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凝
夜刀神狗朗揉揉还有些发麻的腿站起来,道:“你这酒年头不小,酒劲儿这么大。”
伊佐那社有些迷茫:“年头?”
“嗯,少说五年了。”
伊佐那社笑道:“厉害啊,连我这个酿酒的都不知道时日呢。”
夜刀神狗朗转过头迷惑地看他。
伊佐那社漫不经心地道:“这里多少年都是一副样子,原也想过记着日子,可时间久了也是坚持不下来,况且每天看着过去的日子,想到以后还要这样一直过下去,还不如就这么浑浑噩噩混日子算了。”
夜刀神狗朗抿了抿唇:“那你平日做些什么?”
伊佐那社低头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酿酒,下棋,去村子里要点吃的,唔……还有睡觉。”
“……”夜刀神狗朗觉得没有丝毫意外。
他想了想,对坐在地上的伊佐那社伸出手。
“怎么了?”伊佐那社怔楞一下,问道。
“没什么,随便走走。”夜刀神狗朗表情不自然地说,耳尖泛起淡淡的红色。
伊佐那社瞪大眼睛,随即笑道:“好啊好啊。”说罢,把手放在夜刀神狗朗的掌心里,顺势站起来,扯着夜刀神狗朗往远处走:“我跟你说啊,这里的树看起来都差不多,实际完全不一样呢。咱俩刚刚待着的那棵桃树是最高最大的一棵了,坐在哪里看日出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惜以前只有我一人。还有村里婆婆们的糕点,好吃是好吃,可是一点卖相都没有,叫人看起来都没食欲。哎,你会不会做吃的啊,好想吃外面的东西啊……”诸如此类。
夜刀神狗朗:“……”
只是不经意翘起的嘴角泄露了情绪。
“嗯……是不是要想个叫你的名字啊?”
“随你。”夜刀神狗朗无所谓道。
“嗯……那就……小黑吧。”伊佐那社想了想道。
“嗯,小白。”
伊佐那社抬头看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见他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突然“嘿嘿嘿”地笑了。
“笑什么?”夜刀神狗朗疑惑。
“嘿嘿,小黑的性格很可爱呢。明明喜欢的也不承认,嘴硬得很呢。”
……随你怎么想。
伊佐那社也没有继续调侃他,指着不远处一棵树干裂开的桃树道:“你看那棵树。桃树受伤以后,树干的裂口会有树胶流出来,名叫桃凝。那些桃凝水滴似的凝挂在桃树上,一如琥珀流光玛瑙串缀。只是桃凝不够美,墨客骚人就另取了诗情画意的名字,唤作桃花泪。”
夜刀神狗朗低头看着伊佐那社的眼睛,金色的瞳孔漂亮的让人沉沦。“你会为谁落泪?”
“我吗?”伊佐那社抬头与夜刀神狗朗的目光相接一瞬又别开道:“不知道呢……”
夜刀神狗朗抿紧薄唇没说话。
等绕了一圈终于走到村子里的时候,伊佐那社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淡了。
村民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看着伊佐那社两人。
伊佐那社奇怪道:“怎么了,大家继续忙啊,瞅我们做什么?”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低头,手里的动作不停,却没有了未见到两人之前时的热闹。
同夜刀神狗朗交谈过的老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略带谨慎地问:“两位……有什么麻烦需要帮忙?”
夜刀神狗朗瞧见老人前后不同的态度,便知道这谨慎之意恐怕不是对着自己的,想到这里不禁瞟了一眼其他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村民眼里不仅有恐惧,还有一丝不容忽略的怨恨。
怨气啊……夜刀神狗朗眯了眯眼。
“老人家,我想借些面粉啊鸡蛋啊什么的,小黑要给我做吃的呢。”伊佐那社笑眯眯地拽着夜刀神狗朗的袖子,道。
老人看了一眼夜刀神狗朗,叹口气,“跟老头子来吧。”
伊佐那社知这老人知道自己的意思了,敛了敛眉,继而笑嘻嘻地拉扯着夜刀神狗朗跟了上去。
等夜刀神狗朗做好给伊佐那社的吃食的时候,伊佐那社似是玩累了,抱着被子在床榻上睡的沉沉的。
难得安静,夜刀神狗朗想。他在伊佐那社身边坐下,将被子拽出来盖到伊佐那社身上。愣了一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伊佐那社柔软的白发,没几下又像针扎了似的赶忙缩了回去,神色复杂地看着酣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