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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危楼坍颓 ——白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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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凉,你是如来,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
你是如来,你是我的造化。


1楼2017-07-23 18:00回复

    疏疏斜阳疏疏竹。
    有日光洒落,斑驳在青石砖上。
    “祁凉。”
    他回过头,望了我一眼。
    “曲尽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诗?”
    狭长眸中沾染了几分好奇,他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
    “我上辈子见你,就是在这座寺。而今想来,在佛门禁地里心起贪欲,觉得真是罪过。”
    他轻笑一声,迈步向前走着,不经意望向那片竹林。
    “楼挽,我不记得了。”
    凉风拂过,光影散乱。
    我笑盈盈答他:“没关系。你要是记得,反而有麻烦了。”
    脚下踏着湿软的青苔,稍不留神一个踉跄,跌入的就是令人心安的怀抱。
    “楼挽,食色性也。”
    “什么?”
    眉目含情,那双桃花眼的主人一字一顿道:
    “所有的情欲滋生都无可奈何。楼挽,你喜欢我,一点罪过都没有。”


    2楼2017-07-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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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祁老师,或者祁凉,随你怎么叫。”
      我抿着唇,试探着开口:
      “先生,我叫你先生好不好?”
      “嗯。”
      没有犹豫和迟疑。
      他的头始终埋在一堆画稿中,手里握着短短的铅笔,似乎在勾勒着什么。
      祁凉,你还是把我忘了。


      3楼2017-07-2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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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挽。”
        “嗯?”
        我一抬头,就看到他俯下身子,不满的打量着我。
        “你在做什么?”
        回过神来,这才看到,面前的原色纸上一片空白,干净的不惹尘埃。
        他瞥向我腕上的手表,轻咳一声,蹙眉问我:
        “画个长方体就这么难?”
        难,很难。
        提惯了羊毫的我,握着短小的铅笔简直难受的不得了。
        终究低声揶揄他:“先生。”
        “嗯。”
        “你会国画么?”
        他转过头去,高大身影背光而立。
        “不会。”
        哦。
        可你分明该是会的。


        4楼2017-07-2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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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凉是我的老师,教素描。性子冷,嘴巴毒,无情,刻薄,孤僻,极其不会为人处世。
          而我很喜欢。
          江筱很介意。
          “挽挽?”
          我白她一眼:“何事?”
          “好好儿的,怎么想起来跑到外面学素描了?”
          我从厚厚几摞书中取出那本逐渐泛黄的《浮生六记》,翻到扉页,轻描淡写答:“为人而去。”
          她眨巴着眼,使劲往我跟前凑:“你那位祁老师,贵庚?”
          “三十。”我毫不犹豫推开她,吐字清晰。“余七。”
          她倒吸一口气,做出惊讶模样:“这么老?”说罢还自顾自向我比划:
          “那他的眼角,是不是有了好多细纹?他的下巴上,是不是布满了凌乱的胡渣?他的鬓角,又是否已经无比苍白?”
          我没好气推开她:“不是不是不是,他三十七,不是七十三。”
          江筱噘着嘴凑到边儿上,低声嘟囔:
          “那也是个糟老头儿,竟还妄想染指我家挽挽。”
          明明一点儿都不老。
          何况,图谋不轨的是我。


          5楼2017-07-23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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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浮生六记》里,沈复携发妻陈芸远去,寻医以诊治顽疾。
            二人育有一子曰逢森,在临行时远望父母背影,忽而大哭道:“噫,吾母不归矣!”
            至而文末,作者只叹一句:是行也,其母子已成永诀。
            不知为何,卷三“坎坷记愁”中,不乏肝肠寸断处,我却独独被这一情节惹得眼眶泛红,郁结许久。
            人与人之间,是否真的有一根模糊的细线,将所有的东西都紧密相连,在某个角落蓦地扯你一把,告诉你有人要离开,又在某个瞬间死死的勒着你,告诉你:
            就是这个人。
            逢森于其母是前者,祁凉于我,却是后者。
            可那天就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天气不算好,也不算坏,整个城市的温度与湿度再普通不过,我同往常一样走在街角,拐弯之后两百米就是我的大学。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那一刻我刚好抬眼,他刚好转身,红灯刚好亮起,我与他刚好并肩。
            事实就如同我所描述的那样,刚好的荒谬。
            交通灯上的色块正快速的变换,我屏着呼吸,过了好久,开口叫他:
            “祁凉。”


            6楼2017-07-23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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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在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在无比准确的喊出你的名字那一霎神色诡异,你会做什么?
              无视,还是报警?
              彼时的祁凉,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前者,任由我一路尾随他回了家。
              咔嚓——
              木门推开的那一刹那,他方才回头,面无表情问我:
              “纸,笔?”
              “什么?”
              他眯了眯眼,打量我许久才开口:
              “我以为你是我的学生。”
              一向迟钝的我那日反应却分外迅疾,毫不犹豫答他:
              “是,是我。”
              然而彼时,却连这家伙教什么,有何底细,都不知道。
              后来我才明白,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的祁先生,连熟人都要见个十几次才能记住对方长什么模样,自然理所当然的把那日的我当做前不久刚收的学生。
              至于相逢那一霎我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则被他归结为:
              久不见恩师,分外思念,喜极而泣。


