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监控】
虽然那天晚上被里德尔吓得不轻，但赫敏依然没有打消逃走的念头。
自从她成为珍妮·沃伦后，她每个晚上都会忽然陷入昏迷——她怀疑是里德尔给她施了什么魔法，然后早上会在课堂上醒过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是在哪儿睡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运到教室的。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里德尔一定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喝了复方药剂，因为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口腔里满是那种恶心的味道。
赫敏知道自己得有所行动了，不然她就真的得去参加O.W.Ls考试了，虽然她知道自己恐怕在考试到来之前无法解决这件事。
可赫敏并不清楚珍妮·沃伦到底出生于哪个孤儿院，这种事恐怕只能去校长室那儿找档案，但这危险性太高了。而她也完全不想让里德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迟迟没有行动。
就当赫敏觉得自己除了勇闯校长室以外没有一点办法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她收到了来自孤儿院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来确认她放暑假的具体时间，以便孤儿院派人来接。赫敏心里想着这个孤儿院待遇还挺不错，一边把信上的地址抄了下来。
“你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信。”这天晚上她又在走廊里碰见了里德尔，对方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是孤儿院的信，放心。他们问我什么时候放暑假。”赫敏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他已经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令人发指的监控了。
里德尔点点头，但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你是怎么回信的？”
“我没有回信，”赫敏回答道，“我还不知道具体时间。”
“告诉他们，你这个暑假不回去了。”里德尔慢慢地说道，“因为你申请到了学校的留校名额。”
“我没有申请这种东西。”赫敏皱起眉，“是你申请的？”
“如果真有留校名额，那我每个学期都会申请。”里德尔耸耸肩，“我只是让你这么回信而已。”
“好吧，”赫敏怀疑地回答道，“那也就是说，你暑假打算让我变回桃金娘·亨德森？”
“这件事以后再讨论。”里德尔瞥了她一眼，“亨德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赫敏一怔，后背瞬间蒙上了一层汗：“……什么？你想多了，里德尔。”
“今天的古代魔文课上你一直在走神。你的书半天都没有翻一页。”
“你……”
“你无缘无故没有吃饭，去图书馆坐了一中午，却没有看书，一直在纸上涂涂画画。”里德尔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而纸上的内容，我想我应该不用重复一次……但出于好心，我还是告诉你，如果你想擅自离开学校，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你这个疯子，汤姆·里德尔。”即使知道他一直在监视自己，但赫敏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简直是无所不用之极，肆无忌惮地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而她根本没办法阻止。
“所以你打算坦白了吗？”里德尔没有理会她，问道。
“你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我没必要向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你的处境，亨德森。”里德尔的目光终于冷了下来，他走近她，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瞬间就让她感觉到了痛，“听着，你没有权利和我讨价还价。我只是给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如果你一定要做无意义的挣扎的话，我也能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那时候你的待遇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但你也说过，里德尔。除非死，否则我会一直反抗。”她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看来你把自己当成莴苣公主了，亨德森，”他平静地望着她，嘴角扯起一个古怪的笑容，“但你不是。莴苣公主的王子被女巫杀死了，但你呢，亨德森？你的王子也死掉了吗？”
赫敏恨恨地瞪着他，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是啊，没错。我的王子当然已经死了——但即使没有王子，莴苣公主也会逃走。因为她向往自由。她讨厌女巫。”
她说完这句话后感受到了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压过了心底的恐惧。
男孩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我想，是我对你太宽容了，亨德森。我的宽容让你觉得你可以肆意地顶撞我。”
话音刚落，他便吻了上去，用力地咬着她的嘴唇，把她的嘴唇咬破了。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蔓延，赫敏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后背，那种冰冷的愤怒压迫着她，使她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走廊上幽冷的斜光令她眼睛疼痛，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难受得要命。
赫敏发现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暴怒、仇恨、贪慕、渴望……像是无数毒素的聚合体，撕扯着她的灵魂，诱引着她堕落。
他太黑暗了，也太复杂，她想。他有无数张面孔，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侧面。她也曾被他的温柔所迷惑，深深陷入井底。但当美好的假象被生生撕裂，他便不再忌惮将自己的恶展现在她的面前。
他在强迫她接受——接受全部的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温柔的还是邪恶的，照单全收。
而当她知道了这一切以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她接触到他的黑暗面时，她到底在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她在抗拒，在逃避。她自以为终于清醒，站在制高点判决了他，将他彻底抛弃。她认为她做对了，可也许就是她把她自己逼进了这种境地。是她激发了他最深的恶。

