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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秦始皇》嬴政韩非片段,作者:王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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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政非片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29 22:11回复
    宫室内很静,没有一丝声响。此时倘若掉落地上一枚缝衣针,都能听得见。嬴政在读书,也许是这书的内容把他深深吸引了。他太专心致志了,没有人敢打扰。
    李斯匆匆走进来,作为廷尉,他要管刑狱,还要掌管军情密报。有了重大消息,他要及时向国王禀报。因此,赵高也未敢阻拦,只是轻声提醒:“大王正在专心看书,已是入迷了。”
    “看的是何人著述?”
    “咱家不晓。”
    李斯轻手轻脚走到嬴政背后,往几案上望去。嬴政已经有了察觉:“何人在孤王身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2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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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雄心可吞日月,为臣折服。”李斯有意讨好,“大王适才在看何人著述,那样专心?”
      “你就看一眼吧,可曾读过这册书?”
      李斯俯身略看几行,便脱口而出:“大王,此乃《孤愤》也。”
      “怎么,你读过?”
      “此书乃韩国人韩非所著。”
      “卿对韩非此人可有所了解?”
      “岂止了解,是相熟尔。”
      “何以相熟?”
      “禀大王,为臣与韩非曾同师从于荀卿门下。在一起同学三年,对韩非其人颇为了解。”
      “这样一位大儒大人才,为何不向孤王举荐?”
      李斯没想到嬴政如此看重韩非,心中很不是滋味,便说:“韩非其人性情高傲,都不肯辅佐韩王,要他事秦,是断难办到的。”
      “他在韩国今任何职?”
      “乃一介布衣。”
      “如此大才,竟不为韩王所用,岂不是明珠埋于尘土。”嬴政脱口而出,“孤王要重用他。”
      “这,”李斯迟疑一下,“他不肯来秦倒在其次,只怕是韩王不肯放他。”
      “韩王不用,缘何还会不放?”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4-29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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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要重用韩非,必然引起韩王的警觉,他担心韩非事秦后对韩国不利,故而必定不肯放他来秦。”
        “寡人看,是李大人妒贤忌能吧。”嬴政一语双关,“孤王对于人才是多多益善,韩非如来秦,不会影响李大人的官位。”
        “大王玩笑了,臣绝非鸡肠鼠肚之人。”李斯为表诚意,主动请缨,“如大王有意,臣愿出使韩都阳翟,为大王索取韩非。”
        “此正寡人之所愿也。”嬴政现出笑意,“李大人与他同学,正可好言相劝,来秦可令他不负平生所学,得以大展宏图。”
        “臣一定将大王渴求之意申明,要他莫负大王青睐。”李斯又问,“倘若韩王不肯放行,又当如何?”
        嬴政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晓谕韩王,如若扣住韩非不放,那么就等待我大军进剿吧。”
        “大王,还当含蓄一些才是。”
        “就这样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嬴政是势在必得的,“我大秦向来是言必信,行必果。”
        李斯不敢再多说:“臣谨遵王旨。”
        韩国都城阳翟,城市远没有咸阳恢宏,也不及邯郸繁华,但也尽显都城的富庶。韩王的宫殿,更是毫不逊色于秦王的宫室。韩王安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在军政事务及用人上,一向是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使得满朝大臣全都莫衷一是,不知该怎样服侍国王。韩国在七国中是最小最弱的,但在享乐宴饮游猎上,韩王安决不落后于其他六国的国王,而且比他们的排场都要大得多。这不,平阳边关有李牧镇守,他完全放心了,又在宫廷里饮酒寻欢了。
        十八位全裸的美人,在水榭上轻歌曼舞,她们唱的是韩王安刚刚填写的《天梦谣》,韩王安听得如醉如痴。
        夜阑珊,星光淡,红绡帐里正缠绵。
        楚腰纤,朱唇艳,香汗露滴湿粉面。
        温舌软,梦魂牵,羞见君王战犹酣。
        丞相韩辰急步走上,对舞女们一挥手:“退下。”
        这位相国一贯以严肃著称,舞女们怎敢怠慢,一阵风般地下去了。韩王安不安地问:“相国,莫非又有重大军情?”
        “此事比军情还要重大。”韩辰告知,“大王,秦国的廷尉李斯出使我国,等候大王召见。”
        “他,他来做甚?”
        “秦王嬴政派他来索要韩非。”
        “原来如此,”韩王安的腰板立刻挺直了,“他不是来下战表的。秦王为何索要韩非呀?”
        “据说秦王读了他的著述,对其才华甚为钦仰,故而请他去做上宾。”韩辰道,“秦王说也好朝夕请教。”
        “哼,”韩王安端起了架子,“韩非是我韩国人,他凭什么说要就要,寡人怎能任他调遣。”
        “大王一向弃韩非如草芥,秦王来要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韩辰提醒,“强秦可是开罪不得。”
        “我国的子民,本王爱给不给,他还敢发兵来强抢硬夺不成!”韩王安一副真理在身的架势。
        “大王,还是对秦使以礼相待才是,何况来者又是秦的重臣李斯,大王总是要见一见。”
        韩王安来了脾气:“寡人就偏不见他,看他李斯又能如何!”
        “大王,一旦引发战争,那时悔之晚矣。”
        “身为韩国丞相,不要被强秦吓破胆。”韩王安气壮如牛,“嬴政便发兵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韩辰屡谏无果,也只有叹气而已。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29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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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回到处理日常政务的内书房,李斯正在房中恭候。见几案上还摆着一册打开的书,这是韩非的著作《五蠹》,足见嬴政对韩非著述的喜爱程度。李斯心想,自己出使的结果肯定要令嬴政失望。他上前恭恭敬敬一礼:“大王,臣出使韩国归来,特来复旨。”
          “那韩王是怎样说?”
