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少年》鹿火翼&风昼殒
鹿火翼望向风昼殒，浅浅地勾起一抹笑。那种笑，风昼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是Firewing还未出现、他还是星殇时的笑，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也没有背负那么沉重的宿命。
风昼殒沉了沉眼眸，银色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眸子，辨不清什么神色。鹿火翼的右手松松地握着飞光，却没了昔日凌厉张狂的气势，只是沉默，安静。
那是希冀灭亡前的沉默。
那是梦想破碎前的安静。
只是他们不甘心。夜隐魂也不甘心。D城也不甘心。
这么多年所追逐的信仰突然间破灭，让他们忽然之间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踟蹰，停滞不前；他们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是错。
甚至鹿火翼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是不是他们不应该逆世而驰，而是应该和所有人一样，向命运屈服，顺着人海麻木地向前走，最后，被时间吞噬，无影无踪，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被记忆遗忘。
鹿火翼也是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落泪，会高兴，会伤心，会悲愤，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他也拥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悲与喜、恨与爱；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人而拥有超出人的能力，只是因为他的特殊，才被所有人当作了神。
是命运的不公。是世人的忽视。是宿命的玩笑。
他们都还只是少年。
风昼殒看着鹿火翼。后者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终于哭了吗？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哭出来了吗？
风昼殒一瞬间有些释然，因为这说明，鹿火翼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有疯。还没有完全被魔吞噬。
这就足够了。
鹿火翼是逆世者，注定要承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和孤独。
他们还没有失败。夜隐魂还没有解散。
只要还有一个人，夜隐魂绝不认输。
那么，
一切归位，重启。

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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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wing鹿火翼眼眶微微有些湿，却依然笑得漫不经心肆无忌惮，一如当年张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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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wn风昼殒一言不发，只是一贯滴酒不沾的他也已经喝完了一瓶烈酒而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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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kaid雅祈躺在草地上，身边是陪伴了多年的队友，遥望漫天繁星，思考着明天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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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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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鹿火翼笑着站起身，只是笑颜间蕴含了几许苦涩，再次斟满一杯酒，向众人行曼陀罗队礼，锁骨上的那朵黑色曼陀罗那么刺眼。一杯酒洒向天空，落在地面上，破碎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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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素来都是不喝酒的人。只是因为喝酒会**自己的神经，会妨碍自己的判断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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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No.1的Firewing，还是Dawn，抑或是Alkaid，此刻却都破了例。三个只手翻云覆雨的少年喝得烂醉，也不顾星辰也不顾明天的最后一战，仿佛要一醉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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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共死呐……”雅祈低下头喃喃，眸光模糊朦胧，“阿羽……谣棋，我要去找你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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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奈……师兄……”烂醉中鹿火翼没有了昔日的冷静，多年来思念着的人伤口此刻被他自己血淋淋撕开，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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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昼殒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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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之一字，生死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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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少年的时代。