她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赫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她想要逃离他，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在助纣为虐……她到底该怎么做？
里德尔感觉到她的反抗渐渐变得轻微，他放松了一些对她的禁锢，唇齿间的纠缠变得轻柔起来。他环紧了她的腰，侧过头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膀、手臂、腰身……微冷的手指探进衬衣下摆向上移动，她轻颤了一下，低叹了一声……
“啊！”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激情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过头朝声源看去。
一个卷发女生一脸惊恐地站在拐角口看着他们，一手捂着嘴巴。
赫敏看见里德尔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右手从口袋里抽出了魔杖就要指向那个女生，赫敏连忙阻止了他。
“别这么做，里德尔！”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捧着她的脸颊又吻了一下，冷眼望向那个害怕的卷发女生，语气极为不耐：“滚。”
女生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转身飞快地逃离了这条走廊。
赫敏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里德尔正灼灼地盯着她看，那深黑的瞳孔中映着遥遥月光。
“我知道你想去沃伦的孤儿院看一看。你可以去。”他说道，“但是我也要去。”
赫敏知道她无法反驳他的决定，实际上他也没打算和她商量。她只能点点头，攥紧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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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印记】
如果不是那突出的身高和那件欲盖弥彰的黑色风衣，赫敏会以为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汤姆·里德尔。这种说法很奇怪，因为伏地魔就是汤姆·里德尔；可又不一样，赫敏本来期待着看到一张更成熟一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恐怖的脸，但她错了。
面前的这个人比她现在见到的里德尔要高很多，五官深邃，看起来要更沉敛老成一些，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赫敏猜测他是两三年后的里德尔。
里德尔平静地看着她，赫敏觉得周围的风声又涨了起来，却不吹到他们身边，只是在半空中盘旋着，把所有荒凉的景象都遮住了。
“好久不见，亨德森。”他先开口了，“我知道你会在这儿的。”
“为什么？”赫敏下意识地问出口，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他当然会知道。
里德尔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没有回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漠然：“我以为你会有些问题要问我，亨德森，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就要问你了。”
“等等，我有事要问你！”赫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阻止道，她清了清嗓子，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吗？”
“你指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里德尔。”赫敏抱着手臂瞪着他，“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最清楚！”
里德尔端详着她，他似乎是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什么，但语气却相当嘲讽：“你应该叫我汤姆，我的女孩，像你后来一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赫敏选择性地忽略了他轻佻的话语，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不要转移话题，里德尔。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做什么。”里德尔的表情很快就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漠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而你无法改变过去。”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承认你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亨德森。”
“根本就不是毫无意义！”赫敏高声说道，她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动摇或愤怒，但她失败了——那儿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只有你这么以为——只有你觉得人命无关紧要，只有你残杀生命却不感到罪恶，你——”
赫敏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吻住了。他宽阔的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像是冰冷的刑具咬着她的头颅。而他毫不留情的进攻仿佛一场刑罚，制裁她的嘴唇、牙齿和舌头，挟制她的全部呼吸。
耳边风声呼啸，飞扬的沙子冷冷地洒在脸上。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座黑色的殿堂，日夜与镣铐为伴。
“真是令人怀念啊，亨德森。”他松开了她，脸上是一个极淡漠的微笑，“你很久没有这样指责过我了。”
赫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觉得他大概是疯了——或者是精神错乱——他的反应令她匪夷所思，她怀疑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她和他的思维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
“我厌恶你的所作所为，里德尔。我想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到底想要什么？”赫敏谨慎地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不能给我想要的，那么问这个问题就毫无用处。”
