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fragrance
NO.5 DISASTER
六道骸，泽田纲吉，！川京子
THEME:东京事变《遭难》
什麽东西烧焦的味道。干燥又蓬松的头发，有一绺挂在了胸前的金属纽扣上。体重很陌生，但缺乏应有的抗拒和防备；浅色T恤上多了三个发黑的指头印，软弱的手臂沿著衣褶往下滑。
六道骸觉得周围的一切正在迅速离他远去：叫喊，哭泣，脚步，消防警铃，浓烟巨大而恐怖的阴影，救护车的警示灯，黄褐色火焰，刺鼻的糊味。整个世界只剩下怀里这个失去意识的年轻人，把呼吸轻轻吐在他手背上，发亮的汗和黯淡的灰爬了一脸，衬衫上满是饱受惊吓的皱纹，紧贴滚烫的皮肤。
“赶快！伤员在这边！”有人劈手从六道骸怀里把猎获物抢过去，然后是几记重击命中他的肩膀，他只好一个踉跄跟著连滚带爬跌进不知何时出现的车厢，手里面还攥著担架的一根把手；车门立刻贴著他的脚后跟轰然合上了，引擎在他膝盖下面隆隆震动，警笛在很远的地方激荡起一阵又一阵凄厉和恐慌的声浪。就这麽一会儿工夫护士已经把氧气面罩按到年轻人脸上了。“……好像没外伤？”她一边抄起医用剪一边问六道骸，锐利的刃口和微笑的眼角相映生辉。“我想他只是瘾太大，多吸了两口——”六道骸一边坐下一边回答，比划个抽烟的手势不轻不重地开个玩笑。“给他点氧气清醒清醒就好了。”
护士开始叹气，伸手解开年轻人的衬衫纽扣，让他能够呼吸得更顺畅点儿；车顶灯苍白的光下她的手指闪烁著金属光泽，动作轻柔而娴熟。“你呢？没受伤吗？”护士注意到六道骸从影子里面投射过来的视线。
“我？”六道骸哑然失笑，还真有点不忍心告诉这位可爱的护士小姐：他不过是路经那栋还在燃烧的公寓，因为想看热闹而挤到了最前面，然后从火场里钻出来的年轻人在穿过人群的时候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接著他还没来得及松开手让这个晕过去的可怜家夥著地，警察们就不由分说把他们俩一起塞了进来。
护士还在认真地打量他，瞳仁里是一把闪烁的星星，城市在很久以前就把它们弄丢了。六道骸的目光飘到她胸前的工作证上，辨认她那发音新鲜脆嫩的名字（京子还是凉子？光线实在太差）。“其实我觉得……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要差呢。”她接著说。“真的没关系吗？”
六道骸楞了一下，发现担架上的年轻人正用那对又圆又大的眼珠瞪住他，看起来像尾离了水的鱼。“他醒了。”
“你醒了吗？”护士从旁边俯下身，拢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滑出来一缕。“感觉怎麽样，有没有哪里痛？”她把手伸给他，年轻人眯起眼睛马上表情恍惚，显而易见的意乱神迷。六道骸在一边看著：多麽烂俗的戏码，他不屑一顾地想。吊桥效应导致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一场错误的邂逅，毫无根据的一见锺情。这年轻的心脏表面浮著浑浊的乳白，但底层还是半透明的，湿润又柔软。所以他一定会爱上这样笑容灿烂的女人，因为她的温暖还能让他保有暂时远离冬天的错觉。
年轻人又把眼睛转向六道骸了。他费力地拉下氧气面罩：“你……你哪位？”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游移著找不到落脚点。
六道骸在三秒锺之内打定主意。“护士小姐，你能不能检查一下他是不是把脑子给烧坏了？”他抢在护士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我……我才……不是，那个……！”年轻人果然慌了手脚。“啊，对，你说你不认识我。”一股虚伪的酸性液体涌上六道骸的喉咙：“那麽你叫什麽名字？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还有三围……哦，不，最后那个就算了——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年轻人愤然从担架上挣起身。“我叫泽田纲吉，性别……这个看了就知道吧！今年二十四岁！身高和体重，上次还是去年量的，谁还记得啊！”
“看来没出什麽大问题。”六道骸点点头。
“还是得彻底检查一下。”护士按住泽田纲吉的肩膀示意他重新躺下。“医院马上就到了。”
“可是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泽田纲吉还在絮絮叨叨地重复著，直到护士在他担架旁坐下来。六道骸听不清她在跟泽田纲吉说什麽，喁喁细语声中他感觉这个车厢已经彻底离开了地面。密闭的狭小空间将荒漠隔离在外，受伤的人在这里得到温柔细致的抚慰，孤独和寒冷遭到爱情的拒绝。泽田纲吉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与灯光一同降临在他眼里的微笑，将会是视网膜上最疼痛的烙印。
於是六道骸突然发现车厢内暖和的空气实在污浊不堪。他回身把窗帘拉开，黑夜紧紧吸附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上被压得扁平，悲痛地与他相互对视。
这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他把手按到酸涩的眼皮上长长出了口气。
