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柠檬香气
第一章未知的明信片
1、
一九九七年最后一天，东京的天气格外寒冷。
今井春连着几天低烧伴随呕吐症状，近一个月断断续续的头痛在这期间也愈演愈烈。中午吃了药后她直接躺倒，闷头大睡，直到母亲友香叫她起来吃晚饭，这才拖着昏沉沉的脑袋下了楼。
“明天去医院吧，瞧你吃药也不见好。”
“嗯。”今井春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谁让她平时不运动，身体太差了。”今井翼摆弄着飞机模型，嫌弃地说。
今井春今日状态不佳，实在懒得和弟弟废话，走过他身边时直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然后走到玄关换鞋，穿上厚厚的棉服。
“我去拿下信件，马上回来。”
“你爸快回来了，让他——”友香话音未落，玄关便传来了咔哒的关门声。
性子急，这点像我。友香莞尔，布置好餐桌后走到客厅，好几本赛车杂志上摊开着一本房地产杂志，她坐到沙发上继续研究起来。
六点刚过，但天色早已暗淡，路灯不高，有些老化，就着暖黄色的光线，今井打开信箱，拿出一摞信件，一边往回走一边翻找，从中抽出一本篮球月刊，塑封里除了杂志还有一张卡片——科比布莱恩特的签字球星卡，这是编辑部对全年订阅者的新年小礼物。
科比，这个名字和神户地名相同的二年级新秀，正是今年的扣篮大赛冠军，今井虽无特意关注但也有耳闻，然而这张卡并不是她想要的几张之一，不免有些失望，随后她的注意力马上被一张正面照片是斯台普斯球馆的明信片吸引了，这张明信片竟是从遥远的洛杉矶寄来，收信人是——
仙道彰。
今井春停下了脚步，她无意去看明信片的内容，只一心思忖这个非常熟悉的名字，或者说，非常熟悉的姓氏。她转身走出院子，向东走了几十米，一户人家的铭牌果然写着仙道两字。
她打开信箱，刚要把信件放进去，手停在了空中。
一本篮球月刊静静躺在信箱里，塑封里正是她想要的格兰特希尔的签字球星卡。
仙道彰提着球袋回来就看到这个穿着毛绒睡裤和米色棉服的家伙立在他家信箱前。

2、
“你好，请问你是？”仙道问。
今井头顶是灯，整个罩在光线之下，仙道则站在光线之外，两人一明一暗，明处看暗处不甚分明。等今井反应过来，马上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邮递员大概出了点小差错，您的明信片放到了我家的信箱里，我把它放回来。”今井举起手中的明信片。
“这样啊，真是麻烦你了。”仙道笑着感谢。
“没有没有，不麻烦。”今井回以微笑，但脚下没有动，仙道自然也不能转身就走，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仙道率先发问。
“那个……不好意思。”今井从信箱里拿出杂志，“您愿意出希尔的这张卡吗？我可以用科比的这张卡换，或者——”今井话还没说完先打了个喷嚏。
仙道走上前，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包递给她。
“谢谢、谢谢，不用了，我有的。”今井一边说一边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翻找纸巾，然而还没找到，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狼狈极了，鼻子发酸不说，眼睛也在发热，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形。
“没事，你用吧。”仙道的声音在这种状况下显得尤为温柔。
太丢人了，今井暗自想哭，还是接过了纸巾，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对方一张坦诚的笑脸。
美的事物总是令人由衷欣赏，你看，这种情况下今井春已然忘了自己身处窘境，心中涌出一种奇异的感慨——这个人怎么回事，简直就像自己头顶的路灯一样暖和明亮。昏倒前的一瞬间，她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发型有点奇怪……
仙道下意识地扶住晕倒的姑娘，心里一沉，感到事情不妙。
仙道的笑容杀伤力一级，但是当面晕倒仅此一例。尽管是真的病倒，但这画面依旧不失为迷妹典范。往后的今井春回想起和仙道的第一次见面，仍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3、
“小春！”
今井友香疑心女儿耽误多时还没回来，出来找她，正好在门口看到女儿昏倒这一幕。她的惊呼脱口而出，立刻飞奔过去。
此时一辆车停在了仙道身边，司机下车后也慌忙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春！” 今井胜下班回家，发现女儿竟然倒在路边。
仙道还没来得及解释，友香已经赶到。尽管乱成一团，仙道怀里的人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友香向今井胜焦急地说道：“赶紧去医院！”
夫妻两人将女儿躺平放在后座上，小春的头枕着母亲的腿，今井胜坐回驾驶席，开车扬长而去。车开了几十米，一个急刹停住了，友香下了车，嘱咐了几句跑回了家里。
仙道目送车灯消失在街道尽头，那对父母焦急的神情令他也忧心起来，尽管他并不认识那个姑娘，也打心底里希望她赶快好起来。
他蹲下身，收拾地上散落的一片信件和杂志。捡起那张明信片时，他轻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紧挨着他家的邻居，那栋屋子仍是漆黑一片，融入了背后深蓝色的星空。
皮肤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抬头打量眼前景象——灯光将漫天飞舞的“细尘”照得晶亮。
东京开始下雪。
把所有东西整理好的仙道慢悠悠站起身，一阵大风使他打了个寒颤。
不得了，可真冷啊，仙道心想。
把篮球放进院子里，一手抱着信件，他开始往西走。

