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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七日归途(言情向/纯艾笠/荒诞&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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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从正式工作后,就从写文的变成作图的orz电脑要换了,很多信息要备份和删除,看到了以前很多搁浅了的文。删除了可惜,不删又感觉好像留着也没什么用。毕竟故事已经在我脑海里了,只不过可能不会有结局了。那就让贴吧帮我备份好了。想表达一些故事、发泄一些情绪、感叹一些逝去的东西,就发上来了。改了名字觉得自己萌萌哒~有多少人还记得我呢?那不重要,反正我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挖坑者,只管挖不管填!(说得好像有人会看,会催一样)_(:зゝ∠)_


IP属地:广东1楼2017-08-19 18:21回复
    楔子
    开往德国的飞机上,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我合上学生们送给我的相册,准备戴上眼罩睡觉。
    “您要的爱尔兰咖啡。”空姐和煦的嗓音从耳边飘过,身边一只白皙修长的女性的手接过咖啡杯。我不由得向旁边看去,那是属于亚洲人的肤色。坐在邻座的年轻女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搭配米色长裙,围着一条红围巾,有着丝绸般柔顺质感的黑发遮住侧脸。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维持着握杯子的姿势久久地定在那里。
    即使看不清楚样子,但她浑身上下散发出蚌中珍珠和月光交相辉映的气质,让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她该不会是在哭吧?我想我没有看错。她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滴、两滴透明的液体掉落在杯里,泛起细小的波纹。我忍不住直起了身子探头望过去,惊愕地发现那个女人悄无声息哭花了精致的妆。
    “小姐,你没事吧?”经历了短暂的手足无措,我抽出了纸巾递给她。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道谢,接过纸巾,在眼角处轻轻按了按,“我没事。”
    不只是姣好的面容,她连手指的动作都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目光是多么不礼貌,我一边转过头用手帕擦汗,一边猜测着她的国籍。是中国、日本,还是韩国?
    我猜她的性格并不会让她主动跟我讲述她哭泣的原因,所以我必须主动说点什么。“十年了。”于是我说,“我从德国去中国教书,已经十年了。”
    我留意到到她的表情稍微触动了一下。她果然是中国人吗?
    “中国?”果不其然,她侧头看向我。
    “是的,我攀登过珠穆朗玛峰,天哪,世界屋脊,最接近上帝的地方……”看得出她对珠穆朗玛峰并不那么感兴趣,我打算换另一个话题,甚至遛一遛我并不标准的中文。刚准备开口,她竟然主动说话了。
    “日本。”她的红唇微启,皓白的牙齿从中隐隐露出来。她的语调像蝴蝶站立在花蕊一样轻盈,我不得不侧耳聆听,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在德国长大……两年前去的日本。对我来说却好像已经过了二十年。”她的目光降落在窗外的云上,灿烂的金色阳光、湛蓝的天空和白云投射的阴影在她晶莹剔透的黑色眼珠里混合成细碎而绚丽的色块。她眼底的思念浮浮沉沉,有着不可思议的重量。
    这是个有故事的美丽女人。我在心里这样给她下定义。到底是谁有如此的幸运,能拥有她的思念和眼泪?
