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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石榴先生》( 三笠生贺\原作衍生\短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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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笠·阿克曼生日快乐!
原作向衍生。
大概是看到这几个月的十九岁艾伦所产生的脑洞。
№☆短篇已完结。
№☆原作向衍生。
№☆如有OOC请原谅。
№☆CP 艾笠only.
№☆为保持完整性,未见END请勿插楼。


IP属地:江苏1楼2018-02-10 11:30回复
    楔子
    时间走向尽头,她侧坐在床边,指尖轻柔地撩起了他柔顺的及肩长发。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已然失去焦点的黯淡双眸,沉声道:“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过了良久,他迟缓地朝着她那边偏了偏脑袋,似乎是笑了,又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喉头哽咽,干涩地嗫嚅:“……是吗?那就剪掉吧……可我,不知道要剪掉多少才好。”
    她静静地注视着手掌中丝丝缕缕的头发,软缎柔滑,泛着细碎的柔光,一圈圈痴缠指上。她小心翼翼地虚握着发尾,眸光幽怜,缱惓自生。
    我心许向你。
    最后,慢慢的,从掌心滑落。


    IP属地:江苏2楼2018-02-1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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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甘希纳区的群山座下,有这里最富饶的城镇。
      少女喜爱在闲暇时下山去往城镇,那里有新鲜的蔬果,肉质肥美的鱼类,嗷嗷待哺的家禽。父亲擅长打猎,常常以此作为家里的肉食,也格外钟爱喝酒,她便在捡完柴后,接过父亲手中的钱,替父亲下山买酒。
      渐渐的,她爱上了那个陌生的小镇,在那里逗留的时间也变长了不少,日暮西落,夜色沉寂,父亲在火灶旁眼巴巴地等来了她买的美酒,很是疑惑她迟迟不归的原因,一边把酒打开,一边询问。
      母亲围着围裙站在厨房,手里端着一家人的碗,她见状上前,接过了母亲手中的碗。母亲也很担忧,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告诉她不要在外玩得太久,下次可不许这样。
      少女精致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注视着暖黄光晕中的父亲和母亲,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她将母亲递过来的绣上了刺绣的手帕放在桌上,父亲又满上了一碗酒,醉醺醺地舀了一勺土豆淋在她的米饭上。
      她没有再去注意父母模糊不清的面容以及僵硬的动作,林间小屋的地板和墙壁上没有除她以外的影子,外面细微的雨声也听不到,小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可她却不害怕,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这样,她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少女的心中有了一个小秘密。
      她在城镇的街上,认识了一位摆石榴摊的先生。
      石榴先生原先并没有很强烈的存在感,他静静地靠着瓦砖墙壁坐着,面前的石榴摊也是非常简陋和随意的模样,人来人往,其实没有太多步履匆匆的人会停下来看看他。
      他周身的时间就似静止了一般,无声无息,孩子们不会在他周围玩耍,小动物们不愿意靠近他,尤其是大人们,就好似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
      他就那么孤独地坐在那里,安静地仰望着那片天空。
      石榴先生很年轻,个子也很高,穿着成套的老旧制服,留着一头暗褐色的过肩长发,下巴上蓄着浅色的胡须,有一块不染纤尘的绷带从他的脑后和发间穿过,包裹住了他的额头和左眼,也遮住了那只本该同另一只眼睛一样的,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祖母绿色双眸。
      谁也不知道石榴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那里的,在那里待了多久。
      她偷偷观察过石榴先生很多次,无论她何时下山来到城镇,亦或是何时离开这里回家,无论是晨曦微光,还是日落西山,他都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有离开过。
      石榴先生的家在哪里呢?他是不是会一直呆在这座城镇,从日升到日落?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会无声无息地离开这里,回到他真正属于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希望能够看见他,是不是只要我希望,我就能一直看见他呢?
