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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芳华城永安巷尾,有一家只在深夜开门的食铺。店内没有伙计,只有一个面容永远俊美无双的年轻公子。
公子如玉,素手烹食,只要能付得起代价,他便能做出让你心愿得偿的佳肴。
花朝节,祭花神,赏花宴,平日被拘于深闺的姑娘也换上了精致华美的裙裳婀娜走上街头。
风荀焚香净手之后,动作优雅而熟练地开始准备做店中卖得最好的一款糕点,红颜糕。
黄泉曼陀罗俟夜晚初放时采来,不拘多少,去心蒂及瓣头,有白处摘尽,花铺于灌底,用洋糖盖之,扎紧。明日复取花,如法制之。侯花过时,罐内糖、花不时翻转,至花略烂,将花坐于微火上煮片时,加洋糖和匀,扎紧候用。和入面中做成糕状后,装盒奉于狐仙庙旁七七四十九日,每月圆之日食一块,平庸之色亦变妍丽倾城,如彼岸旁诱人坠魔的摩呼罗迦。
从红颜到白骨,不过须臾数十载的光阴,于他而言相貌的好坏都不过一张皮相罢了,然而却总有那么多的女子,愿意为了那转瞬即逝的韶华,不惜一切代价。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13 22:26回复
    【壹】以色待人,焉能长久?
    -
    风荀第一次见到方悦,是在仲夏夜最热的那天晚上。
    夏日做甜酱,最好便是于六月六取水,净瓮盛之,三伏天再取出面粉,入炒熟蚕豆屑,滚水和成饼,厚二指,大如指掌,蒸熟冷定,楮叶后盖,放不透风处,七日上黄,风味最佳。
    对于食物风荀永远有着最虔诚的喜爱,那天他掐着时辰正准备趁着蛙鸣月色在庭院制酱,谁知这厢他才刚刚进入庭院,那厢便有带着鲜血味道的劲风扑面而来,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他修长的脖颈旁已经横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挟持他的不是一个而是十来个黑衣人。从他们身上极其浓郁的血腥气可断定,这些人平日干的肯定都是些杀人买命的勾当。
    “方悦,平日里不是都在谣传你是最爱民如子的将领吗?若眼下你不丢掉手中的剑,我便当着你的面送你的子民上西天。”黑衣人道。
    以风荀的能力要解决掉这些挟持者不过须臾片刻之事,但出于对方悦的好奇他并未反抗,而是顺着挟持者的视线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月凉如水,身形瘦削的少女持剑而立,普通的面容没有半点出彩之处,唯有一双幽深的眼,寂静肃穆,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按理说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姑娘绝对不是什么冲动少女,更何况他于她而言本就是一个陌生人,放弃他而选择自保,无疑是目前最明智的决定。
    可让风荀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挟持者话音一落的瞬间,那姑娘十分干脆的丢掉了手中的剑不说,还下颌微抬,眼神轻蔑地看着那些黑衣人道:“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可你们敢上前么?”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黑衣人面面相觑,竟真不敢上前。
    这一次为了击杀方悦,杀手阁几乎出动了所有的精英,整整三天交战,他们一行人被方悦杀得仅剩十分之一,可他们却连方悦的半根头发都没能伤到,最后甚至为了躲避方悦的反追杀,他们如今连最不入流的挟持人质都用上了。
    那天的最后,这些杀手都被风荀揍得鼻青脸肿之后,打包丢去了衙门。
    因为他们在被方悦鄙夷的目光看得恼羞成怒后,无意间踢翻了风荀用来做酱的蚕豆。
    翠绿色的蚕豆颗颗饱满圆润,是他精挑细选了一月之余才凑齐了这些。
    对风荀而言,动他的食材就相当于砍了他一刀,是以还不待方悦有所动作,他就先动手解决了这些糟蹋食材的**。
    有古言云:高手在民间。因此对于风荀突然爆发的诡异战斗力,方悦并没有任何惊异,只确认他无事之后,她便打算就此告辞。
    这些年风荀见过许多的女子,或温婉娇媚或心思内敛,但生平之事那般复杂,却依旧保持着骄傲干脆的,却仅有方悦一个。
    想到她为保赤炎百姓平安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想到她刚刚毫不犹豫地为他放下刀剑,风荀神色渐渐柔和,难得主动搭话道:“姑娘听说过红颜糕么?就是每月食一块,面容会逐渐变得妍丽倾城的红颜糕。你我有缘相识一场,若姑娘有需要,我可免费送姑娘一盒。”
    红颜糕,所有想要变美女子的最大梦想。出自芳华城的风荀之手,每年仅一块,万金难求。
    方悦常年征战四方,甚至还亲眼见到过几个服用红颜糕后容貌变得倾城绝色的姑娘们。
    但彼时她却是半点也不屑的:“以色侍他人,焉能长久?”
