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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小说《山河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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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长生》
第一章 嵩山武人扰佛听
明,嘉靖年间。
神图威远稳经年,丹墨勾绘隐坤乾。一卷山河安天下,永镇江湖万万年。
秋时日出时分,嵩山少室山上雾气正浓云烟笼罩,朝阳渐升直照的山峦如金,偌大一座少林寺从黑暗中浮现如同一座卧佛,伏在这群山之巅一动不动。
小和尚宗擎揉了揉眼,打着哈欠手持扫帚走到寺庙后院打开小门,无精打采的扫着门外四处散乱的落叶,边扫边喃喃牢骚,前几日伙房的宗如师兄下山采买寺中所用食材,偷偷地捎了半斤米酒回寺中,本想趁着无人悄悄品尝,哪知道没有将酒塞按紧导致醇香溢出,被师兄弟察觉,他便弄破酒囊藏到了宗擎的枕头下,待师父来查时赖在了宗擎头上,宗如仗着自己年长体壮,又是在伙房掌管师兄弟饮食,宗擎知道自己若是得罪了他,私下里挨顿打是小事,以后吃饭若是常常被师兄下了泻药,那可真是苦不堪言,无奈之下只得自认破戒,幸得师父广慧念他年幼不做大惩,打了他二十棍并令他清扫寺庙后院一月。
这后院后门是少林寺最为偏僻的地方,面靠密林陡壁鲜有人迹,一般只有受罚的弟子才会来,只因少林寺正门乃是一道“福门”,嵩山少林不但是天下武学之宗,更是中原数一数二的沙门圣地,慕名而来祈愿求佛之人络绎不绝,凡是在正门接礼的弟子,不仅能受到来客敬重,若是能碰到个达官富贵,拿几个香火赏钱也是常事,少年弟子修行尚浅,未脱尘俗,最是喜欢在前门干这营生了。
宗擎扫的一阵,只觉得困乏无趣,小孩子好动好玩,想来这么早不会有人来检查,便提起手中扫帚,张开架势耍了起来,他天生好动好武,但尚且年幼未曾开始学习少林的高深武功,只练了几套用以强身健体的入门拳棍,现下他便以扫帚当做棍棒,舞起了一套六合棍法,那扫帚尾大扇风,挥动了几下,竟将刚扫好的落叶吹散了。
趁着没人宗擎十分起劲,舞到一招“力劈华山”又喊又叫,正在兴头上,忽然听到有人高声道“神机阅武再相逢,临别叮咛意思浓,剑诀有经当熟玩,遇蛟龙处斩蛟龙”,声音似远似近,中气十足朗朗干脆,可却听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竟好像是一个人从四面八方一起喊的,宗擎好奇,殊不知这是极为高深的内功,非内家高手不可为之,拿着扫帚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人影。
忽然一个大汉从林中陡坡飞身跃出,吓了宗擎一跳,坐到了地上,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我听到有人舞棍,还以为是哪个高僧在这僻静之地练就什么绝世的武艺呢,原来是个小娃娃。”说罢上前伸手一把把宗擎托了起来,宗擎拍了拍身上的土,想到自己刚才被吓地坐在地上好丢面子,嘟嘴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娃娃,我是小和尚,法号宗擎,寺外的人都还叫我小师傅呢。”他虽然只有九岁,但却非常好面子,说完抬头注视这人,这大汉身高近六尺,年近三十岁,草草束了头发,横眉凤眼,鼻高口正,皮黑而肤净,须短而髯美,眼神炯炯,好似山峦坚毅,胸脯挺阔气宇轩扬,四肢孔武有力,身如虎相,虽气势凛然,却又带有两分痞样。左手提着一个青色酒壶,右手持一乌黑铁棍,上面刻着些许暗金色的老虎,像盘在上面一般,看着虽不算粗,却也颇有些斤两,一眼便知是出于能工巧匠之手,宗擎从未见过如此威风的人,一时之间盯着他呆住了。那汉子武功之高,听风辨气便知道舞棒者功力如何,刚才快要登顶时就知道练棍者,不是初学瘦僧就是孩童,心下本想好好调侃戏弄对方一下,不想这孩子居然在他面前托大,暗暗好笑觉得甚是可爱,喝了口酒,笑着说:“小师父,在下多有得罪了,我此番前来是来找你家方丈大师的,劳烦请你通报一声可好?”
宗擎说“施主若是来烧香祈愿的,请去前门投钱取香,此处外人可不能进。我家方丈闭关修行,从来不见外人。”那汉子正要答复,便听到有人呼道,“宗擎,不好好扫地思过,在与何人攀谈呢。”宗擎回头一看,是例行巡寺的广智师叔,马上上前行礼,说道:“师叔,弟子扫地之时,这位施主突然从山坡下出现,说是要找方丈。”广智心道“此人好生无礼,不走正门也就算了,开口便要见本寺方丈,把我少林寺当成市井饭馆了吗?”正要打发来人,转念惊到,寺庙后院小门不过是惩罚本门弟子之处,并无上山之路,所靠乃是枯松陡壁,虽不是万丈悬崖,但寻常人等是绝对上不来的,此人轻功着实厉害,他现在出现,必是夜中登山好生了得,又看那人长相威厉,手中铁棍也不是俗物,当下不敢怠慢,问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前来找我家方丈师尊所为何事,为何不走前门,竟然从这偏陡山林上来了。”
那汉子笑着说道:“在下姓俞名大猷,晋江人士,久闻嵩山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之宗,好生佩服,此番前来就是想来见识一下少林绝技,至于这前门后门的,习武之人粗糙的很,不曾在意,还请大师行个方便,这是拜帖。”说着拿出一封手书递给了广智。
“天下武学,悉出少林”,此话乃是江湖公认,人言嵩山:一座高塔插云端,两台造福千百年,三阙默默说往事 ,四大书院育英贤,五代同堂沧桑变,六代祖师把禅传,七十二峰风光美,八大景观人人赞,九州称中为世遗,十方豪杰来学拳。自从开宗立派以来,江湖上的豪杰名士前来少林寺讨教武学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大都恭恭敬敬备上厚礼,方的能受教个一招半式,除少林个别弟子外,少林绝技更是大多密不外传。这俞大猷故意从不走正门,夜半施展轻功上山,一来有心炫技,二来若是从前门拜见,少林僧人难免把他不当回事,只当是寻常江湖侠士上门挑战,一大早从后门直入,也好引起重视。
广智接下拜帖,只见上面写道:福建晋江俞大猷逊尧敬拜。广智心知前门有路后门无路,就是再粗糙的人也不可能弄错,这俞大猷是故意为之,未见礼数张口便要见本门方丈,乃是对少林不敬,但心下忌惮他武功高强,出家人又心性持重,也不发作,说道:“俞施主既然是上门讨教的,还请移步到前门正厅,再递上拜帖,我寺中弟子自然会处理,我方丈师伯见是不见也会答复,此处乃是我寺内院小门,接待贵客成何体统,少林有少林的规矩,劳烦施主辛苦了。”说完将拜帖递回。
他这话说的客气,意思是不论你武功多高也得按照少林的礼数来,这后院小门不能进,可是若想去到正门不走小门,俞大猷只能先费力下山,绕半个山腰再行上山,如此辗转,武艺再高强的人体力也是大损,如何还能比武。
俞大猷知道这和尚的用意,心想按他的说法费时费力不说,此行的目的也肯定难以达成,必要搞出些大动作,才能引起注意,正在捉摸中看到旁边有一座八尺经幢,心下暗喜接回拜帖对广智说:“是在下鲁莽了,来的仓促未备厚礼确实不该,现在在下就意思一二。”说罢收起酒壶径直走向经幢,广智见他误会正要回话,却看到他走向经幢不知是何意,以为他要硬闯,正欲上前阻拦,突然俞大猷大喝一声“起!”,他这一喊空谷传响震耳欲聋,显露出了高深内力,还不及反应,只见俞大猷右手一掌单托竟然将那八尺经幢举了起来,那经幢乃是山上顽石所刻,少说也有数百斤,俞大猷竟然单手轻易托起,广智年轻时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拜入少林门下后,高手武僧更是司空见惯,但外家力道练到这般地步的,生平罕见,心中暗暗惊叹。那宗擎小和尚更是已经惊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瞪得老大,张大小嘴竟叫也叫不出来,还以为此人精通法术。
俞大猷见初有效果,右臂弯曲又喝了一声“去!”,将那经幢抛出数丈直直扔入寺内,随即用铁棍在地上轻轻一点,施展轻功撩入寺内。广智还没回过神来,俞大猷人已经在几丈之外,又听得“咚”一声巨响脚下一震,定是那百斤经幢落地的声音,待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师侄,马上追了进去。
正是秋日清晨,寺内众僧还睡眼惺忪,俞大猷这两喝一震,当下将众人惊得清醒,纷纷去寻来源,找到及近后院处,看见一大汉左手持一黑金铁棍,右手举着一八尺经幢步步生风,每走一步脚下石砖便留下印迹,单臂举着数百斤经幢一直走到寺庙中庭,竟然毫不费力,不似血肉之躯,宛如天神下凡,寺中小僧看他这番架势,都不敢上前阻拦,只是纷纷拿了练舞棍棒远远持着,围成一个圆圈,随他一步步移动。
俞大猷看这些僧人被自己震慑,心下好不得意,正要发作,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颤颤道:“那黑面施主,你把我们的地板都弄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小和尚宗擎,也一路进来看他了,慌忙之间居然还没忘了拿着扫把。
凡武艺高强者,若手举重物,都能将百斤力道卸在手臂上,下盘却不会沉重,俞大猷为了震慑众人故意将力道全部压在脚下,是以每走一步不留下足印也踏破石砖,俞大猷看这么多成年僧人不敢搭话,唯有这孩童不知畏惧出口阻拦,饶是有趣,边将经幢轻轻放下,没留下一丝压痕,说道:“小师父,我看这大石墩摆在后门无人之处甚是可惜,本想帮你们挪挪地方物尽其用,以表心意,不想你家这石砖这般不争气,恕罪恕罪。不知你家方丈大师在何处呀?”
宗擎本想搭话,却被一旁的广智呵斥拉到一边。俞大猷料想自己这番折腾,就算少林方丈不出来,也该出现几个普字辈的大僧了,便环顾四周。果然面前人群突然往两边散开,为首走上前了四位老僧,身后所跟十数人皆是有些年纪,想来辈分均是不低,那老僧中当前一人说到:“施主,老衲乃是少林掌事住持普性,这三位乃是我的师弟普寂、普相、普真,不知施主前来所为何事,这般大动干戈,搬动我寺庙经幢。”
俞大猷见是少林四圣,宗师在前不便太过造次,上前行礼说道:“见过少林四圣僧,久慕住持大师风范,今日得见是在下荣幸。在下名叫俞大猷,福建晋江人士,此番前来是就想找少林方丈普从神僧讨教一下功夫,见识一下少林寺的绝学,顺便做一个赌注!”