      在遇到了石榴先生半个月以后,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和石榴先生搭话,她很紧张,这其实也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陌生的男性。她掏出了衣兜里的钱,说自己想买石榴。


      IP属地:江苏3楼2018-02-1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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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静地注视着地面的石榴先生闻声抬头,祖母绿色的眸子向她看来,与那只眼睛对视的一瞬,她不由得因那眼瞳深处的压迫感退后了一步,忐忑不安地将手中的钱举高了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石榴先生凝视着少女天真无邪的墨色眼眸,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的及腰长发,她身上淡粉色的长裙沾上了一点东边集市的污垢,那双娇小柔软的布鞋在他的推车旁站定。最后,他的视线若有所思地移向了少女颤抖着的手掌。
        少女见石榴先生拿过了她手中的钱,将那点碎钱放在了制服的外兜里,然后在摊子上拿起了几个石榴细细挑选。她悄悄看了一眼正埋头于石榴的人,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两步,让自己缩在了石榴摊上方遮阳蓬的阴影中。
        刺目的阳光被挡在外面,蓬下的世界寂静又灰暗,仿佛山上自己家的小木屋一样,将外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屏蔽在了身体的感官以外。
        从石榴先生手上接过装满了新鲜石榴的袋子,沉甸甸的,在她的指节勒出了两道红痕,她惶惶地又把石榴递了过去,石榴先生刚好坐下,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讶异地看着她。
        “太多了……”她解释道。
        虽然下山前为了买石榴多捡了很多柴,但那些柴所换来的钱应该不足以买这么多石榴才对。
        石榴先生没有接过那些石榴,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看向摊子上的那些石榴,从中挑了一个最大的,拿在手里颠了颠,在少女的注视下,慢慢将皮剥开。
        石榴先生的手指很好看,指骨分明,纤长瘦削,她看着他绯色的指甲浅浅地陷入包裹着石榴的红黄表壳,略一施力,外壳便被剥离开来,露出了里面薄薄的凉滑的角皮,一颗颗饱满的果实嵌在中央,石榴先生轻轻地掰下一小块,上面连带着颗颗粉白色的小小浆果,他递了过来,被少女捧在手里,在石榴先生温和目光的示意下,她将石榴小心地放进嘴里。
        冰凉,酸涩,美味,甘甜,只要轻咬一口,就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果汁在口中炸裂开来,她急忙吞咽险些溢出嘴角的汁液,细嚼慢咽,将甘甜的汁水一口口灌入喉咙,流入身体,最后在腹部化为丝丝凉意,她微微笑了起来,把手中剩下的果实也塞进了嘴里。
        这是石榴先生为她剥的。
        把籽吐出来。
        这是石榴先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吃过石榴。她吃过马铃薯,吃过面包,吃过鱼,吃过油菜,吃过家禽,甚至在父亲醉酒时被怂恿着抿了一口酒。但石榴,还是第一次吃到。
        比想象的还要美味。
        她的舌尖认真地在口中翻找,将吞食完果肉剩下的石榴籽囤积在嘴巴的内侧,她四处看了看,又在石榴先生试图上前递给她什么东西时,从裙兜里拿出了一直摆在身上的手帕,把石榴籽吐在了手帕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很笨拙,像一只刚刚学会吃东西的雏鸟。也知道石榴先生拥有的这一切,和她所看过的世界,所见过的风景,懂得的东西,学会的生活方式,都是完全不同的。
        她拎着那袋极重的石榴回家了,本做好了会被母亲质疑的准备,可接过石榴的母亲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之色,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帮父亲也剥了一颗石榴。她觉得奇怪,试探性地告诉母亲这是在城镇的石榴摊买来的。
        我知道的,那个石榴摊已经摆了很久了。母亲慈爱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IP属地:江苏4楼2018-02-10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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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谎。
          少女在心中想着。
          明明在她之前,从未有人注意过那个石榴摊,明明在她之前,从未有人光顾过那个石榴摊。大家都把如此温柔的石榴先生当作摆设,他们根本看不到石榴先生,如果他们也像她注视了石榴先生这么久,也知道了石榴先生有多么的和善,她是绝对不会察觉不到的。
          她曾经一度寄希望于大家能停驻流转的目光,用自己的双眼好好地看一看石榴先生。
          现如今,这个愿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真了。
          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惊疑与不安呢?她理应……把这当作是寻常之事接受才对。
          母亲在说谎吗?可她十年来的认知告诉她,母亲是不会对她说谎的。
          第二天,少女又带着捡柴换来的钱去了城镇,踩着自己极为熟悉的小路径直走向石榴摊,惊异地发现石榴摊周边围了不少人,有慈眉善目的老者,有身强体壮的男人,有端庄羞怯的女人,有精明的官老爷们,甚至还有很多与她同龄或是年纪小上很多的孩子。
          她知道石榴先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从她注视着石榴先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石榴先生是一个可以从日升等到日落的人,是一个可以长久地仰望着天空的人,是一个可以帮她剥石榴,平静地注视着她吃下整颗石榴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会得到人们的尊敬也不奇怪。
          可是,你们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他的好呢?
