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放在以前,周瑜是不怎么喜欢理睬这些事的,门前约莫一履的地方他也不是给不得,往往见到了也只不过是一抬眼的功夫,然后便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从未刻意逢迎也未曾有所冷淡。
或许是下雨了,他想,所以才愿意多说一句,又或许是刚送走了友人难免有些不舍,他看了眼日渐昏沉下去的天空,漫着迷蒙的水雾,到底是中秋了。
“我可以进去么?”那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划在有丝绸上,连带着绵延的质感。
周瑜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些怠慢了,收起手中的伞朝着另一边抖了抖水放在了门檐外,侧着身子示意他进来。
诸葛亮也不端着,微微点了点头,先他走了进去。
刚刚进到这个巷子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了这座宅子,在一堆砖瓦堆砌的世界里倒显得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来,走近了才发现它有一个更加脱俗的名字——失活。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名字背后的意味,他想着既然已经被雨困在了这里,倒不如拜访拜访宅子的主人,一口茶或一两句话,想来也会受益颇多,只是他这一等等来的却不是他先前在印象里凭空捏造的人。
清秀俊逸,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只是年龄限制了阅历,失活这两个字怕是配不上他所代表的意味了。
他突然莫名的觉得有些遗憾,只是,大约也与他无关,也不过是过客。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水可以么?”
“啊?”诸葛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再同自己说话,“可以,劳烦了。”
周瑜像是没看出他的走神一般,自顾自的绕到隔间里头去了。诸葛亮这才打量起这座屋子来,老旧的房檐,泛着木头香味的家具,以及那摆在周围的不可忽视的古琴。
诸葛亮对琴没什么太大的概念,但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站在古物面前,自己似乎也变得渺小起来,时光淘尽了几度悲欢,被留下的总是有它被留下的道理。
只是那个时候,他自诩理性从不感情用事,也就并不明白,时间冲淡的是历史车轮碾压过的痕迹,感情却是经得起考验的,就像这些古物之于周瑜,就像是周瑜之于他。
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周瑜便端着杯子从隔间里走出来,发现那人正在看琴,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将杯子递给了他。诸葛亮伸手接过茶杯,“谢谢。”
“您随意。”见他伸手接过茶杯,周瑜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您懂琴?”
“不太懂。”诸葛亮将目光从面前的琴移到周瑜身上,微微笑着说,“我妹妹学过一段时间的琴,我也就跟着知道了些皮毛。”他想了想又道,“难登大雅。”
“心诚则灵。”
两人都不是爱说闲话的人,周瑜知道诸葛心里也清楚,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两人也没觉得有多少尴尬。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倒有一种不肯罢休的味道在里面了。当诸葛亮第三次抬起手表看时间的时候,周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要是有急事,我可以把伞借给您。”
话一说完,两人均是一愣,诸葛亮没想到自己的烦躁和不耐已经这么明显的摆在了脸上,而周瑜却觉着自己的话里似乎有一种不言自明的逐客意思。
“瑾哥哥。”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微妙的气氛。
周瑜笑着起身,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等着面前的人向着自己跑来,还不忘嘱咐“慢点儿。”
小不点儿挪着步子跑到他身边,一头埋在他的怀里,片刻之后挣扎着将自己摘了出来,大口喘了喘,“哥哥,妈妈叫我来给你送这个。”还没说完就等不及的从怀里掏出东西献宝儿似的递给了他,“你看,是团团给你买的红豆馅儿的月饼。”
“谢谢团团。”周瑜接过印着卡通图案的月饼,哭笑不得的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淋湿了没?”
“没有。”团团笑着退后了两步,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团团要回去啦。”
说完转身就跑,周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门口,迈着腿有些费力的跨过门槛。
“真可爱。”
周瑜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冷下去的笑意,这使得他看起来比先前显得更好接近一点儿,也更加有人情味儿。
“这雨一时也停不下来了。”
“嗯。”
“您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说完大约是有些后悔了,他又道,“是我唐突了,今天这个日子实在是不该……”
“乐意之至。”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赶在他说完之前,诸葛亮便开口截断了剩下的话,“我也是一个人。”
周瑜一愣,随即笑着说,“您稍等。”
看着青年再次转进了隔间,手上带着一个食盒,他突然有些想笑,手机微信群里还在热热闹闹额讨论去哪吃饭,他倒是好,已经知道了吃饭的地方。
“你们吃吧,我就不过来了。”静静的发完这几个字,也不去管他们七嘴八舌的讨伐,顺手发了个红包,“中秋快乐。”
低头的瞬间看见被青年放在矮桌上的月饼,嘴角无意识的勾起,又添了句“记得吃月饼。”
将手机调成静音,他想,瑾哥哥?倒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