妳!妳运气,要不是我信息灵……。」
加贺一手提了茶壶,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笑嘻嘻的听。满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听。凤翔也黑着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叶来,加上一个橄榄,加贺便去冲了水。
「这是包好!这是与众不同的。妳想,趁热的拿来,趁热的吃下。」黑肉的武藏只是嚷。
「真的呢,要没有武藏照顾,怎么会这样……」凤翔也很感激的谢她。
「包好,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铝土,怎样饿坏都包好!」
凤翔听到「饿坏」这两个字,变了一点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讪着走开了。这武藏却没有觉察,仍然提高了喉咙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的赤城也合伙咳嗽起来。
「原来你家赤城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加贺整天的笑着呢。」伊势一面说,一面走到武藏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武藏——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伊号的孩子,那是哪来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哪来的?不就是偷油队的伊58么?那个小家伙!」武藏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她,便格外高兴,黑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事的明石拿去了。——第一要算我们的明石运气;第二是伊401赏了二十五个美味的间宫,独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赤城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两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半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凤翔跟着她走,轻轻的问道,「赤城桑,妳好些么?——妳仍旧只是肚饿?……」
「包好,包好!」武藏瞥了赤城一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那伊401真是狠角色,要是她不先告密,连她一起解体。现在怎样?间宫!——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解体在即,还要劝明石造反。」
「阿呀,那还了得。」坐在后排的一个卯月,很现出气愤模样。
「妳要晓得明石是去盘盘底细的,她却和她攀谈了。她说:这镇守府的权利属于我们舰娘的。妳想:这是人话么?明石原知道她只有两格装备栏,可是没有料到她竟会这么穷,卸不下一点装备,已经气破肚皮了。她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她两个嘴巴!」
「明石是一手好拳棒,这两下,一定够她受用了。」壁角的大凤忽然高兴起来。
「她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伊势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
武藏显出看她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她没有听清我的话;看她神气,是说明石可怜哩!」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赤城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明石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伊势恍然大悟似的说。
「发了疯了。」卯月也恍然大悟的说。
店里的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赤城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武藏走上前,拍她肩膀说:
「包好!赤城——妳不要这么咳。包好!」
「疯了。」大和点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