          就像是城镇每日都会出现的插曲一样,围在那里的人们纷纷递上钱买了数量不等的石榴,石榴先生的一条腿好像不是很方便,人们便耐性地排着队伍,等待着石榴先生帮他们一一挑选,连一向顽劣的孩子们,都趴在推车上,满眼放光地看着石榴先生专注的侧脸。
          石榴是很稀有的东西,石榴先生卖得价格也不高,人还特别好。她在嘈杂的人群后面听到了诸如此类的话语,满满都是称赞石榴先生的话语,她为他感到高兴,就好像自己也被认可了一样。
          终于有人注意到石榴先生的存在,将他映入双眼了,终于有人察觉到石榴先生的温柔,将他记在脑中了。终于,他不会再是那么孤独的一个人了。
          可少女又不甘心。
          原本,只有她才知道这么好的石榴先生。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少女独自一人在远处的树下站了很久,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看着人们脸上欣喜的笑容,看着石榴先生挑出石榴装好,看着他将一颗石榴递给了一个缺了门牙的男孩子。
          少女从晨曦初现的清晨等至日暮西落的夜晚。
          她早已习惯了等待。
          往日的她其实也常常这个时候才回家,在这之前会躲在暗角悄悄地观察石榴先生。但这是第一次,她不必再隐藏自己炽热的目光,能够光明正大地看着被烟火气息包围着的,特别的石榴先生。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石榴摊,石榴先生也撑着推车缓缓坐下,她才从树干下站直身体,原地跺了跺发麻的脚,缓慢地朝石榴先生那里踱了过去。
          脚步忽急忽缓,裙摆拂过光洁的小腿,她既犹豫又雀跃,也不知是期待看到石榴先生,还是胆怯再度靠近石榴先生。
          她今天带了钱,却没有买石榴。
          那些今天才冒出来的人们买了太多的石榴,她突然不想买了,她不想……做他们的其中之一。


          IP属地:江苏5楼2018-02-10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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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先生迎着轻风看向前方,风吹拂着他长长的头发,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阴影之下。少女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石榴先生才似有所觉地望了过来,顺手将手边的一个石榴拿起递给了她,朝她微微一笑。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石榴先生复而垂眸,淡淡地呢喃道。
            为什么呢?这样一个神秘又温暖的人,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呢?为什么,她没能更早些发现他的存在呢?为什么,她明知道石榴先生是这样一个吸引人视线的人,却没有抓住之前任何一点能和他更多相处的时间呢?
            少女既惆怅又开心,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怅然若失,明明石榴先生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为她剥着那颗石榴,石榴先生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连那颗石榴的味道都还是那么的甜蜜,如解渴的甘霖,救命的解药,令她垂涎欲滴。
            可她觉得,她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和石榴先生告别了以后,她沿着集市的小路,踩着地上的小水坑,沐浴月光,静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转过身,还能隐隐约约看见石榴先生的身影,他仍坐在那里,不动不离。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
            后来,她去过很多次城镇,每一次必去石榴摊看看,石榴先生的生意从那天以后一直很好,忙碌得几乎从未停歇,她也不是次次都会买石榴,有时候买,有时候就远远地站在那棵树下看着,尽管人海茫茫,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追丢过石榴先生。
            石榴先生总会为她空留出一点时间,听她说着家里一些琐碎的事情。她坐在石榴先生从推车下找出的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脸颊,她告诉石榴先生,自己从小就住在山上,身边根本见不到同龄的孩子;母亲是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美人,虽然她从来没有看清过母亲的脸;她在家中小屋旁的菜地看过螳螂捕食蝴蝶的画面,可她却没有燃起一丝怜悯之意;她曾在一个雨天和父母呆在家里,她绣着刺绣,傻傻地问母亲,要怎么样才会有孩子呢。
            她一件事一件事地说着,说得口干舌燥。她告诉石榴先生,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太过美好了,美好到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可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她以为,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便该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
            没有人能够倾听她所认为的异状,没有人可以认同她的特别想法。父亲与母亲不曾,偶然读到的书本不曾,所接触到的光景都是那么的一成不变,连她都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在拒绝她的疑问。
            即便她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意识到,这个世界原本应该是残酷的。
            这个世界会希望有我的存在吗?她心中曾产生过这样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
            她无所畏惧地穿过林间,淌过溪流,越过山峰,踏过土地,走过小路,奔向阳光。
            这个世界从未排斥过她的存在,甚至在改变自己的模样接纳这般抗拒的她,她时常能看到父亲阴沉而充满黑气的面容,她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母亲颈间巨大狰狞的伤疤,被摧毁的小镇,石块飞溅的黄昏,血流满地的夜晚,宣泄着愤怒的怪物号叫,破洞的墙壁,心如死灰的沉寂,一个少年撕破夜空的惊声怒吼。
            这是神明为我创造出来的世界吗?