IP属地:浙江1楼2018-02-16 21:36回复
    第二章 佛前立赌初显露
    普性听他此话心下奇怪,问道:“老衲久闻‘潮月坞’的海沧神剑李良钦大侠近年来调教了一个武艺超群的弟子,“万里神龙,一棍震东南”的名号,老衲虽身处深寺,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俞施主说的赌注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告之。”
    俞大猷答道:“嘿嘿,承蒙江湖弟兄抬爱送的在下一二虚名雅号,哪有什么神龙不神龙的,看我这长相乌龙还差不多,我这几年多生事端,惹恼了师尊,他老人家已经闭门不见我一年了。我这赌注简单的很,我一个人依次与少林的诸位高手们比试三场较量武艺,比试内容由贵派决定,三场中只要有一场在下输了,就算是输了赌局,在下即刻下山,并将多年苦心编写的秘笈《剑经》赠予少林寺作为藏品,但若是在下侥幸三场无一落败,请大师们允许在下一个人在少林寺的藏经阁内呆上两个时辰,还劳烦普性大师请出贵派方丈大师普从神僧来。”
    众僧听到他这般言论,均是不忿,上门请教这般无礼也就罢了,还自作主张立下赌注,妄图进入本寺重要禁地,这藏经阁乃是少林寺第一要所,内里佛法典籍、少林纪史、弟子名册、内功心法、拳脚棍棒无所不有,除了方丈主持等有地位的高僧,连本门弟子没有首肯都不得擅自入内,这人好大口气,张口就要一个人进藏经阁,江湖之上不入流的剑谱拳谱多得是,大街上随便一个拉车赶驴的车夫也号称学过几招拳脚,他的这本秘笈便能有什么稀罕的。众人皆摆好架势准备将俞大猷赶走,只是碍于他武功高强,没有弟子敢贪功独上,只待住持一声号令,大家一拥而上将他打走。
    普性听完这话也面无动容缓缓道:“俞施主莫怪,此番赌局恕老衲不能答应,出家人习武不过意在强身健体用以修行感悟佛法,本就是沙门末技,至于与人争斗、研习克敌制胜甚至那杀人的法门却非我等修业,这藏经阁乃是我门圣地,无我方丈师兄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如今我方丈师兄正在闭关修行精研佛法,自然是不能出来答应的。施主的《剑经》确实是当世高技,但出家人岂能觊觎他人之宝,这秘籍何去何从施主自行决定便是。施主若是想求佛祈愿,我令弟子引你前去,赌局之事确实不妥。”言语缓而有礼,字字深沉震慑,足见内力深厚。
    他是得道高僧,俞大猷今天这番行为对少林极是不敬,若是换了寻常江湖门派,一众人等早一拥而上把他大卸八块了,普性现在依然能以礼相待,大显高僧风范。俞大猷心下佩服,此人江湖上号称“不气和尚”,武功虽不登峰造极身份却能排少林四圣之首,“普”字辈的高僧里除了少林方丈普从外众僧皆以他为尊,果然名不虚传。
    俞大猷本想通过一番大闹,给少林派一个下马威,激令他们盛怒之下答应赌局,谁曾想普性受此不敬还如此持重,这一下他陷入窘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现在走了折了面子不说,想要再来少林寺可就难了,那心中的大事也做不成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行激将强行用武逼着他们答应赌局。想到这里当下说道:“人言少林乃是天下武学之宗,武功登峰造极者比比皆是,我则看不然,贵派自达摩祖师之后没有人继承他老人家的绝世武功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连胆气也没有了,想不会是这达摩祖师本身就是言过其实吧,若是如此那少林派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这藏经阁我径直进去便是!”
    众僧听他这话都已按耐不住,江湖上过招战前寻衅对手乃是常事,但辱没师门尊长却是羞辱至极,几个年轻弟子都早已经火冒三丈,普性再是大度听他这般言语也再不能容忍,厉声道:“众弟子,送客。”
    几个年轻弟子听到住持法旨一下马上抢出,手持武生棍直扫俞大猷,一个广字辈弟子身法最快,普性话音刚落已经冲到俞大猷近前,他是普性大师的弟子,看师父被人责难早已经怒火中烧,起身一跃,施展少林风波棍法,居高临下一招“江上渔钓”朝着俞大猷斜劈了下来,少林弟子断不杀生,是以少林功夫以“制人”为先,多击打人之关节穴道,少会致人要害死命,他这一劈迅猛无比,旨在一招内打到俞大猷的肩峰,将其右肩关节震下以致脱臼,既不伤其性命又好给他一点教训杀杀他的威风。这一招“快、准、巧”,是少林风波棍的绝招,这少林弟子多年寒暑苦练这一绝招很是厉害,被他打脱肩膀的师兄弟不计其数。
    刹那间那棍身已到俞大猷右肩分寸之内,众家师兄弟都已准备齐身喝彩,哪知俞大猷身子迅雷般向后斜撤开来,竟然避开了这一棍,这少林弟子本已自信志在必得,是以全身力道已经压在棍上,可他绝迹没有料到武棍已经到了这般距离俞大猷还能躲开,顺势之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正想回身再击,忽觉右肩一阵吃痛,手中无力连棍棒都抓不住掉在地上,顿时感觉右臂已经脱臼了。原来俞大猷有心炫技,故意在棍子已到肩膀毫厘之间再行躲避,那少林弟子身法一乱,他轻轻向后一跃,右手持棍依样画葫芦使了一招“江上渔钓”打在对方的肩峰上,将他臂膀震脱。
    旁边也冲上来的几位少林弟子大惊失色,看他这一招之下便知此人武功高于自己太多,单人独上必定拿他不下只有一起而上才有胜机,各自重整脚步,八名弟子将俞大猷围在中间,同门弟子所学武功同系同枝,虽然没有事先安排临敌人之时却自成阵法井序有条,彼此使了一个眼色一时之下同时出招,四名间隔而站的弟子扫绊俞大猷的下盘,另四名弟子劈打他的前胸肩背,每一人招式皆有不同,如此群攻之下少有人能抵挡,众僧判断这一击之下就算不能打败对手,至少也能将他打得防守自保,需知双方交手之时一方若使强招,应对一方为保稳妥必然先行防守而后伺机反击,可俞大猷铁棍一横身子凌空一转避开了众僧同击,同时又是一招“江上渔钓”,众僧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手背剧痛,他一招之间竟然将八名少林好手的武棍一起打落。
    俞大猷哈哈一笑道:“我本以为少林是皆是高手,今日一见大失所望,连祖师爷的真传都丢了。”俞大猷深知今日若是打残打伤一名少林弟子,那自己的赌局是绝对做不了了,手下便还留有余地,打落众人武器后就不再逼近。普性见状知道此人非同小可,非得集众人之力才能取胜,只听他一声令下:“布阵!”,三十六名弟子齐声应答冲了出来将俞大猷围住,每六个一组而站,分别持在俞大猷的西北、正北、东北、东南、正南、西南方位将其围住,此阵乃是少林第一大阵“六道降魔阵”,俞大猷识得此阵知道只要稍有疏忽便即时落败,当下不敢怠慢半扎马步双手持棍,他心想:“早听师父说此阵极为玄妙,要想破阵必须集中一点先破一道,六道阵便能顺势瓦解,待我先攻一位试探一下阵法威力。”主意一定当即疾冲,施展师传绝学“一字齐眉棍法”,一招“漫天飞雨”直点面前的“天道”位,这一招乃是快招形如飞雨,同时击点十数次令敌人躲避不及。
    那“天道”位六名弟子也不是弱手,“欲界天”、“色界天”处各四名弟子将棍交错横栏以作防守,“无色界天”处两名弟子举棍迎击,挡下了这一招。“人道”、“阿修罗道”位一十二名弟子也马上跟上左右两边一齐扫来,俞大猷向后一跃,横劈一招“平沙落雁”架开了两处攻势,忽听斜后方“**道”、“地狱道”位的敌人棍势已经到了,他迅猛翻转身体铁棍上下两点震开“地狱道”位弟子,足下连踢出三脚,两下踢在“**道”位两位弟子身上,最后一下踢到一位弟子棍上,借势又是一跃直落在“饿鬼道”位弟子处,六名弟子同时出棍直取俞大猷胸膛,俞大猷初见此阵连战五位稍感吃力,情急之下兵行险招竟不躲避,以快打快迎着敌势便一招“追风驰电”疾点了进去,正中“外障”处一名弟子胸膛将他打出丈余,自己凭着后座力道向后翻腾又到了“阿修罗道”位弟子近前,抡起铁棍缠斗起来。少林众弟子看此人几乎足不着地在六位游走持斗,以一敌多还打伤了几名弟子,虽然此人来者不善但见到他武功如此高强,心中都暗暗赞叹。
    俞大猷在阵中众僧人激斗了一碗茶功夫,正在酣处忽然一人高声道:“施主请住手!少林弟子也不许再进招了!”声音低沉撼人,双方正到紧要之处突然停手,同时向后一架都感到双手一震,俞大猷内力深厚没什么影响,却又轻伤了几名少林弟子。
    俞大猷回头一望,只见一老僧缓缓走来,白须白眉却神采飞扬,容貌慈祥宽厚眼波如炬,身材微胖健硕步伐稳重好似一尊活佛,定是少林方丈普从神僧。俞大猷行走江湖早就听闻他的名号素来敬佩便不敢太过张狂,上前行礼并将此番来意和所设赌局又说给了普从。
    众僧经历刚才种种皆气愤不过,都一起前后高喊:“方丈比吧!我们少林派还能怕他一个江湖草莽吗!”“方丈!我们少林派百年荣耀岂能受他藐视”。
    普从心中纠结,今日若是不答应赌局,自己的名声扫地没关系,但少林派在江湖上可就抬不起头了,少林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武林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几大门派强邻环伺,时刻盼着这“武学正宗”登高跌重,而今日少林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玩弄经幢、讥讽师门、棍打弟子羞辱至此,恐怕少林以后便不能在武林中独占鳌头。刚才看此人武艺,知道想要将他生擒后教训一顿断无可能,想要打倒他需使杀招,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纵然杀了他也免不了众弟子死伤惨重,眼下并无他法,众弟子又怒火难平高声簇拥,连四位师弟也轻轻点头示意,普从心下一决道:“好,我少林应此赌局,愿意领教施主的高招比试三场。”
    俞大猷听言大喜,他年轻气盛自恃武功卓绝天下少有敌手,只要对方答允自己就有把握获胜,笑道:“普从神僧果然好气度,那就依在下所说,三场中在下只要有一场落败便是输了,客随主便,这第一场比试内容请神僧决定!”普从自信少林武功绝不输人,自己与四位师弟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有目共睹,绝不至于三场全部落败,回答道:“俞施主既然让老衲决定,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我看施主适才与我门下弟子所布六道伏魔阵激斗一番未分胜负,这第一场比试便是请施主再斗阵法,这比试不设时限但中不能停,施主今日破得就是今日得胜,明日破得就是明日得胜,我少林弟子绝不轮番替换补阵。”众人听得他这话明白深意,表面上是让俞大猷全力破阵不必担心时间,借此显示大门派的风度,实则吩咐弟子可量行拖延,就算俞大猷鏖战破阵,那剩下的两场比试也必输无疑。
    俞大猷也深知其意,这普从神僧非但佛法精深,临敌交手也是有勇有谋颇有韬略。但海口已下断不能改,众人商榷好一同前往中庭宽阔处比试。
    来到中庭双方摆好架势,少林为显公平三十六名弟子一个不换。俞大猷率先出手,先抢攻受伤人数最多“饿鬼道”位众弟子,他心意已定,必要聚力一点攻其一处破其一道,他的方法无错但是每一出击旁边五道位弟子马上斜攻,他虽然棍法卓绝却也分身乏术,难以一处单攻。阵中弟子攻势猛烈,一时之间他被逼的只能退守,众弟子以消耗对手为主步步紧逼不留余地却也不见杀招,双方缠斗一起不分胜负,棍风凌厉落叶齐飞。
