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排骨去酒店放了行李,就打车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地点是胖子订的,一家非常普通的家常菜馆,但是菜做得很地道,之前听胖子提到过好多回,老说一定要带好兄弟们来尝尝,如今终于是如愿了。排骨下了车,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伸手去开门。他到的时间不算晚,但是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包间里早就是三缺一专等他了。西瓜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正兴高采烈地跟胖子说些什么,连说带比划,就差要上桌子了,排骨一推门看到这个情况时有点懵逼地愣了一下,直到西瓜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排骨三年没见过这个人了,他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想象着会面的场景会如何,然而现实永远不会是想象。久别重逢,时光却仿佛不曾经过一般,那人依旧很瘦,和以往一样穿着一件灰色系的卫衣外套,黑框眼镜,笑起来嘴角上扬干净又活力的样子,看到排骨进门,非常开心地挥手招呼他过来坐下。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调,连落在小臂上的手的触感也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直到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排骨才有了几分实感,他们确确实实不是以前的他们了。
排骨刚在西瓜身边的空座坐下,坐在对面的王胖子就招呼着让服务员上菜,四人的长桌上很快被摆满了。王胖子开了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排骨啊,这几年我单独见过你,也单独见过瓜,可咱们仨可有好几年没聚了吧?”
“嗯,三年了。”排骨笑了一下,想了想又伸手示意胖子把酒瓶给他,“今天难得,我也陪你喝一点吧。”
“喝什么喝,不许喝。”出乎意料地,西瓜一把按住了排骨举着杯子的手,排骨疑惑地扭头去看他,发现那人已经错开了眼神转头对胖子说道,“不许给他,不然就剩我一人喝饮料,多没面子啊!”
“行行行我知道,你俩嗓子都金贵,不能喝酒,不像我,今儿就我自己喝两口,你俩看看喜欢饮料还是茶水,随便喝吧。”胖子大手一挥,就要叫服务员过来加单,排骨立刻拦住道:
“不用不用,有什么喝什么吧。”
“嗯,你来晚了,只有白水。”西瓜指了指手边的水壶,半真半假地玩笑着。排骨飞快地瞄了西瓜一眼,刚才被那人按住手腕时的触感还很清晰,纤长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季,这样低的体温也不知衣服穿的得够不够。
排骨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白水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嗯非常健康,非常好。”
不知道是因为西瓜得表现太过正常,还是胖子夫妻都在的缘故,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出乎意料地好。老实说今天坐在这里,排骨是有些不安的,他怕自己失态,怕气氛尴尬,怕西瓜纠结,却更怕那人坦然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排骨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熟悉的清越嗓音说过这样多的话了,毕竟上一次他们两个面对面的交流,还是在西瓜提出分手的时候。
这样的场景他不愿意回忆第二遍,但是这三年来,他又确确实实地回忆过一次又一次。他们曾在下定决心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过约定,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矛盾和分歧,都绝对不会用分手这种事情来玩笑或威胁,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底线。所以,当西瓜用非常冷静平和的语气跟他说分手的时候,排骨就非常清楚地知道, 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他尊重西瓜所有的决定,无论他明不明白、愿不愿意,也无论他心不心痛、舍不舍得。
排骨虽然感觉到他们之间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西瓜的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排骨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猛地抡了一闷棍,措不及防,无法思考。他甚至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沉默了一会儿便涩然道:
“好,好,我知道了。你……你以后自己……”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食言了。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就搬走。”西瓜没有看他,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冷静,但是显然,排骨已经没有余力注意到这些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我帮你?”排骨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最后为西瓜做点什么,却发现除了送他走以外,别无选择。
“不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西瓜指了指卧室,“我打算跟你说一声就……”
“那我叫辆车,送送你吧。”排骨闭了眼转身走到门口,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握住门把打开了门。
送西瓜上车的时候,和每一次送他出门时并无二致,他们老友一样的微笑道别,直到目送着那人的车子远去,排骨才觉得全身的血液决堤一般疯狂地奔涌回来,疯狂跳动的心脏,成为这恍然如梦境的场景里唯一的真实。
这场莫名其妙的分手是他心底的一根刺,稍一碰触就是连绵不断的痛。排骨自认为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对于这段已经结束的感情应该可以做到毫不留恋,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这三年里,他无数次地想抓住以前的自己问一问: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不问问理由?为什么不在问题刚出现的时候就解决掉?为什么明知那人的性格却还是自己为是地不问不说?为什么,要放那个人独自承受着想要分开的煎熬?
为什么,不能更好地,再更爱他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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