“我想知道，里德尔。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顶上去，而是采取了更柔和的方式。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他施舍似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这会有很重的代价。任何试图揣测我内心的行为都很不明智，亨德森。”他温柔地说道。
赫敏犹豫了一瞬间，她不知道他所谓的代价是什么，但他看起来并不生气。也许这只是他在恐吓她，试图让她退却，她想。
“我不害怕，里德尔。”她说道。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尤其是在对象还是他的时候。
“那么好吧，你可以为你的勇敢感到自豪，我的女孩，”他依然在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然后你就应该哭泣了。”
“什么……？”赫敏觉得有什么刺入了她的大脑，像是一个回旋镖在她体内四处乱转，割开她的全部筋络。它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一头扎进了她的心脏——赫敏瞬间感到胸口炸开了似的剧痛，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狠狠碾压了一遍渣也不剩。她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发抖……她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不停地抽搐……她感觉一脸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滚烫的烙铁一刀一刀切开了，热、渗、腥、痛，她恨不得自己此刻就能死去，也比强忍着这种痛苦好一万倍……
“你如何才能明白，逃走是没有意义的。”他在她面前蹲下来，那长长的黑风衣罩在她身上，如同满地的黑色羽毛，“你已经是我的了。”
“所以你到底——”她伸直了脖子，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
“所以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回答我，亨德森……你到底是谁？”
赫敏一手抓紧了他的风衣下摆，没有回答。
“你不会告诉我的，是吗？”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手指探进了她的衣领，她颤抖着伸出手按住他，却一点也使不上力。
“住手……”
“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你彻底屈服？”他把她抱到身上，解开了她的衣领，从脖子一路吻到胸口，赫敏依然被痛楚折磨着，难以顾及他的行为。

心脏蓦然一收缩，所有的绞痛都汇聚在了一点，像是结印般地重重烙在了灵魂上。赫敏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倒在地，但里德尔拉住了她，朝周围肆虐的风沙看了一眼，站起身。
“时间快到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把她放在地上。赫敏紧闭着眼，风不断吹入她被扯开的衣领，她用双手合拢，静静地听着风声恢复知觉。她想要好好地睡一觉，这也许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马上被叫醒了。
一双手托起了她的身体，将她小心翼翼地移到自己身上，让她靠着他的肩膀。
里德尔从离开孤儿院起就感到了一丝古怪，首先是有人破解了他的幻身术，然后是一阵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的风将他和赫敏隔开了。他不断地想办法要破开它，但一直见效不大。他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惶恐，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他现在无法对付的敌人，而他又会对赫敏做什么？
一想到这儿他就难以自控，正当里德尔打算施展一个他以前从未实验过的禁术时，风暴忽然毫无预兆地消散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赫敏，连忙向她跑去。
“你怎么了，亨德森？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感觉到女孩依然在不停地发抖，于是握紧了她的手。然后他看见了她脖子上深红的印记，像是红色串珠一路深入锁骨，刺得他目眦欲裂。
他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女孩尖叫了一声，用力地挣扎着。里德尔松开她，抱紧了她的身体，然而她却挣扎得更厉害了，泄愤似地猛击着他的后背，把他打得背过气去。里德尔愤怒地扭过头咬住她的嘴唇，湿漉漉的——他这才发现她在哭。
“你到底怎么了？”他皱起眉，也没了吻她的兴致。赫敏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用力地推开了他。
“我恨你，里德尔。我恨你。”她的下唇已经咬得发白了，“我好恨……”
蓦地，她胸口又是一痛，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里德尔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她捂着心脏的手，拇指轻轻地贴了上去。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感觉到了那缠结在她灵魂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正在成型的、无法阻止的标记，宣告着某种效忠、服从、霸占和独有……他放开了她，眼神阴寒得可怕。
赫敏没有理会他，此时她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更不想见到他。她本以为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了，她本以为一切会变得好起来……是她太天真了。
“你走吧。”他忽然说道，表情不明，“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看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转身抹着眼泪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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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无解】
赫敏相信她再也不会遇到比里德尔更反复无常、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人了。前一刻冰冷如同霜铁，下一刻又能和你浓情蜜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真实得简直像是在演戏。
而更令她感到沮丧的是，即使内心无数次警告着自己不要上当受骗，她依然难以控制地受其影响。
不过这次赫敏没有沉迷太久，因为她被烧掉的指甲还在灼灼发痛。她用力推开了他，想到了什么，后退了一步问道：“把我的魔杖还给我，里德尔。”