    两百招之后俞大猷对此阵法已有了解,这六道又作六趣,佛家认为世间众生因为生前行善作恶各自不同而有业报受身,所受福报大小不同死后有六个去处便是六道。三善道:天道、阿修罗道、人道;三恶道:**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各司其职各不相同,这阵中六个道位也是各不相同。“阿修罗道”、“人道”为主战位,降魔除恶势不可挡,“天道”、“地狱道”为策应位,一边清亮浮欲缓缓而来一边阿鼻无间摧枯拉朽,“**道”为袭扰位,忽隐忽现钩挞绊搅施以骚扰侵袭,“饿鬼道”为擒拿位,三障待发不动声色出奇制胜。每一道位的六名弟子又是各司其职自成六道。
    俞大猷心知若是激斗下去,阵中弟子全是“广”、“宗”低辈僧人武艺参差不齐内功尚欠,自己凭着内力深厚早晚能破此阵,但那时内力大耗,“少林四圣”一旦出手自己再无胜算,自己的棍法虽然精深,但是这“六道降魔阵”也是玄妙无穷,以巧破巧非一日之功,以棍法一个个打伤阵中弟子也是下策,心下拿定主意运起强力。
    他一跃避开面前“阿修罗道”位弟子猛攻,双手持棍运起平生力道一招“横扫千军”大大逼退了六道弟子,随后将铁棍往天上一抛,一展身法马上抢出冲到最薄弱的“**道”位弟子前,众人万料不到此时他居敢丢弃武器舍身前冲,一时之间大惊失色。但看他左手一掌拍出,掌风呼啸拂起他下身衣襟,六人正要举棍破敌,只觉得面前忽然一阵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身子一震面庞痛苦狰狞难以呼吸,不自觉的退后几步,还没反应过来,俞大猷紧跟上来身后右拳一紧,眉间锁紧,施展自创绝技“虎将摄龙拳”,一招“虎踞龙盘”浑然打出,石破天惊。


    IP属地:浙江2楼2018-02-1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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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三场比试见真功
      那“**道”位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挤压痛苦不堪,前面三人下意识勉强将棍子向前一格,武棍却被俞大猷铁拳生生打断,六名弟子全部被拳势顶了出去,齐齐跌倒出丈外摔作一团,道位掌户弟子受伤不轻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一口鲜血喷在了僧袍上,好在少林弟子平日里勤学苦练强身健体还不致身残。
      旁边五道位弟子看见师兄弟受此大伤,一个个都愤慨不已,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阵法不阵法了,眼见得要一拥而上将俞大猷痛打出气,普从厉声道:“阵中弟子都住手!这第一阵是施主胜了。”
      江湖比试失了轻重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年少弟子难受委屈,普从却是得道高僧,弟子受伤虽然心疼,但是若是让江湖中人知道少林技不如人还恼羞成怒以少胜多,那少林可是名声不保,不得已只能暂时隐忍,把希望压在后面两场,普从又说道:“虽然我阵中大半弟子还能持战,但六道已缺其一再不成阵,老衲有言在先这第一场是破阵,而不是拼出生死,俞施主不论以何种方法但总归正大光明的破了这‘六道降魔阵’,是以这第一阵我少林甘拜下风。众弟子,行礼!”
      众僧听得方丈一言再不敢发作,少林乃江湖柱石,输人不输阵,均双手合十向俞大猷行礼,那“**道”位六名弟子也真是好汉,虽然各个负伤,仍然奋力站起一同撑起掌户师兄行礼道:“多谢施主赐教!”
      俞大猷见此场面心中对少林暗暗佩服,他方才破阵之法虽然精彩却不高明,因为他并非以棍法完全取胜,而是靠深厚的外家横练功夫强行破阵,乃是以力压巧,若是单纯以棍法取胜必然要耗到千招之外方能破解,普从方丈大度能容,他再放荡不羁也不能失礼,拾起铁棍抱拳到:“承让了!”
      普从吩咐弟子速速将受伤僧众扶到厢房治疗静养,心中想到:“若再遣派低辈弟子上场,必然是同样结果,想要赢得赌局,唯有自己与四位师弟亲自上场,两场中只要能拼力拿下一场,少林的名誉就算保住了,届时我等大度请他留下,他也必定无颜留寺,倒也不失名家风范。”便与四位师弟点头示意,对俞大猷说道:“俞施主武功绝伦老衲好生佩服,我少林功夫有七百余种套路,一百零八般绝技,三十六路内功,三十六路外功,我等资质愚钝难以贯通,祖师神真绝难得一二,但还是愿意与施主再讨教一番。施主乃是海沧神剑传人,剑法精深自然是不言而喻,人云:诚拜名剑,如面君子,剑乃百兵之君,这第二场比试便是请施主与我三位师弟比试剑法。”
      普从言毕,“少林四圣”除普性外,普相、普真、普寂并肩走上前来,脱下身上安陀叶袈裟,勒上弟子递上的腰带,挽起袖口拿起长剑,一副武僧打扮,三僧都已过天命之年,皮肤稍暗瞳黑唇朱,胡须半灰半白神采奕奕,丝毫不见老态萎缩,秋风中持剑而立,便如罗汉真仙。普相问道:“我普性师兄专修佛法,少与人动武,这第二场便由我师兄弟三人讨教施主高招。却不知施主要用何剑为兵刃,若是不曾携带,我等从寺中借给你一柄。”
      俞大猷大笑:“多普相大师美意,在下带的剑来。”众人听他这话纷纷好奇,他身上并无剑柄包袱,所带物品不过一只酒壶一杆铁棍,哪里带得下一柄剑。
      只见俞大猷将铁棍反转摆弄,也不知拨动了什么机关,竟然将铁棍距离箍口八寸余处一分为二,从铁棍中拔出一柄三尺六寸的荆楚长剑,剑出生吟寒光夺目。原来这铁棍两头是为实心,一端为鞘一端为柄,内中有剑,以机关术藏之,这神兵是李良钦当年托“灵冶匠手”卢欧以天山的精石玄铁铸造,合则为棍,分为为剑,棍可裂山碎石,剑可吹毛断发,在俞大猷出道时赠予了他。
      俞大猷左手反握住棍鞘实心处末端,背于身后,右手将长剑一横,说道:“大师见笑,此剑名为‘夺帅’。”众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兵刃均是惊奇,此人行事古怪,所用招式和兵器也非同一般。普相到:“刀剑无眼,双方都要小心谨慎点到为止。”
      四人面对鞠躬行礼,众僧一见比试马上开始,都纷纷后撤避开老远,剑法比拼不同拳脚棍棒,比试双方一个失手就可能有性命之忧,若是高手比剑,旁观者也要多加小心,否则剑气凌厉都足以要人性命,遭受池鱼之殃,能做到点到为止而不取人性命才是真正的剑道圣手。
      俞大猷一手反持“剑鞘”,一手长剑当胸,普相在左,提剑长伸,身子把重心放后;普真在右,左手按做剑指,右手持剑拿在胸前;普寂也不提剑,左手持剑双臂竖直放下,岿然不动,双方俱不出招,只是摆好架势目不转睛盯着对方,众僧也不敢言语,一时间鸦雀无声。
      剑法比试,快字为先,是以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此时已经快到晌午,秋风阵起,方才比试棍法时棍风本来已经将落叶刮散成一个外圈,现在又被逐渐吹得杂乱无章,他们四人凝神贯注,周身血气汹涌,周身有阵阵真气虚浮,几片飞叶拂到双方眼眉前,俞大猷与普相普真同时疾风般抢出,普相在左普真在右,快到近前普相跃起施展“龙形剑法”,一招“飞龙在天”横劈下来,普真毫不减速,运起达摩剑法,一式“应身伏魔”直点俞大猷胸前,俞大猷也不躲闪,左手持棍鞘格挡,挡住了普相剑式,右手持剑一拂一招“海阔天空”化解了普真来势,“双圣”以二敌一同使强招,被俞大猷轻易招架,心中暗暗佩服。
      俞大猷挡开二人攻势,左右手各持兵器上下一用力,身子前一跃飞转冲开二人,蛟龙般游出,一剑长击站在后面的普寂,这是他师父李良钦所创剑法“天赐十七剑”的招数“万里长行”,威力四射,身已在人后,剑气居然还撕裂了普真衣襟。普寂看他来势汹汹,迅雷变化身法,左手挑剑迎了上去,他所练剑法为少林第一剑“五蕴剑法”,“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五蕴不同五法归一,一招“便见如来”轻轻一扶,架开了俞大猷,随后持剑进招盘舞飞旋,他剑法高超强于两位师哥,左手持剑更是江湖少有,剑气凌然,猛然划破俞大猷左臂臂膀,再进些许就要伤到经络了。
      普相普反身紧跟上去,各自施展绝学剑法左右向俞大猷攻去,俞大猷也不慌忙,左手反持棍鞘压住普寂剑锋,右手出剑“海纳百川”的招数逼开二人,普寂破开俞大猷重压,四人斗在了一起。三圣虽然人数占优,但俞大猷凭着内力深厚和横练硬功,左右持兵攻守兼备,每每剑刃碰撞,三圣只觉得虎口生疼。
      俞大猷的“天赐十七剑”是当年李良钦游历天下山川大河时所悟,面对东海挥剑起舞,身如出海蛟龙,剑势气吞山河,招式大开大合如同如高峰大海般连绵不绝声势恢宏。当年李良钦仰感苍天无穷浩瀚,俯瞰大地无际茫茫,与苏东坡所云:“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神魂相交,认为世间壮阔奇观都是上天恩赐,故将此剑法取名“天赐十七剑”。
      三圣所学剑法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源自佛理,四人斗剑,一边地理斗转,一边宛如仙佛,影随剑光眼花缭乱,地砖时时崩裂留下剑痕,旁人看得目不暇接喝彩叫绝。
      俞大猷盘算到同时打倒三人实在太难,必须先行打败普真普相,才能再败普寂,便以攻对普真普相,以守对普寂。斗到百余招,普真已露败相,他身形已经被俞大猷的剑势力制于七尺之地而不能发,俞大猷当机立断,一剑“渔火两岸”横劈逼开普寂普相,左手用棍鞘疾点数次,普真再不能挡,左臂“曲池”胸口“中府”、“灵墟”三处穴道连连中数击,普真身子一麻向后跌倒。普相急着相助,直直冲了上去乱了身法,俞大猷转身一剑刺出,与普相相向而击齐肩掠过,普相只觉手背一痛长剑落地,手背已被剑刃所伤再不能战。
      普寂见两位师兄落败自己独自一人难是其对手,只能兵行险招,迎着俞大猷猛得一招“极乐西佛”刺出,他这一招缘自佛陀焚身化魔,是与敌人的同归于尽的剑法,他此时不惜受伤也要硬中求胜重伤敌人。俞大猷面朝剑锋毫不退让,突然身体斗转右手暗自一翻,后背向普寂剑锋撞去,刹那间,两人同时停住,众人大惊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IP属地:浙江3楼2018-02-16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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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睛一看,只见普寂的剑离俞大猷后背尚有两寸距离,俞大猷背对普寂反握长剑,棍鞘已抵住他小腹,剑刃已到普寂咽喉毫厘,只进些许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他两人还没答话,在旁观战的广智抢先说道:“若是继续下去我师父虽不能胜,但俞施主恐怕也是性命不保,这一局应该是平局。”他是普寂弟子,焦灼之时赶忙为师父说话,普寂却明白就算力拼生死也并非鱼死网破,他的剑最多能刺入俞大猷背上皮肉,而自己已经一剑穿喉了,无论生死胜败都是自己输了,即刻收起长剑,拱手道:“多谢施主赐教,多谢手下留情。”
        普相拉起普真,伸手拍开他身上穴道,一起走到俞大猷面前行礼,此战俞大猷仅仅左臂轻伤便力挫少林三圣,三场比试只差最后一步,他心中得意将棍鞘长剑合在一起拱手向三圣还礼“承让!”。
        普从见三位师弟也已经落败心中忧虑,现下少林想留住颜面只有靠自己一人了,上前说道:“俞施主剑法卓绝老衲佩服,这第二场比试也是施主胜了。方才施主破阵时所用拳法甚是精妙,老衲天资愚钝,本门诸般武艺唯有外家拳脚还算娴熟,这第三场比试就由老衲与施主比试拳脚招式如何?”