          “大王可能不会想到,韩王始终没有接见为臣。”
          嬴政心头一紧:“如此说,韩非之事不谐。”
          “韩王安言道,韩非是韩国人,就不信秦王还能出兵将他抢走不成。”李斯有意拱火,“韩国丞相百般劝说,但韩王安执迷不悟,态度极其强硬。”
          “看来要得到韩非,孤王就得费些周折了。”嬴政对身边的赵高吩咐,“传寡人旨意,着大将蒙恬、蒙毅和内史腾,统帅十万大军,克日攻打韩国。”
          赵高说声遵旨,便去传令去了。
          消息传到阳翟,韩王安登时傻了。他没想到秦王真会为区区一个韩非出兵,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立召相国韩辰商议。
          韩辰冷冷地说:“大王这是咎由自取,当初臣劝你强秦不可轻易开罪,可你充耳不闻,气壮如牛地说兵来将挡。而今秦国真的出兵了,你却又胆小如鼠。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的梦还是你自己圆吧。”
          “相国,而今寡人是一筹莫展无法可想,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哪!”韩王安几乎是哭哭啼啼,“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你还是丞相。”
          韩辰叹口气:“大王,出了烂摊子,你让我收拾,真是没办法。这样吧,事是因韩非而起,解铃还得系铃人,还得找韩非出面。”
          “他肯吗?”韩王安心中没底。
          “战事因他而起,他又是宗室王亲,岂能置国家存亡于不顾。”韩辰鼓励韩王安,“只要大王待之以诚,相信韩非他会顾全大局的。”
          “那孤王便去试上一试。”韩王安心怀忐忑地去往韩非府中。
          韩非的房中,半间屋子堆满了竹和帛的书籍。下人报告韩王安到来,他犹如充耳未闻,既不起身相迎,也不吩咐有请。门外的韩王安不由得动气,韩辰劝他:“大王,而今是用着人家的时候,别同他一般见识。”
          “那我堂堂国王就在门外吃闭门羹?”
          “我们径自进去便了。”
          韩王安无奈地叹口气:“你这个相国,寡人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韩辰在前,韩王安在后,二人先后进入房中。韩辰见韩非依然低着头看竹简,便开口叫道:“韩公子,大王前来看你了。”
          韩非不得不抬头,故作刚刚看到韩王的样子,忙不迭地起身,深深一躬:“不知大王驾到,未曾出迎,真是罪过。”
          “不妨事,”韩王安作出大度的样子,“公子是本宗兄弟,寡人之王兄,无须多礼。”
          韩非不冷不热:“大王从不涉足臣之寒舍,今日突然造访,非备觉意外,不知所为何事。”
          “王兄想来已有耳闻,秦国大军伐韩,已进入韩国边界,其势凶猛,我国国力孱弱,王兄不能坐视。”
          “臣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亦无退敌之策。”
          “强秦此番出兵,实为王兄而来。”
          “何以见得?”
          “王兄著有《孤愤》、《五蠹》等鸿篇,嬴政读后赞赏不已,前曾派其廷尉李斯来求索,寡人珍惜王兄之才,未肯放行,嬴政气恼,是以出兵。”
          “如此说,秦国此番出兵,是为臣而来?”
          “正是。”
          “既是我国无力抵御强秦,大王何不在李斯索要之时,将臣拱手献出。”
          “王兄大才,乃韩之巨额财富,寡人岂忍轻易予秦。”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2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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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说,秦国此番出兵,是为臣而来?”
            “正是。”
            “既是我国无力抵御强秦,大王何不在李斯索要之时,将臣拱手献出。”
            “王兄大才,乃韩之巨额财富,寡人岂忍轻易予秦。”
            韩非不禁冷笑几声:“大王如此说不觉可笑嘛,多年以来王视臣犹如草芥,弃若敝履,非在韩一文不值,又何来大才之说。臣至今仍为一介布衣,大王轻臣又何如斯。”
            “这个……”韩王安未免难以回答。
            韩辰见状,不得不出面圆场:“公子,非大王不识您才,也非大王不想重用,皆因我国国力有限,公子宏论一时无财力支撑实现,故而大王欲待国力准许之时再起用公子。”
            韩非冷笑一声:“相国之言不过安慰非也。”
            “用与未用,且当别论。而今强敌压境,国家危在旦夕,如公子使秦,则秦兵可退。一旦国破,则难免家亡,公子亦失去依附。如大树枝叶,树干不存,则枝叶枯萎。国家生死存亡,公子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今在重兵压境之下,非去秦见嬴政,便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意味,实为城下之盟,秦王定将小看我韩非。”
            “为了国家,为了大王,公子就顾不了许多了。”韩辰好言相劝。
            韩非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大王屈尊前来,为韩国百姓免受刀兵之苦,非只得勉为其难了。”
            韩王安不禁一躬:“多谢王兄顾全大局。”
            韩非赶紧回礼:“大王下礼,臣不敢当。”
            正是一年中咸阳最好的时光,风和日丽,蓝天白云,鲜花盛开,紫燕呢喃,蜂飞蝶舞,好一番升平景象。然而韩非的心情却并不开朗,他把握不准嬴政对他是否买账,因为身系韩国的安危,他担心会否有辱使命。因而他刚刚下榻在驿馆,便匆忙去拜会老同学李斯。
            此刻,李斯在客厅中正与一名贵客相见。下人上茶后,他恭敬但又怀有几分戒心地问:“大总管轻易不到舍下,此行想必是大事在身。”
            赵高打个哈哈:“李大人,咱家特来报信,尊驾的地位堪忧了。”
            “是吗?”李斯觉得脑袋中嗡的一声,因为这话不是出自平常人之口,而是赵高说出。这赵高整日在秦王身边,莫非真的有何不测。但他尽量稳住,“还请总管赐教。”
            “韩国已派韩非出使秦国,其人已到咸阳,想必大人知晓。”
            “此事尽人皆知,但不知与下官有何瓜葛?”
            “李大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赵高算是道明来意,“看大王对韩非的器重,实在是超过一切了,为了得到韩非,甚至不惜动用十万大军。这样的人到了大王身边,其重用将可想而知,那么还会有李大人的位置吗?”
