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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拾光纪】冬藏(从来没有起过这么短的名字and这回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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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华晚蘋扑通一声跪倒在宋雨翎身边,倚着她的膝头说到,“师父福泽绵厚,寿与天齐,晚蘋才不要长大,要永远做师父的孩子。”
“瞧把你吓得,师父的身体师父自己清楚,师父一定把你将来用得到的人和事安排好再走”,宋雨翎摩挲着华晚蘋的长发,那个当年她领入短阁的垂髫女童,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怀璧堂的荒草已没过残破的石碑,而她也在步履维艰的岁月中渐渐老去,转眼已是十五个年头,心中不由得一软,她望向门外的碧空,澄澈如婴孩单纯的笑容,“还记得你小时候,刚进短阁的时候,特别怕生,也不爱和其他的师叔师姐说话,总是喜欢黏着我。”
“每次我要出门,你总是巴巴地跟到大门口,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我怕你跑到外面让歹人掳去,只好每次变着法地许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你才肯退回去,然后在门槛上常常一坐就是一天等着我回来,所以每次我都特别着急的往回赶,但有时候回来晚了,就发现你都倚着门框睡着了......”宋雨翎声音微微哽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她其实想说,要是时光永远定格在那一刻该多好,门口的那个女孩永远不会长大......
“师父......”华晚蘋眼底一热,鼻子微微发酸,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是啊,如果,她还是那个拿到糖人都高兴得半天不舍得吃的女童该多好,她宁愿相信那时的宋雨翎对她还是有一丝丝真心实意的,可惜,她已经无法劝说自己只满足于那些小玩意背后的心意,而它的布施者与她之间也越来越变成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关系。
“好啦好啦,快走吧,你腻腻歪歪的弄得师父都想哭了”宋雨翎挥手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华晚蘋躬身退出天心斋。
“晚蘋这孩子,忽然懂事得让人有些不放心......”待华晚蘋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谢芳从才从纱帘后缓步走出,宋雨翎从她手上接过手炉,面色凝重,经历过短阁数代腥风血雨的谢芳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无涯山庄遣人来偃师接洽后,无论是与长门,还是在短阁内部,都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眼见着十数年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或者说,这种平静也许只是一种假象,该来的总会来......
“所以阁主才只是传了明月镖,并没有交予心法残卷”,谢芳从沉声道,声音中透出绵延的忧虑,“还是阁主想得周到。”
“芳从姑姑,我有点想我师父了......”宋雨翎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底泛起倦意。曾几何时,她也是坐在门口的女童,还记得夕阳将拴马石柱的影子拉得悠长,绿衣巷口那一枝枝探出的解语花,院子里的青石大鱼缸,还有日暮坐在屋顶听霖音寺的风铃声远送,待到最后一缕阳光坠于西山,那个人站在滴水檐下唤她回家......
可是,最后还是她毁了所有曾经美好的记忆......
今日之前,她都不曾后悔过,宋修齐把名利都看得太淡,他是位谪仙,不应沾染江湖世俗之气,可是宇文昭那只老狐狸可早已对短阁垂涎三尺,让自己的大弟子沈青灼借贺诞之名接近宋修齐,但是宋修齐作为沈青灼的师叔,同门乱伦的流言会毁了短阁的声誉,即使她不拿此做文章,宇文昭也会借机对短阁下手,盗取青玉笛和心法残卷,虽然看破红尘的宋修齐曾许诺最终会带着沈青灼离开短阁,但是然后呢,留下来一个烂摊子让长门让武林来耻笑她,耻笑短阁?因此,只有宋修齐的死才能让一切画上句号,而在他的死亡道路上,她必须只能是一个推波助澜者,杀招必须由长门出,所以当年沈青灼作为这场博弈中最重要也是变数最大的棋子,才能携带武器,如此顺利地进入短阁,找到宋修齐闭关之所,并最终亲手了结了这段孽缘,也只有这样长门作为受益者,才默契地将宋修齐真正的死因隐瞒,维持了十数年表面上的平静和气。
而今日之后,她忽然有些害怕,或者说让她真正感到害怕的并不是结果本身,而是别人说那是因果轮回……


74楼2017-12-30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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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佳人撩兮自风流
    在偃师,入冬月是堪比上元节的大日子,按照惯例,每年入冬月的灯会由长门和短阁轮流承办,如今长门与短阁的冲突日趋尖锐,今年灯会沈冰婕更是早早就请来旧都的师傅做了高二十丈,鳞爪栩栩,衣锦饰金的彩龙,在中街锁烟楼前搭起了火树银花台,将明面上的功夫做足。
    宇文昭同沈冰婕早早在锁烟楼对面包下视野最好的过云阁二层,宴请偃师的各界名流,而宇文庭因前几日与父亲意见相左,直到灯会开始才勉为其难的出现在看台上,宇文昭碍于场面也不好训斥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只见数十名壮汉抬着六条蛟龙在人群中穿梭往来,摇头摆尾逐渐从人群中汇聚到火树银花台前,忽然,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从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夜幕下,一位壮汉举着巨大的火球从人群中冲出,所过之处一条条火龙依次亮起,六条火龙追随那火球前仆后继,纷涌而至,再看这六条火龙身上都绑缚着不同颜色的烟火,所过之处抖落七彩的火雨,蛟龙争先恐后地逐层挤上火树银花台,飞溅而下的火星点着了台上层层叠叠的捆有烟花的风车,风起,烟花拖着绮丽的羽翼旋转起来,霎时间流光溢彩,近乎映亮了漆黑的夜空。
    “好啊!”今年的灯会着实有新意,宇文昭也情不自禁地喝彩,“冰婕,今年灯会办得漂亮!废了不少心力吧?”