走到一家大院前，时岸看见鹿炽羽顿了一下，回首看了风昼殒一眼；也不消说什么话，只是轻轻一点头就晓得了对方的心思。鹿炽羽抿了抿唇，取出一枚令牌握在手中，推门、纵身跃入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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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岸看向风昼殒，后者却是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看见时岸疑惑的目光，淡淡：“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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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炽羽径直向鹿家内院走去，值守的鹿家弟子都认得他，看见他过来，丝毫不做阻拦，只是默默退到一边，为这位逆世者让路；鹿炽羽走过去后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看向这个被家主抛弃的弃子，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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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内院的门，鹿炽羽抬头，遥遥看向内院正中央的兄长。鹿星遥对他的出现丝毫不惊讶，只是看着他，眸光于空中交汇，各自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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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好久不见。”鹿炽羽率先开口，歪头，轻轻笑了笑。鹿炽羽歪头的刹那鹿星遥看见了他隐于发丝下的赤印，眸色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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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啊——”看见鹿星遥的神情，鹿炽羽扬眉，浅笑，“哥，我全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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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所有关于鹿家、D城，以及三大家签订的契约，蔚北辞全部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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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说出的话，鹿星遥的眸色黯了黯，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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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不容易呐，不是吗——不论是作为少主的你，还是身为逆世者的我。”鹿炽羽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令牌。与往日不同，他收起了素日的爪牙与锋芒，周身笼罩着一团少有的柔和的光，语气也放轻柔了下来，仿佛在谈论什么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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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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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鹿炽羽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鹿星遥蓦地一震，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竟愣在了原地——反倒是鹿炽羽看见他的反应，无奈地扬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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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突然，但是真的很抱歉——对你，对父亲，对鹿家，对夜隐魂，对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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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以前莽撞的行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却要做高于我能力的事情，是我太过自信了，才导致这个样子——夜未央，易千尘，易明轩，西奈。我都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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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抱歉我对鹿家，是我没有尽我作为少爷的职分，让你和二哥承担。很抱歉我对父亲的态度，也很抱歉我不负责任的行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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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一串自责的话语，鹿星遥竟不知如何应对。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很抱歉”，鹿星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是高兴鹿炽羽终于明白了，还是失望鹿炽羽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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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炽羽不再是Firewing了。那个张狂的Fire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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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就在鹿炽羽放下鹿家令牌、准备转身离开了时候，一个陌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那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沙哑。那是沉默了数十年的鹿星遥所发出的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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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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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追求自己所向往的事情，这没有错——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羡慕你可以为了心中的梦想而不顾一切。只是我不能，不能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总要有人承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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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既然已经做了，既然你是星主所选中的逆世者，那么你不要再后悔，不要再在意身后的流言蜚语，不要再在意过往的一切——你应该向前走，走到你所梦想的那个地方。否则西奈他们才是真正的不值得。至于其他的，鹿家，所有的，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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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纪。”轻喃般的吐出这个名字，鹿星遥看向他，眸光放软，“'炽'配不上你。'星'才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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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眸掩住眸中溢满的泪水，鹿炽羽的手握紧又松开。眉宇间的赤印很热，仿佛烈火灼烧一般。鹿星遥看着他的赤印，唇角噙笑：“去做你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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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鹿家，永远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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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炽羽抬手，向他深深行了最后的弥罗队礼，转身离开。

up

#鹿火翼&风昼殒#
风昼殒记得那时的他，还是心思单纯的星纪。
而不是逆世而驰的Firewing。
更不是张狂叛逆的鹿火翼。
都变了啊。
现在连自己，都不再是曾经的风氏弃子。
而是翻云覆雨的鬼瞳风氏的当家。
只是，真的好吗？
有时他看见明明筋疲力尽却依然谈笑如常强自站在夜隐魂最前面的鹿火翼都会茫然，感觉到他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抓着自己衣角欢快地喊着师兄的星纪。
而是独当一面、无所畏惧的Firewing。
当鹿火翼提出建立夜隐魂、推翻D城的计划时，他不知道鹿火翼终究是否能够成功，他在前面看不见任何成功的曙光；但他知道，倘若他反对，那么本就犹豫的夜未央、易千尘他们必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只是这样屈服于命运，甘心吗？
不甘心。
风昼殒知道，自己心底不甘作为风氏弃子的信念傲然仍在。
那么自己与鹿火翼又有什么区别。
他抬起头看向鹿火翼，难得扬起一抹笑。
“好。”

#鹿家少年#
纱布一圈圈地缠上双眼，苦涩的药味与医药室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冲击着鹿火翼的嗅觉。待连玄辰缠好，几人扶着鹿火翼躺下。他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医药室的床很软，还带着淡淡的药味。感觉到有冰凉的针刺入右手，鹿火翼没有作声，只是转过头，呼吸均匀。
准备离开医药室时连玄辰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需要吃点什么吗？”
鹿火翼摇了摇头。连玄辰习惯了自鹿家逃出后鹿火翼食欲就不好，吃的也不多。凭着鹿火翼过硬的身体素质，每天一瓶葡萄糖就支撑了下来。
连玄辰和医师离开时带上了门。自从失明后鹿火翼一直都不惜耗费玄力开启防御，听力、反应等都有所提高，因而虽然医药室的门隔音很好，他依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风昼殒。
脚步声在医药室门口停下。他听见一个被压低的声音：“风少使。”
“嗯？”
“刚才医师给鹿少使看过了，”那个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医师说鹿少使这毒怕是不好解。但如果再不解，毒一旦入骨，基本就废了……”
鹿火翼微微一愣。他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不知道，失去了战斗力的自己，在弥罗会怎么样。
须臾，风昼殒平淡如常的声音响起：“队长就是废了，也有我护着。”
“不劳阁下费心。”
风昼殒的声音穿透隔音门钻入鹿火翼的耳。鹿火翼再度愣住，一时竟有些哽咽，只是很快就被他强行平复了下来。
他不想让风昼殒看见。
师兄……
“风少使，少使。”那人急急忙忙地想解释。风昼殒没有给他机会，进医药室关上了门，门上一个大大的“请勿打扰”的标志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鹿火翼感觉到风昼殒在床边坐下。他想说一句“谢谢”，唇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放松了下来，轻声道：“师兄。”
“我在。”风昼殒侧头，看见鹿火翼寻寻觅觅探向这边的手。他看了片刻伸出手，扣住鹿火翼探过来的手腕，“听话。”
风昼殒的手覆在鹿火翼的手上。风昼殒的手依然很凉，却莫名让鹿火翼放松下来。