            李斯这才明白赵高的来意,他不露声色地回敬一句:“倘若韩非得宠,也将危及总管在大王面前言听计从的地位。”
            赵高与李斯对视一眼,又是打个哈哈:“彼此,彼此。”
            李斯觉得赵高的话切中要害。他很清楚,论才学自己远不及韩非,看秦王对韩非那种急欲得之的心情,真要留在秦王的身边,有了月亮就显不出他这颗星星的光芒了。还真是不得不防。于是他便推心置腹地对赵高说:“多承总管提醒,还望总管晓以对策。”
            “眼下的上策是,阻止大王将韩非委以重任。”
            “大王的意愿,也非你我所能左右啊!”
            “只要你我联手,凡事还愁办不到吗?”
            二人将头凑在一起,悄声密议起来。
            俗话说侯门深似海,廷尉李斯的府邸也是重重院落,令韩非觉得深不可测。下人将他引到客厅外时,李斯显得格外友好,降阶出迎:“韩公子,久违了,昔日同窗,转眼十数载矣!”
            二人携手进入厅堂,韩非更是感慨良多:“李大人,而今大展学识,风云得意,身居高位,令人艳羡。”
            “哪里,”李斯请韩非落座后,颇为倾慕地说,“还是公子的大作立论精辟,见识高远,深得秦王赞许。”
            “李大人过誉,在下实不敢信。”
            “这还有假,”李斯有意透露,“秦王对公子文章赞不绝口,称公子是明珠埋没韩国,殊为可惜,以至让下官专程使韩索取公子,本以为韩王会爽快放人,怎料韩王竟无理拒绝。”
            “说起来,韩王安确实短见,在下上陈的政见,他一概束之高阁,简直一文不值。”韩非说来大为感叹。
            “这下好了,”李斯恭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秦王赏识公子大才,你就可以在秦国大展宏图了。”
            “在下哪敢有此奢望,只求李大人看在老同学面上,加以美言,使在下早日得见秦王之面,也好早解韩国之危。”
            “公子放心,拜谒秦王之愿,近日即可实现。”
            “那就多谢了。”一向为人实实在在的韩非,怎知人心隔肚皮,他的老同学已将他作为了假想敌,并已同赵高合伙。在他未见秦王之前,即已欲阴谋离间他与秦王的关系,因而他是一步步地走向凶险。
            第十二章 二佞臣合谋除韩非
            甘泉宫的内书房,是秦王日常处理国务之处,但今日的气氛颇不寻常。从大门以外,直至殿门的九级石阶,长长的路上,站满了手执金瓜斧钺的雄壮兵士。一个个无不身躯高大,足以显示出秦国武力的气势。李斯引领着韩非一步步走向内书房,使韩非感受到秦国的强大。待韩非进入内书房,则更令他大吃一惊。这位传闻中以穷兵黩武为乐事的秦王,竟然格外喜欢书籍。高大宽敞的书房内,成排的书架上堆满了成捆的竹简和成卷的帛书,使他这个以学者著称的人,都感到叹为观止。书房内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4-29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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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向韩非昭示,秦国之强大,不只是靠的武力,而是文武并重。
              嬴政高坐在龙台上,是一种傲视天下的姿态,李斯引见后退过一旁。韩非上前跪倒:“韩国使臣非,叩见秦王千岁,愿秦王圣体康健长寿千秋。”
              “贵使请起。”嬴政随即改口,“寡人还是称你为先生吧。”
              “大王抬爱,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嬴政步下龙台:“自读到你第一篇文章起,在寡人的心目中,韩非便已是孤王的先生。”
              “大王如此错爱,令非如芒在背。”
              “先生,坐下叙话。”待韩非入座,嬴政又说,“自读了先生大作《孤愤》,便急于谒见先生,以便当面求教。孤王特派遣先生的同窗李斯为特使,前往贵国相请,不料韩王竟然见拒并口出狂言,无奈之下寡人才发十万大军,也可见孤王求贤若渴之心。”
              “非一布衣,何德何能,劳大王如此垂青,”韩非话语一转,“况因小人之故,使得韩国民众将受刀兵之苦,更令非五内如焚。愿大王体谅民生疾苦,撤回天兵,以安黎庶。”
              “先生已到咸阳,大军自当回秦。”嬴政一笑,“难得先生以民为重。李大人,传寡人旨意,即日撤兵。”
              “臣遵旨。”
              嬴政兴致很高:“韩先生,你来看看,寡人在读谁的大作!”
              韩非近前,到了御案边,注目望去,是两篇文章同时摊在书案之上,都是他的寓言,一为《自相矛盾》,一为《买椟还珠》。不由心中窃喜,口中却说:“大王,小人胡言乱语,有污您的圣目。”
              “先生大作,寓意深刻,发人警醒,真乃当世大才奇才。”嬴政赞不绝口,“只可惜韩王不识千里马也。”
              “大王过誉,令非汗颜,实不敢比千里马,不过一黄牛耳。”韩非自谦。
              “寡人渴求一见先生,今幸得近尊颜,有诸多不明事体请答。”嬴政恭恭敬敬说“万望不吝赐教。”
              “大王万万不可如此过谦,有话只管动问。”
              “先生大作《五蠹》,孤王不甚明了,还请稍加讲解。”
              “五蠹者,即国家权力所存之五大弊病,也就是说有五种蛀虫危及国家的富强与安定,必须认识到并彻底杜绝。”韩非说起这些,真是侃侃而谈,恰似行云流水,舒缓有致,张弛有度。
              嬴政听得如久渴禾苗得遇甘霖,丝丝入地点点润心,对韩非的学识钦佩得无以复加。
              二人的交谈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时辰,但一个愿讲一个愿听,两人皆毫无倦意,可说是谈兴尚浓。李斯和赵高见他们大有相识恨晚之意,心里无不酸溜溜的,虽被晾在了一边,可谁也不敢离开。
              一阵木杵拄地的声音叭噔叭噔响起,赵高扭身一看,是赵太后到了,心中觉得没底,心说,这个没死的老太太她来做甚。职责所在,移身上前问道:“太后,您这是为何而来,大王也未曾宣召。”
              赵太后对赵高似乎没好气:“少废话,告诉大王,我要见他。”
              “这,”赵高有意拦挡,“大王正在会客,奴才不敢打扰。”
              “你报是不报?”