    “可是你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应该高兴点,不是吗?”我试着用尽量轻快的语调说。我将她的这种情绪解读为“近乡情怯”,这是我在中国当10年外教学到的成语之一。于是我继续安慰道:“就快到家了。”
    “是啊。”她含泪说着,嘴角的浅笑生根发芽迅速开成一朵亭亭玉立的花。


    IP属地:广东2楼2017-08-19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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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天
      淅淅沥沥的雨连续了一整个星期,天空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今天,灰色的天空一如往常,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地上的水洼泛起一圈圈涟漪。一双白色的雨靴踏碎了这片宁静。
      用钥匙打开门从外面冲进来,三笠·阿克曼在玄关处扔下湿淋淋的雨伞和雨靴,把右手抱着的装满食材的纸袋往餐桌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果然还是湿了啊。她扶着门框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关上窗,整理起被飘进来的雨全数打湿的纸张和画册。水将纸上的图案泡得十分模糊,淡淡勾画的铅笔线条晕染开来,大片奇形怪状的灰色显得很怪异。
      三笠·阿克曼又叹了口气。如果出去的时候不那么匆忙也许就不会忘记关窗户了,这样自己辛辛苦苦通宵赶出来的设计方案就不会被弄成这个样子。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矮子突然打电话说要来日本看自己,说什么要吃地道的日本家常菜。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三笠摇摇头决定不去想那个自诩为兄长的令人讨厌的矮子。她脱掉衬衣和长裙换上背心和短裤,——独居的她在家里经常这么穿,跪坐下来把浸湿的纸张一张张摊开在木质的地板上。
      用纸巾吸附纸张上的水的时候,三笠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正静静躺在床底。她好奇地把脸挨向地面,伸手去够那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本蒙了灰尘的相册。宝蓝色皮质封面上写着“柏林艺术大学”。
      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她有些颤抖着翻开了厚厚的相册。那是她大学时期的照片,有她作为学生会主席和社团团长在台上讲话的情景,有她和教授请教问题的样子,有她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有她和班上同学的合照……看着一个个洋溢着自信和青春的面孔,三笠感到自己逐渐麻木的心正在一点点复苏,那些美好的记忆也逐渐鲜活起来。
      指尖划过其中一张单人照片,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他维持着上楼梯的样子微微转身,双手插在裤袋里,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腕表。棕色柔软的短发,翡翠绿色神采奕奕的双眸,唇角勾起一个朝气蓬勃的笑。他穿着浅灰色的格子短衬衫,外罩一件黑色皮夹克,深蓝的直筒牛仔裤显得身体挺拔而修长。
      除了集体照有和他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之外,整本相册都没有三笠单独和他的合照,即使是他单张的照片也屈指可数。大四那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两人没有相互向对方道别。当时三笠已经被日本一家跨国服装设计公司录用,在那之后她便离开从小长大的德国独飞日本,很快在那里安定下来。
      往日的同学也逐渐失去联系,三笠不知道他毕业之后是去了什么地方或者仍然留在德国,因为她没有去向熟人打听。本以为时间的流逝和工作的充实感会令她渐渐淡忘这个人,但是这张照片让她措不及防地陷入回忆中。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此刻她忽然疯狂地想念那个人。那个叫艾伦·耶格尔的人。


      IP属地:广东3楼2017-08-19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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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
        屋子里香气弥漫,不只是来源于餐桌上精心炮制的料理,还来源于液晶电视周围摆放的花。倒不是三笠·阿克曼有多爱它们,而是因为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男人送的鲜花。有住在隔壁的,有公司里的,甚至有在街上偶遇的和在咖啡厅里认识的。
        她很奇怪自己身为自由职业者,不要说去公司,连门都少出,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多不认识的男人给自己送花呢?刚开始她想把花都扔进垃圾桶里,但后来觉得那好歹也是别人的一番心意,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那些花太可怜了。于是她买了各种各样的花瓶把别人送来的花插进去,给自己单调的生活增添一点情趣,搞不好还能激发一些创作灵感。
        “简直要窒息了。”利威尔·阿克曼深呼吸,猛地拉开窗帘。
        三笠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你花粉过敏?”
        三笠是昨晚去接机的,堂兄利威尔风尘仆仆地从爱尔兰飞过来看她。此刻兄妹俩正在吃午餐,液晶电视里正重播着早间新闻,女主播用流利清晰的标准东京腔神色轻松地播报着和自己毫无关联的灾难:“东京时间昨天下午3点,两名德国登山爱好者在中国西藏珠穆朗玛峰海拔约6100米处遇难……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已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德国驻中国大使馆尚未查明两人身份……在这里强烈提醒大家,请务必注意恶劣天气和登山安全……”
        “德国……”三笠喃喃着女播音员不断重复的关键词,陷入了沉思。
        利威尔虽然听不懂日语,但通过电视画面他还是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急着去送死的笨蛋。”他喝了一口味增汤,看到堂妹的神情分外凝重,“怎么了?”
        三笠摇摇头甩掉怪异的感觉,反问道:“要不要帮你盛饭?”