    她和慕仲相识于微,而后又一起经历过那样多的同生共死,她相信慕仲,更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对于方悦的拒绝,风荀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依旧笑若春风:“若姑娘有需要,欢迎随时来芳华城永安巷尾寻我。”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5-1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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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谁家少年足风流
      -
      如此一晃,便又是七年。
      夜里时分暴雨骤急,当行人匆匆归家,街上店铺纷纷关门之际,风荀提着一盏风灯,撑着一把十八骨的青竹伞慢慢走到了门边,似要等待什么人。
      墨色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都会吞没世间的一切,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原本热闹的街道便陷入了死寂,仅有瓢泼大雨轰轰烈烈地下着。
      今天的客人,他已经足足等了七年,就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来看,她必定会在今夜来寻他。
      远远地有模糊的身影距离他越来越近,因雨势太大的缘故,来者虽然披着蓑衣但周身依旧被雨水浸透,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光,在黑夜中格外引人瞩目。
      她走至风荀身旁,凉声开口,清冷的声线一如当年,她问他:“老板,今年的红颜糕你可卖出去了?”
      平凡的面容,漆黑深沉的眼,竟赫然便是当年绝尘而去的方悦。
      她依旧如七年前那般瘦削,只是之前的她像似一把悬于青天的利剑,带着生机勃勃的战意,而眼下的她虽握着同样的剑,但却能明显看出她的衰弱和疲惫。
      伞面微抬,风荀俯身前倾,确认没有雨水落于她身,方才唇角微勾,浅笑道:“今年的已经没有了,但七年前那盒红颜糕,我一直都给姑娘留着。”
      紫檀木做的八角盒,一共两层,每层有六块做成梅花状的红颜糕。
      红颜糕第一块为粉色越往后颜色便越深,最后一块红颜糕是血一样的深红。
      每月一块,食足一年,佳人绝代,世间殊丽再难出左右。
      方悦抬眸看他,淡漠的语气无喜亦无悲:“你知道我会来?”
      风荀微微颌首:“前不久听闻陛下欲对苍兰女国动兵,以姑娘的脾性,就算再爱陛下,也绝不会任由陛下践踏你的故土。但你对陛下的深情在赤炎人尽皆知,你不会防备陛下,可陛下却不一定会放心你,如若不然你现在就应当是在为苍兰女国而战,而并非在下这里。”
      风荀每多说一个字,方悦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紧锁的眉间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可尽管如此少女依旧挺直了脊背,死死咬住唇角不让自己有半点泪意。
      好半晌,风荀才听她用暗哑的嗓音问道:“如果红颜糕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风荀倒了一杯热茶放于方悦身前,缓声道:“我早就说过红颜糕算我送你的,不过说到底姑娘和陛下之间的事都纯属在下的猜测,我很好奇姑娘跟陛下的过去,以及姑娘吃了红颜糕后的打算。”
      茶香冉冉蒸腾,许是这些年的艰难终于压垮了她,又许是因为慕仲的所作所为已彻底让她绝望,方悦捧着茶杯怔了怔,脸上开始出现了追忆之色。
      她说:“第一次见到慕仲是在我母亲三十岁寿诞当天……”
      当年苍兰女国极其强盛,赤炎与苍兰屡战屡败,被苍兰打怕了的赤炎为了表示和谈的决心不仅献上了大片的土地,还将他们的一个王子送到了苍兰当质子。
      而被送来的那个人便是慕仲。
      苍兰女国素来以女子为尊,男子的地位极低,也不知王女中是谁听闻被送来的赤炎质子有琴艺超绝更有倾城之色,便提议让慕仲出来抚琴助兴。
      那时候的方悦从小便被立为了王储,平日里被约束得极为严格,白日里学完帝王之术、君子六艺,夜里还要跟随师父学习各种武艺。且为了培养她正直端庄的气度,当别的王女已经被美貌小侍环绕,对男女之事信手拈来之时,除却朝中的大臣和宫中的父后,方悦就再没跟任何异性有过接触。
      在当时的她眼中,男人就两种模样,严肃古板的大臣和只会涂脂抹粉的娘娘腔。
      所以当身着玄色锦袍,面容冷峻淡漠的慕仲出现在大殿时,方悦的目光便再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