    “师父满意就好,这不快过年了,好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嘛”,沈冰婕恭谦地低下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百无聊赖的宇文庭,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其实她心里都明白,无论她付出多少,无论多么小心翼翼都抵不上宇文庭在宇文昭心中万分之一的份量。
    当火龙身上的烟火逐渐焚尽,六条蛟龙如落潮的海水般悄悄退下火树银花台,空气中未消散的烟雾将高台掩盖,当众人正为那意犹未尽的表演深深遗憾时,银瓶炸裂般的琵琶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两排手持八角鼓身系彩练的舞姬登上高台,羽衣宽大飘逸,香肩斜露,乳白色的蝉纱轻拢腰间,腰肢伴随着八角鼓的鼓点翩然而动,她们如行云流水般忽而聚拢,摆出花瓣盛放的造型。
    宇文庭一直闷闷不乐,父亲起初让他与阿斯尔宫左使见面以为是个机会,经过前两次会面,自认为是为长门打开了局面,可父亲自他上次回来后却忽然改了主意,绝口不提与阿斯尔宫的合作,更不许他再与那个左使接触,也不说明缘由,这回沈冰婕一定会因此嘲笑他。
    “好!”宇文庭故意叫了一声好,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宇文昭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宇文庭却只当没有看见,弹指将手中的酒杯抛掷出去,“赏你们的。”
    众位舞者忽然又散开向下附身,只露出当中一名素衣舞者,妆束虽与其他人无二,但娥黛间流露出飞扬的神采,发髻高挽彰显出成熟女子的魅力,描金的蝴蝶状面具上,镂空处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眉眼的形态,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平添了几分风流韵味,没有浮夸的粉饰,却更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那舞姬探出彩练,稳稳地接住宇文庭抛出地一杯酒,起身晃入那一片羽衣霓裳中。
    忽地众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当舞姬们抛向天际的长练如帷幕般重新落下时,才发现众舞者将八角鼓扶于肩头半跪在地,素衣舞者稳稳落于那片八角鼓上,落下时轻柔如白羽触地般无声,不禁暗喝舞者技术的高超。
    那舞姬面庞微仰,银色的月光和着摇曳的烛光映得女子的面容看不真切,右足向后轻轻勾起,双臂做出反弹琵琶的动作,左手食指凭空撩动,琵琶之声响起,仿佛是那女子拨动的无弦之音,而右手的酒杯依旧稳稳地托着,缓缓地扭动腰肢,那裙摆荡起的风情撩的宇文庭心中一醉,晚风舒卷了静立舞者的白练和衣襟,时空仿佛就此凝固……
    宇文庭眯起微醉的双眸,将酒杯中的玉酿一饮而尽。
    喑哑的琵琶声骤然加快,如雨打娇荷,风卷雪浪拍击石壁,舞者踏动鼓面发出两声沉闷的节拍,腾起,白练广舒如同延伸的手臂,回旋,起落,身体轻盈宛如御风,浑不受力。更让人惊奇的是,那酒杯在双手翻腾之间辗转,竟然滴酒未漾,可见每一步都是稳准迅疾的。
    白练和足尖敲击在素衣舞姬手中的八角玲珑鼓上,与琵琶轮拨的节奏分毫不差,一面是丝弦的灵动与妖娆,一面是暮鼓的庄重与凝滞,让人惊叹于两者可以有如此的结合,再见舞者舞至兴处全身关节灵活如蛇,动作飘曳如梦,舞至极处,舞姬蓦地一滞身形,仰面引颈将那酒一饮而尽,一手倒扣杯身,示意宇文庭,一手探出彩练……
    宇文庭斟满酒杯,虚握住彩练,从席上振衣而起,向人群中飞去。
    “得见真容,真是三生有幸”,他的指尖从她的面颊滑过,光洁如被天山的雪水浸润过的羊脂玉,面具被轻巧地揭下,与此同时,炫目的烟火从身边腾起,将他们与远处的酒席隔绝,他猛地一拉彩练,将舞者拥入怀中,“月出皎兮,佳人撩兮。”


    75楼2018-01-02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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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楼2018-01-0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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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时光倒流,一切的一切都还停留在八年前云阳巷陌的那处院落,那江酣柔软的岁月,那回不去的过往。那时候这世间还没有楼千澈这三个字,那时候她总以为云阳就是她眼中世界的全部,那时候只有被笑声和阳光充溢的以为永远没有尽头的时光。
        “楼姑娘?”宇文庭注意到她的出神,并没有急于催促她,原来坚硬如玄铁的躯壳,也会有露出柔软感情的一瞬。
        “不好意思,我,没事,我们走吧”,楼千澈礼貌地一笑,任由宇文庭牵起她的衣袖快步穿行于人海中。
        楼千澈看着宇文庭的背影,第一次有了片刻的犹豫,在宋修齐、沈青灼和长门短阁之间的恩怨中,宇文庭是干系最少的那个,如果她的计划成功了,他会因失去至亲,尝尽背叛和欺骗的滋味,无法在偃师继续立足,也许要背井离乡、改头换面,甚至成为又一个“楼千澈”,曾经所经历种种残酷,如今她也成为了残酷的缔造者,也许这都是彼此挣脱不开的宿命吧。
        “到了,你看那边!”宇文庭拉着楼千澈跃上江边的高处,这里的江水由伊阙汇入,没有滩涂的崎岖,没有涨水期船只往来如麻的拥挤,入夜的江面显得格外开阔和寂寥。通常立冬后江面上出航捕鱼的船只就很少了,只在渡口留下几艘往返江岸摆渡的客船,其余的船只都被整整齐齐系在港中。
        忽然最近的一艘渔船上升起一串红色的灯笼,接着附近的渔船也都陆续升起灯笼,如同应声而起的舞者身上跃动的绸带,古老的歌谣被寒风从遥远的地方送来,起初听不真切,逐渐四面八方的歌声应和起来,古朴又悲怆。
        “想不到,宇文公子竟会对此间风物感兴趣。”在云阳入冬后也会有渔家燃灯祈福,保佑来往船只平安,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只是偃师的场面少了几分温馨,多了几分无奈。
        “楼姑娘是阿斯尔宫左使,想必来之前对我的情况也多少做了功课吧?”宇文庭释然地一笑,楼千澈默认地点点头。
        “我三岁的时候离开父母,被送到海沙帮,帮主虽然是家父的结拜兄弟,但其实就是人质”,月光下,宇文庭面颊由如刀削斧劈般笔直的线条廓起,回忆是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范帮主是个粗人,船上也没人会照顾小孩子,我还记得出海的时候,每当我因为晕船而吵闹的时候,他们就会把我关进一间见不到阳光的隔舱,任凭我在里面如何呼嚎哭闹也无济于事,我在吐完所有能吐的东西后,就开始诅咒,诅咒船上的每一个人……”
        “重新站在岸上的时候,我已经快八岁了,除了我,那条船上没一个人活着走出来,包括总是横着脸的范帮主,满身海腥味的徒众,从门缝中给我递过海螺哨的男孩,总是围着油腻腻布裙的郑大嫂。只有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海难,更像是一场灭门,只是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能感觉到我身边的人都在努力去掩饰那五年的种种,将那五年的记忆强行从我身边夺走。”在宇文庭的描述中,结束人质生活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而楼千澈之前也未对长门与海沙帮过去的恩怨留意,可这似乎在宇文庭心中成了一个死结,这一点在婆罗堂的相关文案中只是一笔带过。