4、
仙道明美看到外面天色已晚，又开始下雪，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自从放寒假，儿子出去打球从没有这么晚还没到家过，转头看到沙发上的仙道平叼着烟斗看报纸，仍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自知指望不上，开始穿外套打算自己出去找。
“你要出去？”
“去找阿彰。”明美语气冷淡。
“放心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估计是球场上遇到了有意思的对手。”
明美心中不悦，正要发作，玄关的门开了。
“我回来了。”
仙道脱了外套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明美的穿着，心里就有数了，他走到明美身边，一只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搂到了怀里。
“妈，把外套脱了吧，该吃饭了。” 仙道笑着说。
这明晃晃的笑脸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啊，明美叹了声气，也笑了，戳了戳儿子的脸颊，“以后可别这么晚回来了。”
“今天特殊。我在球场上碰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场下还有个奇怪的大叔。”仙道放开老妈，到桌上拿了一片柠檬。
“我一猜就是。”仙道平放下报纸，走向餐厅。正在吃柠檬的仙道背对着两人，完全看不到两人交错间面无表情，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餐桌上，仙道说他收到了陵南高中的邀请，然后又提到他第一次遇见了一个他在单挑中无法赢过的人，父子俩来了精神，就着这个话题闲聊，明美偶尔也说几句，注意别受伤啦、记得做完今天的作业啦，等等。席间有说有笑，一切如常。
上楼时，仙道从窗户看了眼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地面上已经有一层积雪。
伤脑筋啊，大概要雪融化了才能打球了。仙道伸了个懒腰，悠哉地爬上楼去。

修改一个笔误，1楼应该说的是仙道升上高三，不是高二

现在能写同人的都不容易啊

大大加油

等更哦

第二章 雪后探访
1、
雪断断续续地下，野球场的雪还没融化，学校倒是先开学了，篮球馆开门了。仙道打球有了去处。
“竹内，那天打球和我对位的是谁？”更衣室里，仙道打开柜子换下校服。
竹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泽北啊，他可是三番中学的王牌，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但没想到连你也赢不了他，太可怕了。”
“我听一个三番中学的朋友说，泽北已经收到山王的邀请了。”岩崎也加入了讨论。
“哇，那可是高中篮球届的最强王者！真厉害！”
“我还听说，他国一、国二的时候和前辈闹了矛盾，前辈都孤立他，导致他球权少得可怜，不然三番的联赛成绩早就像去年一样好了。”
“说到联赛……要不是咱们拖后腿，仙道早就能在联赛里站上更大的舞台了……”
“说什么呢，你们已经很棒了。”坐在地上的仙道系好了鞋带，站起身。
“何况，现在也不晚。”
路还很长，期待在高中联赛会会你，泽北。
“啊仙道，等等我们！”
立泽中学的篮球馆里，响起了拍球声和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六个人正在进行三对三。
“竹内你又失误了！”
“暂停暂停！累死我了，有本事你和仙道对位啊！”竹内直接仰面躺倒在地板上，“我觉得今天的仙道不对劲儿，平时比赛他只用五成力的话，今天绝对用了八成。”
收到几个队友热切目光的仙道睁大眼睛，一脸状况外的迷茫。
岩崎走到竹内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腿。
“太弱了吧你，跟晕倒了似的，起来，再打会儿就回家了。”
“那个，我想起来今天有点事情要做，我先走咯。”仙道挥了挥手，捡起外衣向大门走去，另外五个见状也没了兴趣，跟着仙道相继离开。
走出更衣室时，竹内双手枕着后脑勺，语气有些伤感地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毕业了啊……”
岩崎正想安慰几句，诸如朋友还可以再聚，竹内接着说道：“就要见不到真琴小姐了。”
“笨蛋！人家可是从小到大和仙道做邻居的人，能看上你才奇怪了吧。”
“有什么奇怪的？岛田惠子还和你在一起了呢。”
“竹内光介！”
走在最前面的仙道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没在意，直到一个大雪球精确砸到自己背上。
六个男孩儿离开的时候，教学楼门前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杂乱无章的不规则印记，昭示着一场酣畅淋漓的雪地战斗。同行的六串脚印到了校门口分成了三股，各自向远方延伸而去。

