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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云之暗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序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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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重元二九九年。
  苍灵国,上官府邸。
  天色阴沉得可怕,乌云像巨大的绸缎一样遮蔽着天空,狂风肆掠,珍珠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砸在暗金色的殿顶上啪啪的响。
  大殿前是一片宽敞的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却一片死静,他们皆是上官家族的武士,所有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上用金色丝线刺绣着怒放的蔷薇花。
  姚重涯被黑压压人群包围着,他坐着狂风暴雨中,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半夏,冰冷的雨水打在他清秀的面庞上,血泊在雨水中蔓延。
  “不能陪你去那个枫林了。”半夏用尽了力气凑到少年耳边。
  “不去了,陪我的人都死了,那里的枫叶再美丽,一个人也会孤单吧。”姚重涯轻声道。
  半夏在姚重涯的怀中渐渐冷去,他感觉自己的血也在渐渐冷去,渐渐感觉不到狂风暴雨的凄冷,也许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寒冷,仿佛冻结在万年冰山里的寒冷。
  姚重涯的脑袋剧痛起来,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开始恍惚,他感觉脑袋里有一柄斧头在劈砍,似乎要将他脑袋劈开,又似乎要将什么囚笼劈开。他仿佛站在冰冷的黑暗中,寒气侵蚀到他的骨头里。随着斧头的劈砍,渐渐有一些光亮透进来,姚重涯踏入光亮中,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望无际的冰原,周身浮动着白色的天光,天空下着紫色的大雪,冰冷却又美丽。
  每一片雪花都仿佛寄托着灵魂,发出的声音如魔鬼的凄啼,语气中带着刻骨的仇恨,吐字时的愤怒像是要将牙齿咬碎!是那个老人的声音,那个老人的声音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看见了么?紫色的雪花,这是铜之意志的苏生!”
  “你的囚笼已被打开,魔鬼将在你身上重生,你将带领族人从地狱归来!”
  “所有背叛我们人,所有挡我们路的人,都必将死去!”
  姚重涯忽然醒来,像是从久梦中醒来,又像是灵魂的苏生。他缓缓睁眼,眼瞳里绽放紫色光芒,紫色雪花如翩翩起舞般旋转,魔鬼般的狰狞,天使般的曼妙。
  他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武士,眼神中带着刻骨的仇恨。
  “今天,我要让你们永远记住这滴血!”姚重涯站了起来,左手抱着怀中冰冷的女孩,右手缓缓抬起,脚下流淌的血泊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从青砖地板上飞溅而起,在掌下凝聚成一颗珍珠大小的血色水珠,里面涌动着猩红的暗光。
  “杀了他!”武士首领下令喝到。
  “杀!”众多武士一齐涌向了少年,数不清的刀剑同时向他站来,刀锋剑刃填满了所有的空间,躲无可躲。
  姚重涯手掌一翻,掌上的血珠忽然从掌间飞射而去,射穿了铜铁铸就的刀剑,贯穿了正面冲来的两名武士的身体。血珠凌空转弯,以闪电般的速度围着少年周围旋转,瞬间贯穿数十名武士的身体。
  又有一轮武士从四面涌了上来,但还未靠近少年三尺的距离,便已被血珠贯穿了身体。血珠的高速飞射,几乎在姚重涯周围形成了一个三尺宽的领域,只要踏入这个领域的武士,皆被血珠贯穿身体。
  “成墙!”武士首领忽然发出一声大喝。
  武士们顿然停止了进攻,距离姚重涯四尺的地方围成一道完整的圆,每一名武士运转体内的元气,面前凝成一道矩形的屏障,几十道屏障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圆形的元气围墙,珍珠大的雨点砸在透明的元气城墙上,碎成一片片水幕往下流淌。
  “迫!”武士首领指挥道。
  四周的武士推动元气城墙,往围墙中间的姚重涯挤压而去。
  “蝼蚁之群。”姚重涯冷笑一声,血珠凌空射出,瞬间射穿坚盾的元气围墙,在重重武士中贯穿,仅仅几息之间,数百名武士已倒在了地上。
  广场上本是人山人海,此刻却是堆尸成山,暴雨冲刷着僵冷的尸体,猩红的血泊沿着整齐的青砖流淌。寥寥的几名黑衣武士站在空旷的广场,身躯在狂风暴雨中颤抖,他们不明白,这个本是笼中之羊的少年,怎么会忽然变得像野兽一样可怕。
  不!这岂止是野兽,简直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那几名武士颤抖着眼眶望着少年。
  姚重涯立在凄风冷雨中,猩红的血在脚下流淌,看起来像是站在巨大红毯上。他怀中抱着美丽的女孩,周围全是被他所杀的人,可他的面庞没有一丝的表情,再也没有愤怒,再也没有仇恨,看起来那些人的死只是随手而为,不值一提,就好像踩死了一堆蚂蚁一般。
  广场的几名武士简直就要崩溃了,无形中似乎有一种畏惧攫住他们的心脏,将他们训练多年才形成的勇气击溃。
  “杀啊!”首领发出巨大的吼叫,决定发起最后的决战。
  几名武士跟着首领,嘶吼着冲向少年。
  姚重涯轻轻挥手,猩红的血珠将最后的几名武士贯穿。武士倒在了血泊中。
  大殿门打开,一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周围跟着一群披着白袍的人,白袍的衣袖上刺绣着金色的蔷薇花瓣。珍珠大的暴雨从空中落下,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在他们身上。
  “姚族人。”中年男人凝视着姚重涯。
  姚重涯微微抬头,定定地望着那个男人。血泊在两人脚下流淌,雨点砸在上面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会回来的。”姚重涯缓缓转身,当身体彻底转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影都消失了,只留下雨水不断地击打着青砖上的血泊。
  “家主,要不要追?”一名披着白袍的人低声道。
  “气息完全消失,已经追不上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少年原先所站立的血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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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来这里了。”姚重涯坐在泉水旁,半夏躺在他的怀中,苍白的面庞看起宁静而温柔,看起来仿佛睡着了一般,可他感觉到她的身躯愈来愈冷。
  他曾向她承诺过,一定会带她来这里,看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枫林。
  的确很美丽,方圆十里都是茂密的枫树,枫树鲜艳似火,又像是黄昏时的夕阳,当你走进枫林时,所有的视野都被这红色填满,一条蜿蜒的泉水静静地穿过枫林,泉水上漂浮着枫叶。泉水的动与枫树的静相结合,就像是画师精心构造的写意画,美的令人心醉。
  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名老人踏着堆积的枫叶走来。正是这个老人开启了姚重涯血液里的力量,同时也将残酷的教条刻进他的的脑袋里。
  “她已经死了,该埋葬了。你这样抱着她,她只会变成一堆尸骨。”老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的温度。
  姚重涯仍注视着怀里死去的女孩,过了好久,才缓缓移开视线,望着站在他身旁的老人。
  “我要复仇。”姚重涯凝望着老人,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复仇?”老人发出阴冷的笑声,“向上官家族复仇么?”
  “将家族里所有人都杀死。”姚重涯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仇恨。
  老人凝望了姚重涯一会儿,用低沉而舒缓的声音道:“要复仇的话,就向整个世界复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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