            我在这样的世界所看见的风景和现实,都是真实的吗?
            我所仰望着的天空,和你仰望的天空,是同一片天空吗?
            你也是真实的吗,石榴先生?


            IP属地:江苏6楼2018-02-10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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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先生沉默了良久,他的背脊佝偻着,暗褐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随着他低头的弧度滑到耳边,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和情绪,少女的视线从他被绷带裹住的左眼移到他的手上,看着他苍白嶙峋的手掌在膝上握拳,她能感觉到石榴先生紧绷的神经和周遭风雨欲来的浓重窒息感,可这令人畏惧的存在感,又在须臾之间归于无迹,紧紧握拳的手掌慢慢地松了开来。
              仿佛认了输一般,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他眼中的世界一分为二,右眼是光明,左眼是黑暗。
              他在左眼的世界中徘徊了太久,因为看不到前进的方向,所以不停地徘徊着,寻找着自己存在于此的目的和意义,久到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究其缘由,是因为少女活在右眼的世界当中。
              这是一个沐浴着和煦阳光和湛蓝天空的世界。
              是他此生都无法触及到的世界。
              石榴先生淡淡地笑了,他勾了勾唇角,突然顺着少女之前的倾诉问道:“你想要有一个弟弟吗?”
              少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习惯他这么跳脱的思维,但很快,少女又镇定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眼前的碎发挡住了她微皱的眉头,她认真地想了想,抬眸问他:“有弟弟的话,爸爸和妈妈会高兴吗?”
              “怎么说呢?”石榴先生也学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表现出自己也真的进行了思考,以完全和她对等的方式试探地回道,“也许会的。”
              少女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自己脚上因为踩过被雨浸染的集市而脏兮兮的鞋子,然后有些羞怯地后退了一步,将那双玫红色的布鞋偷偷往石榴先生看不到的位置藏了藏,指尖不安地在裙子上摩挲,直率地问他:“有弟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就有点为难了。石榴先生捏了捏手边的石榴,右手抬起,小臂从身前反向自己,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下颚的皮肤,视线不由得向另一侧偏转,思考了良久,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没有弟弟……但是如果你有了以后,你得多费心神,得看护他,得爱护他,得……”
              石榴先生的话语无声无息地消逝在模糊的空气中,他的视线从少女柔软的布鞋和白皙的裙摆移到了她突兀向前两步的那个方向。
              那儿有一个少年。
              其实远不止一个,但第一个吸引他目光的是一个侧卧在地上的少年,那个少年被其他几个岁数看起来比他稍大一些的男孩子按在地上,不断地施以拳脚,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讥讽着什么。那几个孩子他也见过几次,是这个城镇有名的不良,还没等他说什么,一个从远处叫喊着什么的少年再度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有勇无谋,也不懂得学会忍耐的少年,他远远不是比他年纪大的、几个男孩子的对手,但是他为了倒在地上的少年,英勇地奔了过来,自顾不暇地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欲上前的少女,少女没有看他一眼,全身心都放在远处的几个人身上,在他伸手拉住她的时候,甚至下意识地挣脱了几下,力气大到差点让他脱了手。


              IP属地:江苏7楼2018-02-10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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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暗皱眉,却也不敢强行阻止少女的动作。如果是陌生的大人,因为知道几个小孩子闹不出什么大风波,现在应该在兴致盎然地看好戏,如果是孩子的母亲,应该会立刻跑上前护犊子,到最后都有可能发展成成年人之间的斗争。
                他将手中纤细的胳膊攥得更紧了些,自知不能放任事态严重下去,他看了看身旁躁动的少女,朝着那个方向,轻咳了一声,隔了有一段的距离的几个孩子同时停下了动作,朝他们看来。他为了拉住少女不得已向前倾身,目光如古井无波,抿着唇从发间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几个不良如遭雷劈般松开了手,脚下不住地后退,惊叫着从他们的视线范围消失了。