        79楼2018-01-1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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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轻裘宝马,喜欢美女佳酿,仅仅是为了喜欢而喜欢,我努力去做出一个少门主的样子,或纨绔或偏执。常常会觉得自己就是谎言,然后继续活在别人和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活死人……”远处的烟火渐熄渐灭,空气中浮动着它们死后的灰烬,绚烂的烟花死后若此,那自己呢,宇文庭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望向水边的楼千澈。
          “楼姑娘,不知在下这样问是否有些冒昧”,远处夜空中翻腾的烟火,隔水而望别是一番滋味,宇文庭倚靠着岸边的围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楼千澈,“姑娘蕙质兰心,才情若此,想必身边不乏君子逑之吧。”
          “是宇文公子抬爱了”,楼千澈从宇文庭手中接过孔明灯,“阿斯尔宫之人都是不生之鬼,或是死去之人,不死不生,背负前世恩怨情怨而来。如果,你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就不要给别人不切实际的期许,我觉得这是一种对彼此的尊重。”
          对岸飘来的孔明灯映出她眼角的点点泪光,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似乎被那灯火感染也有了温度,“我记得中元节的时候,河中飘满了手札的青莲花灯,那时候我们还小不懂事,总喜欢去河中拦截大花灯,师娘总是呵斥我们说,每一盏花灯里都睡着一个迷路的魂魄,你如果把它们劫下来,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了。”
          楼千澈仰视着风中摇曳的孔明灯,眼中似有泪光点点,不知这纯洁的灯火将会指引着未冥的亡魂挣脱世间疾苦,获得永恒的解脱,“那时候,师父会带着我们在岸上放孔明灯……”语气中的哽咽,让楼千澈背过身去,希望凛冽的夜风能将它吹干。
          “楼姑娘……”,宇文庭靠近楼千澈,他能感觉到一种阴郁的情绪正笼罩上面前这位方才还明丽若珠的女子,而他竟然正不知不觉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坎坷与荆棘,遇到过怎样的人和事,又体味过多么刻骨铭心的爱与恨,才能如此平静地讲述往昔种种,无数种可能从他心中掠过,已分不清哪些是理智哪些只关风月……
          楼千澈近乎本能地向后一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努力避开围观的视线,似乎那种关切的目光都会让她觉得是一种伤害,看到这一幕,宇文庭心头一软,忽然觉得也许只有被伤得体无完肤、一无所有的人才能竭力规避所有的伸出的手,斩断所有对温暖的幻想,因为当现实与幻想形成强烈对比,将会是更深的伤害。
          “对不起,是我不该……让你勾起了那些回忆……”宇文庭只觉得这一刻的楼千澈似被撕开了一个裂口,抛却理智得近乎失真的左使身份,江南女子的细腻与温柔倾泻而出,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将她拥入怀中,拂去她眼中和心底的泪痕……
          “不,是我失态了……”楼千澈眉眼绯红,故作轻松地换了一口气,带上她标准的温和笑容,却透出一种苦涩的味道,别是一番风情。
          “不,我想每个人都有不能被触及的柔软,是伤疤也是不能抹去的记忆”,有的时候,越是陌生的人,却更容易吐露真心。
          “你在想什么?”沉默良久,宇文庭缓缓走向楼千澈,楼千澈只是站在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拒绝他的接近。
          “没什么”,楼千澈苦笑着仰起头,空气可能是因为他的接近而腾起一股暖意,“如果,十年前,我拉住的不是死人的手,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果……”
          “十年?”宇文庭单手环过她的腰间。楼千澈只觉得腰间一紧,即使是面对江叶离,她也并不喜欢过分的亲近,虽然心中本能的抗拒,她还是选择迎上了他的目光。宇文庭能感觉到她睫毛划过脸颊,苏苏麻麻,“如果是现在呢……”


          80楼2018-01-1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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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楼千澈将披风环上他的肩头,自己于是近乎被宇文庭的披风包裹在怀中,这暧昧又微妙的氛围,让自许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宇文庭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楼千澈忽地狡黠一笑,金步摇已经悄悄抵在了宇文庭的腰间,“现在,公子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宇文庭不得不松开香玉满怀,看着楼千澈一步步后退,最后转身离开,在这个女子心中也一定有一道无法弥合的伤疤,所以其实他们都抗拒过分亲密的关系,无论因为生存的需要曾掩饰得多么天衣无缝。
            “那我怎么办?”宇文庭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左使,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我觉得这空气不错,宇文公子可以在这里吹吹风、醒醒酒、数数星星。”楼千澈指着夜空,说得轻描淡写,笑得风轻云淡。
            宇文庭目送着楼千澈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想着那江面上的粼粼波光之下隐藏了太多被掩盖被遗忘的旧事,冷风阵阵吹来,非但不觉得清醒,只觉得头疼欲裂,宇文庭蹲下身子,今日的酒喝得不多,却说不出来的难受,干呕了几下,扶着江边的栏杆往长门走回去。


            81楼2018-01-1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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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长门,姜叔没有向以往一样迎上来,不过宇文庭并没有在意,更没有注意到今晚的长门似乎安静的出奇。
              走回卧房,迎面看到两名长门卫,虽说长门卫是直接听从父亲的命令,但也从不敢如此放肆不把他放在眼里,宇文庭转身想要出门,却又见两名长门卫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宇文庭不解地看了一圈四名长门卫。
              “少门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少门主不要为难我们。”为首的长门卫面色铁青,寸步不让。
              “为难你们?明明是你们在为难我”宇文庭戳着长门卫的肩膀,“这算什么,囚禁?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和权力?”