“为什么？我看你现在这根用得挺顺手的。”里德尔舔了舔嘴唇，抱着双手。
“一点都不顺手，如果刚才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魔杖，我根本就不会受伤！”赫敏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去联想他的举动所代表的含义。
“我觉得让你吃点苦对你更有好处，亨德森。”里德尔慢悠悠地说道，“这能让你长点记性。”
“你只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你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更好过，只是看你愿不愿意。”里德尔耸耸肩，似乎觉得这样逗弄她非常有趣。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里德尔。难道你觉得你对付不了用原本魔杖的我吗？”赫敏不甘心极了，她试图用激将法逼里德尔交还魔杖，但对方并不吃这一套。
“噢，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公平对待对手，”里德尔还是用那种调侃打趣的语气慢慢说着，“我觉得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如果这能让你变得温顺一些，那么公不公平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
“也就是说，你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我的意思是，你难道根本就没有原则？”赫敏说完后就觉得自己的问话很荒谬，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她能指望未来的黑魔王有什么高尚的原则吗？他是个伪善的恶人，杀人放火坏事做尽还要摆出彬彬有礼的面孔——而她居然在和他讲原则？
赫敏并没有期待能听到什么满意的答案，但里德尔倒像是认真地回答了她：“我想，我的原则可能和你理解的那些不太一样。我的原则就是我自己。”
她愣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禁在内心嘲笑自己居然还对他的回答有一份侥幸。
“我明白了，里德尔。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这个自私鬼——”她的话还没说完，男孩就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腕。他低下头来，脸贴得很近，眼睛下积了一层深灰的阴翳：“我倒想知道，你还给我起了多少种代称？”
“我觉得我说得没错。”赫敏不甘示弱地昂起头，“如果你不自私，那世界上就全是高尚的人了。”
“我发现，亨德森，你最近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他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你明白我有多‘高尚’。”
他将她的背脊抵在冰凉的扶手上，低下头再次封住她的嘴唇。他毫不费力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长驱直入，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扶手面上，另一只手解开了巫师袍的扣子探进去隔着衬衣抚摸她的身体。
电流震颤着在血液中扩散，麻-痹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重重叠叠的碎裂感在骨缝中蒸腾。他冰冷细长的指头像是一把尖锐的钥匙，凹凸不平的齿痕割开了她的躯体，她仿佛被封住了呼吸，狰狞的痛，翻腾的窒息感与难以挣扎的束缚，她在他的触碰中越陷越深，如同堕入深海……但又不是深海，火在肌肤上点燃。
他的身上一定存在某种毒药，她想，或者说他整个人就是一种毒药，他的眼睛、嘴唇、手指、身体的每一寸、呼出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毒药，吸一口就会令人丧失理智。
她不知何时已经滑坐在了地面上，对方抱着她的肩膀和她拥吻。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摆，慢慢向上攀移，那冷凉的温度拉回了她的一点神智，赫敏用力推了他一把，却感觉自己拍在了一块坚石上。
“你的‘高尚’真令人敬佩，里德尔。”她拉紧了被他扯散的衬衫，使劲往外推着他的手，“如果你的把戏已经结束了，那我想我也可以告辞了。”
赫敏胡乱整理好衣服，她很庆幸现在是夜晚，走廊中灯光也不明亮，否则里德尔一定会注意到她通红的脸颊。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显得弱势——一点都不想，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可她不得不承认她依然在受他影响，尽管她不情愿，她依然没有从那个圈中逃离。
“你不打算要回你的魔杖了吗？”他在她背后问道。
赫敏的脚步停了停。
“我向你要，你就会还给我了吗？”
“我会。”男孩的答案出人意料，不过他很快就补充了下一句，“但你知道向我求助并不是无偿的。”
“那就算了。”赫敏闭了闭眼，加快了脚步。
这场斗争依然在继续，而且看不到它的尽头。赫敏一直都很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恐怕不在于分出胜负——她早就过了想和里德尔争个高低的时期了，她明白他的眼界远不在此。
她恨他束缚自己，而他的愤怒点却在于她的隐瞒和欺骗。在这一点上两人根本无法调和，而赫敏明白这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错。
她没有错，她这样告诉自己。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的她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可和里德尔显然是不能讲逻辑和道理的，也许他会假装认真地听，但到最后却会用自己的方式一一打碎，只留下对他有利的部分。

这些天他们无数次在课堂上碰面，却互相伪装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里德尔偶尔还会对她礼貌性质地微笑，赫敏都当做没看见，在内心直翻白眼。
那天后赫敏的寝室又被湖水淋了两次，她虽然能破解魔法阵，但那却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这次当她独自回到寝室时，寝室里的其他三个女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扭过头看向她，一脸严肃。
“桃金娘，我们有话要对你说。”先开口的是高个子的露娜，她的声音很低，听在耳中有种压迫感。
赫敏停下了脚步，看向她们。
“我们寝室这一个月以来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漏水搅得心神不宁，奥吉娜已经好久没睡个好觉了——我也是，最近我还被梅乐思教授打了低分。”露娜说道。赫敏皱起眉头，内心一片冰凉。她已经猜到了她下面要说的内容了。
“我听罗文说，这件事是因为你才会发生的——”