                那个最先侧卧在地上的少年低声向他致谢,然后慢慢爬了起来,想要去搀扶那个同样倒在地上的英勇少年,英勇少年手臂灵活地一挡,拒绝了他的接近,狠狠地咳了两声,然后不屑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没有看其他人任何一眼,转身跑远了。
                “我得保护他。”在他松了一口气之际,少女的眼中闪过阴沉的眸光,突然接下了他未竟的话。
                ——但是如果我以后有了弟弟,我得多费心神,得看护他,得爱护他,得……
                得保护他。
                不,应该由他来保护你啊。他露出了些微苦涩的笑意,自嘲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那个剥开一半的,露出里面被阳光照耀着、闪烁着殷红光泽的石榴放回石榴摊,缓缓地抬起手,指尖在她眼角下方的浅色伤疤上轻抚而过,最后将掌心置于少女及腰的墨发上。
                到极限了。
                “您醒了吗,耶格尔先生。”
                说话的人是法尔科。他清楚地判别了出来。
                在一切结束之后,法尔科为他在废墟之外的土地上找到了一处栖息之所,那是一间很像自己幼时居住在西甘希纳区的房子。那个时候,一切都未曾改变,父亲会在清晨去往街道以外的地方出诊,母亲会在不远处的天台上晾家里的被单,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背着柴火兴奋地跑回家,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其乐融融。
                然直至今日,那间房子仍被压在巨石之下,岿然不动,保持着十数年前的样子。
                他躺在一张极为舒适的床上,旁边就是一扇明亮干净的窗户,窗户开着一条小缝,轻风混合着花香从缝隙中飘了进来,他嗅着花植的香气,缓缓地在软枕上偏过头,入目的是一头蓬松的墨发。
                Mikasa.
                三笠就趴在他的床边,一只手置于他的手背上,安静地沉睡。三笠比起梦境中的样子,是他记忆里也久违了的模样。她已经长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她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坐姿趴在那里,头枕着他的胸口,他的心脏下方,随着他胸膛的呼吸一起一伏,双眸紧闭,细细的眉头颦起,睡得很不安稳。
                她是真的累了。他记得,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自己在床上醒来之时,三笠明明是强撑着坐在那里入睡的。
                她大概是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法尔科在屋里站了多久,但他能够想象得到,法尔科刚来这里时,理应看到了疲惫入睡的三笠,原先也许是想先离开的,但之后,他看到了三笠的头枕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正一下又一下的,温柔地抚摸着她极短的头发,他苍白的手指颤抖着陷入她耳后的发丝中,拂过那条褪了色的红围巾,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将寝不安席的她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沉浸在艾伦为她创造的世界里。
                在他能够完全掌控「进击的巨人」和「始祖的巨人」的力量后,他漂洋过海来到墙的另一边,另一处土地,一个他从未光临过的故乡。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极其短暂,他所看见的,是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光景,接着他真正明白了一个曾为同伴的人的“不得已”,甚至是忆起了以前根本想不起来的事。
                很多,很多,被他遗忘了的事。


                IP属地:江苏8楼2018-02-10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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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第一次使用巨人这种力量保护了三笠时,怪物之躯的他曾在一个被破坏的石榴摊前发泄属于人类的愤怒;他想起了将这种力量当作是自己特别的力量时,觉得其他人为自己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想起了父亲与王族甚至是与神明纠缠的恩怨,和他在那个夜晚开始不得已背负的罪;他想起了自己坐在地下的昏暗的光线中,与此生最敬也是最恨的同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想起了前来寻找自己的少女,疲惫不堪又满含清泪的双眼;他想起了一个个接受了宿命制裁的同类,和挥挥手就此消失在眼前的挚友。
                  所以,他由衷地希望,有这样一个世界,没有毁天灭地的怪物存在,没有任何生命的牺牲与永别,没有同一种族之间互相残杀的恩怨,没有被灌输了错误的东西而成长起来的懵懂的孩子,没有少女失望和绝灭的目光,没有化作骸骨的同类和一去不回的挚友。
                  这样一个本就没有我的世界,你喜欢吗?