      苍兰女国的男子是柔弱的,秀气的,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然而慕仲却是阳刚的,充满了男子气概,她曾亲眼看到过他将那些企图欺负他的纨绔勋贵们揍得哭爹喊娘。
      起初她也只是好奇的远远观望,但因为一次偶然两人有了交手的机会,方悦发现慕仲的身手竟与她差不多相当,对于大小事上的见解也与她极为相似时,她对他又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之感。
      如果没有十五岁及笄的那件事,或许她终其一生也只会把慕仲当做可以肆意谈天说地的知音。
      语到这里,方悦顿了顿,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毕竟众所周知的是,慕仲是出了名的俊雅公子,且还是赤炎国的皇子,当时我与他虽志趣相投,却也知晓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所以一开始我对于慕仲有欣赏,有敬仰,却绝无半点爱慕。”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5-14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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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喜欢,或者死?
        -
        想来当时的慕仲应当是知晓方悦对他的感觉,但知音这样的身份却并不能让他满意。
        要想一个人完全听从于另外一个人,除了用药物手段控制对方外,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对方爱上他。
        方悦从小便是按照王位继承人的标准来严格培养的,说是文能兴国武能安邦也半点不过分。
        而如若有了方悦的相助,他不仅能顺利从苍兰回国,甚至还可以建立起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苍兰女国也跟其他国家一样,女子都是十五及笄,唯一不同的是,及笄礼之后,其他国家的女子是可以嫁人,而苍兰女国的女子则是可以娶夫。
        方悦的夫婿是女帝陛下一早便看好了的,那人名唤迟修,出身顶级勋贵世家,文武双全,样貌英俊,凡是与他相处过的人都如沐春风。
        方悦曾在母亲的刻意安排下远远看过他两眼,是个兰芝玉树一般优雅的少年。
        按照母亲的打算,待她及笄礼之后,便会寻黄道吉日将两人定下来。
        谁知就在方悦及笄礼的当晚,浑身酒气双目通红的慕仲却仗着武艺高强潜入她的寝宫,将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慕仲,你疯了吗?这么晚你是想带我去哪里?”
        他沉默不答,只是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像似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揉捏进骨血那般,直到来到宫中最高的重华楼顶,他方才微微侧头,看着她写满暴躁的眉眼,轻轻浅浅地笑了笑:“我是疯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他继续道:“如果我没疯,也不会爱上你。如果没爱上你,我也不会对于你的婚事那般介意。”
        他上前搂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若妖,他对她说:“方悦,我无法忍受你与其他的男子在一起,今日你若选我,他日便不能再跟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今日若你选择他人,明日之后世间便再无赤炎国慕仲。”
        语罢他便松开了她,足尖一点便跃上了重华楼的边缘。
        方悦被他的表白吓得够呛,脑子里本来还是晕晕乎乎的一团浆糊,那样优秀好看的慕仲怎么就会看上面貌无奇的她呢,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觊觎的。
        直到她看见慕仲已站到重华楼边缘摇摇欲坠时,她方才瞳孔一缩,立马白了脸色:“慕仲,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好好说。”
        慕仲深知时间会淡化激情,也会帮人寻回理智,他本就打算快刀斩乱麻的定下方悦,自是不肯给她思考的机会。
        高楼之上,寒风凛冽,眉目如画的少年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声音委屈而哀怨,他质问她:“方悦,我欢喜你,欢喜到可以因为你的不喜而选择结束性命,你却连要我还是不要,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不肯回答我么?”