“罗文？罗文知道了什么？她说的话你就相信吗？”赫敏冷冷地看向坐在露娜身旁的娇小女生，她仿佛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往露娜身后躲了躲，露娜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相信她的话，难道你能说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吗？”露娜气势汹汹地说道，赫敏的目光扫过坐在她面前的三人，她的内心一片明晃晃的亮。
她本来只是怀疑罗文是内应，但现在看来这三个女生恐怕都已经被里德尔收买了。她们现在只是在找借口把她赶出去而已。
“我们本来是想让你搬出去的，毕竟这件事本来和我们没有关系，是你把我们扯进来的。但我想，我们毕竟室友一场，我也不想闹得这么僵。这样吧，如果你去向肇事者赔礼道歉，答应他的要求，我们就——”
“那我还是搬出去吧。”赫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应该把你们扯进来。”
她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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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复明】
也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里德尔这次定的是软卧。他先爬上了梯子，从上面扶着赫敏将她带上了卧铺，并用手垫着火车车厢顶部不让她撞到。
赫敏小心翼翼地挪移身体向后靠，然后她的后背贴上了一只柔软的枕头，似乎是里德尔帮她拿了过来。
“喝点水。”他说道，把一个玻璃水杯塞进了她的手中。
赫敏喝了一口，一阵风吹到脸上，微有些凉意。吵吵嚷嚷的交谈议论在下方如流水来来往往，有人不断地喊着“让一让”，还有几个女人坐在床上唠家常……赫敏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也许是因为身旁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她很快就感受到了无聊——既不能看书，也不能写字，她这才明白视觉究竟有多重要。
“什么时候到站？”她问道。
“我们上车才十分钟，亨德森。”里德尔翻过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是因为你在看书，所以你不觉得无聊。”赫敏很想翻个白眼。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扬起了眉，放下书本侧过身。
“那你需要我讲睡前故事给你听吗？”
“不用！”赫敏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想起了里德尔曾经给她讲过的莴苣公主的故事，扭曲而黑暗，非常有他的风格，不过她可不想再听一遍。
“实际上，我以前读过一篇童话叫《红舞鞋》……”
“闭嘴，里德尔！”赫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可以想象他又会给她讲一个怎样黑暗的故事。
里德尔耸耸肩，他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难道你还想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微有些痒。赫敏的脸有些热，她侧过头，冷冷地说道：“你看书吧，我想睡觉了。”
里德尔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赫敏躲开之前把手收了回来，重新打开书。
赫敏将枕头放下来铺平，蜷缩起来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一条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拨开了她被肩膀压着的头发，替她掖了掖被子。紧接着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而周围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沦入沉静。
咣当，咣当……黑暗如影随形，压抑与寂静中又有种冰冷的安全感。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在羊水中沉荡……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似乎一直沉在内心之底。她感觉到了一些隐秘的触碰，像是风的抚摸，又像是某种来自黑暗的呼唤。
她的心沉到了湖底，双足踏在冰冷的水中。她看见湖面跳跃着幽绿的、凝炼的火，惶惶不安，宛若扭曲的骷髅。她仰起头，她看见云雾间涌动着波浪，浪花浇灌着真正的蛇与死亡——
赫敏一下子坐起身，喘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的视力还是没有恢复，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周围依然是一片空洞的寂静。
她忽然感觉到了恐慌。
她慢慢移动手臂，在床铺上拍打着，右侧是空的，里德尔并不在。仿佛驶在海中的游轮失去了方向，四周只能看见茫茫的大海和漂浮的冰山，赫敏觉得自己失去了支点——她不知道哪儿是床、哪儿是楼梯，时间的流动与空间的转换忽然变得如此莫测可怕，她甚至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一头栽下去——栽到走廊上，头破血流。
赫敏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她知道这是里德尔为了让她好好睡觉而设下的魔法，可此时却像是一种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床铺陷下了一块，一个人坐在了她的身边。赫敏下意识揪紧了被褥，伸手去摸袍子里的魔杖。
“里德尔？”她试探着问道，手心冒汗。
那人“嗯”了一声，然后是一阵水声，他似乎倒了一杯水：“喝水吗？”
赫敏松了一口气，随即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于是摇摇头：“我想吃东西。”
“你等一会儿。”里德尔说着又要下去，赫敏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等等。”
“怎么了？”
赫敏张了张口，她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只好说道：“呃……你有没有自己带的零食？”
男孩仿佛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劝说道：“你应该吃一点正常的晚餐，亨德森。吃零食会发胖。”
赫敏一脸黑线：“不用你管，谢谢。”
里德尔从床的另一边拿过他的书包，从里面找出了两块巧克力蛙撕开了包装纸递给她。赫敏吃完后依然觉得很饿，但她没有告诉他。她不觉得困，但除了睡觉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于是便开始担忧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又要睡觉了？”身边的人说道。赫敏咬牙切齿地听见他又在看书。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内心产生了一种想把书从他手中夺走的冲动。
“《古老神圣家族家谱》。”
