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当鹿岛菱香第不知多少次买了面包和葡萄芬达跑上天台时,推开那扇门,却是热闹的景象。
几个男生抢着食物,一个男生表情冷漠,一个男生拿着本子和笔,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坐在之中,却也被她一眼找到。
而因为天台的门被打开,他们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抱歉。”
所以她选择了跑走,带着慌乱和无措,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鹿岛菱香找个了没人的地,蹲下把自己蜷成一团。
大抵是因为习惯了天台只有她和越前的小世界,那是安静的,温柔的天地,是即便沉默也不会让她慌乱不安的地方。
所以她太自以为是了,自顾自地开心着,却忘了,越前是个人,不是她的所有物。
她觉得自己好霸道呀,不问别人意见就自作多情了,怪不得以前没人理。
久违地,她因为越前给她的心安安分许久的自卑再次发芽,并且快速生长盘踞了整颗心脏。
鹿岛菱香觉得心有点疼,不是那种致命的痛,而是感觉心揪成一团,细细麻麻的疼痛就在不大的心脏里来回流窜。
她有点难过,虽然她明白这都是她太自以为是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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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小鹿岛被父亲告诉过,不要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因为别人的温柔也许转手就会给另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小鹿岛只是懵懵懂懂点头,可是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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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岛菱香觉得眼睛有点酸,视线模糊间她才记起来,自从她患病后,好久好久,没有哭了啊。
她不是会伪装的人,难过就是难过,开心就是要笑,世界黑白分明,简单纯粹。
所以她抱着弓起双膝哭起来,一抽一抽的,险些缓不过起来,声腔轻轻颤抖着。
然后,她遇见了她生命里的神明。
“鹿岛。”
鹿岛菱香抬起头,眼眶里还噙着泪珠,干净的眸子倒映出越前的身影。
“不哭,丑。”
越前蹲了下来,眸子里光影交叠,明明晃晃还有她的影子,平和而温暖。
然后她感觉到肌肤贴上了柔软的布料。
他是那么的绅士,隔着长袖的布料为她擦了眼泪,温柔地用她能懂的话和她沟通。
鹿岛菱香一直一直觉得,他喊自己姓氏的时候,她能听见花开的声音,细微的,却又是温柔的。
“好……”她颤抖着声线,笑了起来,“不哭。”
“鹿岛,你喜欢我是吗?”
她点头。
“想要表白的喜欢?”
她又点头。
“那为什么,不说要我和你在一起?”
她突然慌乱起来,点点头然后又一直摇头,像是要把小脑袋给晃下来似的。
“为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清朗,那是鹿岛菱香钟情了一辈子的声音,也是无数次给她力量的声音。
“配不上,我不配。”
她慌乱中隔着衣服抓住了越前的手腕,仰着脸,眸子里尽是越前的身影,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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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在雪后的城市中,见过一方纯粹的天地?
不被任何人踏足的、纯白的净地。
你那样子喜欢它,开心地想要扑上去,但你又望而却步。
因为你已经走遍了偌大的城市,你的身后是来时的脚印,你的鞋底沾满混着泥泞的水渍。
你怎么舍得,怎么敢放肆地走过去?
所以你选择离去,留下了那一方安静的、纯粹的天地。
对鹿岛菱香来说,越前就像那一方纯粹干净的小天地。
不染尘埃的、美好的少年。
所以她舍不得啊,她怎么敢放肆地接近他污染他呢?
她太笨拙了,也太迟钝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做可以让少年保持干净,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少年开心。
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有病。
她是有缺憾的,所以她怎么能成为少年的污点呢?
可望而不可及。
她把少年当成了世界当成了宇宙,她敢表白,可她唯独不敢逾越过界。
所以鹿岛菱香说“配不上,我不配”。
刻在骨子里的,是她褪去傲气和迟钝后,那些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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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听了她的理由,却突然笑了,明艳得不可方物,却也是如罂粟一般危险迷人。
“鹿岛,你真胆小。”他站起身。
带着嘲讽的语气,让她慌乱起来。
她紧紧抓着越前的衣角不松,像是拽着气球的线一般,唯恐一松手越前离自己而去。
“越前,听,故事。”
越前扯了扯她手心里自己的衣角,未果后干脆冷了目光看着她,可她就是固执地拽着不肯松,指尖发白也不松。
最终,越前还是靠着墙坐了下来。
“我,爸爸音乐家,妈妈钢琴家。小时候,就接触,音乐。但,我不喜欢,只是,听话。
我,爸爸妈妈演出,不陪我。生病,才回来。好久,不见他们了。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喜欢他们。
我,不喜欢转校,但要,乖。
我,只能确定,喜欢你。”
她抿唇磕磕绊绊地说着,那是越前认识她后听过最长的话,也是她患病以来,说过最长的话。
她的目光开始有些迷茫,望着天空没有焦点,像个迷失了回家方向的孩子。可唯独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转过头看着他,铿锵有力,目光灼灼。
“我,最喜欢,你了。”
强调一般,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喜欢。”沉默了很久,越前才出声。
“?”她用目光询问。
“喜欢你。”
越前再次笑起来,只是这一次温暖平和,像是收起了伤人的棱角,展开柔软羽翼的天使,将鹿岛菱香整个人温柔地包裹住。
鹿岛菱香愣住了,圆溜溜的眸子还瞪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你!”她着急得话都要说不出了,“配不上,配不上,我有病…有病……”
“不介意,”越前眉眼一舒,“我不介意。”
然后,他伸出手将鹿岛菱香的头轻轻往下一按,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现在,你答应了。”
鹿岛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晕乎乎地,像是在做一场美梦一样。
“我……答应了?”
“嗯。”
鹿岛菱香撞进一双琥珀眸子里,然后跌下去彻底沉溺。
那年,鹿岛十七,越前十八。
鹿岛的世界终于多了一个人,
越前找到了孤单的鹿岛。
孤“鹿”找到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