        俞大猷听言大喜,他闯荡江湖虽以师门所传剑法棍法闻名,实则他最得意的功夫是一套自己所创的拳法,这套武功非同凡俗堪称惊世,只是他出道以来尚未碰到极为厉害的角色,很少使用,但他对这套独门功夫极是爱惜自负,十年来寒暑苦练,只等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一战成名。他一口答应也不理会肩臂伤口,随手撕下半块衣襟,靠着牙齿之助草草包扎。
        普从二十年前已经名满天下,“金刚神僧”的绰号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这十余年来少练武功只是一心修行钻研佛理,在少林寺闭门不出,寺内小辈僧人无一见过他与人交手,再加上年事已高众僧只觉得这一局凶多吉少,这个赌局也怕是要输了。
        俞大猷也自觉稳操胜券,也不多加戒备,摆好架势决定速战速决免得耽误了大事。他身子微扎马步,左手呈掌在前掌心朝外,右手握拳在后靠近胸膛。众人看到这姿势皆是诧异,江湖拳法掌法浩如星辰,但比试开堂之前,要么双手为掌,要么双手为拳,要么按为爪形,他这招式却是一拳一掌,不伦不类,看着破绽百出。
        普从看他这招式虽然不识得,但是认得出这就是他方才破“六道降魔阵”时所用武艺,不敢轻视,脱下僧伽梨袈裟,勒上腰带挽起袖口,相互行礼后,双手为拳拳心朝里。
        俞大猷说道:“这是在下自创武功‘虎将摄龙拳’,神僧小心了!”说罢人便冲了过去,左手一掌拍出,右手跟着一拳猛击,使出一招“龙行虎步”掌风呼啸拳势凌厉,他担心普从年事已高,接不起他这一招,是以未尽全力,只用了七分力道。
        普从拳中一紧,施展“怒杵金刚拳”中的“双龙出海”,右拳挡开对方左掌震势,左拳硬生生的和俞大猷的右拳对撞在了一起,只听得“咚”的一下对拳之声,双方拳力之大,震破了脚下石砖,众人看着都觉得双手生疼。普从这一招用了全身力道,俞大猷轻敌在前,只觉得手骨麻痛五官轻轻抽搐,没想到对方年逾花甲,力道还如此了得,内功根基之深厚自愧不如,一触之下若是久持怕是这一条臂膀骨头也得被他打得粉碎。右拳一撤,身体向后旋转卸开了力道。
        普从眼神一聚当即拳即变爪,施展少林绝技“七十二路龙爪手”呼啸而去,朝着俞大猷后颈抓去乃是“气贯透骨”的连环招式,俞大猷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情急之下避开一爪,背对普从左手反手又是一掌震开对方猛爪,随即向一个后空翻,自上而下猛出一招“龙腾虎跃”,逼退普从,顿时险象环生。
        俞大猷落地之后只见普从手中攥着他背脊些许衣衫布料,方才再慢半步自己后背必然被这摧枯拉朽的“龙爪手”重伤,少林弟子忍气吞声了半日,这下终于让方丈出了口气,一群人高声喝彩欢呼叫好。
        普从虽多年来不与人动武,武艺有些耽搁甚至退步,但他数十年来苦练少林内功《易筋经》修身,力道虽不如俞大猷,但内力却在他之上甚多,可大大弥补不足,他又靠着内功根基,将少林罗汉拳、龙爪手、心意掌等大多少林外家功夫融会贯通。
        俞大猷当下再不敢轻敌,调整身法,心中想道:“这普从神僧当真名不虚传,我若想胜他必须以十成力道的‘虎将摄龙拳’,聚中精神不能有分毫懈怠。”
        普从虽然刚才占得上风,但看他躲避迅疾,所使的招数确实罕见惊奇,正要再行出招,突然俞大猷一掌拍出,普从只觉得一阵江河汹涌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掌风犹如龙吟气势百兽奔腾,不敢迎接转身避开,俞大猷紧跟着一拳打出,旁人只觉得力道石破天惊,普从只得再行闪避,这一拳打在他身后的一樽石雕香炉上,将其打得粉碎,这次他全力而上,一下子露了真实功夫。拳掌齐出,掌势震天骇地,铁拳势如破竹。
        他这一路“虎将摄龙拳”形式甚为罕见,左手为掌是为龙,右手为拳是为虎,龙掌要诀在于一个“震”,虎拳要诀在于一个“破”,对敌之时掌风恢宏震慑八方,可将敌人困于一处,逼得对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制于一方,再以铁拳聚力一点,一时爆发,将其破之毙命,这路武功有八招掌法,八招拳法,八招合法,共二十四路,掌为辅,拳为主,故而叫做拳法。这是俞大猷十年苦心孤诣研究的一门功夫,精髓在于将周身外力内气一时激发溃涌,出拳凶猛野性如猛虎下山百兽奔腾,掌声音如龙吟其势翻云覆雨,因此取名。李良钦见此功夫威力太大,俞大猷尚且年轻还未完全收发自如,若不能严加控制恐怕会穷耗精气以致油尽灯枯反造其害,非内力登峰造极从心所欲者难以掌控,不许他施展研习,俞大猷年轻气盛却以这门功夫为荣,心中决定将来收了徒弟只传授本门剑棍,这门武艺绝不外传,便瞒着师父暗自练习。
        现下他全力施展“虎将摄龙拳”,普从未曾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外家功夫,一时之间只得运起少林“如影迷踪步”的轻功躲闪,但俞大猷连连以龙掌的招式震慑逼近,封锁住他的退路,不等他内力大耗只能不得已正面对抗。他的龙爪手虽然开砖破石如捣腐土,但俞大猷拳势太强,身子尚在丈外便受压迫难以靠近,便以牙还牙,施展少林第一拳“降龙伏虎拳法”,此拳法缘自佛门“十八罗汉”中两位的法号,名字上正好克到了俞大猷的拳法,两种武功都是外家功夫的极致,俞大猷认得这功夫,他平素争强好胜,硬是要证明少林功夫降伏不了自己的“龙虎”,出招愈发力大,普从见此情况也不敢有丝毫留情,双方都运气了生平之力,一时间都忘了是在比武,稍有差池就是生死之分。
        双方斗得三百余招仍然不分胜负,众僧只觉得眼前神龙缠斗猛虎相争。俞大猷毕竟内力较低,加之“虎将摄龙拳”很是耗费精力他还不能从心自如,终于,普从一招“龙灌太子”鱼贯而入,终于破了俞大猷的“龙吟虎啸”的掌势,冲到对方近前,本想再使用“杀招”,但终究佛性为先,转换招式使用了“无量指”的功夫,想点中俞大猷身上大穴关节将其制服,冲着俞大猷左臂的“曲垣”穴一招“仙人指路”。
        俞大猷大惊,他本以为普从好不容易靠的近前必用杀招,哪想的竟然是如此行为,一下子惶然无措无暇思考,只凭着本能身子下意识的朝着普从的手指撞了过去,正中穴道,俞大猷瞬间左臂又麻又痛再不能举。


        IP属地:浙江4楼2018-02-16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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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神龙如愿巧下山
          普从这一招虽没有胸有成竹却也十拿九稳,纵不能当即打败俞大猷,也能将其重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俞大猷会主动上前,门户洞开,他只以为是俞大猷自认必输无疑自暴自弃,心里觉得这最后一场只要稳抓稳打必胜无疑。
          俞大猷穴道以被“无量指力”重击,本来应该立即跌倒,可他借助起步冲击之势依然向前,两人本在咫尺之间,俞大猷全力而冲普从无法躲避,两人身子几乎撞在了一起,突然俞大猷右手闪电般抓向普从后背,一把下去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扣住他背后“膈俞”、“魂门”、“脾俞”三处穴道,所用手法竟然是“龙爪手”中的“黑虎掏心”,这三处穴道乃是人之要穴,普从万万料不到俞大猷居然还能反击,而且施展的还是自己方才所用的绝技,一下子背后**,浑身无力。
          俞大猷一边以“龙爪手”制住普从一边借自己冲击之势,胸脯撞到普从左肩,迎头向前从他肩膀上翻了个跟头,右手又是一用力将普从扔了出去,普从到底是内力深厚,穴道被按人在空中还瞬间调整身体,正面对方。只见俞大猷右拳一紧,眼见得又是要打出一拳,普从赶忙要以“降龙伏虎拳”的招式应敌,双方心知这一招便要分出胜负了。
          突然俞大猷右手变拳为掌,如离弦之箭般打出一招“龙精虎猛”,普从本以为他的“虎将摄龙拳”法右手必然出拳,谁知他竟然化虎为龙,习武之人绝大多数武功招式掌法要比拳法更快,是因掌在快势,拳在蓄力,普从本以为俞大猷必出拳法,因此也要出一招“道济云游”以拳对拳,现下俞大猷却快了半步,普从拳风一慢,力道不能尽出,他虽然内力强于俞大猷不少,但身子凌空无从借力,刚才穴道又被对方所击,更是难以发力,俞大猷本来已经受伤不浅,单手无力又是急中生智第一次“龙虎”相变,可瞬间两人拳掌一对,竟然是普从被震飞了出去,俞大猷也倒退几步,踉跄跌倒。
          普从着地,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体内腑脏震动疼痛,身子不稳一下跌倒,一口鲜血喷出,众僧看见方丈如此,只道是俞大猷痛下杀招,方丈已然遭了他的毒手,哪里顾得什么赌局比试,挥起武棍就要击毙俞大猷,俞大猷本来已经身受重伤,众人齐上必死无疑,赶忙站起来准备力战抵抗。突然普从一声大喝:“住手!”众弟子一听得方丈未死,便先停了手,若是再生变故,一定要立即击毙俞大猷为方丈报仇。
          普从坐直身体,慢慢调息,众人不敢打扰,俞大猷见状便解开左臂穴道,一样打坐调息,坐的一阵茶功夫,二人都站起来了。双方走近,俞大猷抢先说道:“方才比试,虽然是神僧先倒下,但在下也不能再战了,在下失手将神僧打伤,实在罪过,这一局便算平局吧。”他虽然顽劣,却也知道刚才普从中战留善念,高僧风范尽显,当真佩服。