赫敏马上皱起了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知道，有一种学问就叫做家谱学。”里德尔说道，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你能从中得到很多信息。”
“我只从中嗅到了歧视和偏见的臭味，”赫敏高傲地评价道，她拉过了被子，转身背对着他，“我要睡觉了，你翻书的声音轻一点。”
“你下午已经睡了三个小时，现在才七点半。”里德尔慢慢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活动活动。”
赫敏没有理他，反而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不一会儿，她听见对方放下了书本，手臂压在了她的身侧。

赫敏正困惑着里德尔要做什么，她的嘴唇忽然碰上了一片柔软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抵抗，湿软的舌头便挤了进来。他温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她挣扎着，但这种挣扎微不足道，温柔的水漫过了她的四肢百骸。
黑暗使所有的触碰变得更加敏感和深入，也让思绪像小舟一般沉沉浮浮毫无目的。她感受到了一丝光亮，刺破黑暗的刹那曙光，眼皮上仿佛有细小的蚂蚁排着队爬过，热热的，麻麻的。
赫敏尝试着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完全张开了眼。里德尔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清他低敛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用力推开了他的肩膀。
“你对我做了什么？”
里德尔看了她一会儿，抹了抹嘴唇。
“正如你所见，只是一个吻。”
“你以为这是睡美人或者白雪公主的童话吗？一个吻就能让我的眼睛恢复正常？”赫敏翻了个白眼——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噢，我想，这只是一个巧合。”他耸耸肩。
赫敏不相信地看着他，但里德尔的表情向来没有破绽，她也观察不出什么，于是便从书包里抽出了几本书，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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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晚会】
他们踏下了马车，站在通往霍格沃茨城堡的长桥上，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映着银白月光的黑湖。桥墩很高，如同高脚杯细长的根伫立在湖水中，又仿佛恶魔的悬崖。
赫敏拖着行李箱走在黑暗的桥上，大风将她的长发吹散，轮子滑动的声音仿佛某种阴暗的抽丝剥茧。在高大的城堡群与广阔黑湖的衬托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但又似乎带着某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力量。里德尔仰起头，天空中的银河如流火向她坠落。
“亨德森。”他在她背后说道，“刚才在火车上，斯拉格霍恩教授有没有派人给你带纸条？”
赫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她说道。
“这个星期日有一个晚会，他会请很多有名的人来。包括《魔法史》的作者，巴希达·巴沙特，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
赫敏扬起眉，放慢了脚步：“我想，你该不会是在邀请我去参加晚会吧？”
“如果你愿意这样认为的话。”
赫敏望着他，里德尔的面容在黑夜中透着一种隐约的、半透明的神秘感，还有一丝令人着迷的危险。她笑了一下，故作兴奋地说道：“好啊。”
在赫敏看来，那群积极地聚集在斯拉格霍恩身边的人大多都心怀不轨。
他们通过聚会互相勾结、寻找同类集群站队，形成自己小小的势力范围，为自己牟取利益——有时候这正是某种黑暗之风兴起的源头。而斯拉格霍恩对这种现象视而不见，或者说他自己也在从中获利——这也许就是他的目的，从这群或天赋秉异或有权有势的学生中得到好处，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服一些。
赫敏对此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里德尔显然非常热衷，虽然从表面不太看得出来。
不过当赫敏被他带到斯拉格霍恩宽阔的办公室里时，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和她上次来这儿当服务生的经历相比，这次办公室布置得比上次要华丽得多：墙壁上铺着闪光的绿色墙纸，上面黏着闪烁的银色星星，它们随着室内的小提琴协奏曲的节奏变换着花纹；屋顶下垂悬挂着银绿色的绸缎和旗帜，空中飞舞着金色的小精灵，它们拿着小喇叭吹号，不停地往客人的头上洒小纸片。
里德尔的头发上也落了一片红色的小纸片，他把它摘下来扔到一边。斯拉格霍恩正在和两个打扮古怪的女巫说着话，看见他们到来后马上热情地迎了上来：“哦，汤姆，你来了！我有好多人要介绍给你认识呢——啊，这位是亨德森小姐吧，我本来也想邀请你呢，不过汤姆说他会带你一起来——那么过来吧，让你们认识认识……”
赫敏不得不跟着斯拉格霍恩往前走，她朝四周望着，她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脸——劳妮、斯图丽卡、阿布拉克萨斯、莱斯特兰奇，还有不少。他们或靠在沙发边上交谈甚欢，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还有人坐在椅子上听着斯拉格霍恩请来的乐团演唱哀怨的情歌。
“你在看什么？”耳边响起了里德尔的声音，赫敏扭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
“这儿人可真多。”
“他们都是常客，或者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人。”里德尔说道，“当然，有些人只是在隐藏锋芒，这需要考验你的眼力。”
赫敏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她不喜欢里德尔的这种说话方式，但她忍住了没有和他争辩。
斯拉格霍恩给他们介绍的人是一位穿着深红色长袍的老人，他的脖子上挂着长长的球形链子，手上戴着三枚蛋白石大戒指，那双小小的眼睛贪婪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盯着两件珍贵的财宝。
赫敏瞬间失去了与他交谈的兴趣，她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犹豫着和他握了握手。她看向里德尔，后者面带微笑地和老人交谈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霍拉斯一直跟我说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最优秀的……”
“泰勒斯先生写的《魔法法律史》也让我受益匪浅，尤其是第七章中的内容……”
赫敏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内容就觉得无趣了，她打了个哈欠，想着去旁边的餐桌上拿一杯冷饮喝。然而她刚走出了一步就被他拉住了手腕。里德尔的脸自然对着泰勒斯先生，但他手指的力道却不容忽视。
“啊，这位小姐是……”泰勒斯先生仿佛这才看到赫敏似的。她记得他们明明刚刚才握过手。