              “我”宇文昭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不至于吧,我不就是多饮了几杯酒,晚回来几个时辰,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宇文庭梗着脖子问到,原以为父亲只是想吓唬一下他,这几日也没敢出去胡闹,本以为等父亲消气了就会把人撤走,可长门卫还是寸步不离地监视他。
              “喝酒倒不至于”,宇文昭捡书案后坐下,随手拾起一张宇文庭练字的帖子端详,“但我说过,那个女人不简单,不许你再接触她。”
              岩上无心云相逐,临的是柳宗元的渔翁,宇文庭的字秀气中带着一种执拗,一种狷狂,一种只属于年少的味道。
              “哪个女人?是花眷楼的春莺姑娘?她不过就是个戏子,听曲儿还可以,脑子可不太灵光。”宇文庭故作若有所思状,“要不然就是小秦淮的烟柳儿?舞跳得不错,身段还可以,就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宇文昭喝到,“从今天开始,我不准你踏出长门一步,直到我取了她的项上人头。”
              “你不能这么做!”宇文庭冲过来,被长门卫死死拦住。
              “阿斯尔宫我们确实了解不多,很多都来自于传言,通过这几日的接触,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毫无说服力的解释连宇文庭自己都觉得很突然甚至荒谬,有的人说了很多做了很多也无法让人安心,而有些人只是一个顾盼就足够了,“也许,她是可以相信的,与阿斯尔宫的合作是可以相信的。”
              知父莫若子,宇文昭说的出,宇文庭相信他一定做得到,他实在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非要跟看似跟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的楼千澈过不去,无论这次合作是否能成功,难道他不知道在偃师的地盘动了阿斯尔宫的人等于公开向阿斯尔宫宣战吗?
              “相信?这个女人是给你灌迷魂药了吗?”宇文昭冷笑一声,“你在外面以前如何拈花惹草我都不想过问,但这个女人你碰不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慢慢长夜,她本来有很多机会很多手段迫使他就范,达到目的,但她都没有,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只是因为她不想,接近他,但不干扰他的判断,是小人也君子。
              “她是,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伤害她”,宇文庭认真地解释着,苍白而无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一瞬莫名的亲切感到底该如何描摹。而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宇文庭知道他做出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他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徒劳,从一开始,都是注定。
              “是啊,无论是什么人,如果没有价值根本没有相识的必要,你就可以肆意污蔑她,污蔑情谊,在你眼中,这世上的人就只有两种,有用或是无用”,宇文庭深吸一口气,忽然红了眼眶,“有用,就像当年被卖去海沙帮的我,无用,就像现在终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卖”字被宇文庭咬得格外清晰,宇文庭看着父亲,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十五年过去了,他一直试图从这个男子身上找到“父亲”的涵义,一个只是为了金钱,为了权势,就可以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出去做质子的“父亲”。其实有时他也会关切他的身体,他的起居,但那些就像是这屋里生的炉火,纵使暖得了身,也终暖不了心,甚至还不及神志模糊的母亲眼中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温存。


              82楼2018-01-17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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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瘋狂抱緊我們青染求一個安慰。


                IP属地:天津86楼2018-01-21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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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么!”盛怒之下的宇文昭抓起桌上的砚台掷向宇文庭,没有这些宇文庭嗤之以鼻的虚伪与肮脏,拿什么堆起他少门主的虚位,若是有一天他坐在他的位置,他就会明白,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宇文庭没有躲闪,砚台擦着他的额角飞过,淌下一行鲜血,每次他都能把父亲气个半死,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宇文庭抽了抽嘴角,“也许,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深入的交流,可能简单粗暴一点的解决方法更合适,不是吗?”