2、
雪球大战的半小时后，仙道站在了今井宅门口，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看着就很机灵的男孩儿探出半个身子来。
“你找谁？”今井翼全身处于一种戒备状态。爸爸还没下班，妈妈去了医院陪着老姐。今天早上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放学后一个人在家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她晚饭前就回来。
门栏外的仙道没想到出来的是个十二三岁样子的男孩，愣了一下，马上也便了然于心。
“那天……晕倒的是你姐姐吧，她怎么样了？”
这回换今井翼愣了一下，几秒后他带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跑来给仙道开门。
“我姐还在医院，昨天刚做完什么颅内手术，因为她脑子里长了一个良性的……呃……”
“……肿瘤？”
“哦对，没错。我猜她那么笨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那她现在没事了吧？”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的，肯定没事了。”
看来她那天昏倒不只是感冒的原因，肿瘤也压迫了神经吧……
“你叫什么？”今井翼的发问打断了仙道的神游。
“我？”本来打算问完就撤退的仙道感觉话题似乎会越扯越远，但他还是答了。
“仙道彰。”
“哦，仙道大哥，我姐以后就拜托你了。”说完顺带鞠了一躬。
仙道很想知道现在小孩子的脑回路是怎样的。
“我，并不认识你姐姐。”仙道把当天的事用几句话总结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我想多了……”
仙道刚要道别，今井翼突然指着他的球袋说：“欸？你也踢足球吗？咱们可以切磋一下。”
“不，这个是篮球。”
今井翼一脸难以置信。
“原来真的有人打篮球啊，我还以为没有日本人会喜欢——”他意识到说了什么后赶紧住嘴，赔笑道：“不是，没什么，你别在意，哈哈……”
“看来你应该知道篮球的基本玩法，那咱们切磋一下吧。”仙道开始用指尖转球。
“啊？”
“你比我矮大概二十公分，不过不涉及投篮、只是运球的话，个子小才是优势。”
“等等——”
“我的惯用手是右手，除非胯下运球，否则我不打算用。”仙道俯身屈膝，左手抓球，“一分钟之内，你来抢，抢到球你赢，否则我赢。”
“我——”
“一个游戏而已，来玩吧。”仙道右手勾勾食指和中指。