          普从听他这话知道他是好意想让,他也明白刚才俞大猷反败为胜所使手段并未故意为之,而是身处绝境之时凭借身体本能正面反击,如同被困猛兽野性使然,此人多战善战自己败的不冤枉。何况方才对方已经斗过两场,带有轻伤,比武确实是自己败了,江湖比武规矩绝不能坏,道义绝不能丢,少林输了比武大方承认还算大家风范,但是输了不认账在江湖上就真的抬不起头了,少林百年声誉必然顷刻间毁于一旦。普从说道:“方才比试,老衲确实是技不如人,施主以少林绝技胜了老衲,老衲输的也是心甘情愿。况且就算算是平局,依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俞施主两胜一平并无一场落败,这赌局依然是我们输了。”
          他这话说的有宗师气概,大方认输,还不忘维护少林功夫,俞大猷心中暗喜,正要答话,普从又说道:“今日比试,是我等少林弟子技不如人,输给了施主,只怪我等学艺不精,并非是少林功夫输给了施主,况且施主以少林功夫取胜想必也无异议吧。我等自然会依照赌局让施主进入藏经阁,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亲自带施主进去。”俞大猷听言也不辩驳,现在普从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那自己到底是赢了谁也无关紧要了。
          普从随即安排了两个弟子带俞大猷去厢房休息,俞大猷临走之时注意到普性在一旁神色有异,走到普从身边耳语了几句,普从随即叫来了一个弟子,他离得老远对方声音又小,只听得“你帮我带个消息”这几个字,也不敢确定,便也不再多想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普从与四位师弟及十几个大小弟子一起护送俞大猷去从藏经阁,俞大猷明白这是对他戒备,以防他偷取经文。众人一行来到一处偏僻所在,面前一座七丈高阁,房檐有六角,门前摆放了四大金刚像,从外面看与一般佛塔无异,普从说道:“这藏经阁中有少林诸多经文秘笈、史册典籍,俱是本门重品,希望施主查阅之时好生爱惜,莫要伤损,更不能私自携带,施主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可要洁身自爱啊。”俞大猷满口答应。
          门一开,俞大猷定睛瞧去,猛得被阁内晨光反射刺了下眼,待得习惯细细观看,这藏经阁内虽然不是奢华富丽雕梁画栋,但其中空间极大,木板装饰尽涂抹金漆,书籍排排密集有序,墙壁上也砌满一排排书架,满是典籍,层层向上,不计其数,楼梯环形向上,阁内顶部开的六扇天窗,藏金阁内全是少林典要,木料书纸断不可见明火,六扇天窗起开,从各个方向透进阳光,只照的金漆闪耀,顿生威严。俞大猷顾不得惊叹,迫不及待关上了门。
          普从令众弟子在门口好生戒备,他心想俞大猷这般武痴人物,进入藏经阁无非就是想看看少林的武功秘籍,但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数不胜数,门门路路都是绝技,他天资再高,区区两个时辰也看不完两本秘笈,何况大凡高深武学精要必须细细品读,稍有不慎练功便会走火入魔。他这人粗鲁的很,想来对少林史册佛法典籍也没有兴趣,让他进去两个时辰也无大碍。安排众弟子来看管就是防止他偷带秘笈或者抄录副本,等他出来后一定要细细查验,绝不能允许少林绝技流落外人之手。
          两个时辰过去了,阁内中无半点动静,普从在门外说道:“施主,时辰已到,请出来罢。”哪知无人应答,普从心觉有异,赶忙打开藏经阁大门,只见阁内地上砖石被撬开,挖了一个大坑,普从大惊道:“诶呀不好!”,心想莫不是这人行盗窃下作劣行,遁地而逃?连忙快步走进阁内察看地上大坑,其余弟子见里面情况不对也一并冲了进去纷纷去看地上的大坑。
          那坑靠近一看里面还有个洞,像是一条挖的一条土道,一个广字辈弟子先喊道:“方丈,这贼人好像遁地逃走了!”说罢跳入坑中钻进洞去,众僧又气又奇,一个个寄过去伸长脖子去看那坑洞。结果那那弟子刚一进洞就听得“咚”的一声,跟着是他“啊”的一声惨叫。


          IP属地:浙江5楼2018-02-16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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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罢,只道是那弟子遭了毒手,惊恐不已,谁曾想随即那弟子就摸着头就摇摇晃晃出来了,脑门上又青又肿,显然是撞上了什么,他含着泪花说道:“方丈,这坑内的洞浅的很,是个死洞不是通道,我刚一进去就撞上泥壁了。”众师兄弟看他灰头土脸脑门又青又肿样子甚是滑稽都忍不住轻笑。
            普从皱眉哼了一声,众人不敢再笑,环顾阁内,却发现俞大猷已然不在,不知是何时溜走了,可众多弟子一直在在外守着,并没有发现俞大猷偷偷跑出,这坑内也是个死洞。就算是中途从天窗逃走也不可能无人注意。阁内只看见地上放着一本书籍,上面留了个字条,写到“俞大猷逊尧敬奉”,一看书籍封面写着《剑经》二字,便是昨日定下赌局时俞大猷所说的秘笈,普从心中疑惑,若是他进来没有做盗窃抄录之事,在藏经阁内挖个深坑大洞要干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而别还留送秘笈,于是当即吩咐众弟子细细查看藏经阁各处。
            少时,一个藏经阁管事弟子跑到普从面前说道:“方丈!这贼人有果然有诈,他故意将一些书籍胡乱摆放改变位置,想瞒天过海,弟子查明,少了一本《洗髓经》。”这《洗髓经》”是少林创派祖师达摩在嵩山苦修悟道时所创的内功心法,与《易筋经》并称少林两大显学,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至宝,这管事弟子多年看管藏经阁,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阁中所藏他无一不烂熟于胸,普从断定俞大猷此番前来必定是一早想好了偷取内功经文,本想事成之后遁地逃走,但是发觉行不通,便又用什么别的办法逃走了,即刻吩咐众弟子去搜山寻找俞大猷。
            普从正想着俞大猷到底是如何逃出,师弟普性走到他近前说道:“方丈师兄不觉得此事蹊跷吗?这俞大猷虽有些浑行,却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昨日看他武功修为武林中已然少有敌手,即便不研习《洗髓经》上的功夫,刻苦练习本门内功也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各门各派武功路数全然不同,很可能相冲相克,内功根基断不可胡乱研习。他这么大费周章的进入藏经阁,难道就只单单为了拿走了这么一部经文?这人颇有心思,不得不防啊。”
            普从一想确实如此,说道:“师弟所言有理,但是现在也并无别的解释,想是此人贪得无厌,有心炫技羞辱少林,当下夺回本门秘笈才是头等大事,幸亏师弟昨日早有防范,有那个人在,必定能够能够顺利截住这贼人,夺还经书。”普性听罢点头称附不再进言。
            俞大猷一路悄声飞掠,避开了寺内少林众僧,依照上山时所走后山小路,凭借其高超的轻身功夫已然下到了后山山脚,他此番力挫少林赢下赌局,必然江湖扬名,虽然受了些伤,但是事情总算如愿办妥。他摸摸了怀里的东西好生得意,拍掉身上的落叶,找到了昨日凌晨上山前藏于山脚下的包袱行礼,取出一件新衣换上,他知道普从发觉有异后一定会派人追赶,不敢多留。正要起身离开嵩山,突然听到上面山坡密林中有声音,他只道是追兵已到,心中大惊这帮和尚如何这么快找到他踪迹,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灰色的东西从陡坡上快速翻滚下来。
            那东西估计是从很高的地方一路滚下,速度很快,快到近前俞大猷看清那竟然是一团裹着的棉被,他觉得好奇一跃而起伸手接住了抱在怀里,这棉被裹成柱子形状颇有些分量,俞大猷正要打开一看究竟,突然这被子自己动了起来,里面发出一阵闷声“奇怪怎么停了?”俞大猷惊奇,怎么这么小的棉被里面竟然藏了个人?他只怕其中有诈急忙把被子一扔,一跃到丈外观察。
            那被子一落地,里面又是一阵声音“怎么又动了!摔死我了!”然后便又不动了,过了一下,那被子又剧烈得颤动了起来,里面好像有东西在挣扎急欲从里面出来,但是折腾了半天也出不来,俞大猷看着不耐烦,上去一把揪住棉被一角猛地一抽,被子顺势一转便开了,其中的东西也一起翻了个跟头。
            俞大猷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两层厚棉被,里面竟然裹着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趴在地上,看了看四周,确信已经落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土,抬头一瞧俞大猷,盯着他笑着说道:“嘿嘿,我本来还担心追不上了,这下可让我逮你了。”
            俞大猷一愣,看着这小孩子眼熟,转念一思索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昨日在少林后门处戏弄的小和尚宗擎,当下困惑不已,开口问道:“这不是昨日见到的小师父吗,你怎么这样子从山上滚下来了?你说是来抓我的?”宗擎也不怕他,依然满是笑脸回答道:“对呀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想拜你为师学功夫!”俞大猷更是不解又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宗擎说道:“昨日我看你一个人居然就把我们少林寺那么多师叔师祖们全部打倒了,连方丈打架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就想拜你为师,我今天早上没去扫地悄悄跑到藏经阁去,正好看到你一个人进去了,过了好久方丈他们也突然全部都跑进去了,他们刚一进去就看到你从阁顶的天窗跳了出来,向后院方向去了。我猜你下山的时候肯定还是和上山走同一条路,可是我下不去,今天一早就把我和宗如师兄的棉被都偷偷拿到了后门,一路跟在你后面然后把被子全部裹在身上滚下来了,可没想到这么危险,这一路下来没少撞到石头松树,疼死我了。”