        “不用了,我自己来。”
        看着利威尔站起来的身高,三笠揶揄道:“多吃点饭,多喝点牛奶,你也许就会长高一点。”
        “啊,”利威尔竟然没有用他标准的死鱼眼瞪她,而是点了点头:“是要买多一点牛奶,还有一张婴儿床。”
        三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用堪称柔和的神情接着说道:“佩特拉怀孕了。这次除了来看你,主要也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也抓紧着点。”
        “恭喜。回去帮我向嫂子问好。”三笠微笑。她选择性忽略了利威尔最后面那句。今年二十五岁的她仍孓然一身。并不是没得选择,而是选择太多,她不知道怎么选择。更何况,她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人。
        利威尔当天下午就飞回爱尔兰了,身为公司CEO的他工作忙得脱不开身。将利威尔送上飞机之后,三笠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家里。今天出了点太阳,她把昨天弄湿的纸张摆在阳光下晾晒,不禁回想起当初决意独自一人来到母亲的故乡工作和生活的情景。
        凭着卓越的能力和聪明的头脑,她的工作十分顺利,生活也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波动。上司器重,身旁也不乏男人的追求,还有两三个可以相约着出去玩的朋友。只是再没有人能够向那个人一样深入她的心。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后悔吗?她不只一次的问自己。
        当晚她依旧熬夜赶工,外面雷声大作,雨水如注,狂风把雨滴甩在窗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左手手肘底下压着艾伦·耶格尔大学时期的照片,三笠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她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
        如果当时我们都不那么倔强,现在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赌气离开德国,和他断绝联系,在自己毫不熟悉的国家独自生活,以为可以抛开这一切,但是时隔两年,看到他的照片,所有的回忆都蜂拥而来,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
        被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惊醒,她才知道她做梦了。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伏案思考,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懊恼着这两天记性和精神状态怎么都那么差,想着桌子恐怕又全湿了吧。可是抬头一看,窗户关得好好的,桌面上也和昨晚一样凌乱地摆着设计的图纸。
        直起身来的时候披在肩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怪异的感觉如灰尘逐渐升腾起来。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吧,其实她昨晚好好关上了窗户并给机子披了件外套。
        设计方案总算是完成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整理好纸张把图案扫描进电脑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做过的梦。
        她看到艾伦眉头紧皱的脸,他嘴唇不停地开合着,挥舞着双手像在和她吵架,明明就在她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他不停地砸东西,可那些东西掉在地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默默地站着,看着。直到他背起大大的双肩包拖着行李箱夺门而出。
        她这才感到惊慌无助,连忙跑去追他。打开门却只看到脚下是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梦见你,却是在吵架。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分开的好。这样,两人就不用总是吵架了。
        这个梦带来的心悸久久无法平复,把设计方案准时发给顶头上司后,三笠决定出门散心。
        外面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雨水不知疲倦的滴落下来。她撑起透明的雨伞,穿着白色雨靴的双脚踏了出去。
        周四上午的街道很空旷,加上连日阴雨,偌大的“仓桥公园”里只有三笠一个人。这个离她住的公寓有十分钟步行路程的公园是她经常的去处。空荡荡的巨型滑梯和秋千伫立在风雨中,显得寂寞而憔悴。
        漫步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听着雨水落在树叶上“沙沙”的声音,三笠忽然听到滑梯下面的拱洞里传出了奇怪而微弱的声音。
        那是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叫声,三笠走近一看,发现拱洞里放着一只纸箱,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抓挠、晃动着。那是一直纯黑色的刚出生不久的小猫,不知被谁丢弃在这里。
        感知到有人靠近,黑猫金色的眼瞳直直盯住三笠,停止了胡乱抓挠的动作。
        很寂寞吧。三笠心想,它和自己一样。不同的是它被人抛弃,而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迟疑了一下把伞放在外面,钻进拱洞,抚摸起猫咪光滑的皮毛来。自己住的公寓不允许养宠物,如果没有人照料,这小家伙肯定很快就会饿死了。
        三笠一直在想要怎么安排这只可怜的猫咪,没有注意到它的目光并没不是看向自己,而是穿透她一直看向她身后。不远处传来流浪狗的吼叫声,三笠没来由地感到怪异和不安。直到一阵脚步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从微弱到清晰,最后停在自己的身后。
        她忽然间呼吸困难。到底是什么呢?