              “奴才不是不报,而是不敢。”
              “哼!”赵太后拄棍向里就走。
              “太后,这如何使得,你擅自入内,大王会怪罪奴才的。”赵高以身相拦,挡住去路。
              赵太后将赵高一把推开:“好狗不拦路,你算个什么东西!”
              赵高没提防,闪了个趔趄:“哎,太后,你不能啊。”
              赵太后径直走进了房中,嬴政一见,赶紧起身:“母后,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
              嬴政转过身,不悦地瞪着跟着入内的赵高:“你为何不加通报?”
              “大王,太后她……不容奴才通禀,就,闯进来了。”
              “母后,宫中还是要讲规矩。”
              “我的大王,你还知道规矩,那么为娘问你,将我的儿媳妇,你的王夫人关进冷宫不闻不问,又是哪家的规矩呀。”
              “啊,母后是为杏娟而来。”嬴政解释,“实在是儿国务繁忙,这不,正在接待韩非先生。”
              “为娘不管他寒非热非,我是心疼我那儿媳,她在冷宫孤苦无依,你怎能将她丢在脑后呢?”
              “母后,儿臣一定尽快处理。”
              “王儿,为娘不能再等了,要你即刻开释杏娟。”
              “母后,这投毒之事总要弄个明白。”
              “那你现在就审。”赵太后是步步紧逼。
              嬴政在韩非面前不好对赵太后发火,毕竟是生身母亲,只好对韩非谦意地一笑:“先生,今日权且到此吧,缓一两日寡人当再求教。”
              “谨遵大王之命,非随时恭候。”韩非躬身退出。
              嬴政表情不悦地对赵太后说:“母后,随我去冷宫吧。”
              赵太后拄着拐杖,叭噔叭噔跟着嬴政走了。赵高给李斯丢了个眼色,也随嬴政走了。李斯明了赵高眼色的含意,嬴政对韩非也太重视了,如果没有赵太后前来,二人说不定还要长谈多久。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29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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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的时刻到了,丰盛的酒菜摆上了几案,珍馐美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使人馋涎欲滴。赵高见嬴政仍在专心致志地读书,不免近前呼唤:“大王,该用膳了,饭菜都快凉了。”
                嬴政很勉强地将头抬起:“韩非的著述真是太精辟了,读他的文章足以让孤王废寝忘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4-29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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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有些言过了吧。”
                  “不,韩非所著前无古人,立意精深,诚为治国良方。韩王不用,我秦国一定重用韩非。”
                  赵高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口中却说:“大王一向重才,这是韩非的福气。”
                  嬴政吩咐:“将韩非即刻请来,同孤王共进晚膳。”
                  赵高有些难以接受:“大王,对一布衣如此垂爱,未免过于抬举,有失大王的身份。”
                  “韩非才高八斗,寡人就要不拘一格。”
                  “大王,韩非也许已用过晚餐,且待您用过晚膳后,奴才再去宣召他不迟。”赵高推拖。
                  嬴政现出不悦神色:“怎么,妒忌孤王对韩非看重不成。”
                  “奴才不敢,”赵高急忙见风转舵,“奴才这就去召韩非入宫。”
                  韩非奉召来到宫中,嬴政笑吟吟相邀:“先生,来与孤王共进晚膳。”
                  “这如何使得?”韩非既感到意外,又万分惊喜,“小人何德何能,怎配与大王同桌共餐。”
                  “先生旷世奇才,你我边吃边聊,孤王也好随时求教。”嬴政极为诚恳地,“快请入座吧,我一直在等候先生。”
                  韩非难再推辞,大礼参拜后入座。嬴政为韩非斟上一杯酒:“先生,请满饮此杯。”
                  “这岂不折煞小人。”
                  “先生不必过谦,饮下此杯方好叙话。”
                  “小人遵命。”韩非举杯一饮而尽。
                  嬴政随之言道:“先生大才,在韩国竟遭埋没,何不屈尊来我秦国,得展平生所学。”
                  这话令韩非颇感突然,作为文人,他自然希望自己所学能派上用场,也曾期待秦王能够重用他,但这一希望就要成为现实时,他又感到来得太快了。韩非沉吟少许,没有立时应承:“大王如此器重小人,令非感激涕零,但非毕竟是韩国人,在下还要回国同韩国国王商议一下,再好回复大王。”
                  “韩王不用先生,何苦还要同他商议。”
                  “他不仁,非不能不义,总还要打个招呼吧。”
                  “好,就请先生早日返回阳翟,也好及早再回咸阳。”
                  “大王释念,小人定当速去速回。”韩非深深一拜。
                  “先生既已决定佐秦,就请敞开心扉,谈一下治国方略。”
                  “大王有令,在下敢不直言。”韩非一语中的,“依大王的才华和能力,灭六国寻统一乃是首当其冲。”
                  “先生知我心也。”嬴政诚恳地求教,“要灭六国,当先走哪一步,还望先生明告。”
                  “遍观秦外的六国,唯赵楚最强,秦与赵接壤,当以平赵为先。”
                  “甚合寡人之意。”嬴政再次求教,“还请赐平赵之策。”
                  “韩乃小国,位于赵秦之间,韩联赵则赵强,联秦则秦壮,故大王当与韩交好,联韩以平赵。”韩非此策固然有保韩之意,但对秦来说,不失是条可行的良策。
                  “先生言之有理,孤王就依先生之见。”嬴政频频点头,“还望先生早去早回,寡人急需先生这个智囊。”
                  “大王厚爱,小人敢不从命。”
                  嬴政是从内心里看重韩非,吩咐赵高:“为先生准备一千两黄金,以为路费程仪。”
                  韩非感到意外:“大王,小人无功难以受禄,这等重赏,实实不能承受。”
                  “先生就不要客气了,只望早回。”嬴政再三强调对韩非的渴求。
                  韩非感激涕零地拜别。
                  嬴政仍处于极度的亢奋中,韩非所言句句合意,他真恨不能大展宏图,即刻出兵。看着一旁的赵高,他问道:“总管,你觉得韩非之策是否上策?”