“她叫桃金娘·亨德森，是拉文克劳的级长。她是拉文克劳最优秀的学生。”里德尔微笑着介绍道。
“噢，和你一样优秀，是吗？”泰勒斯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赫敏，搓着他骨瘦嶙峋的手，“优秀的人总是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我很认同这一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是否可以冒昧地猜测一下，这位亨德森小姐是不是和你有更浪漫的关系？”
他的目光停留在里德尔拽着赫敏的手上。
里德尔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不动声色松开了赫敏的手腕，轻声说道：“噢，先生，我很赞同你的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又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似乎从没问过那个问题。赫敏等了一会儿，确定里德尔已经没心思再管着她以后，悄悄地溜走了。
赫敏从桌上拿了一杯柠檬水，穿过来往的人群躲在了角落，一扇窗户的旁边。但她很快又发现那扇窗帘里竟有一对热烈拥吻的情侣——她认识那个女生，正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劳妮，赫敏记得她几天前还在向里德尔大献殷勤。
他们的手脚交缠在一起，如胶似漆，掀起帘子下的窗台上还放着两杯没喝完的酒。

空气中浮动着令人沉醉的浓郁酒香和胭脂香水味。赫敏正打算快步离开，但当她看清楚了那个男生的脸后，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劳妮的双臂紧紧缠着男生的脖子，他们不知足地亲吻着彼此，男生慢慢将手伸进了她的衣下……赫敏觉得自己还是先走开比较好，而那个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手拉上窗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赫敏坐在桌边喝着柠檬水，又切了一些巧克力蛋糕来吃。她百无聊赖地往旁边看去，却发现里德尔已经结束了和泰勒斯的会谈，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她，赫敏连忙放下手中的刀叉蹲下了身，躲在了椅子后方。
真是太丢人了，她想，幸好现在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以她的角度能看见那两个人的鞋子，劳妮是一双粉色的高跟鞋，鞋跟上镶着水钻；那个男生则穿着一双黑色皮鞋。从他们的鞋子摆放的位置来看，恐怕等到他们亲热结束还要好一阵子。
赫敏小心翼翼地在桌边露了一个头，里德尔此时已经在和另外三位她不认识的中年人聊天了，其中一个是一位又矮又胖的女人，她正用痴迷的眼神盯着他看。
祝愿他被那个女人缠得死死的，赫敏在内心暗暗祈祷着，她非常期待看见里德尔明明内心十分不耐烦但还要应付人的样子，那一定非常有趣。
粉色高跟鞋和皮鞋终于分开了，赫敏听见了玻璃杯碰响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咯咯的笑声，他们又响亮地亲了一口——赫敏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劳妮就掀开窗帘走了出来，不过她似乎没有看见在桌子旁蹲着的赫敏，朝那个男生抛了个飞吻便扭着腰肢离开了。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扶着墙壁站起来。蹲得太久使得她双腿有些发麻。
那个男生依然醉眼朦胧地看着劳妮摇曳生姿的背影，赫敏在旁边叫了他好几次都没听见。直到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回神，怪叫了一声转过身来。
“你、你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赫敏想着这酒醉得还真是不轻。
“我是桃金娘·亨德森，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赫敏尽量简单明了地说道，她恼火地注意到男生的注意力又在往别处偏移。
“劳妮不肯跟我跳舞。”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啊？”
“她说我会踩到她的鞋子。”
赫敏低头看了眼他满是灰尘的皮鞋，决定不发表言论。
“你觉得呢？”他忽然抬起头瞪着她，那双眼睛醉醺醺的，瞳孔有些涣散。
“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谈一谈比较好，高尔同学。”赫敏说着推开了天台的门，拖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拽了进去。
而在赫敏意料之外的是天台并非空无一人，还有一对情侣在那儿搂搂抱抱，这让她翻了个白眼。她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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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夕阳】
赫敏向前迈了一步，又是一步，大脑嗡嗡作响。双腿沉重如铅，脚底板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往上爬，沿着细细密密的血管爬经小腿、胫骨、大腿，又痛又痒。
她脚下虚浮，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去，连忙单手抓紧扶手稳住了身体。赫敏喘息着倚靠在扶手边，半个身体探出了走廊向下望，下方是与之交错的另一条空荡荡的走廊，枝状吊灯的灯泡在扶手下方闪着光，浓丽的壁画如同起伏的铂金山脉，她的视线沿着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内心积着一股难以释放的郁气，她忽然想呼喊，就像站在空旷的山间。她想知道自己的困惑会不会有回声，而这个回声又将达到怎样的永恒。
“所以，请回答我，”她望着那在风中起伏的破旧的挂毯，以及远到糊成了一滩影子的魁地奇球场，“为什么这个世上……要有这么多苦难？为什么不能活得简单快乐一些呢？为什么……”
禁林中传来一两声尖锐的鸟鸣，几只黑鹰拍翅而起，球场上盘旋着几个飞行的身影。无人回答，天地寂然。
赫敏慢慢直起身，呆呆地站在扶手边。她像是在看着楼下旋转的楼梯，那是一个漩涡，而她仿佛被迷昏了，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恍惚地向右跨了一步却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胳膊，硬生生地将她撑住了。
赫敏停了停，站稳身子后正要推开那人，他却温柔地将她带进了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赫敏的侧脸紧贴着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鼻腔间充斥着布料的味道和某种缓缓蒸腾的清冷之感。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眷恋这种感觉，眷恋着他给予的拥抱，这令她有些厌恶自己。