            俞大猷听完他这话当真是哭笑不得,原来他刚一进入藏经阁内便已经想好了脱身之法,他在阁内拿好东西后,便小心撬开地砖挖了个大坑,又故意在坑内又挖了个几尺浅洞引得众人注意力,然后跃到阁内顶部天窗处,一直等到时辰到了,普从众人开门之后,皆被眼前坑洞吸引查看,俞大猷趁着众人刚刚走入阁内注意力全在他设计的小把戏上,翻身从背面天窗跃出,阁外还没走进寺内的僧众也因为好奇去看阁内坑洞离藏经阁太近,看不到高处天窗,俞大猷身法又快,故而造成了凭空消失的假象,他这一下声东击西不过是小伎俩,普从一干人等还以为他用了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不知何时早早溜走了,但是远远偷看的宗擎却是看得一目了然。他入寺之时只有宗擎、广智二人知道他从何处上山,其余各处僧人全被昨日比武吸引没有在意。他这一番筹谋骗过了少林方丈,骗过了少林四圣,骗过了那么多少林高僧,却唯独被着一个不到十岁小孩子看到了,还跟上了自己,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他又问宗擎:“小师父你是少林弟子,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跟我学功夫?”宗擎说道:“我看你昨天的棍法拳法比我们少林寺的大人们厉害多了,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你。我在寺内老受我那些师兄们欺负,师父师叔也不管我,你的功夫这么厉害,我拜你为师,就能学到好多好多厉害的功夫,以后再回少林寺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广慧师父也会觉得我有出息的!”他只是一个九岁孩童,尚不懂得江湖的师门规矩,只是一心想找个人学厉害的武艺,年幼孩童不知深浅危险,是以那密林陡壁也不害怕,裹着被子就滚下来了。他也殊不知武林中规矩森严,一旦从师断然难改,背叛师门另投他人也是大忌,想重回师门更是天方夜谭。
            俞大猷不愿和他这在里消耗时间,少林弟子追兵不知何时会跟上,要是被发现说不定还误以为他挟持少林弟子,他身上还有伤一旦动手也是麻烦,便决定不管这小和尚了,说道:“小和尚,你回少林寺找师父去吧。”话音未落,身子已经掠到数丈之外。
            他一路速奔,跑的一炷香功夫已出了少室山,停了下来,嵩山群岭险峻复杂,但出山之路只有一条,他想来那小和尚和少林追兵已然被甩的老远,他为保存体力便放慢速度,一路走出去。行至转道去嵩阳书院的三岔路口马上便到天泉亭时,听到有人吟诵到:“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监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俞大猷认识此诗,乃是唐朝诗人的王维归隐时所作,闲适悠然,这吟诗者在山涧吟诵,气息悠远不止境界仿佛无我,虽不震耳欲聋却充盈空谷声声扣人心肺,内力修为叹为观止。俞大猷不知究竟是何人,他有伤在身不愿多生事端,只想快快离去。
            走到亭前,看到中间站着一人身形修长,打扮似儒似道非儒非道,眼神明厉如剑鼻形挺拔如峦,两鬓美髯唇朱带笑,看着虽似有五十来岁,但年轻时必然也是个难得的美少年,风度翩翩神采奕奕,前一眼仙风道骨,后一瞥尔雅名儒,虽然已经年长但是精神矍铄,四肢健硕有力气宇轩昂,竟然还颇有将帅风采。俞大猷眼光如炬,一眼便知此人非同小可,也不再看那人暗暗握紧铁棍。
            那人一直盯着俞大猷,看他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主动走近说道:“尊驾可是‘万里神龙’俞大猷大侠?这是刚从少林寺下来吧,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俞大猷心中吃惊,他不曾见过这老者,他此番上山事先并未外传,此人如何知晓他是谁,还能在此拦截,不知是敌是友,先试探一番再说。说道:“前辈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叫张贵,巩义县一挑夫而已,不认得什么龙什么侠的。前些日子俺娘打摆子病得厉害,今日俺便上少林寺给俺娘求福保平安,现在还要赶回去抓药呢。”
            那人听言轻轻一笑:“尊驾真是孝顺,为母祈福起的好早,现在未到晌午,巩义距此四十里有余,尊驾此时已经行的一个来回还上下一趟少室山。看尊驾手中铁棍甚是不俗,挑夫用得这么精致的扁担,若是损坏磨损岂不可惜,还是说行走官道却要拿着一杆铁棍防哪处马贼的?”
            俞大猷听罢脸色一沉,眼神严肃,他自知行迹已然败露再装无益,不管此人是谁,先发制人将他擒住再说。左手提起铁棍猛得一招“追风驰电”直点对方胸前“膻中”穴。


            IP属地:浙江6楼2018-02-1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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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心圣问图现山河
              两人相距不过五尺左右,俞大猷师传“一字齐眉棍”已然练得出神入化,自信必可一招制敌,棍端已到那人穴道尺余,只见他右腿向后一步,向左一避身法极快,俞大猷一招落空甚是惊叹,正要抽回铁棍再行出招,那人右手疾出,自下而上一掌托击正中铁棍,俞大猷只觉得虎口一震左手一松,棍子向天上甩了出去,他左臂虽然先后被普寂普从所伤,但毕竟内力深厚,可谁知那人一击之下力道极大,自己的铁棍居然脱手。
              俞大猷赶忙竖直向空中一跃,急于夺回兵器,那人也双臂一展双腿一蹬一跃而起,所用轻功是道家庄子所创的“积水负舟”,他忙是一掌“龙腾虎跃”打出,结果招出到一半掌势未开竟然被对方反手一掌拨开,俞大猷识得这是道家祖师老子“五气朝元掌”的“清净无为”。两人在空中连对一十五掌,双方身子窜到铁棒高处,俞大猷突然身子向后凌空翻腾,右腿以师传“流云逐月腿”法扫去,破开对方的掌势,左腿一钩膝盖夹住铁棍,借助右腿反踢之势向后翻腾,落在地上。那人一看俞大猷这番用巧夺回铁棍极是精彩,忍不住夸赞道:“年轻人好俊的功夫,‘万里神龙’名不虚传啊。”
              那人说罢走到一棵松树前,轻轻一掰折断了一根松枝,挥臂一震竟然将主干外的枝叶全部震掉,变成了一根短棒,内力之深不可探其极致。
              俞大猷心中想道:“道家流派之内,全真龙门派自沈静圆真人之后一蹶不振断无此等高手,武当掌门钟元鼎真人也绝没有这等身手,此人究竟是谁。”他心想不出便开口问道:“前辈是哪一路的道长,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与我为难?”那人笑着说:“尊驾大闹少林寺偷盗藏经阁,我受人之托夺还你拿的东西,尊驾若交出来并和我上少林赔个不是,我便不再为难你。”
              俞大猷奇怪:“我先于少林僧众出来,他们如何赶在我前面找来援兵?”转念又一想:“是了!昨日普性与普从耳语令人带个话,估计便是下山设援,这‘不气和尚’果然心思缜密料人于先,现在回去功亏一篑,只能打倒此人了。”他想到这里举棍上前出招,想要速战速决。
              那人见他进招便挥起木棒迎了过去,俞大猷只道对方又要使用道家招数,谁知对方伸手一点竟是少林的“如意棍法”,随后又发四招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盘龙棍法”,再行扫绊是峨眉的“五花八叶棍”,两人斗了近百招,那人居然用了七位侠客九个门派的二十三种不同的棍法。连绵起伏变化无穷,俞大猷眼见竟不能挡,他本想靠兵器之利占得上风,谁知对方竟然折木为兵还能压制自己。俞大猷虽然素日里为人粗鲁放肆,但从来不滥杀无辜,现在情急之下顾不得危险,举棍架开敌势,双手拨弄分开铁棍,抽出了内中的“夺帅”,左手拿鞘一攻一守。
              那人看见这神鬼兵刃也是惊奇,右手一抖将木棍向上抓了些许,留下三尺数寸便当作长剑来用了,俞大猷只听得师父说武功登峰造极已臻化境者可以随意摘叶伤人万物为兵,但从未亲眼见过有人能达到此等境界,还以为是师父乱说只是为了告诉他人外有人,现在看这老者如此行为暗暗吃惊,他心中不信一剑狠劈下去,定要将对方的“兵刃”斩断。
              那人提棍接招,施展儒家子路所创“结缨剑法”,一招“天赋如德”轻轻挑绊破开了俞大猷剑势,随后又分别使用儒家、道家、华山等多派剑法,武功博杂却招招精华,虽手持木棍但竟然剑气纵横。俞大猷的“天赐十七剑”剑势被牢牢制锁,五十招后已经被封住了剑锋,待得百招俞大猷已是困兽之斗。又斗了一阵之后,那人猛出一招是李白的绝技“十步一杀”,直取俞大猷咽喉,俞大猷急忙左手提鞘招架,谁知那人突然勾手一转,刹那间变招直击俞大猷右手手腕,竟然是寒山寺“慈悲仗”的“放下屠刀”,俞大猷躲避不及长剑掉落,他便索性也扔下棍鞘,又运起“虎将摄龙拳”的招数,他此时已经乱了方寸乱拼乱搏,那人也扔下木棍,进前以泰州派掌门王艮的成名绝技“归去来兮掌”应敌,数十招后拨开他的拳掌,一招道家的“和光同尘”将他震出丈外,紧跟着又以“分瓣拂风手”的功夫直取俞大猷胸膛。
              俞大猷自知这一招自己是万万躲不过去了,大喝一声:“且慢!”