                  赵高自然对韩非受重视极为反感,不免故意假作回避:“这,奴才还是不说为好。”
                  “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奴才之言,恐不合大王之意,还是不说为上。”
                  “不要卖关子,寡人要你如实讲来。”
                  “大王,那奴才就斗胆了。”赵高有意卖弄,“奴才以为,韩非所说,皆是为韩国着想。”
                  “怎见得。”
                  “他要大王联韩,实则是保韩,试想,我秦国大军倘若攻赵,他韩国又能出多少兵马。”赵高意在贬低韩非,“韩非建议大王去碰赵国这个强敌,无论秦赵谁胜谁负,得利的都是韩国。”
                  这话不禁使嬴政心下生疑:“寡人觉得韩非言之有理,他的主意是为我秦国着想啊。”
                  “大王,奴才也许愚钝,可以问一下李斯李大人。他与韩非同窗,看李大人是何见解。”赵高言道,“李大人刚刚来到,有军情要向大王禀报。”
                  嬴政吩咐:“宣李斯进见。”
                  李斯进殿拜毕:“大王,赵国又有军情变化。”
                  “奏来。”
                  “赵王迁新任老将司马尚为副统帅,协助李牧共同指挥赵军。”李斯又加注释,“此人是赵国名将,曾与廉颇齐名。”
                  嬴政不觉说道:“看来此后对赵国的战事,要颇费周折了。”
                  李斯还是吹捧嬴政:“不论赵国谁当统帅,也绝非大王的对手,赵国灭亡只是迟早而已。”
                  “李大人,依你之见,也当先灭赵国。”
                  “这是大王的主见,而且已多次申明,决策英明,无可争议。”
                  “韩非也是这样主张,”嬴政微微一笑,“可赵高他却说这是韩非为保韩国的阴谋。”
                  “这……”李斯不知该如何回答,“臣不晓韩非所言全部,还望赵总管晓以一二才好。”
                  “李大人,”赵高不能不用话引路了,“那韩非要大王联韩灭赵,这不是明摆着欲拖延韩国的灭亡,与郑国修渠的疲秦之计异曲同工吗?”
                  李斯立刻明白了赵高的用意,及时修正自己的说法:“总管所言不差,韩非的目的就是想拖延韩国的灭亡。”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2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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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人之常情,韩国毕竟是他的国家嘛。”嬴政不以为然,“寡人先灭赵的决心不变,至于小小的韩国,在灭赵之后,回师之时捎带着就把它给灭了。所以说,韩非的计策无济于事。”
                    “大王,韩非此人不可信。”李斯再进谗言。
                    “你说说道理看。”
                    “他是韩国人,怎能为秦国尽力。”
                    嬴政不觉冷笑:“你也并非秦国人,不也在为秦国效劳吗?”
                    “大王,臣与韩非不同。”李斯辩解,“韩非乃韩国王室贵胄,韩国存亡与之息息相关,韩非又焉能不为韩国生存着想。”
                    “好了,就算你们说得有道理,寡人也要重用这个大才。”嬴政不为他二人的谗言所动。
                    赵高李斯对看一眼,无可奈何地全都不作声了。
                    韩王安高坐在宫殿的宝座上,口中咀嚼着甘甜的橘子瓣,一边听着韩非的讲述,他嘴里含混不清地问:“那秦王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就是这些。”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可是,大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所问何事?”
                    “秦王要臣去秦国任职,臣已应允。”韩非请示,“臣是带家去往咸阳,还是不带家小?”
                    “什么,你要去秦国做官。”韩王安吐出嘴里的咀嚼物,“这怎么可以,你是韩国人,还是王室成员哪!”
                    “大王,如果臣不去秦国,那就失信于嬴政,只怕他还会大兵进剿。”韩非转身对相国韩辰,“丞相,韩非代表韩国,当言而有信啊!”
                    韩辰启奏:“大王,韩公子既已应允秦王,还当放行才是。”
                    “丞相,寡人问你,秦王为何要重用我韩国的公子韩非?”
                    “韩公子文章盖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实为鸿儒大才。”
                    “这样一个大才,我们为何要给秦国。”韩王安来了情绪,从座位上站起来,“我韩国不能听任秦国的摆布。”
                    “大王,若是惹恼了秦王,只怕局面不好收拾。”韩辰提醒。
                    “寡人想秦王如要韩非,总得给我打个招呼,方显出对孤王的尊重,这样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私相授受吧。”
                    韩辰明白,韩王安是要等秦王向他正式提出才肯放人,只能无奈地不再言语了。韩非没有王命,更是不能擅离韩国,也只有叹气而已。
                    一段时间过去,既不见韩非回转秦国,也没有韩非的消息,秦王可就坐不住了,而赵高、李斯则专捅嬴政的痛处:“大王,臣说韩非不可信,如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吧!”
                    “奴才说过,韩非是为保韩国生存而敷衍大王,大兵压境时他不得不来,韩国没事了,他也就音信渺然。”
                    嬴政没有多说,而是吩咐赵高:“传旨,宣大将军王翦、杨端、桓齿奇立刻进宫见朕。”
                    赵高答:“奴才就去派人传旨。”
                    “用不着,他们已在宫外候旨,叫他们入内便是。”
                    “遵旨。”赵高应声而出。
                    李斯问:“大王,又要发兵伐韩?”
                    嬴政并不明确回应:“寡人自有道理。”
                    王翦等三员大将走上:“参见大王。”
                    “赵王迁调李牧回守秦赵边界,并以大将司马尚辅佐,这二人皆赵国名将,能征惯战,足智多谋,三位将军畏惧否?”
                    “我秦国大军在大王的统帅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莫说是李牧之流,便廉颇再世,又何惧哉!”
