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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春口述(9):梨园行风俗迷信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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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摘自李洪春老口述京剧专著:《京剧长谈》
作者介绍:李洪春(1898-1991),京剧表演艺术家,红生演员。原名李春才,1898年5月25日生于北京,祖籍江苏南京,1991年病逝于北京。
李老一生能戏无数会戏甚多,人送美号“通地教主”,曾拜南派京剧戏祖,当代老爷戏创始者老三麻子王鸿寿为师,主攻老爷戏,期间还学到大量传统老戏,一生主要扑在京剧教育事业上,在解放前就教导出大量名角,许多名角亦来请教李老京剧艺术提升个人水平,为后来继承京剧艺术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1-25 10:34回复
    (一)吃素和九皇会
    京剧界过去每年八月底(二十九或三十)至九月初九,有一个要吃九天素食的迷信习惯。那时认为我们穿的丝绸布缎,用的香油、冰糖、香蜡、活鸡,每年糟蹋不少,这是一种罪过,有罪就得向主管神——北斗九皇来请罪。其方式是吃素、念经、烧香、办“九皇会”。
    八月底那天夜晚要接驾,接驾就是把九皇接来。九皇神像是个头戴道冠、身穿道衣、手抱如意的长须老人,坐在由九个犇(有角的猪,传说九猪出一犇)拉着的辇上。不管是人、犇和车辇,都是纸糊的,糊的要非常逼真。当时糊这个最出名的要数打鼓的耿五他们家。糊的逼真程度比专糊纸人、纸马、金山、楼库的冥衣铺糊的还好得多。许多剧团都请他家做。从四大徽班起直到解放,一直没间断。有的单做,也有的联合办。办会地点在松柏庵或梨园公会。
    九月初一起,就开始由这九天没事的演员扮的老道年一天三遍经。初三、初六、初九三天是主日,每个演员都要换上殿前准备好的草鞋,进殿参驾、烧香。殿内供着九皇纸像,像的周围是各色菊花衬托。到烧香时,“道士”们身穿法衣、手持法器、口念道经,一时沉香气浓浓、法器声阵阵。烧香、参驾后一起吃素菜、素面。就是不在这儿吃素,在家也是不动荤腥的,直到初九晚上送驾时为止。送驾是把纸像送至宽敞的地方烧掉。送驾时由“老道”手持法器,念经相送,没有戏的演员相随。送完驾,一年一度的“九皇会”就结束了。这九天的费用是各班捐凑的,不够时,有组织者来添凑。
    这九天是绝对不许吃荤的,发现吃荤的演员要受罚,学员要挨打。我在科班时就挨过一回“通堂”打。
    那是在前门外粮食店天寿堂饭庄唱堂会,中途罗春吉(老旦罗福山的儿子,罗寿山的侄,罗文奎的六弟,罗小奎的小叔,都是唱小花脸的)出来到对门口卖小吃的白伯儿(回民)说:“您给我来四两爆羊肉,不要葱,再来两个火烧。”白伯儿知道我们的吃素规矩没卖给他,只给他两个素火烧。一会儿,我们陆华云老师出来有事,老白就把刚才罗春吉要吃爆羊肉的事告诉了他,结果我们全班挨了一次“通堂”打,可见当时对这九天的吃素多么认真了。
    厉慧良《钟馗嫁妹》剧照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1-25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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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开箱和封箱
      解放前,正月初一要举行“开箱”的仪式,先上四个灵官,拿着灵官鞭在没有台毯的台上跳完灵官后,检场的在台中摆个铁盆,盆内有钱粮纸马。检场的背着身子用“吊云”的手法,撒一把火彩把盆内钱粮纸马引着,四个灵官每人用长竿挑着鞭炮,就火引着放起来。响过之后,场面起〔急急风〕,撤盆,灵官下场。上两个童儿,扫干净台上的鞭炮纸下。放台毯,上加官(老生或小生应工)。加官戴加官脸子(面具),穿红加官衣,手拿加官条子,边跳边展开加官条子,随着展开“恭贺新禧”、“福禄臻祥”等吉祥话。然后,把加官条子放在台中间的高台桌上,桌的上面有两顶盔头,上首是纱帽,下首是金貂。盔头下面有一红盘,红盘内有一对联,是用绦子压着。加官放下条子把绦子放下。对联张开是“开市大吉”的上联。加官下后上财神(花脸或小花脸应工),财神戴财神脸子,穿绿财神蟒,拿着个金元宝。跳完财神之后,把元宝放下,打开金貂下面“万事亨通”的下联,下场。这时剧团老板用红漆盘子托着“开市大吉”的上联交给台下的上首掌柜,剧团大管事用红漆盘托着“万事亨通”下联交给台下的永堂头,在接交时换上两个铜盘,盘内有一红封,马上贴在剧场后排的两根柱子上,而后堂头高喊:“开戏喽!”这样,一年的演出就开始了。
      开箱之后的戏,都是吉祥戏,而且在头六天中都不能唱带死人的戏,虽然唱《定军山》(取其“一战成功”之意),可是不斩渊。就是在斩韩浩时,也改成韩浩接“蓬头”下场。
      除了开箱要“开台”外,戏园子开张还要来个“破台”。都是为了吉利,实际是迷信。