                  儿女是前世的冤家,这一点宇文昭深以为然,他和宇文庭之间似是隔着望不到边际的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试图弥补,可每次都是事倍功半,任何风浪都能将他们越推越远。
                  “你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想管,长门不是我的,你自己留着就好,你也不必拿长门说事”,宇文庭转身欲离去,顿了一下身形,“我的事,你也别问,我会对我自己负责。”
                  只觉一股气涌上来,宇文昭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忙饮了一大杯茶往下压,宇文庭似乎没有听到,径直向通往花镜的月门走去,四名长门卫紧随其后。
                  “门主!”待宇文庭走远一排长门卫无奈地跪地抱拳。
                  “找到她”宇文昭目光一冷,“请龙老大做,无须生擒,就地处理,不必请示。”


                  89楼2018-01-23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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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请君入瓮
                    与父亲宇文昭发生冲突后,宇文庭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卧房,完全没有留意到外面盘桓多时的沈冰婕。
                    “滚!”沈冰婕一手扣住宇文庭掷出的茶杯,宇文庭本以为是寸寸不离看着他的长门卫,抬眼却看见沈冰婕站在门口。
                    “看来少门主心情不大好啊”,沈冰婕将茶杯重新放回茶托上,打趣说道,“不知道是冬月宴上的酒不好喝,还是舞跳得不好看?要是这样,那我忙活这些日子可太失败了。”
                    “明知顾问!”宇文庭没好气地瞪了沈冰婕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希望沈冰婕只是来看她笑话的。
                    “我知道,师父将你看起来,不准独自外出,可闷坏你了”,沈冰婕自顾自坐下,叹一口气“只是,你也不小了,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也只有生身父母才会如此。”
                    “承师姐吉言,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喽?”宇文庭冷笑一声,心想难道沈冰婕是父亲派来劝和的?不过,自他回长门后,两人之间就是面和心不合,父亲不会不知道,看来这个说客选得不理想啊。
                    “当然,同样是出言无状,短阁那个姓骆的丫头就没你那么幸运了”,沈冰婕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悠悠地端起来,“被她师父重伤了一掌,这大雪天的,正发着烧被赶到滴水成冰的凝噎石库等死呢。”
                    “你说谁?”宇文庭一把按住沈冰婕的手腕,“骆云笙被她师父关起来了?”
                    “哦,记起来了,就是小时候被你追着跑的那个丫头呀”,沈冰婕接着倒完茶水一边说着八卦,“好像是冲撞哪位大人物,具体不太清楚,据说还有同伙,不过那傻丫头死活不说,宋阁主也真是心狠,不许同门探望,任其自生自灭。”
                    那日为骆云笙出头完全是意气用事,没考虑后果,沈冰婕说的大人物他虽然不清楚是谁,但结合短阁近来的动向,很可能是无涯山庄中人,因此宋雨翎才会为此格外恼火,只是骆云笙也是死脑筋,这种事往外人推再简单不过,沈冰婕说的没错,确实傻。
                    “你去哪儿呀?”沈冰婕呷了一口茶,见宇文庭已经冲到门口。
                    宇文庭回头迟疑地看了沈冰婕一眼,又放缓了脚步,沈冰婕扑哧一笑,险些将茶水喷出来,“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不用担心,没人拦你,那几个傻大个儿已经让我支走了。”
                    “这么好心?”宇文庭拖长声音问到。
                    “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没有来过,这些话没有说过,短阁的事我也不想插手,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冰婕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拾起盘中的瓜子嗑起来。
                    宇文庭心想就算是沈冰婕故意下套,大不了就是回来父亲在暴揍一顿,反正平时宇文昭也少正眼看他,多一顿揍又如何,倒是骆云笙那个傻丫头,这种闷声挨揍的事儿她干得出来。想到这儿,宇文庭飞身上墙,这几日一直被圈在这小院里,处处被监视,实在也是闷坏了,还不如出去闯祸自在。
                    沈冰婕将手中剩余的瓜子倒回盘中,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陌生的笔迹,但应是短阁中人所作,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也终归不是坏事,还能让宇文昭父子间的积怨加深,她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犹豫片刻,取来烛火引燃,顷刻间化为灰烬,就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90楼2018-02-01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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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将芳从姑姑送来的最后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披上,身上还是觉得冰得刺骨,止不住地打颤,脸上却烫得像着了火似的,骆云笙看了一眼胸口和肩部的伤口,已经结痂应当并不碍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还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
                      骆云笙几次想划亮火柴点燃被寒风吹灭的灯烛,可手抖得厉害,一连几次都失败了,索性放弃,反正也不能带来暖意,骆云笙艰难地向石库边缘匍匐,飞瀑已凝结成冰凌,骆云笙向下面近百尺处的深潭忘去,眼前一阵阵地眩晕,石壁天地在脚下飞速旋转,冰雪扑打在脸上,反而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你疯了!”宇文庭一把拉回差点失足落入冰潭的骆云笙,沈冰婕没有骗他,骆云笙双手冰冷,双颊烧得通红,嘴唇发绀,确实病得很重,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无人问津,简直就是在等死。
                      骆云笙依偎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自己烧糊涂产生的幻觉,还是现实,痴痴地笑着唤了一声,“宇文哥哥,是你吗?”
                      “傻丫头,不是我还有谁来管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宇文庭一把将骆云笙抱起,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长门与短阁既属于远交,也是近邻,明争暗斗一直不断,一定是有人告知了宇文庭她的情况,可若是有人真心想来救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骆云笙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再想到自己的风寒来得糊涂,心里免不了替宇文庭担心这是个陷阱。
                      “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分寸”,宇文庭心道这就算是个陷阱,今天也一定要把骆云笙带出这鬼地方。
                      “跟你没关系,是我犯了错”,骆云笙见宇文庭要带她走,着急地从他怀里挣扎着跳出来,“你,你干什么?”