              那人听他这话当真就停了下来,收起掌势笑着问道:“怎么,尊驾这是认输了吗?”俞大猷回他到:“前辈武功之高,在下生平未见,棍剑拳脚皆输得心服口服,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俞大猷死也要死个明白。”
              那人听言说道:“俞大侠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要取回少林的东西,绝不会伤你性命,在下姓王名守仁。”俞大猷听得这名字,只觉得好生耳熟却想不起是谁,心中思索一番,突然大惊说道:“前…前辈就是昔日武功天下第一的‘阳明子’王守仁王伯安?!”
              王守仁展露笑眉说道:“天下第一什么的不过是的江湖上的虚名,昔日我与你师父李良钦大侠还曾一起在会稽山以武论道,承蒙他指点从靖节先生的典籍中共创了一套掌法,说起来你还是我半个师侄,你师父现在可好?”
              俞大猷听言大喜,赶忙说道:“师尊身体甚好,我少年时便常听他老人家说起您,听闻您昔年辕门前力挫一线阁阁主“骷髅道人”李士实,大败“金笔妙手”刘养正,独自一人从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穿破离去,力挽狂澜带兵平定宁王叛乱,晚辈对您神往已久。可我听说五年前令尊大人去世您要回乡守制,朝廷不许非要夺情,但之后您私自离开从此了无音讯,江湖上人多嘴杂,各种说法流传于坊,您怎么到这来了?”
              王守仁说道:“贤侄莫急,来,我们去亭中详谈。”
              二人走入天泉亭坐下攀谈,原来当年王守仁官至南京兵部尚书,世宗登基后,因其不是先帝武宗一父亲弟,乃是孝宗四弟之子,朝廷在议兴献王尊号的问题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朝内党争不断,最后以张璁等人为首的“论礼新人派”得胜告终,原阁老杨廷和被迫告老还乡,一众朝廷要员被庭仗责罚甚至仗节死义,王守仁上疏为杨廷和等人鸣不平,却又得罪了张璁。当时正值王守仁父亲去世,他恳请回乡守制,朝廷夺情不许,王守仁又再次上疏恳求,张璁忌惮王守仁在朝野和江湖的影响,居然私下矫诏批准,秘密安排了大量杀手半路截杀王守仁,并打算诬陷王守仁抗旨不遵擅离职守后畏罪自杀。
              幸得吏部的夏言暗悉消息通传了王守仁,当时张璁独揽朝中大权,王守仁自忖无论进退都难免招来杀身之祸,留朝任职最是危险,无奈之下自行隐居避祸。不久前夏言朝内党争大胜扳倒了张璁,入阁主事,王守仁擅离职守一案真相大白,且他丁忧期限已过,王守仁的弟子黄绾和夏言马上向世宗建议起复王守仁,世宗即令王守仁为左都御史,总督两广兼巡抚,赏赐铁券岁禄。王守仁从京城赶去赴任之时路过嵩山,便在嵩阳书院留住几日吃斋修身,他昔年曾与朝中好友游览过嵩山,与少林方丈普从神僧是故友,此番前来已经拜会过了,恰巧俞大猷在此时上山,大闹少林后要进入藏经阁,普性担心他恐行偷盗之举,少林中人无人是他敌手,便早早和普从商量,说清此事原委请王守仁出面,在他必经之路拦截。如果见他之时,有其他僧人相伴或者在见面之前有弟子下来传话,王守仁让他过去便可,若是他一人独往必定是偷取了藏经阁内物品,王守仁便要出手夺还。
              俞大猷听得王守仁解释前因后果后暗叹普性其人心思缜密料敌在前。王守仁说道:“贤侄此番大闹少林寺之行为确实不妥,虽然可在江湖扬名立万,但是毕竟对名门不敬,最重要的是你们双方明明有约在先,你怎能不守信用偷取秘笈。贤侄还是把那东西拿出来,你怀中藏物,方才过招时我已经看见了,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再上山,我一人亲自去还给少林。”
              俞大猷对王守仁极是敬重,王守仁十几年前一人抵挡宁王数十名江湖好手的时候就已经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了,如果自己不答应,就算是身上无伤也断然在他手上走不过三百招。现下不能不听,从怀中掏出一物,书籍模样,外面被一张蜡封过的皮布包着,俞大猷一下一下极小心的将其翻开,露出里面的《洗髓经》,递给了王守仁,说道:“劳烦前辈将此经归还给普从神僧,再帮晚辈道个歉,晚辈在此多谢啦。”说罢将皮布折好放入怀中,起身便要告辞离开。


              IP属地:浙江7楼2018-02-16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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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见他眼神有异,瞧他刚才对这本《洗髓经》好似并不在乎,反倒是对那皮布小心翼翼,一直以皮布背面朝对自己,他如此大动干戈取到的经书却这么轻易交给自己,现在又急于离开。王守仁历经风雨阅人无数,最是善看人心,一眼洞悉俞大猷行为有诈,起身说道:“贤侄,这经文乃是少林至宝甚是珍贵,我怕途中有所磨损,可否将你刚才所用包书皮布给我,也好妥善保存。”
                俞大猷心中叫不好,愁容满面再不能掩,苦思如何婉拒,王守仁迅雷般出手,一招“易理指”将皮布夹了出来。俞大猷长叹一口气,心想:“罢了。”说道:“前辈察言观色洞悉空明,不愧是格物大家,前辈也不用再疑惑了,此物才是我此番上少林寺的真正目的。这是一幅画,名叫‘山河图’。”
                王守仁听他此言大惊,小心展开此布,果然画有一幅山水,说道:“莫非这就江湖上所说的武林至宝‘山河图’?
                俞大猷说到:“不错,前辈一定知道那首江湖上无人不能诵得的诗谣,‘神图威远稳经年,丹墨勾绘隐坤乾。一卷山河安天下,永镇江湖万万年’。”
                王守仁细看这图,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虽然有些风格布局,但也就是几座山峦、几处流水、几颗枯松、几只飞鸟,但是没有题词、没有章印、没有署名,只有空空一副水墨,线条勾勒也不复杂,一眼就知道绝不是出于名家之手,寻常会画画的人就能画得。王守仁心中困惑不已说道:“贤侄如何知道这便是山河图,又是如何知道此图藏在少林寺藏经阁内?据我所知这山河图传言乃是武林第一至宝,内中玄机奥妙藏有无尽宝藏,可我看此画稀松平常,难以辨识画的是哪里,更不是什么地图。希望贤侄能如实相告。”
                俞大猷眉头一紧,沉默半晌,咬了咬嘴唇说道:“好吧,说起来此事和前辈还有莫大的关系,前辈乃是圣贤人物,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之。”说完请王守仁坐下,拿起山河图看了两眼后放下,说道:“前辈通晓古今,必然知道当年明成祖‘靖难’起兵时,曾经为了夺取宁王朱权的‘朵颜三卫’计诱胁迫,成祖登基后却未按约定平分天下,反而将朱权分封于江西一隅永不得出。故而宁王一脉始终对朝廷心怀愤怒,有不臣之心。后来爵位世袭及至朱宸濠这里,他狼子野心招兵买马,笼络了一众江湖高手起兵谋逆。幸得天佑大明,前辈力挽狂澜,鄱阳湖上一把大火将其十万连舟付之一炬,平息叛乱!”他这话说得慷慨激动,一看便是对战场攻伐之事志慕已久。王守仁心中暗笑,他这一番长论与这图没有丝毫关系,自己的历经他却讲得这么动容,赶忙打断他:“当年之事不足挂齿,只是此事与这山河图有什么关系?”
                俞大猷拍头一笑说道:“您看我,一说到这国家战事就跑题了,惭愧。当年朱宸濠叛乱之前,除了招揽各路人马之外还积累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这一部分是他自己多年的贪贿和搜刮的民脂民膏,还有一部分来历说起来可是令人惊奇。正德年间,武宗皇帝在位,昏庸荒淫,整日不理朝政沉醉于豹房后宫,搜罗天下奇珍异宝。非但如此,他行为做事还极是古怪与常人不同。有一次他私自逃出宫去游玩,看的一处山水非常喜欢,居然令身边的宠臣江彬把他自己一生搜罗的所有珍宝和内藏库的金银全部藏到了那里,并亲自绘图暗含宝藏所在之地交给了江彬保管,武宗为人向来不计后果代价,一切皆以有趣开心为基础,他将此图命名为‘山河图’寓意能得此内中宝藏者如得天下河山,借此彰显自己的无上权威。结果此事被江彬泄露给了朱宸濠,朱宸濠答应谋逆成功后封江彬为公爵,世代永享富贵,江彬便将此图临摹副本暗中送给了朱宸濠,并将原图涂改,朱宸濠身边的‘骷髅道人’李士实精通八卦堪舆之术,解开了图中奥秘,发现那里果然是匿藏宝藏的绝佳场所,朱宸濠便将自己所存金银珍宝一并藏于其中,便成了当世第一大宝藏,这山河图也就成了天下第一至宝。朱宸濠用心阴毒,他为了挑起江湖纷争,故意编了一首诗谣,向手下的江湖人透露了些许山河图的事情,并伪造了数份假的藏宝图印上‘山河’二字秘密流传于江湖,好让武林人中人为争宝图自相残杀,如此天下越乱,江山不稳,对他起兵谋逆就越有利。”
                “其心可诛啊……”王守仁听到颇为感慨,他当年只是平定了叛乱,这朱宸濠关于山河图的筹募的事却是一概不知。他问道:“那这宝图是如何被藏到少林寺的呢?贤侄如是如何知道的?”