3、
游戏？鬼才信你咧！你这认真的气势就差给你加上全身冒火的特效了好不好！
屈服于仙道莫须有的“淫威”之下的今井翼度过了非常难熬的一分钟，哦不，没有人计时，这所谓的一分钟结束于今井主动认输。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仙道把球装回球袋。
你终于想起要回去了啊。今井敢怒不敢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抱头疾呼：“完了！我没拿钥匙就出来了，门关上了我怎么进去啊？”
都怪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啦！
“哈哈哈哈——”仙道无视了今井脆弱的小心灵，诚实地大笑出来。
“去我家呆会儿吧，反正不远。”
“不、不用了。”今井翼立刻拒绝，“我妈就快回来了，我在院子里呆着就好。”
“那把大门锁好，乖乖呆在院子里，遇到陌生人不要这么随便开门。”
“不用你提醒！”今井翼臊得脸红。
“哦对了，你还是不要说你姐姐笨了，她挺不容易的。”
“啊？什么意思？”
因为就我和你俩的接触来看，你才是那个笨蛋吧？
仙道没有答话，只是心情愉快地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站在院子里的今井翼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他来回走了几圈，看到了角落里的一颗足球。他开始用脚颠球，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刚才那个人胯下运球和灵活转身的画面。
似乎有点帅气……不不，我才没这么想！
虽然今井翼承认仙道球技精湛，但他还是——不、服、气。
不一会儿，他捡起了足球，尝试把它当做篮球进行练习。
另一边沿着院墙回家的仙道挠挠后脑勺。
我刚刚是不是太孩子气了，这样不好……
几秒后——
我本来就是十四岁的孩子啊。如是想的仙道心情又好了很多，甚至想吹起口哨了。

第三章 来自神奈川的邀约
1、
一月就快过完的时候，篮球馆里只剩仙道、竹内和岩崎三个人来打球。
仙道一个人练着定点投篮，另两人在场边休息。
“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竹内用毛巾擦了擦汗。
“要准备升学考试了吧？”岩崎说，“其他人也要准备期末考试了。”
“欸？你看那边。”竹内用手肘碰了碰岩崎，“那个人不是上次在野球场碰到的大叔吗？”
“嗯，是他，估计还是来找仙道的。”
竹内拍了拍仙道，示意他看场边，道了声再见便和岩崎一起离开了。
“您还真是执着呢，田岗教练。”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毕竟天才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
“您为什么邀请我？”
“因为，我坚定认为你是最适合陵南的球员，也是我欣赏的球员，你的组织非常有潜力，大局观很强，单打能力现阶段虽不及泽北，但也是令人惊叹的超高水准，性格我也很欣赏，总之，我相信我的眼光。”
上一次在野球场边时，仙道刚刚尝到了第一次在单挑中败北的滋味，田岗自认为这个时机非常不凑巧，但他还是上前说明了来意并介绍了陵南的球队配置和自己的执教理念，他本以为这个少年可能正处于满腔怒火或是失意的状态，对于他的话并没听进去多少，然而，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非常专心、平静，他无意间便问出了一句：“你觉得刚才的对决怎么样？”仙道笑着答：“他很厉害，是我输了，想到以后联赛里会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还是很有意思的，到时候再看吧。”就是这句话让田岗觉得这个孩子一定大有可为。
立在篮球馆门外的田岗又往前走了几步，嘴角微挑，“况且，未来几年的事谁能说清楚呢，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加上你的资质，在全国大赛上再遇泽北，与他并驾齐驱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赶超他，你也正有此意吧，仙道？”
“……您穿着皮鞋进入球场了。”
“啊，不好意思。”田岗赶紧退回场地外，“一时有些兴奋，老圌毛病了，哈哈哈。”
仙道没有马上接话，田岗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要是来陵南的话，我会让校长放个水……你懂的。”
“哈哈，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也是，你看起来就像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好的人，加油吧，小伙子。”田岗抬起手，侧身与仙道告别。
“谢谢您，四月见。”
“再见。”田岗转身，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住了，笑着回头说道：“四月见，我非常期待你和鱼住的联手表演。”
仙道欠身鞠了一躬。田岗离开后，他转身捡起篮球，用上衣前襟擦了擦脸上的汗，在罚球线投完最后一个中距离，空心入网。

