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宋文生看着眼前的宋文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继而笑得温和,“四弟来此,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宋文淮面上作疑惑不解的模样,“皇兄此话可是不对,皇兄安然无恙归来,做为弟弟自然是要来看望一下的。”
“四弟有劳了。”
“哪里的事。”宋文淮摆摆手笑得不在意,连眉宇间那份戾色都很好地掩盖了下去,当真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大哥可是要去见父皇?”
问得直接了当,并且从容不迫。
宋文生心下惊疑不定,不明白他此刻的从容自信从何而来,面上却还保持着那温和笑容,“嗯,毕竟这段日子恐怕是让父皇担忧了,心里过意不去。”
“大哥。”宋文淮忽然面色一凝,收敛了笑容,“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在遮遮掩掩互相猜疑了。”
“大哥去见父皇不就是为了揭发我么,但是大哥真的觉得父皇会杀我?”
宋文生闻言心中一震,那温和笑颜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当初派人刺杀他的是宋文淮不错,但是若不是父皇派他独身出访,宋文淮又哪里有机会可以杀他呢。
要杀他的,不只是他的兄弟,还有他的父皇,宋文生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悲哀。
“大哥不必觉得惊讶,其实只要伪造一点大哥要篡位的证据,父皇肯定是不容许的,所以大哥你还能保证父皇会听你的话杀我么?”
“而且啊……”宋文淮说着停顿了一下,“若我死了,你那崖下的蛇妖小情人也会遭殃的。”
“你!”宋文生蓦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因难以置信而微微张大。
宋文淮得意地哈哈大笑,“皇兄啊,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让我那天去庙里拜访老方丈时却刚巧碰见了你们两个,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是以为见了鬼,毕竟伤成那样那样竟然还能活下来。”
“可惜方丈死活不肯透露那只妖怪的身份,我只得拿小和尚做文章了,真是没想到皇兄你竟然和妖怪勾搭在一起。”
“我可是知道的,那妖怪是无法伤人的,只能任人鱼肉罢了,不巧我从西域请了一位除妖大师,所以,皇兄,要保他的话——”
“只有你死这一个选择了。”
宋文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牵扯到竹寺,总是轻易地让他动容。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讹我?”
“大哥想试试?”宋文淮挑眉笑得自信,“那到时候可莫要后悔,您应该知道,为了那皇位,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是啊,他的好四弟都能不顾兄弟情谊对他赶尽杀绝,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妖也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
竹寺不能使用法力,定是无法自保了,既然宋文淮能这么自信地出现在他面前,定是已经安插了人手去到那绝情崖下,若是自己真的去找父皇,不说父皇绝不会帮他,竹寺肯定是会遭殃的。
竟是被逼到了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地步,宋文生啊,你如此窝囊无用。
笑容里参杂了一丝苦涩无奈,“四弟还真是步步为营,恐怕在我未归来之前便为我铺设了这一条走向死亡的路了。”
“罢了,宋文生这条命本来早就该没了,宋文生可以死,只是四弟可莫要毁言,饶了那妖罢。”
宋文淮啧了一声,“大哥,你千该万不该,就是不该爱上那只妖。”
“那么希望明日,世上再无宋国文韬武略的帝之长子。”
说罢拂袖离去,尽是得意张扬。
“咔——”茶杯不受控制地脱手而落,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竹寺看着地上的碎片许久,不知为何心悸不已。
不安地来到屋前,眺望远处,那里仿佛有归人。
忽的却是有所察觉,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的情丝正在以极缓的速度消失。
除非一人死,永远不可解下。
言犹在耳。
“宋…文生…”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那人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