                    “这就好,我相信你们不会有辱使命。”嬴政嘱咐,“为了***敌人,你们对外声称攻韩,而且要大造舆论。”
                    三将同声回答:“遵旨。”
                    秦国发大军十五万进攻韩国,已经兵出函谷关的消息,立时传到了韩国都城阳翟。韩国上下一片混乱,韩王安也顾不上欣赏美人们的歌舞了,急急召来了相国韩辰:“丞相,这便如何是好。”
                    “大王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呢。”韩辰从心里有气,“韩非使秦归来,我二人再三劝大王,应让韩非回到秦王驾前,可大王你死活不同意,现在可好,秦王又发大兵了,我也无法可想。”
                    “丞相,你身为一国丞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而袖手旁观哪!”韩王安大加指责。
                    “大王,这都是你自己引火烧身。”
                    “寡人以为,秦王要我韩国的人才,总要同孤王说些客气话,孤王也好趁机与秦王相识,谁知嬴政他竟如此霸道。”韩王安依旧是要丞相拿主意,“到底该怎样,你要说话嘛。”
                    “这还用问,把韩非送往秦国就是。”
                    “寡人没法和韩非讲了,请丞相代劳,劝韩非为国分忧吧。”韩王安再三叮嘱,“丞相,你一定要劝韩非使秦。”
                    “大王放心,臣相信韩非会以大局为重,因为他是个爱国的人。”韩辰充满信心。
                    “形势危急,要他轻车简从尽速前往,就不要带家小了。”
                    “臣明白。”韩辰心说,这个国王啊,平时何等固执,事到临头又胆怯如斯,真是不可思议。
                    函谷关,是秦国与赵国的交通要道,也是秦韩两国的门户。王翦的十五万大军旌旗招展,队伍整肃,威风八面地向前推进,大有气吞山河之势。韩非的驷马高车从队列边经过,越发感到形势的危急,快马加鞭车轮滚滚向咸阳飞奔。他一路废寝忘食,入住驿馆后,迫不及待地拜访李斯:“李大人,秦国大军又在兵发韩国,我国人心惶惶,还望大人速去通报大王,韩非求见。”
                    “韩公子,不是学兄说你,人要言而有信哪!”李斯委婉地批评,“你答应我主尽快返回,可你一回韩国便音讯全无,怎能不令大王动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4-29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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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韩非不好直说韩王安不放,只有说谎搪塞,“在下家事尚未处理完毕,总得一些时间吧。望李大人在大王面前美言,尽快接见在下。”
                      “大王正在气头上,能否见你确实难说。”李斯话锋又一转,“不过,你我同窗的情谊非比寻常,李某一定全力周旋,你但放宽心。”
                      “在下恭候大人佳音。”韩非对李斯的热忱至为感激。
                      李斯入宫,赵高迎住问:“李大人,又有军情禀报?”
                      “非也,是韩非到了,要拜见大王。”
                      “大人的意思是……”
                      “自然要给通报。”
                      “李大人差矣。”赵高低声说,“大王盼韩非是求贤若渴,他们相见是如鱼得水,大王必将授予韩非高官。朝中有了韩非,你我二人的作用将大为降低,不能让韩非如愿得偿。”
                      “那该如何是好?”
                      “你就这样对大王禀报。”赵高在李斯耳边悄声告诉。
                      “这,未免……”李斯没有说下去。
                      “有道是无毒不丈夫,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也不得不如此了。”赵高说时眼中闪出狡猾的光。
                      李斯入内向嬴政施礼:“臣参见大王。”
                      嬴政放下手中的书籍,还是韩非的著作:“李斯,是不是韩非来秦了?”
                      “大王,您真是日理万机洞若观火,怎知臣是为此而来?”
                      “我十五万大军已出函谷关,谅那韩王已是吓破胆,韩非也就该再次出使我大秦了。”嬴政话中透着得意。
                      “大王,韩非使秦已到不假,只是此番与上次大不相同。”
                      “哦,如何不同?”
                      “韩非是满腹怒气,对大王甚为不满。”
                      嬴政诧异:“寡人哪里不对?”
                      “他言道,强秦这是以势欺人以强凌弱,大王求贤当以礼相待,如周文王渭水请子牙,应到驿馆看他。”
                      嬴政倒是认真地听着:“李大人,你说孤王应该这样做吗?”
                      “大王,他怎能与姜尚相比,那是周朝的开国军师,成就大周八百年基业。韩非不过一儒生,且如此狂妄,大王屈身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那该怎么办呢,寡人是急于见到他。”
                      “臣看应杀杀他的锐气,晾他几日。”
                      赵高插言:“奴才也是这样认为,不然他觉得大王过于倚重,就更加飘飘然了。”
                      “那就暂缓几日,再宣韩非进见。”嬴政也觉得韩非过于自大了。“本来是他言而无信,迟迟不返回见寡人,而今他反倒满腹怨气,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馆驿中,韩非正在焦急地等候,总算盼来了李斯,他急切地问道:“李大人,大王何时召见我?”
                      “咳,”李斯打个咳声,“大王对你迟迟不归言而无信心存不满,加之近日国事繁忙,只怕是三五日内难以召见了。”
                      “这该如何是好!”韩非恳求李斯,“李大人,无论如何也请在大王面前美言,贵国大兵压境,韩国危在旦夕啊!”
                      “公子的急切心情我岂不知,且再安心等待几日,下官一定劝说大王早日安排召见。”
                      韩非此时也无法可想,只有等候而已。但几日过去,仍无动静,他实在坐不住了,便又去李斯府拜访。
                      李斯格外热情地迎接韩非:“韩公子,真是难为情,下官今日还向大王进言,说是公子已等多日,该抽出时间召见了,可大王他依然声称国事繁冗,请你再耐心等待。”
                      “这,大王未免太过分了。”韩非已明显不悦,“尽管在下未能尽速返回秦国,但也事出有因,大王总不能这样慢待一国来使。”
                      李斯见韩非已被激出火气,心中窃喜:“公子,下官看大王是真的动怒了,要不然你就先致书一封,表明你的态度。”
                      “怎么,要我向大王赔礼?”
                      “下官看这倒不必。”
                      “那信中该如何表达?”
                      “大王为人不喜奉承,更反感无骨气之人,所以你要堂堂正正地说出你的道理,以理折服大王。”
                      “好,”韩非心中已有不吐不快之感,“既是大人指点迷津,在下即回馆驿修书,烦请大人转呈。”
                      “下官一定效劳。”李斯恭恭敬敬将韩非送出府门。
                      韩非回到馆驿,进得房中,取出素绢,提起玉管,饱蘸墨液,不假思索便挥笔写将起来:……夫国无论大小,概系平等,秦强韩弱,但弱韩岂可轻蔑?大王欲用非为秦出力,亦当以礼相求我主,怎能两番以大兵压境相逼。韩固弱小,但其意志人格决不甘受辱……这封措词强硬的信到了嬴政手中,他看后久久沉思不语。但一双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他是动怒了。
                      李斯试探着发问:“大王,韩非一定是向大王谢罪吧?”