2、
吃完饭后，仙道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填写田岗给他的陵南入学申请书。
他和田岗教练的接触不算多，总共也就半小时，第一次在野球场边，这个大叔全然沉浸于自我世界地侃侃而谈，然而他现在能记下来的除了指出他突破的启动衔接不流畅之外，就是这位大叔眉飞色舞地谈论他的篮球梦想，不论是以球员还是教练的身份，以及对仙道和鱼住合作前景的设想。而今日在篮球馆里，他再一次感到了这位教练燃烧的斗志，并且，这个人也懂得他内敛的斗志，那句“你也正有此意吧”确实正中他下怀。
大概这就是他舍弃本地以篮球见长的高校邀请、去一个全新生活环境的原因了。
他觉得这个大叔年轻得可爱。
仙道拿着装有申请书的信封走出了院子，塞进了路口的寄信箱。
往回走的时候，仙道看见另一侧的路口处，一个人将黑色垃圾袋放到了回收处，然后也转身往回走。
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借着灯光，倒是看清了彼此。今井春术后剪了短发，戴着红色毛线帽，身上裹着厚重棉服，仙道只着一件黑色卫衣和运动裤，两厢对比，似乎是冬夏相遇。
仙道笑着向今井春抬手示意，今井春也笑着向仙道招了招手，然后两人各自进了院子。
看来她恢复得不错。仙道推开门，明美正在看电视，是个美食节目。
“妈，我想去陵南高中。”
正靠着沙发背的仙道明美一下直起身来，“那个神奈川的学校？可是东樱高中也邀请你了吧，还是东京的学校，离家多近啊。”
“神奈川离东京也不远，放假我就会回来的。”
“你啊……”明美叹了声气。
“而且吧——”仙道眨了眨眼，“我的申请书已经寄出去了。”
“仙道彰！”明美扶额，“你可真是你爸的亲儿子。”
“拜托了，嗯？”仙道双手合十，一脸期待。
“……好吧，等下我去联系抚子，你也知道，她家正好就在镰仓，你住在那里我比较放心。不要给姨妈一家添麻烦，每天多吃个水果，不能只吃柠檬，晚上十一点前要睡觉，不要早恋，学习上——”
“好好好，我知道了。”仙道一手托腮，无奈地笑着应付老妈的唠叨。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儿子这么懂事、优秀，不用说也能做得很棒。”明美拍了拍儿子的脸颊。

3、
仙道十五岁生日那天，正好也是学校最后一天上课。
放学铃声响起后，平时恨不得提前半小时收拾好书包的学生们今日也终觉出些不舍来。
最后一次的值日，有仙道和竹内。
“仙道，生日快乐啊！”竹内奋力地擦着黑板，“你要去哪所高中？”
“陵南，在神奈川。”仙道打扫着讲台。
“看来那个教练还是打动你了呀。”
“嗯，你呢？”
“你一定想不到，我打算去秋田的山王工业。我的成绩正好可以去那里，而且，加入全国第一的篮球队，看他们打球，说不定……努力争取还可以进替补，哈哈，我也就是说说，怎么可能呢？”
仙道刚要接话，门口传来了熟悉的爽朗声音。
“有什么不可能？”坊屋真琴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侧身坐在桌子上。
“真琴……”竹内停了手中动作。
“你怎么过来了？”仙道还在打扫。
“光介你继续，我就是来给你们送点东西的。”
“哦，哦，这样啊。”竹内开始在窗户旁掸板擦上的灰。
真琴举起了放在椅子上的纸袋，笑着说：“给你们的毕业礼物，去LA顺便买的，不用太感谢我。”
这时，其他几个值日生干完了活儿，拿上自己的东西，和仙道、竹内道了声辛苦便离开了，教室里就剩下这三个人。
“阿彰，一年一度的巧克力品尝大会又来了，你猜谁做的最好吃？我猜还是石田吧。”
“是吗？我觉得都差不多。”
“你啊，石田听到可要哭了。”真琴无奈地撇撇嘴，“对了，光介，四月份咱们又是校友啦，你要加油哦，我会去篮球部观战的！”
“你、你要去山王？”竹内实在难以置信。
“对啊。好了，我该走了，有纪还等着我呢。”真琴跳下桌子，挥了挥手，留下一句“毕业典礼见”便出了教室。
真琴离开后不久，仙道和竹内也做完了收尾工作，打开纸袋看了一眼，写着光介的纸袋里是一顶湖人队鸭舌帽，写着阿彰的纸袋里是魔术师约翰逊的32号球衣。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站在门口的仙道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清静的教室，但却是第一次留意。傍晚西沉的太阳还挂在窗边，整个屋子暖洋洋的，窗户一角写着happy new year的字样，角落里散落着几颗红色的气球。
心里说了声再见，仙道关上了门。
门阖上的瞬间，楼下有人像醉酒一样扯着嗓子喊“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