                  即使知道你不会受始祖之力的影响,无法被我篡改记忆,我还是想为你创造出一个没有杀戮,没有阴谋,没有死亡,没有我的世界。
                  只是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个令他迷失了太久的,完全陌生和无法触及的世界,一味地想要包容三笠的存在和愿望,在意料之外破坏的规则和秩序中,竟让三笠看见了自己,也让他重新回到了神明的眼中。
                  他在那一刻如醍醐灌顶,恍然惊醒。
                  原来,这是我最后想为你做的,只有我能做到,也只能由我来做才可以的事。
                  可是,终究还是到极限了。
                  有些时候,过于敏感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我说的对吗,三笠?
                  法尔科最后一次站定脚步,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门外明媚的阳光,随风而逝的落叶,果实满载的桔树,枝上栖息的小鸟,还有那张曾坐着两个人的长椅。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
                  他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室时,艾伦正斜斜地倚靠在枕头上沉眠,瘦骨嶙峋,面如死灰,眼睫轻微地震颤着,掩盖了那双混沌的眸子,他的手指因为疼痛死死地攥着床单。那个阿克曼族的后裔正端坐在离他不远的床边,背脊挺得笔直,双眉紧蹙,眼神平静而哀伤,对他不抱警惕,可又杜绝他的靠近。
                  他在那双倔强的眼眸中,不合时宜地看见了另一个少女的影子,是他已经淡忘了很久了的,相差无几的模样。
                  “可是,我不想让那个人成为战士。”
                  “……你说的那个优秀的候补生,是女孩子吗?”
                  于是,他没有打扰这两个人,脚下不停地转身离开。
                  反抗束缚的人就在此处,同那个时候一样。
                  他背过身,一只手在空中缓缓地挥了挥。
                  如同作最后的诀别。
                  “耶格尔先生,您将在这里走向您的终焉。”
                  “我曾经很憧憬您。”
                  渴望和平的人们总是不得已为了安稳而战斗,所以被某些东西推动着,将脚踏入地狱。那种东西,往往不出于个人的意志,而是在其他人和环境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
                  只不过,亲手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的人,所见的地狱已经完全不同了。在地狱的尽头能看见什么,是希望还是另一个地狱,这都无从得知。
                  只有一路前行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他阖上了眼,也隔绝了阳光。
                  艾伦耶格尔,亲手挥霍了他的崇拜,也将在不久之后,为偿还所有的罪孽,孤身前往地狱。
                  到那时,你还会继续前进吗?
                  “永别了,克鲁格先生。”
                  END.


                  IP属地:江苏9楼2018-02-10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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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在原作正式确定了十九岁的艾伦·耶格尔的真身后,先前那些猜测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长久以来对艾伦一些感情上的忽视,也终于死灰复燃。被十九岁的耶格尔先生苏了一脸,又在原作第101话十九岁的三笠正式登场后,有了写这样一篇文的想法。
                    很平淡的故事,其实我想要写的也只是那样一位,安静地坐在石榴摊旁,守着日升日落的男人的故事。
                    第一季动画中,将三笠以为艾伦死去独自冲锋耗尽气体,所摔落的摊子完善为石榴摊,也对石榴进行了特别的绘制和描写,那里也恰好是艾伦巨人第一次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了三笠的地方,我希望以此作为现实和梦境的交点。
                    2月10日既是三笠的生日,也是法尔科的生日。祝生日快乐。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非常感谢=====


                    IP属地:江苏10楼2018-02-10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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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感谢楼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2-10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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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谢谢楼主的小说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2-1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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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楼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2-12 01:32
                          收起回复
                            感谢lz有一种童话饿既视感ww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2-1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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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日子没看到有文章看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2-18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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