#鹿家少年#夜隐魂#
“住手。”
当West准备下杀手时，Firewing的声音在耳机响起。那一刻，不仅仅是West，夜隐魂所有人，甚至是最了解Firewing的风昼殒都愣住了。
“他们……没有必死的理由。”
Firewing的嗓音有几许迷离与落寞，他急促地叹了口气。
“我们只是想让他们归还异能者的自由。并不是一定要让他们死。”
“彼此只是立场不同。但这不是必死的理由。”
“我们总觉着三大家专断无理，对于一切渴望自由的异能者下杀手；只是不知不觉，我们又成为了另一种形态的三大家。”
“因为他们的立场与我们不同，所以他们就要死——若是这样，我们有什么资格指责三大家专横。”
“更何况……这些年，死在我们手下的人也不少了。”
“放手吧。”
最后三个字很轻很轻。近乎梦呓。
一刹那风昼殒忽然感觉，Firewing变了。
长大了。

#祁光羽#风昼殒#鹿火翼#
“逆世者有很多，但星纪只有一个。”
——————
祁光羽终于忍不住打断二人的谈话，好奇问道：“鹿火翼是谁？”
雅祈没有答话。他觉着这个问题风昼殒最有回答权。而副驾驶的风昼殒靠着椅背，眸子微微垂下，嗓音依然是不轻不淡。
“是我师弟。”

“抱歉，我失信了。”
“不许动他。”
“我真的很羡慕鹿火翼……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他就以那么一种平静而张扬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赤日在他身后燃烧，瘦削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哪怕是炎炎烈日也没有融化他的半点料峭孤寒。银色短发衬出几许利落冷峻，黑瞳深处有永不停息的金光流转。他的眉宇间是清冽，眼眸底是冷峻。
只一眼，已足以震慑众生，天地变色。
/风昼殒
那个独步天下的少年立于风昼殒身侧，带着无形的威压。炽热炎光没有融化风昼殒的孤寒，却尽数落在他唇边，化作张狂的笑意。他侧身而立，一半容颜隐入阴影，另一半容颜暴露于日光下。血色天幕之下，他那渺小的身影，却似是比赤日更加耀目，仿佛……要撑起半边苍穹。
安逸看不见他的眸，却可以想象到，那双眸，将比火焰更加张狂。
如果说风昼殒是寒冷冬日中最厉的冰，他则是炎热夏日中最烈的火。
他们用自己的轻狂，铸造属于他们的时代。
/鹿火翼Firewing