      “破台”京剧界不会,由高腔应办。“破台”是在夜里十二点以后。前台不许点灯,后台有盏小油灯,化完装就得吹灭。后台不许留人,前台有一堂武场。当堂鼓一响,旦角扮的“女鬼”跳一阵,而后或台上或台下藏了起来。这时上个“灵官”拿着灵官鞭搜场,找“女鬼”。在〔急急风〕中“女鬼”在前边跑,“灵官”在后面追,“女鬼”可不能让追上。最后,“灵官”找到一个事先放好的纸“女鬼”,先鞭打一顿,而后一烧。这就算破了戏园子的“邪气”,今后就顺当了。
      “破台”时不许有外人,不许说话,每人嘴里还得叼个朱砂包,为的是“避邪”,免得“引鬼上身”。
      (这里我还得提到老郭自己拍得那个最好的电视剧《窦天宝传奇》,主人公窦天宝家里刚刚破落时,曾在戏班里客串各种干呆着的“形”糊口,可是他老在戏里开搅:《捉放曹》里他演个猪,披件黑衣服在台上乱晃,《牧羊圈》里演个羊,批件白衣服在台上瞎转轴。最后没办法,应下戏班内外最让人嫌弃的破台的活,演个披头散发的小鬼,大半夜随着鞭炮声打台上让四个灵官举着鞭轰下来,满戏园子一排桌子一排椅子地窜,最后几乎是让人踹出来的,管事的扔钱就像打发要饭的一样嫌弃。结果这点钱还没攥热乎就让流氓抢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如果是,那演鬼的这位未免有点惨,可见什么时候,这行都不好干啊!)
      马连良跳加官剧照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1-25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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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初一开箱有规定仪式以外,每逢节日还有固定的应节戏。
        正月十五要耍骨牌灯。骨牌灯是用纱做成一尺多长的长方形纱灯。内有蜡烛,跳时点着。灯正面有骨牌点子,背面有拿手。每人一副,共十六副,三十二张牌。跳的时候,场内灯光全灭,只见骨牌灯在相互配成对子。一般都是科班跳,我在科班也跳过。
        二月二日要耍龙灯。
        三月三日耍唱《蟠桃会》。
        五月初五要唱《五判斩五毒》、《混元盒》、《双蛇斗》(我前一贴说过这些戏)。
        七月初七要唱《天河配》。要跳喜鹊、跳七巧、跳牛八块。
        跳喜鹊是十六个人,每个人拿着两个喜鹊形,用这三十二个喜鹊形摆字,一次一字,成一句吉祥话。
        七巧是七个人拿着七巧灯,用七巧灯拼成各种图形。
        牛八块是八个人各拿头、身、前腿、后腿八块,一面是牛的部位图,一面是云彩、八宝。也是随着锣鼓音乐的伴奏摆成牛的各种姿势。
        到了腊月底有个短期的停演,叫“封箱”,让演员好过年。一般封箱都是过腊八儿以后,临近除夕时。封箱同样要上四个灵官,跳完之后给祖师爷烧香行礼,而后给戏箱贴上“封箱大吉”的封条。等初一开箱时再启封。即使只有短短几天也要有这个仪式,到解放后才废除的。
        当时最晚封箱的时俞振庭,因为他生意好,过早封箱影响收入,所以在二十九(或二十八)才封箱,三十(或二十九)祭神(各班分别祭祀),初一又开箱了。
        除了开箱、封箱外,还有固定祭祀的日子。如:三月十八日是“说行话”的日子,这天凡是接到红白帖子的人都要到班内谈谈谁涨工资、谁落工资,叫“说行话”。红白帖是白封套红签,内有请柬,说明这年是被聘请了。没有接到者是该班不用了。在“说行话”之前还要给祖师爷烧香行礼。五月二十三“祭五猖”(这是武行的大典,这天要由武生、武花、武丑、武旦分工掌刀杀鸡,而后会餐,表示团结),六月十二日衣箱有“靠箱会”……这些封建仪式今天当然都废除了。
        (咱选个兄弟行业的封箱典礼:德云社2017封箱。不管这几年德云社节目有多向恶俗方向发展,行内外都得承认:人家是这行里老大,且不管多少“艺术家”胡说八道,他那《报菜名》也没人家利索。而且不管多少自诩“通晓行内”的京津观众恶语中伤,你也得承认:好多曲艺行,乃至戏曲行的专业知识是人家普及的,年轻人大部分也是冲着人家才进剧场的。就比如这“封箱”二字吧,这要是没有他们,刨去京津地区戏曲爱好者以及外省少数戏迷,有多少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知道呢?这个是无论怎么辩也辩不倒的。当今网络舆论话语权掌握在这群人手里,所以有些人看不上也得打根上想,例如:也弄个网络直播?)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1-2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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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1-26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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