                      “当然是带你离开这儿找大夫抓药啦!”,宇文庭扶住摇摇欲坠还努力逞强的骆云笙。
                      “我不能走,我的面壁还没到时间,师父不会同意的”,骆云笙忍不住剧烈地喘起来,每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说你傻,你都不带推辞的,你不看看自己都病成什么样儿了,等你师父来看你,估计你尸骨都凉了”,宇文庭看着迂腐不化的骆云笙,真想一掌把她敲晕扛走,难以想象宋雨翎是如何教出这么死忠的弟子的,没忍住还是吼了骆云笙,骆云笙烧得难受,心里也说不出地委屈,眼泪就跟着群里啪啦地往下掉,宇文庭对女孩子哭最没办法,忙帮她擦眼泪,道歉说,“你急什么,等你病好了,你师父的气自然消了,你再跟她撒个娇,说几句好话,她一定不会计较的。”
                      骆云笙止住眼泪,咬着嘴唇点点头,不再反对宇文庭重新将她抱起,头胀欲裂,昏昏沉沉地只想睡一觉。


                      94楼2018-02-18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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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庭抱着骆云笙一路小跑离开凝噎石库,停在山坡下的一处凉亭,正发愁把她送到哪里,忽然漫山的火把亮起来,亮如白昼。
                        “成何体统!”宋雨翎轻咳一声,人群中闪出一条道,她铁青着脸,看着石阶下的两人。
                        骆云笙听见师父的声音,想要从宇文庭怀中挣脱出来,却不料宇文庭一双铁臂箍得她动弹不得,宇文庭故意逗她说,“急什么?反正咱俩奸夫淫妇的名头这回算是坐实了,不差这一会儿,你还是歇着吧。”
                        短阁众人见宇文庭不仅不躲不闪,反而看着还挺理直气壮,不免私下交头接耳,宇文庭剑眉一挑,冷笑一声,“今晚人还挺齐的,云笙,你在凝噎石库病得要死要活却不见一个人影,这出来了倒是搞得挺隆重啊,算是接风洗尘?”
                        “宇文庭,不要仗着长门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毕竟是在短阁,快把我师妹放下来,污了女孩子家的名节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华晚蘋站出来剑指宇文庭质问到。
                        “我干什么了?我不过是抱着一个快要病死的短阁弟子,不是我伤了她一掌,也不是我把她扔到这冰天雪地,更不是我连一个病人都要利用陷害!”,被华晚蘋强词夺理那一问,宇文庭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往上蹿。
                        “好啊,既然你认为我抱了她就是污了女孩子的名节,那我愿意负责”,宇文庭冷眼盯着华晚蘋。
                        “说的轻巧”,华晚蘋撇了撇嘴,心中却暗喜,这回骆云笙与长门的关系算是不清不楚了,再看宋雨翎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你打算怎么负责?”
                        “当然是八抬大轿娶进长门”,宇文庭理直气壮地说到,骆云笙听闻急得只拉他的衣服,宇文庭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到,“不过,我没关系,反正还要娶个十个八个,她也就只能算是小十九,轿子不能从正门入。 ”
                        “你!”,华晚气得差点二口气被噎住,宇文庭是在拐弯抹角骂她们短阁只配给长门做妾,宇文庭要是真把骆云笙这样娶了,短阁就真成了偃师最大的笑话。
                        “还有就是,我父亲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是因为抱了一下,就要娶进来一个短阁弟子恐怕实在没法向长门交代,不如从起因说起来比较好”,宇文庭故作思索状,忽然灵机一动,朝着宋雨翎和华晚蘋说到,“本来嘛,就是因为撞见了短阁招待无涯山庄来的贵客,才有了我后面搅局的事情,骆师侄才因此受罚生病,我父亲自然深明大义,明天早上你们派人来长门说清楚,顺便带上彩礼,估计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很可能日子就定下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宇文庭那天也在场的事情?”,宋雨翎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华晚蘋,压低声音斥责到,华晚蘋这才意识到现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宋雨翎当然不愿承认这件事的始末与无涯山庄有关,可是悔之晚矣,宇文庭虽然听不清她们师徒嘀咕些什么,不过看来他猜得没有错,那晚他撞到的很可能就是无涯山庄来人。
                        “这么晚了,都散了吧,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宋雨翎没好气地瞪了华晚蘋一眼,她的小心思怎么会看不穿,骆云笙的病重得蹊跷,她下手一向是有分寸的,更何况之后下医堂的楼千澈还亲自前往凝噎石库送药,不至于如此,看来是有人连同门都不想放过。
                        “你说你怎么这么沉,脑子没长,分量倒不小!”,众人刚要离开,宇文庭双手一推,将骆云笙扔了出去,站得最近的屈亦深赶忙飞身上前接住。
                        宇文庭哈哈一笑,指着骆云笙和屈亦深说到,“现在她师兄也抱过了,这回可有点麻烦了,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是我娶,还是他娶,总不能把骆师侄一劈为二吧?”
                        在场的人无不尴尬地面面相觑,屈亦深只能将骆云笙放下来扶着,宋雨翎身后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宇文庭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循声望去,之间那人伞压得很低,看不清楚面容,宋雨翎当即吼道,“还看什么看,不赶紧滚!”
                        “沈阁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不是吗”,宇文庭耸耸肩,“您这个实诚弟子要不是为了您入门时亲自给她系上的玉佩,也不至于与你们的贵客大打出手,这样又是何必,倒伤了师徒间的情谊。”
                        “不劳宇文少门主担心,鄙阁的事我自有定夺”,宋雨翎命谢芳从等人将骆云笙扶回去,又命屈亦深“请”宇文庭离开,“送客!”


