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我”,多么令卫庄伤心的话。涙已决堤,滴在鲨齿上,顺势落到渊虹中。
盖聂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擦拭卫庄脸上的泪水,道:“小庄,你怎么……哭了?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流泪……的吗?”说罢,脸上露出依旧温暖的笑容,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鬼谷山——
“呜哇!好痛!”跌在地上的小卫庄哭闹着。“好了小庄,快回去了。师父那只饿鬼一定又在抱怨了。”小盖聂回过头,对小庄说道。“可是,可是,好痛!呜呜……”小卫庄依然哭闹着。小盖聂走到他身旁,在自己的衣角中扯下了一块,沾了些清水,轻轻地擦拭着小卫庄的伤口,问道:“还痛吗?” “嗯!痛!”小卫庄点点头。小盖聂把小卫庄的伤口擦拭干净以后,又撕下了一块,把伤口包扎好,然后站起来,说道:“好了,下山吧!”“我站不起来!”“小庄,闹别扭了?”说着,小盖聂吧小卫庄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山脚的鬼谷居走去。
“小庄。”小盖聂边走边边道。“嗯?怎么了,师哥?”小卫庄趴在小盖聂的背上,悠闲地问道。“小庄,你比我还大一岁耶!还这么喜欢掉眼泪!以后不要哭了,好不好?要是你再闹别扭呀,师哥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小卫庄把脸凑到小盖聂的耳边,问道:“那,师哥,是不是我不哭了,你以后也会经常背着我走呀,就像现在这样子?”“唉,你就喜欢欺负我!”小盖聂嘟囔着。“谁叫你比我小一岁,还要当我师哥呢!”“师父那老顽童叫的呀!”说罢,两人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小卫庄又问道:“师哥,是不是,以后我不哭了,你就经常这样子背我?”“嗯。”“那好!我以后就不哭了!这么说定了!”小卫庄高兴地说。
夕阳把他们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长得没有了尽头。正如,他们希望这回家的路,也能够没有尽头……
想到这,卫庄又感到一阵心痛,泪水更是控制不住了。他紧紧地拥着盖聂,放声哭了起来。
“再哭鼻子……师哥我就……不背你了……”盖聂缓缓地凑到卫庄耳边说道。此时的卫庄,早已失去了一代枭雄的风范,而更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在哭泣。
盖聂轻抚着卫庄那尽白的长发:“小庄……我……真的……不放心你……”说罢,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下;说罢,他的手,就再也无法去抚弄他所珍爱的人的发了……
卫庄收住了哭喊声,只是泪水,依然潸潸……
“师哥……师哥……”卫庄轻轻地唤着盖聂,好像怀中的盖聂只是沉睡了而已。
“师哥,你说我不明白你。我,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卫庄轻轻地对盖聂说,就好像怀中的盖聂只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再过一会儿,就会睁开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告诉卫庄,这一切都只是梦。
“师哥,你说我只是想打败你,你才不明白我呢!”卫庄轻轻地薄怒道,好像怀中的盖聂,从来离开。
“师哥,你累了对吧?那就睡会吧!这次轮到我背你回家了。回到鬼谷居,就不许再闹别扭了,好吗?”卫庄背起盖聂逐渐冰冷的身躯,似乎天地只剩下他和他。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身旁的一切,都成了虚设。他的眼中,只存在着盖聂那温暖的笑颜……
“师哥,回到家,就不许再闹别扭了。”他呢喃着。
——“小庄,闹别扭了?”盖聂曾经对他说过。
“师哥,你总把我当孩子。”他呢喃着。
——“小庄,我真的不放心你。”盖聂曾经对他说过。
“师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吧?”他呢喃着。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俩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长得似乎没有了尽头。
二十年前的那天,卫庄在盖聂的背上。边与盖聂谈笑着,边欣赏沿路的风光。
二十年后的今天,卫庄把盖聂背在背上。只是,盖聂已经不能再为他解闷;只是,盖聂已不会再听到他的呼唤……
——师哥,你说我不明白你,我又怎么不明白呢?你只是怕我以身犯险,才不告诉我你的离开,不是吗?你只是怕我落得个以大欺小的懦夫恶名,才不让我伤害那小孩,不是吗?
——师哥,你说我只是想打败你,才不是这样呢!我只是,只是想再见你一面罢了;我只是,只是不愿让你再离开我罢了;这些,你知道吗?
卫庄背着盖聂那已冰冷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着。这片天地,只属于他和他。直到夜色淹没了他们的一切;直到月光吞噬了他对他的执着……
——如果还有下辈子,你还会背我回家吗?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师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