              7楼2017-07-23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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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记得那是何朝何代,只晓得是数百年前,南京还叫金陵。
                金陵城北有家富甲一方的商人,乐善好施,家主都是再平和不过的人,膝下一双儿女,幼女唤作楼芸,字挽挽。
                至于她这人是何性情,有何喜好,我却不知晓。只记得午夜梦回时铜镜中恰在梳妆的眉眼,寡淡,清净。同我无二。
                除此之外,模糊记忆里,依稀还有一个人。性子冷,嘴巴毒,无情,刻薄,孤僻,极其不会为人处世。
                他许是个先生,许是个画师,皆因零散记忆里是他在颂《楚辞》,亦是他泼墨作的一幅好画。但无论何时,看客都是同一个人。
                童女聒噪,总爱摇头晃脑缠着他,这一来二去,“先生”二字唤着唤着,便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那先生有个好听的名儿,叫祁凉,字三白。


                8楼2017-07-23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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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课程大多在周六,晚上七点。
                  祁凉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作画最有感觉,也最能在笔下体现心境。我全当这是谬论,谁想他当真一声不吭的画到深夜。
                  我弯着腰趴在画夹上,铅笔不断比划着装作勤劳,时不时的四处打量。
                  平心而论,祁凉这画室实在简陋。入眼是再简单不过的玻璃窗,四周纯白色的墙壁挂着几幅凌乱速写,头顶上悬挂着最原始的白炽灯,明亮又不刺眼。而我脚下所踩着的,是原色的木质地板,上面零落放置着十来个画夹与板凳。角落里有个大木桌,上面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铅笔与一摞摞画纸和旧书,也不算凌乱。
                  纯粹,干净,闲散,妥帖,如同他的人性。
                  正细打量着,空荡画室里突然传来咕的一声。
                  沉寂瞬间被打破,祁凉握着画笔的手微微怔了怔,很快又自顾自的勾勒着线条。
                  我尴尬的捂住肚子,忽然想起中午没吃饭,想起来自己还饿得很。
                  糟了,先生可是最讨厌别人打搅他了。
                  过了许久,他从一堆画稿中抬起头来打量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几点了?”
                  我抬起手,把手表正对着他。
                  指针指向十。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他拂去纸上橡皮碎屑,拐进里屋洗净了手,便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
                  “走吧。”
                  “嗯?”
                  “吃饭去。”


                  9楼2017-07-23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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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啦——
                    掌勺将橄榄油倒入炒锅,锅铲翻弄几下,加上青菜与肉丝,在菜叶上残留水滴蒸腾的那一刹那,香味便四溢开来。
                    祁凉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向门口挂着的牌匾:
                    十里香。
                    “想去?”
                    我左手食指勾着右手小指背在身后,百无聊赖低着头,半晌才想起来回答他:“嗯。”
                    灯光橙黄,在深夜里耀眼,也很温暖。
                    而我对面的那个人,面色淡然,眼中似有大海,却是寂静夜里无风无浪深邃寂寞的大海。
                    海水像墨,大概是沾染了夜色。
                    “楼挽。”
                    “嗯?”
                    “你一直看着我,难不成就能饱了肚子?”
                    我连忙执筷摇头:“不能,只能看着越发饿了。”


                    10楼2017-07-23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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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就吃到了深夜。
                      祁凉是个慢条斯理的性子,吃相矜贵,不紧不慢,恍若不沾凡尘的谪仙。
                      可我却对他这幅模样受用极了。
                      故而也随着他慢悠悠消磨着时光,那顿饭吃得别提多斯文。
                      后来结了账迈出门去,就听得头顶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抬眼只有一簇簇璀璨烟花绽放在寂静夜里,火光揉碎在江水中,随着水流的逝去而波光潋滟,分外缱绻动人。
                      “先生。”
                      “嗯。”
                      “真好看。”
                      他颔首,却答:“烟花都荒唐。”
                      的确,它们窜得那样高,仿佛即便最终只剩下满地烟灰余烬也要拼得这数十秒的荒唐。
                      一荒唐,就是一生。
                      转瞬即逝,夜空重归于寂。
                      彼时恰有晚风拂过,祁凉斜倚在江边栏杆上,眼中倦怠神色减去几分,倒是多了些兴致。
                      “去散个步?”
                      我笑看着他:“乐意之至。”


                      11楼2017-07-23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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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江风清浅却渗出寒意。
                        我踏着脚下的青石砖,专挑着黑暗处走,直到一转身侧入树林,身后传来他无奈声音:“你走的再偏些,我可就看不到你了。”
                        “我不喜欢霓虹灯。”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太冷。”
                        明明闪烁夺目,却透着机械的冰冷。
                        可我怎么敢告诉祁凉,告诉他我的记忆里黑夜只有摇曳的烛火,只有透着暖意的宫灯,只有盛夏里满天的流萤。我怎么敢告诉他,大概你上辈子在烛火下允了我终身,在不见五指的夜里于我耳边温柔低喃,又取了我终身。
                        科技再进步,终归也抵不上那一抹微弱澄黄。
                        “噗嗤。”
                        那是我第一次听他笑,笑声含着惬意。
                        “楼挽,你很奇怪。”
                        “不过我也不喜欢。”


                        12楼2017-07-2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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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就闹


                          17楼2017-07-23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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