                      “哼!”嬴政将信摔给他,“你看看,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李斯看后便又拱火说:“他怎能这样,明明是他理亏,反倒指责大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寡人要磨磨他的锐气。”
                      “大王之意是……”
                      “将韩非投入牢狱。”
                      “大王英明,要不然他自恃有才,也太狂妄了。”
                      “但是,你要善待他。”嬴政虽然有气,还是赞赏韩非的才华,“要给他纸墨,使他在狱中也能著书立说。”
                      “大王实在是明主,换别的国王早将他斩首了,而大王还关心他著书,韩非呀他是哪辈子修来的。”
                      “另外,你要告诉他,我秦国大军不是攻打韩国,而是进攻赵国去了,声言攻韩,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
                      “大王对韩非真是仁至义尽,这样韩非入狱也就放心了。”李斯不忘为嬴政贴金,“这也说明,大王不是为了得到他,又再次大兵压境,让韩非不要将自己估价过高。”
                      嬴政似乎不悦:“你不要再说了,照寡人说的去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4-2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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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李斯识趣地退下去了。嬴政哪里知道,在他面前看似唯唯诺诺的忠臣,其实在句句骗他,而且更大的阴谋还在酝酿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4-2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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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孤灯闪动着如豆的荧火,监狱中特有的潮湿霉味令人阵阵作呕。墙角落里,有只老鼠悠闲地活动着,似乎根本不在意有人存在。十数块青砖撑起一块木板,算作犯人休息的床,李斯说这还是他冒着杀头危险为韩非特地安排的。靠窗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如猪食的残汤剩饭。李斯完全违背了嬴政要他善待韩非的旨意,而是成心要让韩非感到没有活路,逼着他能自己了断。只有一点李斯没敢阳奉阴违,那就是笔墨和竹简甚至素帛都保证了供应。他明白,嬴政很可能索要韩非在狱中的著作。当然,李斯不会说是奉秦王之命供给韩非著述的工具,而是称他关爱韩非而冒死为之。自然,又骗得韩非连声道谢。
                          韩非从秦王的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这一天翻地覆的变化,令韩非难以接受。他感到自己没有开罪秦王,也没有过错。好在给了他笔墨,他几乎是不吃不喝奋笔疾书,以此来排遣胸中的闷气。他结合亲身的遭遇,在写一篇巨制《说难》,阐述苦难对人的打击与激励,博征旁引,深入浅出,立论高远,思维辩证,足以显现出他是集文学家思想家于一身的大儒。
                          李斯轻手轻脚走进来,韩非由于精神高度集中,全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仍在挥笔写作。李斯在他身后注视片刻,感到韩非的文章里有一股凛然的正气直冲霄汉,使他不由得战栗。文中句句都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胸膛,使他有点喘不出气来。他在后面亲切地叫了一声:“韩公子。”
                          韩非没有回头:“是李大人吧,我这篇文章就要收关了,我要一气呵成把它写完,就不与你礼让了。”
                          “下官适才看了几眼,公子的文章是有感而发,确实太精彩了,定是一篇传世之作。”
                          韩非不再理睬,全部精力全放在文章上。一刻钟之后,他写成最后一字,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笔。
                          “公子,大功告成了。”
                          韩非站起:“阶下之囚,能够有条件著述,真得多谢李大人关照,但愿这习作能流传到世上。”
                          “公子放心,”李斯已经有了想法,“下官愿效犬马之劳,将这篇高论巨文带出,让世人争阅。”
                          这又令韩非感动:“李大人不忘同窗情谊,非刻骨铭心难忘恩德,还望珍爱此文,这可是我在狱中的真实感受啊!”
                          李斯接过文章:“公子放心,我会善待它,让公子的啼血之作在世上广为流传,甚至争取让大王过目。”
                          “如蒙李大人呈递给大王,非当叩首感激。”韩非很有信心,“大王若读了此文,定能释我出狱。”
                          “那我就更当尽力为之。”李斯携《说难》离开,边走心中边发狠,韩非你就作梦去吧,要我呈送大王?我要让这篇文章化为灰烬!他急步向前,准备返回府中将文章烧毁。
                          在监狱大门内,赵高迎面走来。一见李斯,赵高问道:“李大人,来此莫非又为那个韩非催死?”
                          “总管哪里话来,是来探望一下下官的同窗。”
                          “他可在著述?”
                          “一直在奋笔疾书。”
                          “大王真有先见之明,说韩非不会闲着。”
                          “哼,他又写了一篇《说难》。”李斯将手中的帛书晃了晃,“我要叫他白费力气。”
                          “你欲如何?”
                          “烧掉它。”
                          “晚了一步。”
                          “怎见得?”
                          “大王派我来取韩非的文章。”
                          “这……”李斯实实不愿让嬴政见到这篇《说难》,“总管就说韩非没有文章,说他意志消沉,难以下笔。”
                          “李大人这不是孩子话吗?”赵高现出轻蔑的笑容,“大王认定韩非会有著述,岂是骗得了的?那样,你我都要受到责罚。”
                          “我担心大王看了文章后,会发恻隐之心。”
                          “韩非的文章就那样感人动人?”