        转过身的动作好像比一生都漫长,隔着朦胧的雨幕,她看到了照片中那个棕发绿眸的青年。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再自然不过地向她微笑,仿佛所有激烈的争吵都不曾存在过。“三笠。”他语调轻快地开口,除了没有了曾经锋芒毕露的棱角,显得成熟稳重了一点,他的样子和两年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三笠可以听到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她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扶着蹲得酸麻的腿缓缓站起来,和他对视。千言万语梗在喉中,她什么也说不出。惊讶和喜悦一并袭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因为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艾伦·耶格尔向三笠·阿克曼走近了一步。
        “艾伦……”她试了几下,声音才能清晰地从嗓子里发出来。她太震惊以至于忘了撑伞就走出了拱洞,雨水浇遍了她全身,不过多亏于此,他才分不清她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还好吗?三笠。”他闪耀着笑意的绿眼睛紧紧吸附在她脸上。
        两人一起躲在拱洞下,看着外面的雨帘。纸箱里的猫咪一刻不停地抓挠着纸箱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身后,两条末端连在一起的尾巴高高的翘起。
        “还好。你呢?”三笠不知从何说起,对于自己每天几乎毫无差别的状况,她也觉得没什么值得好提的。
        “我……去了很多地方。”艾伦的目光仿佛透过雨帘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三笠却只看着他的侧脸。一直都是这样,他向往着自由的大千世界,而她只向往着他。
        他本来就偏小麦色的肤色和以前比起来颜色更深了些,原本细腻秀气的脸因为常年的艰苦旅行留下了经历过风霜雨雪的痕迹,身体比以前更加健壮挺拔,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长着薄而粗粝的茧。只是那双令三笠最迷恋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像灯塔一般有着令无数迷航船只找到方向靠岸的魅力。
        从小艾伦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到大学毕业为止他一共去了包括欧亚非在内的二十八个国家。大学期间他频繁出国旅行,足迹踏至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最南端城市阿根廷乌斯怀亚市,和世界最北端挪威属地斯匹次卑尔根群岛的首府伊朗尔。他曾带着无限向往的神色滔滔不绝地向她讲述那些仿佛只在梦境和仙境中才会出现的美景,那样深深着迷的样子正是三笠所喜欢的。只是,每当她看着他,都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寂寞。
        他的旅途从来没有她。和艾伦不同,三笠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特别的向往,她只是觉得,有艾伦在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地方。
        “怎么会突然来日本呢。”三笠低头抚摸着黑猫的脑袋,它惬意地歪着头眯起眼睛。
        “不知道,就是想来看看你,也许吧……”艾伦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我想知道你过得怎样。”
        心脏漏掉了一拍,三笠抚摸着黑猫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能感受到他正在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她没敢抬头。


        IP属地:广东4楼2017-08-19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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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拉开窗帘,久违的阳光便均匀地洒了进来。从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三笠走到卫生间洗漱。镜子里映出一张有浓重黑眼圈的脸,还带着做梦一般的神色。
          昨天,他毫无预警地出现了。在仓桥公园滑梯前。他和她在拱洞里避雨,平平淡淡地聊了一会儿天。他说想来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怎样。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充满戏剧性,她甚至没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等到她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可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大片的雨帘。果然是梦吗?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近距离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和久别重逢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三笠连忙掬起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
          因为天气有所好转,今天的仓桥公园里热闹很多,孩子们在滑梯、秋千和运动器材上玩耍,主妇们便坐在长椅上谈笑风生。
          滑梯的拱洞里围了几个好奇的小孩,正在对长了两条尾巴的黑猫啧啧称奇。果然不是梦。三笠想道。她没有往拱洞那边走,而是在喷泉附近的一张空的长椅上坐下来。
          喷泉水池里的水比平常满很多,从上而下喷洒飞溅的水珠滴落在水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就和昨天下雨的声音一样。
          一个男孩子正在把自己拿着的玉米一颗颗剥下来撒到地上,一大群白鸽飞过来哄抢着将玉米粒啄吞进肚里。可是有一只对玉米粒没有兴趣,而是立在了三笠的肩膀上。男孩子高兴得“咯咯”直笑,将玉米撒到三笠坐着的长椅前。
          看着那些像战斗机一样向她扑过来的鸽子,三笠不悦地皱眉,自己和玉米粒就那么像么。
          在不断扑腾着翅膀的白鸽群中,她竟然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棕色的短发、绿色的眼睛、黑色的腕表,他双手插着裤袋慢慢向她走来。直到鸽群散尽,一双穿着板鞋的脚正好停在她面前。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他说着,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来,对上她那双有话要说的眼睛。
          两人就那样坐着默默无语,纯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最终还是艾伦先开了口:“我在等你先说啊,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很忙么?艾伦……”三笠匆忙移开视线,双手在膝盖上握成拳头。她想问他昨天话没说完就不辞而别的原因。
          艾伦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理解她问这句话的含义,“啊,算是吧。不过那个不重要,我不是说过吗?我是来看你的,怎么,不打算带我游览一下你生活的地方?”