        方悦本就心软,当时的未来夫婿对她而言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连熟悉都谈不上,可她跟慕仲却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交情。
        那一刻少年的眼里满满装载的都是她,他好听的声音吐出的也全是对她的欢喜,夜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好似下一刻少年便会乘风而去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
        心中猛地一紧,两人的身份国家,一切的理智都被方悦瞬间抛在了脑后,她听到自己在风中大声喊道:“慕仲,我只要你一个,再没有旁人了,你快***回来。”
        说出的话语眨眼便在风中飘散,但少年微凉的唇却在下一刻覆上了她的眼眸。
        他说:“方悦,从今往后你是我的。”
        生平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方悦又紧张又甜蜜,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看到少年眼中深沉阴暗的光。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5-14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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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再谁想,丞相府帝王宫?
          方悦行事素来果断干脆,既确认了跟慕仲的关系,次日一早她便向母亲诉说了此事,并提及与要与迟修解除婚约。
          当时母亲好似劝了她许多的话,可时隔久远大多数的话她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唯独记得在谈话结束的最后,母亲对她说:“慕仲心思深沉,若他当真喜欢你,出于对对方的尊重就应该是先修书回国上表,再派使者前来提亲,这样才算是堂堂正正于天下面前承认你的身份。除去这一点不说,他虽为质子却仍是赤炎国的王子,赤炎不可能送王子为妃,我苍兰王女更不可能远嫁赤炎,悦儿,你好生想一想罢。”
          母亲虽并没有苛责她,但她与迟修的退婚却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她能稳坐王储之位,便是母亲曾与迟家约好的父后相许,如今方悦却公开表态心悦赤炎质子,门生遍布朝野的迟家自是不可能再支持她。
          而后王储易位,方悦在朝中受尽刁难打压,一连串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但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慕仲都一如往常地待她,他甚至还对她说,哪怕一辈子不能成为他的夫,只要她心中有他的位置,他便愿意天涯海角地随她一起。
          当时的方悦以为所有的变化皆是与迟家有关,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赶尽杀绝根本就不是讲究平稳的世家手段,当时她在苍兰所遭受的一切非议和刁难,都是出自慕仲的手段。
          他为的便是让她一无所有,为的便是让他成为她唯一的依靠信仰。
          锦上添花不过尔尔,而共同患难却是增加两人感情的最快途径,更何况在此之前,方悦根本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
          因为慕仲的不离不弃,方悦终究渐渐爱上了他。
          尽管彼时的她在朝中的势力被彻底清除,母亲也说对她已经彻底失望,但方悦却依旧没有想过要离开生她育她的苍兰女国。
          但慕仲却在那时对她说他要离开了,赤炎内乱,他若不趁此时回去,恐怕以后便再也无法回归故土。
          慕仲说:“小悦,我知道你难舍故土,可现在我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就只有你,你随我一起回国好不好?待到局势稳定,我便立马送你苍兰,并亲自给女皇陛下递上我们的联姻婚书。”
          方悦在朝中本已无任何职务,再加上委实担心慕仲的安危,遂只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
          只是那会儿她并没有想到,那一离开,便是一生,慕仲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她回国。
          赤炎没有发明文诏书召回质子,慕仲私自回国的行为便属于潜逃,不止苍兰国会派人追踪他们,很多认为慕仲有威胁的赤炎皇子也纷纷想要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扼杀在归国的途中。
          那一路他们走的尤为艰辛,两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主,生活自理能力几乎半点不会。那段时间苦于没有盘缠,除了明抢以外,他们几乎什么坑蒙拐骗的勾当都干过,最终还是靠玩仙人跳的勾当凑集了路费。
          慕仲五官精致,眉眼漂亮,便由他拿着二胡穿着女装扮演歌女,然后一旦有不长眼的纨绔流氓企图调侃她,便由男装打扮的方悦出面英雄救美,揍得纨绔流氓们纷纷掏尽身上的银两做赔偿才作罢。
          在城中为躲避追兵,两人都极是低调,若是在山林,月上柳梢头,慕仲便会拉着那把扮演歌女的二胡,给她唱上一段颇有意思的小调:“对一缕杨柳烟,看一弯梨花月,卧一枕海棠风。似这般闲受用,再谁想,丞相府帝王宫?”