                        95楼2018-02-18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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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美人折
                          自上次大闹短阁之后,身后的长门卫跟得更紧,宇文庭总被圈在长门也待不住,去别的地方有人跟着也不自在,索性借故替母亲取药为名四处转转。
                          只见药铺门口,一个薄衫的小姑娘站在风里,怀中的货架上挂着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木牌,她扒住门口的马车,脆生生地说着,“姐姐,买一个司花令牌吧,只要一文钱,很便宜的。”
                          “去去去,生意都做到别人家门口了”,药铺老板不耐烦地试图将卖东西的小姑娘推开,他亲自送马车上的买药人出门,可见是位重要的客人。
                          “姐姐,买一个吧,你看上面还有用五彩线缠的桃花结,保姻缘很灵很灵的”,小姑娘不遗余力地继续推销着,依然不打算放弃。
                          “没事的”,车上的女子笑着对药铺老板说,从车里探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童花头,耐心的追问道,“一文钱一个?很灵验是吗?那就要一个吧。”
                          “嗯嗯,姐姐把木牌系到前面花神庙的祈愿架上,十二花神一定会保佑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哒!”小姑娘忙从架子上解下一枚木牌,生怕动作慢了对方会反悔。
                          “老板,我来取之前长门在这里订的药,定金已经付过了,这是余下的尾款”,宇文庭将钱袋甩在柜台上,老板结果后数都没数,忙不迭地小跑到后面取药。
                          宇文庭一低头,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正是刚才门口那个卖力推销的小姑娘,宇文庭一时兴起,想要逗逗她,于是,弯下腰无奈的地搓搓手,“真抱歉啊,虽然我很想很想买你的木牌,可是你看,我兜里的钱都付药费了,一文都没剩下。”
                          小姑娘失落地垂下眼帘,睫毛上迅速粘上晶莹的泪水,抿着嘴唇,声音哽咽,“真的只要一文,很灵很灵哒。”
                          “只要再卖出两个令牌,我就能凑够阿妈今天的药钱了”,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宇文庭,仿佛他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局促地捏着木牌尾端的流苏。
                          “你这丫头,真是买药都不忘做生意,小心掉到钱眼里”,老板将方诗华的药打包捆好交给宇文庭。
                          “我是一文没有,但是有两文,刚好可以买两个木牌,是不是就凑够你的药钱了?”宇文庭从怀中摸出两文钱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看见铜钱,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笑得合不拢嘴,从架子上迅速解下两枚木牌,“哥哥你放心,有花神庙里的香火供着,一定会很灵验哒。”
                          “你说的啊!”宇文庭刮刮小姑娘的鼻头,“要是我还讨不到媳妇儿,你就得赔我一个。”
                          小姑娘双颊一红,抱着自己的药包,低头笑而不语。
                          “我这里有个大生意,你做不做?”宇文庭灵机一动,指着门外的长门卫,伏在小姑娘耳边低语,“看见没有,门口那四个光棍,都没讨到媳妇呢,你去卖给他们,要是他们不买,你就坐地上哭,说他们欺负你,剩下的你最拿手,保证你明天的药钱都挣够了。”
                          小姑娘使劲点点头,宇文庭趁四人不注意,从药铺后门溜了出来,顺利从长门卫中解脱出来的宇文庭就像挣脱囚笼的雄鹰,恨不得一个猛子窜到天上去耍,只是估计那小姑娘也绊不住他们多久,需要先找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避一避,宇文庭看了看手上的两枚木牌,此刻午后阳光正好,想必前面的花神庙也一定香火旺盛,不如一道求个姻缘,也不算浪费。


                          96楼2018-02-18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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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供奉十二花神的牌位早已不知所踪,凹凸不平的石路由旧时的碑帖铺就,阴刻的小篆,失却了风采的仙袂,如今已被善男信女踩得模糊,烛台上蜡油横流,香炉内挤满了长长短短的香,下面铺着厚厚的香灰,庙里的仙人披红挂彩,就差涂脂抹粉了,宇文庭随着人群挤进去,才发现最里面坐着是个“瞎眼”的道士,手持八卦盘,口中嘀嘀咕咕,给来往的香客解姻缘,宇文庭听了一会儿,都是老生常谈的骗人套路,索然无味并不感兴趣,只是想把木牌系到祈愿架上就溜之大吉。
                            花神庙主殿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祈愿架上已经密密麻麻系满了木牌,宇文庭正准备找根柱子将司花令系上交差,侧目瞥见十二花神像的尽头,阳光缱绻地撒进长廊,连壁上的仙人都面容鲜活,一位女子素衣而立,对着面前系上的司花令牌和上面的花神像,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宇文庭只是一个愣神,再看过去就寻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了。
                            宇文庭沿着长廊走到她曾伫立的地方,面前是梅妃江采苹的画像,翻开她系上去的令牌,背面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诚如诸君所愿,不负情深。”
                            “竟然没有为自己求姻缘”,宇文庭挑眉,神情耐人寻味,放下令牌,四下张望,注意到长廊尽头有一处月门。
                            月门后是不同于前院人声鼎沸的另一番天地,卵石小道从林间蜿蜒而出,日光所过之处叶面上的积雪融化低落,打湿了脚下的落叶,宇文庭沿着小道追过去,耳畔听闻一声爆响,面前的一排斑竹被拦腰斩断,断竹化身利剑依次直刺而来!