          三笠住在有“爱者的乐园,文艺家的故乡”之称的札幌,是日本第五大城市。这里的街道整齐而具有北欧风情,路边的人行道上种满了洋槐花树。白色的穗状花朵一串串地挂在树上,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送来阵阵清香。
          漫步在街道上,三笠向艾伦介绍着这个城市的旅游特色:札幌虽具有浓郁的北国风味,但四季分明,春天可以在大通公园看到紫丁香与铃兰一起绽开的景色,夏天可以和羊之丘展望台四溢的清爽绿色拥抱,秋天可漫步于北海道大学金黄色的银杏林荫道,冬天则可融入国际滑雪场白茫茫的世界。
          艾伦带着微笑入神地听着,但是他在意的也许并不是三笠描述的札幌这个地方,而是讲述的人。
          “这个地方听起来不错,我喜欢这里。”艾伦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注视着她。
          也许他只是对她导游式的讲述方式加以夸赞,或者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的确不错,但看到艾伦的眼神,三笠的脸不由自主地飞快涨红起来。
          之后两人一起从地铁东丰线福住站乘坐巴士去羊之丘展望台。三笠买了两张票,转头对艾伦说:“十分钟就能到了。”
          艾伦点点头,发现司机正在直直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也许是因为他是外国人的关系吧,艾伦和三笠都没怎么在意。
          虽处于札幌市内,这里却是非常悠闲的地方。牧歌般的田园风光和都市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形成很大反差,更显得这里犹如世外桃源般超凡脱俗。今天阳光很好,完全看不出今日阴雨连绵的迹象,在平缓的丘陵上,羊群在悠闲地吃草。
          呼吸着清新爽洁的空气,三笠感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和舒畅。像这样两人一起在宽阔的地方散步,上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用余光看向走在身边的艾伦,即使两人没怎么说话,三笠也感到满满的安心。
          “挺高兴的嘛。”知道她在偷偷看自己,艾伦没有看她,唇角却微微弯起,然后他拉住了三笠的手,“帮我在那里拍张照。”
          丘陵上建有克拉克博士像。“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我喜欢这句名言。”艾伦指了指上面刻着的象征着开拓精神的名言:Boys be ambitious.


          IP属地:广东5楼2017-08-19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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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对准摆着自然的姿势微笑的艾伦,三笠不知为什么有点颤抖。
            “拍得怎样?”艾伦询问道。
            “有点模糊,再来几张吧。”
            时间一转眼到了下午六点,凝滞的空气沉闷不堪,天边乌云密布,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谢谢你陪我玩了一天,我很开心,三笠。”乘上返回的巴士,艾伦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渐变成灰色。
            “反正我平时也很有时间。”对三笠来说,这种如沐春风的愉快很久都不曾有过了。
            “工作的缘故吗?”
            “嗯。我是自由职业者。”
            “哦,这很好啊。”艾伦笑着说。“我喜欢自由。”
            三笠想起了他们之前吵架的情形。艾伦用力甩开她的手:“你不要什么都想当然地干涉我,我既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弟弟啊!”
            “等一下有其他安排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但她现在确实是不想和艾伦分开。
            “不知道。”艾伦依旧望着窗外,眼神令人觉得很遥远。
            “艾伦住在哪里?”
            “秘密。”
            “工作上的秘密?难道是FBI?”三笠愣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
            艾伦只是笑。车上传来略微嘈杂的抱怨声:“真是的!搞什么鬼,怎么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大多数乘客把手机举到不同的高度和角度试着收到一些通信信号。
            三笠对这些吵闹充耳不闻,“你在执行机密任务?”
            “是吧。”
            “那我要怎么找到你?”
            “用手机吧。”
            “艾伦的手机号码是?”