如果他觉得只要这样就能让自己屈服，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咬牙安慰着自己，她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这样想之后她的心理负担便轻了很多，靠在里德尔的怀里没有说话。她感觉到那只手轻柔地梳着她的头发，指尖滑过后颈和背脊，令她微微战栗。她又有些畏缩，想要推开他离开，可她的手臂沉重，大脑迟钝得似乎失去了反应能力。她也许在挣扎，但这微不足道。
“不……”一声模糊的轻叹溢出口中，那只修长的手正紧贴着她的腰部，他用大拇指轻轻蹭着那一块柔软的皮肤，然后滚烫的掌心慢慢往上，令人心惊胆战。
“放开我，里德尔——”她感到恐慌，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对劲。他卡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箍得很紧，另一只手肆意地流连在她的肌肤上，那温度简直令人打颤。
赫敏退无可退，她的身体后仰着压在扶手上，冰凉一片。她的嘴唇被他含住了，那温存的力度依然温柔得不像话，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更加绵软无力，整个人像八爪章鱼紧贴在里德尔身上，腿不停地发抖。
这个吻似乎长得没有终止的时刻，她挣扎着，可每当她就要成功时，他充满压迫感的男性气息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令她昏头转向。
赫敏悲哀地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竟变得如此脆弱。她无法去思考别的事情，她只能想着他——即使前一刻她还在绝望，即使这一刻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放开我，我得回寝室了……”她叹息着说道，似乎是在哀求。男孩轻笑了一声，拨开了她粘成一团的额发。
“回我的寝室，嗯？”他咬着她的耳朵。
“不，你……别闹了里德尔，我要回去休息。”她推了他一把，但没有成功推开，他们依然以极为暧昧的姿势紧靠在一起。
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脸侧，以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眼角，漫不经心地问道：“做什么这么累？”
她咕哝了一句“和你没关系”，一手撑着墙壁就要转身，脚下却忽然一软险些滑倒在地。她条件反射地抱住了里德尔的腰，支持着站起身，在看见他略有些调侃的表情后连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抱歉，”她说道，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疲倦。我得回去睡一觉了。”
“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拉起了她的一只胳膊，细长的手指穿过指缝和她握在一起。赫敏眯着眼，顺从地被他拉着往前走。确实，她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了，周围的人影也都糊成了晃动的矩形和圆形，而他们的话语如同潮水涌过耳侧，像是鱼的笑声。
哦，她不在乎他们会怎么想，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虽然醒来后仍只有绝望。她的床边放了一把大剪刀，有好几个早晨她一起床便盯着它看，看它的两只银晃晃的长刺，映在眼中剪去了她的瞳人。
可不知为何她却感到了由衷的放松和喜悦，仿佛真正抓住了什么东西。
他们走过长廊，赫敏在里德尔的指引下避开了几节恶作剧的楼梯。周围的人渐渐变得稀少了，仿佛陷入了迷雾。里德尔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赫敏也跟着停下，吹过走廊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一些，她定睛一看，马上感觉到了不对。
这儿不是拉文克劳塔楼，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地方。但以周围的装饰布置来看，他们仍然处在城堡内没有离开。她猛然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抽出魔杖。
“你把我带到哪里了？”她努力想提高音量，可听起来却还是喑哑而毫无说服力。
“我只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里德尔看着她，低声说道。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五官轮廓在灰黄的阴影中显得更英俊了，波澜不惊的平静中隐蕴着危机。

“我想回寝室去。”她说道，又后退了一步，“别靠近我，你这个恶魔。”
“真令人难过，你对待关心你的人居然是这样的态度。”里德尔将手放进了口袋里，赫敏敏锐地察觉到他袍子的褶皱发生了变化。
“我有权利回绝你所谓的关心，里德尔。”赫敏举起魔杖指着他，“从这里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噢，你是觉得你能赢，是吗？”男孩似乎是笑了，但笑容很淡，“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那无疑是愚蠢的。”
“你不用多说，我不会上你的当。”赫敏也笑了，她还想继续说着什么，但里德尔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
“放下魔杖。”他命令道，那声音有些刺耳。
赫敏下意识想反驳，但那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触动了，伸出罪恶的爪子将她的身体牢牢禁锢。她的手臂颤抖着，五指抓得死紧，汗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滴落。
她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她的灵魂也不属于自己。她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有用的事呢？
“放下魔杖，我的女孩。”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但其中命令的意味却更浓重了，“到我身边来。”
她呜咽着、抽泣着，浑身冒汗，手指紧了又松，最后垂落在身侧，颓然地扔下了魔杖。
细细的木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无望的响声。
“对，就是这样，到我身边来……”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朝她张开了手臂。赫敏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她恍惚了一瞬，她可以肯定刚刚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大概是光线问题吧，夕阳……她想着，被恶魔的羽翼拥入了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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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