                          “他是有感而发,倾吐了满腹的冤屈和愤懑。”
                          “文章不给大王肯定是办不到的,大王看后也许更加动怒也未可知。”赵高从李斯手中拿过帛书文稿。
                          “且待大王看后再作道理。”李斯心中忐忑。
                          赵高走时回头安慰李斯一句:“李大人但放宽心,大王有何反应,咱家会及时知会你。”
                          李斯作暗暗盘算,他的脸上腾起了一片杀气。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4-29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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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在内书房里等得有些心焦,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坐立不安。难道将韩非投入牢狱是过错,那么就当尽快改正过来。他往来踱步徘徊,埋怨赵高久久不归。总算把赵高盼回来了,他劈头就训:“你为何去了这许久,害寡人等得好苦。”赵高一听这话音,明白嬴政对韩非的著述是望眼欲穿,看起来这个大王对韩非还是情有独钟:“大王,奴才没敢耽搁。”
                            “文章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4-29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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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真有远见,韩非果然有所著述。”赵高将帛书呈上。
                              嬴政急不可待地接过,展放在书案上就看,甚至来不及入坐。赵高将御座移过去,嬴政这才坐下。这《说难》真是将嬴政深深吸引了,他看得极其认真,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眼见得天色已晚,赵高将地上的十数盏油灯点燃,嬴政仍在专心致志地阅读。赵高心说,韩非什么狗屁好文章,嬴政就这样被吸引,他上前启奏:“大王,该用晚膳了。”
                              “你将韩非召进宫中,孤王与他同进。”嬴政没有抬头。
                              赵高心里一惊,他故作懵懂:“大王,韩非可是在牢狱之中啊!”
                              “放出来就是。”嬴政依然头不抬眼睛不离帛书,“送他入狱,本意是惩戒一下他的狂妄,看来寡人错矣,韩非实乃大才,这文章写得太好了,句句精华,丝丝入扣,寡人要与他共进晚膳,也好边吃边求教。”
                              “大王。”赵高心生一计,“现在入宫,怕不合适。”
                              “何以见得?”嬴政恨不能立刻见到韩非,“你与李斯难道担心韩非得到孤王的重用?”
                              “奴才决无妒贤忌能之心。”赵高谨慎地劝说,“大王,奴才的意思是,韩非在狱中多日,盥洗不便,难免身有异味。可于明晨知会大王的赦免令,待他沐浴更衣之后再见不迟。”
                              嬴政想想,觉得有理:“也有道理,此刻相见,颇为不雅,且待明晨你去传旨,送他一套新衣。”
                              “遵旨。”赵高恭顺地回应。待侍候嬴政用过晚膳后,赵高急冲冲出宫到了李斯府中。
                              李斯见赵高匆匆而来,便问:“公公,莫非有了坏消息?”
                              “大王要赦免韩非。”赵高便将经过从头告知。
                              李斯听后发呆,半晌无言。
                              赵高笑了:“李大人,怎么发傻呀?”
                              李斯长叹一声,“韩非一旦受宠,你我二人只怕就得退避三舍了。”赵高又复冷笑:“不让他得宠,不就万事大吉了!”
                              “大王要重用他,你我如之奈何?”
                              “李大人,如果他不存在了,那大王还重用谁呢?”
                              “可是韩非他健在啊!”李斯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他怎么不就嘎嘣一声干脆死掉呢。”
                              赵高绷起面孔:“李大人哪,咱家还非得直说不可,就在今夜,我们叫韩非身死岂不一了百了?”
                              “他如何便能死?”
                              “你呀,聪明人怎么糊涂呢?”赵高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李斯稍显为难:“这,似乎有些残忍了。”
                              “有道是无毒不丈夫,你不能想吃还怕烫。”
                              “好吧,”李斯勉强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关押在牢房,韩非仍在奋笔疾书,他把写作作为排解苦闷发泄怨气的唯一方法,劣等饭食还摆放在桌角,他还没有吃晚饭。李斯踱了进来,从人放下一个食盒退出去了。韩非已经全身心地沉入到著述中,根本没有理会李斯的到来。
                              李斯到了韩非身后:“韩公子,该用晚餐了。”
                              韩非头也不回:“不吃了,我把这一节写完。”
                              “韩公子,我给你带来了上好的酒菜。”
                              “却是为何?”
                              “公子且放下手中笔。”韩非将食盒里的酒菜逐一捡出,摆放在桌面上。
                              韩非只得放下笔,转过身来,开口便问:“李大人,可知我的《说难》赵总管是否已转呈大王一阅?”
                              “据悉已是呈递给大王。”
                              “那么大王可否看过?”
                              李斯点点头:“阅过矣。”
                              “那大王他可有何旨意?”韩非对自己文章的感染力深信不疑,觉得秦王只要看了《说难》就能洗雪他的冤屈。
                              “别问了,先把这酒菜用了。”
                              “莫非……”韩非还有幻想,“我想大王他不至于吧!”
                              李斯为韩非斟上一杯酒:“公子,请满饮此杯。”
                              韩非哪有心思喝酒:“李大人,大王他到底有何旨意?”
                              “待用过酒饭再说。”
                              韩非隐隐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大人若是不讲明情况,我这酒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的。”
                              “咳!”李斯长叹一声,眼中滴下泪来。
                              “大人,”韩非已觉不妙,“大王他莫非要,要……”
                              “你呀,韩公子,非得写什么《说难》,还非得呈给大王,这可倒好,大王说你满腹牢骚,对大王他怨气十足,更加惹恼了大王,这,这,让你饱餐一顿后,赏你一杯鸩酒。”
                              “啊!”韩非大吃一惊。
                              李斯从食盒底层取出鸩酒,轻轻放在桌上:“公子,下官对不住你,我虽再三求情,大王就是不肯宽恕。”
                              “我的《说难》会使大王气上加气?大王应该理解我的苦衷啊。”韩非依然相信自己的文章。
                              “公子有所不知,大王从来是喜怒无常。凡是他决定的事,任何人也休想更改。公子啊,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韩非上下反复打量着李斯,看了又看,瞅得李斯有些发毛。
                              李斯不由得问道:“公子,为何这样注视下官。”
                              “李大人,你我同窗,你该不会重演庞涓对孙膑的故事吧。”韩非双眼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直刺李斯。
                              “公子,你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李斯避开韩非的目光,“如果公子实在信不过我,下官就与你同归于尽。”
                              “这怎么可以,这又怎么可能呢?千不怨万不怨,都怨我的命苦,所恨平生所学未得施展。”韩非端起鸩酒一饮而尽。
                              李斯脸上现出了一丝狞笑,韩非在痛苦的挣扎中,看到了李斯异样的表情。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他口鼻流出鲜血,手指李斯,说出两个字来:“你,你!”身体不支,重重倒在地上。一代大儒,就这样在阴谋凄惨中离开了人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4-29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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