-END-
NO.5 DISASTER
六道骸，泽田纲吉，！川京子
THEME:东京事变《遭难》
什麽东西烧焦的味道。干燥又蓬松的头发，有一绺挂在了胸前的金属纽扣上。体重很陌生，但缺乏应有的抗拒和防备；浅色T恤上多了三个发黑的指头印，软弱的手臂沿著衣褶往下滑。
六道骸觉得周围的一切正在迅速离他远去：叫喊，哭泣，脚步，消防警铃，浓烟巨大而恐怖的阴影，救护车的警示灯，黄褐色火焰，刺鼻的糊味。整个世界只剩下怀里这个失去意识的年轻人，把呼吸轻轻吐在他手背上，发亮的汗和黯淡的灰爬了一脸，衬衫上满是饱受惊吓的皱纹，紧贴滚烫的皮肤。
“赶快！伤员在这边！”有人劈手从六道骸怀里把猎获物抢过去，然后是几记重击命中他的肩膀，他只好一个踉跄跟著连滚带爬跌进不知何时出现的车厢，手里面还攥著担架的一根把手；车门立刻贴著他的脚后跟轰然合上了，引擎在他膝盖下面隆隆震动，警笛在很远的地方激荡起一阵又一阵凄厉和恐慌的声浪。就这麽一会儿工夫护士已经把氧气面罩按到年轻人脸上了。“……好像没外伤？”她一边抄起医用剪一边问六道骸，锐利的刃口和微笑的眼角相映生辉。“我想他只是瘾太大，多吸了两口——”六道骸一边坐下一边回答，比划个抽烟的手势不轻不重地开个玩笑。“给他点氧气清醒清醒就好了。”
护士开始叹气，伸手解开年轻人的衬衫纽扣，让他能够呼吸得更顺畅点儿；车顶灯苍白的光下她的手指闪烁著金属光泽，动作轻柔而娴熟。“你呢？没受伤吗？”护士注意到六道骸从影子里面投射过来的视线。
“我？”六道骸哑然失笑，还真有点不忍心告诉这位可爱的护士小姐：他不过是路经那栋还在燃烧的公寓，因为想看热闹而挤到了最前面，然后从火场里钻出来的年轻人在穿过人群的时候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接著他还没来得及松开手让这个晕过去的可怜家夥著地，警察们就不由分说把他们俩一起塞了进来。
护士还在认真地打量他，瞳仁里是一把闪烁的星星，城市在很久以前就把它们弄丢了。六道骸的目光飘到她胸前的工作证上，辨认她那发音新鲜脆嫩的名字（京子还是凉子？光线实在太差）。“其实我觉得……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要差呢。”她接著说。“真的没关系吗？”
六道骸楞了一下，发现担架上的年轻人正用那对又圆又大的眼珠瞪住他，看起来像尾离了水的鱼。“他醒了。”
“你醒了吗？”护士从旁边俯下身，拢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滑出来一缕。“感觉怎麽样，有没有哪里痛？”她把手伸给他，年轻人眯起眼睛马上表情恍惚，显而易见的意乱神迷。六道骸在一边看著：多麽烂俗的戏码，他不屑一顾地想。吊桥效应导致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一场错误的邂逅，毫无根据的一见锺情。这年轻的心脏表面浮著浑浊的乳白，但底层还是半透明的，湿润又柔软。所以他一定会爱上这样笑容灿烂的女人，因为她的温暖还能让他保有暂时远离冬天的错觉。
年轻人又把眼睛转向六道骸了。他费力地拉下氧气面罩：“你……你哪位？”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游移著找不到落脚点。
六道骸在三秒锺之内打定主意。“护士小姐，你能不能检查一下他是不是把脑子给烧坏了？”他抢在护士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我……我才……不是，那个……！”年轻人果然慌了手脚。“啊，对，你说你不认识我。”一股虚伪的酸性液体涌上六道骸的喉咙：“那麽你叫什麽名字？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还有三围……哦，不，最后那个就算了——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年轻人愤然从担架上挣起身。“我叫泽田纲吉，性别……这个看了就知道吧！今年二十四岁！身高和体重，上次还是去年量的，谁还记得啊！”
“看来没出什麽大问题。”六道骸点点头。
“还是得彻底检查一下。”护士按住泽田纲吉的肩膀示意他重新躺下。“医院马上就到了。”
“可是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泽田纲吉还在絮絮叨叨地重复著，直到护士在他担架旁坐下来。六道骸听不清她在跟泽田纲吉说什麽，喁喁细语声中他感觉这个车厢已经彻底离开了地面。密闭的狭小空间将荒漠隔离在外，受伤的人在这里得到温柔细致的抚慰，孤独和寒冷遭到爱情的拒绝。泽田纲吉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与灯光一同降临在他眼里的微笑，将会是视网膜上最疼痛的烙印。
於是六道骸突然发现车厢内暖和的空气实在污浊不堪。他回身把窗帘拉开，黑夜紧紧吸附在密不透风的玻璃上被压得扁平，悲痛地与他相互对视。
这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他把手按到酸涩的眼皮上长长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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