D城。
或许在很多人心中，D城是一个恐惧而神秘的地方。因为住在里面的大部分都不是正常人。
而是令常人畏惧的异能者。
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异能者这个种族。开始是一个，紧接着越来越多。多到让人害怕。让人恐惧。直至星主与圣女之子——星魄出动将异能者一律赶进D城，不得随意出入。星魄死于异能者的手下，其妹星竹设下结界，才将D城彻底与世界隔绝。
然而，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被赶走。还有幸存者滞留在外界，小心翼翼地装作普通人生活。就如并不是所有D城人都甘愿一生蜷缩在这么一个世界黑暗的角落。
比如说百年前的鹿无绝，再比如说夜隐魂。
不甘被人区别对待的六个人，以追求自由平等为名开始在D城崛起，飞速消灭一切认为异能者为异类的人，并且获得了D城不少异能者的支持。
同时，为压制夜隐魂，D城三大家之首的鹿家少主鹿星遥建立天狼。麾下有鹿家鹿火澈、鹿火翼，易家易明轩，夜家夜吟，以及幻萱。
随着夜隐魂的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异能者渴望冲破D城牢笼，冲破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走向黎明。无可奈何之下三大家使用暴力手段镇压，同时也引来了夜隐魂的强烈不满，誓要与天狼决一死战。
本是殊途。
从何奢求同归。
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偶尔拂过的几许风也是带着热气。D城的兰加·尤利凯学院内，高台上的黑发少年单膝点地，身处法阵正中央，口中低喃着上古的咒语。颈后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指尖在虚空中划下一个个金色的符文。身后是跪下的三大家高层。台下，是匍匐在地的兰加·尤利凯学院的学员。
“天地飞光，其穷正邪。”
“昼歇晓梦，夜破黎明。”
“阴阳无界，星辰倾泻。”
少年的声音虽低，却在场上久久环绕，不肯散去，直直扣击人的灵魂。飘渺空灵，仿佛生怕惊醒什么。少年抬起眼眸，却是一双罕见的湛蓝色眸子，眸光清澈明亮，又透着隐秘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眼眸轻闭，神情虔诚，一字一句说出最后的咒语。
“请星主为我指明，光的方向。”
少年的话语落下的刹那，法阵蓦地爆发出刺眼的亮光，将少年笼在金光之中。少年睁开眼眸，看见面前地面上出现的金色字迹，开口，传递神谕。
“第四列，第十七个。”
台上跪下的鹿家少主猛地站起身，身侧的三大家少年们也接连起身。少主鹿星遥疾步步下高台，一列列挨个数过，在第四列顿下，遥遥望向第十七个女生。第十七个安逸正在神游，被前面的同学碰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对上鹿星遥的眸光堪堪站起，却因为匍匐了太久而有些麻，刚站起身就是一个踉跄。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作法的少年是鹿家少爷鹿火翼，饶是被誉为这一届天赋最高的奇才，此刻也是面色苍白，步履轻浮。易家少爷易千尘与夜家少爷夜未央及时上前扶住鹿火翼。鹿火翼在高台的边沿顿住，也看向那个被神明选中的女生，神色微变。
“啧，是她。”鹿火翼低低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与旁边两人说，喃喃，“我也是蠢啊……竟然帮天狼做这种事。”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易千尘苦笑着接上。D城三大家家规诡谲，鹿家以占星为主，其当家少主为哑；易家以堪破为主，与鹿家相同，为聋；夜家以通灵为主，为盲；而三大家同时分工极严。少主当家负责族内祭祀等职，而少爷管家则负责处理一些琐碎事务。
鹿火翼天资极高，被誉为三大家这一届的奇才，无论是处世手段还是武学修养都常人无法企及；鹿火澈不如其弟鹿火翼那般凌厉，却是书法与短笛造诣深厚；鹿星遥终日随父修习鹿家占星术法，因常年坐于高楼观星，却是一手占星术炉火纯青，几次预言从未落空。
相比而言，夜家少主夜吟与少爷夜未央、易家少主易明轩与少爷易千尘却都是远逊于鹿家的三位少年。
D城三大家中以鹿家为首，而鹿家少主鹿星遥因家规为哑、鹿家二少鹿火澈血缘并不纯正，作法的事就落在了鹿家三少鹿火翼身上。
安逸茫然地站在那里，四周匍匐的人都抬头看向她。安逸慌乱地看着向自己走近的鹿星遥，无措地眨了眨眸子，面对着一双双眼睛，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说话也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安逸么？”鹿火翼轻笑着走下高台，越过鹿星遥，黑发在风中飘起恍若张扬的旗帜。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歪着头，唇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看着她，“恭喜你加入天狼。”
D城天狼组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几年前崛起的夜隐魂相抗衡。夜隐魂以自由为名，呼吁D城的异能者们挣脱束缚，冲出D城的禁锢，如正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下；而这却是与三大家道义所不符的，为了镇压夜隐魂，鹿家少主鹿星遥建立天狼，与夜隐魂分庭抗礼。
传言天狼的成员都是神明所选，因而每次招人仪式都极为郑重。鹿火翼穿过匍匐的人群，站在安逸面前，唇角浅浅溢出一抹笑，伸出手：“你好，我是鹿火翼。”

“光羽，别睁眼。”
林子鱼低声道。
而祁光羽睁眼的一刹那，林子鱼就知道结束了。
他终于变成了Q，传说中的X。
——
星逐已经消失了。
得知消息时鹿火翼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声短暂的喟叹。
千万亡魂在宇宙中流离失所，从此再无安魂之所。
他们是宇宙中的流浪者，宇宙的弃儿。
他们再无故里。
——
听说星逐的风昼殒疯了。
鹿火翼果然在公园里找到了他。一贯骄傲张扬如他终于情绪崩溃，跪倒，痛哭不止。
“师兄……”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师兄，星逐已经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