                            宇文庭双掌齐齐推向最先飞来的断竹,断竹在空中打了个旋,尾端以更大的力度拍来,宇文庭弯腰躲过,耳边风声作响,刚站稳脚跟,第二根竹子迎面扑来,宇文庭以掌为刃,将其劈开,那竹子顺势而来,粗如碗口,震得宇文庭双臂发麻,不由得心中腾起怒气,双手抓住后面同时进攻的两根断竹,一招"泥牛入海”将丹田所运之气尽数推出,止住攻势的同时,断竹沿着来路齐齐反折回去。残竹之后一袭白衣腾空而起,撑开手中的油伞,掌风一拍,油伞飞速旋转起来,伞骨触及断竹,顷刻间将其寸寸斩断。宇文庭近乎同时一跃而起,一伞相隔,迎面对掌,在他强劲的攻势下,伞面缓缓收起,露出伞下女子的容颜。
                            “是你!”,宇文庭再向收回掌力已经晚了,楼千澈看清对面的宇文庭下意识的抽回手,却被他的掌风所击,被急急向后推去。
                            宇文庭飞身上前,左手持伞,右手将下落的楼千澈拉回怀中,单足缓缓落地,“失敬失敬,唐突了美人。”
                            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楼千澈落地后尴尬地推开宇文庭,急急向竹林深处走去,似乎并不想见到他,宇文庭为楼千澈撑开油伞,以楼千澈被融雪溅湿衣裳,死皮赖脸地追上去,晃了晃手中楼千澈方才系上去的司花令牌,“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你还给我!”楼千澈看见宇文庭手中的司花令牌,急于夺回来,可宇文庭偏偏不依不饶,左躲右闪,攥于手中不肯归还。
                            “本以为按姑娘的心思性情会更属意公孙大娘”,宇文庭将手中的令牌一再举高,楼千澈差点贴到他身上,“不过是个上阳白发人,不知道为何十二花神中唯有梅妃才能得姑娘青眼呢?”
                            “江采萍年少恃才,与杨妃争宠落败,困于上阳宫,安史之乱中死于乱兵,但一生品性高洁,种梅爱梅,生前虽多抑郁不得,而死后陵墓周围遍值梅树也算死得其所,杨妃所得一时盛宠,终殁于马嵬坡,都不过是权利角力的牺牲品,生前身后事谁又说得清楚”,楼千澈背过身,似乎放弃了夺回令牌的念头,娓娓道来,谈至公孙大娘处又不免心生向往,“公孙大娘乃出世入市之人,恣意潇洒,承盛唐气韵,一舞剑器动四方,凡人无法望其项背。”
                            “那来了花神庙,又为什么不为自己求姻缘呢?”,宇文庭再次打量着令牌上所写的“诚如诸君所愿,不负情深”。
                            楼千澈趁宇文庭分心,一把夺过令牌,掌心运力,顷刻间化为飞灰。
                            “你这是做什么?写得挺,特别的”,宇文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97楼2018-02-18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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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本来就不该出现”,楼千澈看着木屑从指缝间滑落,神情黯然,“阿斯尔宫之人出入中原是不应当遗留除寄生身份之外的痕迹的。”
                              空气凝重,楼千澈忽然笑了起来打破沉默,戳了戳宇文庭,“哪里像你,处处留香,拿了两个令牌,难不成要求两段姻缘?”
                              宇文庭点点头,搂过楼千澈,一本正经地说,“没错,我打算先娶你做大,要是你不听话,就再讨个小的。”
                              “那你还是直接讨个小的吧”,楼千澈扒开宇文庭的爪子,“你前几日不还大闹了短阁,我看那个姓骆的姑娘还是很不错的,对你更是死心塌地。”
                              “真是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你连这种八卦也关心?”,宇文庭叹了口气,表面上轻松打趣,心中却不由得一沉,直觉告诉他那晚楼千澈也一定在场,虽然长门与阿斯尔宫的合作尚未明朗,不过她却已自由出入短阁,显然已经开始着手长门不肯“就范”后的料理工作了,“还是说因为郎情妾意才对我特别关注,甚至,甚至去跟踪我?或者......”
                              “我只是对所有有关长门的事情都很关心,你于是也不幸入列了”,楼千澈笑着答到,并不否认。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要知道我对你才是情有独钟”,宇文庭舔着脸凑上近前,眼神不曾从楼千澈身上离开过,“不知要怎样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长门”,四目相对,楼千澈并不怯阵,“要长门与阿斯尔宫联手,这份聘礼不知道宇文公子是否出得起?”
                              宇文庭很想从楼千澈的眼中分辨出哪些是玩笑,哪些是认真,可楼千澈的眼中只有笑意,毫无含义的笑意,良久,宇文庭摆正歪向楼千澈的油伞,向后退了一步。
                              “看来,我让公子为难了,不,是长门与阿斯尔宫的合作让公子,让长门为难了”,楼千澈眼中的笑意淡去,渐渐浮上一层失落,“那么,你我的缘分恐怕也要尽了。”
                              “你我之间是否除了此事再无可谈之话?”宇文庭不可否认楼千澈的“特别”对他有一种格外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正在让他渐渐看不清真假,让他有些害怕,害怕这些心有戚戚只是逢场作戏。
                              “我也想与公子谈尽世间风雅之事,可是,我没有资格来挑选遇到的人和事”,楼千澈无奈的一笑,“如果,长门无意与阿斯尔宫合作,那么,我只能抱歉的选择放弃,另谋良策。”
                              “这需要时间,你知道......”宇文庭想继续说下去,来证明他们之间并不是一场玩笑,可是到头来又怎样呢,他无力说服心意已决的父亲宇文昭,就算父亲最终选择与阿斯尔宫合作,那么到那时他们之间算什么,一场因交易开始有注定将无疾而终的感情?
                              “我理解,但是我没有时间来等待未知的一切,你能明白吗?”楼千澈语气缓和下来,她拉住宇文庭的衣袖,“自那日你我分别后,我想了很多,想到了长门可能会拒绝合作,想到了各种卑鄙龌龊的办法以达到目的,但交易换来的感情永远只是交易,我不希望将来你会因此恨我,轻贱你我之间曾有的心意,哪怕只是一时一瞬的错觉。”
                              “就让交易只是纯粹交易,给感情松绑,也不要再去触碰它。”楼千澈松开手,接过宇文庭手中的油伞,缓缓转过身。
                              “对不起”,良久,目送着楼千澈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宇文庭站在原地轻轻地说,也许彼此之间的小心翼翼、对世事的玩世不恭,让他失去了唯一能够抓住她的机会,再相见也许是云泥之遥,也许就是兵刃相向。


                              98楼2018-02-18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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