            “哦!我忘了我没有办日本的卡,好像也没有带手机呢。”艾伦摸摸后脑勺。
            “这个给你用吧,这样的话比较方便联系。”三笠从包里掏出一只翻盖式的手机——自从换了智能手机之后她就很少用了,但是没有停机。“里面只有我的号码。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联系我。”
            “真的可以吗?”艾伦在三笠点头之后接了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放进口袋里。“谢谢。”


            IP属地:广东6楼2017-08-19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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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毫无感情的标准女声一遍遍地重复着。
              独自坐在显得很空旷的餐桌前一口一口吃着水果罐头里的黄桃,三笠又瞥了一眼边上的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动静。窗外不知疲倦地下着小雨,昏暗的室内却没有开灯。
              昨晚上司发来邮件,对她刚上交的创意大为赞赏,在视频会议中探讨了一下应用的方案和相关事宜,并通知她今天下午去参加日本和法国联合主办的国际服装艺术交流会展。可三笠丝毫不在意这些。
              昨天一回到家,打开手机就看到6条未读短信和4个未接来电。除了有一个电话是利威尔打来的国际长途,其余的落款全是让·基尔希斯坦。
              不算暗恋的那会儿,让堂堂正正追求了她两年。说来也巧,在一家模特公司担任高层的让在两年前得到和三笠所在的服装设计公司合作的机会,和三笠在异国相逢。见面的次数多了,让对她表明了心意。对于让火热的攻势,三笠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其实三笠并不讨厌让。虽然以前他经常和艾伦吵架,三笠因此对他有点偏见,但是近两年相处下来,发现他是很不错的男人。之所以不拒绝也不接受,是因为三笠在等。也许在等一个能够让自己下定决心的时机,也许是在等一个平常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基尔希斯坦是目前为止和你最般配的对象,你都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利威尔不只一次地在电话里提到。
              “我不知道。”三笠一向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想要成为老姑婆吗?”有时候三笠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媒婆还是自己的哥哥。
              “你这个一把年纪才结婚生子的大叔没资格说我。”
              “女人的年华可比男人宝贵啊。”
              “……”
              “别再等他了。”利威尔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可抗拒的命令。
              “谁?”
              “你别跟我装傻,三笠·阿克曼!”
              那时她猛地摔了电话,飞快地跑进浴室里。花洒里温热的水冲刷着她的眼泪,三笠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泣不成声。
              是啊,他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只要他活一天,就不会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待在她身边。他的梦想和未来都不包括她。他和她的关系在两年前就已经破裂,她甚至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但是前天艾伦的忽然出现让她已经麻木的心脏复苏了,她对这样的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有他在,阴雨天也变得明亮起来。
              她想起他拉住她的手叫她给自己拍照的情形,打开手机相册,艾伦的笑容在碧蓝的晴空下闪耀出炫目的光芒。
              直到参加完会展,和让去西餐厅吃完晚餐,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让一脸担忧地看着一整天都不在状态的三笠——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普通的约会。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在法国和日本之间往返,他和利威尔一样十分关心三笠的饮食起居,担心她一个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平时万一出什么事都没有个照应。让曾经暗示要三笠辞去日本的工作到法国和自己定居,但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就在前一个阶段止步不前。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三笠。我是真心的。”坐在对面的让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拒绝。
              被让执意送回家后,三笠又撑着伞来到了“仓桥公园”。之所以没有直接去那里,是因为三笠不想让知道,她和艾伦之间的秘密。
              她想在这里再次遇见他。
              夜晚的公园在雨声的映衬下更加寂静,路灯下只有三笠孤单的影子。滑梯拱洞里漆黑一片,她钻了进去和纸箱里的黑猫挨在一起,仿佛那样,她就能得到某种慰藉和温暖。那双金色的瞳眸在黑暗里缠绵地望着她,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那只黑猫竟然在流泪。
              不知什么时候,一两颗晶莹的液体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她想到了回家。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没有艾伦的地方实在是太孤单了。只要他说一声,不管怎样她都会义无返顾地抛下一切跟他回德国。可是他的若即若离、单方面的出现和消失就像一个谜,令三笠无法触摸。
              三笠永远无法从名为艾伦的漩涡中抽身。
              这天夜里,三笠不断做着坠落的梦。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7楼2017-08-19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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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之笔。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8-19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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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凳!先占再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8-19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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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还能再看到季风大大的文文,超级怀念啊,久违的心安(摊)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8-19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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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好好看啊!加油~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8-19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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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鲜的文!很久没有看见了!


                        12楼2017-08-20 01:01
                        收起回复
                          ddddddd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8-21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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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up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8-21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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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8-21 11:3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