          那时他不再是身份尴尬的赤炎质子,她亦不再是忧国忧民的苍兰皇女,他们只是两个末路求存的普通男女,是同吃苦共患难的彼此唯一。
          大约在要靠近赤炎都城的时候,追兵的数量越发增多,冬天的赤炎天寒地冻,两人潜在水里靠麦梗呼吸,整整潜了三个时辰。
          待到避开风头重游上岸的时候,方悦很不争气的病倒了。
          因城中情况不明,他们不能贸然进城,慕仲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原地,便背着她在山林中四处寻找治疗风寒的草药。
          好在方悦的身体本身也比较硬朗,就在那样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竟也生生挺了过来,只是她风寒虽好了,慕仲的腿却在替她找药的过程中被荆棘所伤,留下了一道分外狰狞的伤痕,双手也因为在雪地里挖草药而变得红肿不堪布满血口。
          她记得前不久他的手还慵懒的拉着二胡,黑色紧绷的弦,修长如玉的手,仅随意轻挑慢拨,便醉倒了一楼的公子哥。
          她将他的手紧紧地捂在怀中,像捂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从那时起,她便已下定了决心,往后谁敢伤慕仲分毫,就先从她方悦的尸体上踏过去。
          但凡慕仲想要的,哪怕费尽曲折,她也一定要替他弄来。
          毕竟,在她最脆弱最绝望之际,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冰冷的河岸旁时,是身子比她还要瘦弱的慕仲背着她,一步一步踏着危险和荆棘为她争出了一条生路。
          是他让她觉得,原来她不再是一个人,还会有人怜她护她。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14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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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狡兔死,走狗烹
            慕仲在赤炎军中没有什么势力,她便果断投身军营,用了五年时间,从小小的步兵做到了百战百胜的大将,她让原本备受欺负的赤炎重新变得强大,让弱小的邻国竞相来贺。
            她被苍兰皇室驱逐,却被赤炎的子民推崇为军神。
            也正是因为她的鼎立支持,再加上慕仲本身也极为会拉拢人心,待到老皇帝驾崩之时,慕仲便成了毫无争议的继承人。
            她本以为熬了这么多年苦尽甘来,总算可以跟慕仲修成正果,却不曾想,在继位大典之后的宫宴上,他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的心腹取代她在军中的位置。
            如今的赤炎军已经被她调教的差不多了,只要将领不出什么太大的错误,这些将士就是赤炎最锋利的刀,君王所指之处,锋刃所向披靡。
            方悦并不眷恋军权,她曾身为苍兰女国王储,滔天的富贵与君王相差不离的权势都早已见过,更何况她原本也有打算在近日将军权交还给他。
            是以当慕仲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目光尴尬地低下头时,方悦想也未想,便将腰间的虎符解下,丢入了慕仲的怀中。
            年轻俊美的帝王慢慢饮尽了杯中酒,在龙椅上沉默良久,方才神色复杂地看她:“小悦,你当真对这虎符就没半点不舍吗?”
            许是因为已经被灌了好几场酒的缘故,方悦此时酒劲上头,也不大能分清楚情况,慕仲问什么,她便笑呵呵地对他回答什么:“有什么舍不舍得,将士们再好,操练好了都是你的。我一个苍兰女子,要你赤炎军的虎符干什么呀。”
            她的案桌本就离慕仲极近,灯火阑珊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方悦借着酒意狗胆增大了几分,果断上前扼住了他尖尖的下颌,眼神迷离道:“我们俩八岁相识,十五岁定情,眼下都已经十三年了,别家的姑娘像我这般年纪孩子都快说亲了,可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名分?”
            比起权势,比起赞誉,她最想要的,还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旁。
            她已经没有国,没有家了,如今她仅有的便是他,也最想要被他所认可。
            就在她交出虎符的时候,意识到气氛不妙,朝中的老狐狸便悉数告辞,宫人们也随之退下,此时空荡荡的宫殿除了他们便没有旁人。
            人一少,方悦的酒劲也慢慢缓了过来,然后在她意识渐渐醒转的时候,她听到他说:“小悦,先封你为妃好不好,等我们和苍兰国的关系缓和一些,我便亲自去苍兰国下聘,让你母亲将你许给我为妻。”
            他给她描述了很多美好的未来,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苍兰国在他眼里除了是她的母国,还代表着他童年所有身为质子的屈辱岁月,是赤炎历史上备受屈辱的污点。
            普通人身上的污点,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最终被人遗忘,但帝王的污点却是会被记入史册,永传千古。
            要洗去这些耻辱,唯有苍兰女国,全民之血。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5-14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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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17-05-14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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