                俞大猷憨声一笑说道:“呵,不瞒您说,此事颇为巧合,一年前我惹是生非,打残了鲸鲨帮的几个帮众,师尊他老人家一怒之下便闭门不见我了。两个月前我因故急用本门‘百芝雪麝丸’的灵丹密药,无奈之下偷偷潜回师门丹房。这丹房素日里除了我师父外旁人谁都不许进去,我只得乱翻乱找,谁知竟然无意中翻到了一封前任江西巡抚孙燧的绝笔书信和一封我师父没发出去的回信。”王守仁听到这名字为之一振,说道:“德成的绝笔信!写的什么?”他素有圣贤美名,本来极是持重,只因为孙燧当年在宁王叛乱时舍身助他逃离,最后独自殉国,于他有救命之恩,王守仁现下听到他的绝笔书信十分动容。
                俞大猷继续说道:“我也早闻名孙燧大人的名号,觉得好奇便打开来看,发现里面乃是用血水所写,其中所述事情大致如此。当时宁王叛乱之时曾经笼络孙燧大人加入,许以爵位厚禄,并将山河图的秘密和盘托出,以示自己富可敌国准备妥当起兵之事必定万无一失,孙大人假意答应并主动提出帮朱宸濠掌管一应钱粮调动,朱宸濠心下无疑便将此图给他保管。孙大人携图回家后马上写了这封血书,派亲信连夜将此信和山河图送给他生前挚友我师父李良钦。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朱宸濠假传太后旨意起兵谋反,孙大人坚贞不屈,朱宸濠知道自己受骗后勃然大怒将他杀害。我师父收到信后,为保万无一失必需将此图藏于一个隐秘无人的地方,他潜入少林,将此图藏于少林藏经阁的第十二行的第十块地砖之下,本来已经写好回信说明此事,结果信还没寄出去就知道孙大人遇害的消息了。估计是他认为此物不祥避免江湖群豪厮杀争夺,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其藏于少林不取。结果阴差阳错此事被我知道,我被这江湖至宝吸引,心想当年战事胶着那财宝数量又大,朱宸濠绝来不及将其转移。我此番上山本可秘密潜入藏经阁内,但是一时好胜难以抑制便与少林做了个赌局。进入藏经阁找到山河图后,我思量着如果按照约定,出去后少林必然要搜身检查,这宝图恐怕就要让他们发现,于是我便将一众书籍打乱顺序,让少林中人认为我就是为了带走《洗髓经》而故布疑阵,为了不让人发觉我撬动了地砖,便索性在藏经阁内挖了个坑洞,既不留痕迹,又能伪装成意欲遁地而逃的假象。我还留下了一本自己多年习武所编写的秘笈《剑经》算是作为对少林的补偿,本来想日后找机会归还《洗髓经》,断不研习内中法门,没想到普从神僧道高一丈,让前辈在此截住我了。”
                王守仁听他这话,想到故人之事,他与孙燧本有袍泽之情,宁王谋逆前他在江西遇险全仗孙燧舍命护送,如今想到他为国惨死,临终之时还惦念家国,不禁悲从中来流下眼泪,俞大猷见此情景不敢打扰。王守仁顿了一顿,突然觉得有所不对说道:“贤侄,若按德成所说,这山河图诗谣是朱宸濠所创,可是早在宁王叛乱十余年前行我走江湖时武林中便开始流传那则诗谣了,我还记得正德三年时铁拳门和神刀会找到了山河图,为了争夺宝图双方激斗血拼几乎同归于尽,如此推测时间上好像有所差池啊。”


                IP属地:浙江8楼2018-02-16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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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2-21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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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别阳明三求师
                    俞大猷听到这话心中也是疑惑,“阳明子”闯荡江湖多年绝不会记错,但是他所知道的一切也是从孙燧的绝笔信上所记载的,真假自己难以辨别,说道:“孙大人所记录关于山河图的事皆是朱宸濠告诉他的,前辈了解此人,兴许他是故意隐瞒了什么。也可能他造反之事早就谋划十年有余,这样推断也不无可能。不知前辈是怎么想的。”
                    王守仁摇了摇头,皱眉道:“朱宸濠其人城府极深,而且疑心最重,我在江西之时他就曾派人秘密截杀,幸得德成冒死报信救我。这件事朱宸濠应该有所知晓,即便他不知道,以他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把这天下第一之至宝交到他手里呢,我总觉得有所蹊跷。”俞大猷也摇了摇头道:“前辈多虑了吧,孙大人才智绝伦,他假意投诚,必定是凭着能言善辩骗过了朱宸濠。他将那信称为绝笔,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绝不敢以血书托付重物的。”王守仁琢磨孙燧素来稳重,临死前的绝笔必定是有了万无一失的把握,现下事情过去了近十年,事实真相无从查询,便不再生疑。
                    俞大猷又说道:“现在想着当年孙大人是如何骗过朱宸濠,朱宸濠又是何居心并无意义,如今武宗突然暴毙驾崩,朱宸濠伏诛,李士实被前辈击毙,江彬被杨阁老抄家磔刑,一并参与藏匿的士官必定早被灭口。无论朝廷江湖中已经无人知道这山河图的真相,这图中所藏宝物岂止千万,若是永埋青山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这番周旋得罪少林就是要将这些不义之财重见天日。”
                    王守仁听他这话,笑了笑说道:“贤侄高义,虽然你在江湖上有些浑名,说你到处无是生非无视帮派规矩,夺人地盘断人营生,仗着武功高强败坏道义,为人暴戾自负无礼。你师父气你恼你,少林中人怨你恨你,武林之中想要你性命的人不计其数,但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做的事,虽然坏了一些江湖规矩却是为了保护无辜受难者。我隐居之时游历民间,知道你一己之力击毙‘莆泉八鬼’,救了数十位被他们掳去的姑娘;你为了给漳州的百姓抢回‘例行孝敬’的粮食,一人闯入‘九龙江会’险些丧命;前年福建涝灾,朝廷免去了一年的赋税,可官府却私自继续征缴,你居然在武夷山绑了南平的知府;在浙江你杀过倭寇,救过官兵扶过百姓。虽然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但你一心向民绝不滥杀无辜。就在方才与我打斗之时你明知不敌却也不出杀招。你此番费尽周折找这山河图,想必也不是为了一己之欲独吞那旷世巨财吧。”
                    俞大猷听他这话心中杂陈,他本是侠义心肠,却因为为人太过放荡嫉恶如仇江湖帮派之中上屡有恶名,多次出手干预地方地方帮派的事情,连自己的师父都听信他的谣言恶名,觉得他到处惹是生非,对他闭门不见。多年来他我行我素默做善举而不求名,今日与王守仁初次相见却备受赞扬信任有加,心中触动说道:“前辈过誉了,‘众口铄黄金’,那些流言蜚语江湖评断我早已经习惯了,人们愿意相信什么我不在乎,俞大猷做的事不是为了什么那些虚名浮利,但求此心有安处,俯仰无愧人。前辈此番信任俞大猷无以为报。实不相瞒,半年前我路过宁波,却发现江浙繁荣之地早已被倭寇祸乱不堪,村县之地倭寇横行,烧杀抢掠竟如入无人之境!我虽然出手打死了几个东瀛武士,但终究一个人势单力薄,被‘黄金会’盟下‘冷阴流’的数十个高手追杀,同行的朋友也身受重伤,故而回师门偷药。浙江乃是大明赋税第一重地,可如今外敌侵犯,地方官员丝毫不放在心上,就算是几次镇压也是无功而返损兵折将,眼见沿海几省百姓受苦,我却无能为力。现在有了这山河图,我决心一定要解开此图秘密,找到内中宝藏,分发给受倭寇之害的百姓。我本世袭‘百户’,打算着离开嵩山后回福建参加武科乡,有朝一日必定要亲自上阵杀敌赶尽倭寇,救我大明江山百姓。”
                    王守仁听他这话点头赞许,说道:“贤侄心系家国天下,此番胸襟非寻常江湖豪杰能比,实乃我大明百姓之福。但是如此义举为何不与少林妥善沟通说明来意,却要动这么大的干戈。”俞大猷叹了口气说道:“一来我好胜心切,一心想和这天下武学之宗比个高下。二来少林弟子遍布天下,求愿拜佛之人络绎不绝,少林又与官府有所联系。若是我说明来意,拿不拿到山河图尚且难说,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还会落入歹人之手,这其中财物怕是半分也到不了受难的百姓手中了。不过今番山河图已经拿到,我做事光明磊落,前辈返还《洗髓经》时就请帮我说明真实来意,这山河图就在我俞大猷手中,江湖宵小之徒若想来夺只管来找我,在下何惧。”
                    王守仁回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行走江湖不论武功高低也都谨慎而行,贤侄既如此说,我会向普从神僧等人说明真相,但此事兹事体大,流传江湖必招致灾祸引起轩然大波,普从神僧与少林四圣俱是一代宗师,我说明后定要他们保守秘密绝不外泄。我也略懂些太乙六壬之道,有意助贤侄解开这山河图的玄机,不知贤侄意下如何。”俞大猷大喜:“晚辈对这奇门八卦之术不甚了解,前辈若能帮助开解最好不过。”
                    王守仁当即细看山河图,口中喃喃手指点点,两人看了半个时辰,王守仁摇头说道:“老朽愚钝,看了这半天也不明白其中奥妙,虽然从这这山水飞鸟的布局中隐隐可见八门布局,却毫无头绪,不知是暗藏文字话语还是指明了哪一处山川地理?不想武宗皇帝虽不理朝政但是这八卦风水却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如今骷髅道人已死,普天之下能破解此图秘密的,恐怕只有两个人了。”俞大猷问:“不知是哪两位高人?”王守仁说道:“这第一个是那位享誉天下的奇才,绍兴府山阴的水月山庄少庄主‘青藤白凤’徐渭;至于这另一个,就算他解得开也不可能帮你,便是那位黄金会的门主。贤侄可设法请教前者。”俞大猷明白他的意思,便小心收起了山河图。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便准备分别各自上路,王守仁说道:“我此番前去两广也身负剿匪重任,若是有朝一日能与贤侄同披甲胄戎马与共,实在是人生乐事啊。”俞大猷听言感动不已说道:“有前辈今日之约,俞大猷必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王守仁笑着说:“功业未成岂能轻易言死,我只在两广静候贤侄佳音了。贤侄此番离去我有东西送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本书。“这一本名叫《格物诀》,是我多年参阅圣人哲学典籍从中研习的内功心得,虽是内功秘笈但是不乏我生平所悟道理。方才比武时贤侄所用的一套拳掌最是惊艳,但是威力太大颇有几分野性,你内力虽深厚但尚不醇酣精湛,这门功夫难以收发自如,长此以往恐怕会反受其害经脉受损,你早晚好生研习这书上的法门,内力修为必然有所精进,也算是对我夺下你《洗髓经》的补偿了。这另一本名叫《传习兵纪》,我此生虽算不得戎马倥偬,但两军对阵沙场决胜也有些心得,此书便是我多年打仗所整理的兵法要义,日后贤侄若是沙场征战多少也是用得上的。”
                    俞大猷听王守仁这番言论当即跪了下来,说道:“前辈大恩如同再师,俞大猷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王守仁赶忙将他搀扶起来说道:“贤侄不必多礼,你视我为师是我之幸,我此番帮你也是为了帮我大明的百姓,愿你不忘初心完成夙愿。”俞大猷千恩万谢站了起来。
                    两人一并出亭走到路口,王守仁要先回一趟嵩阳书院,然后再上少室山,两人将要分别王守仁拍了拍俞大猷的肩膀说道:“今日一别再见之日无期,临行之际我有所嘱托,贤侄人品贵重,嫉恶如仇,但终究戾气未除,骄纵肆虐之性未改,我此生心学一言蔽之乃是四句教法,望你能有所得。”俞大猷点头道:“请前辈示下。”
                    王守仁悠然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说罢,两人互相行礼后于岔路口分别,俞大猷对王守仁神往已久,现在又受其传授秘笈兵书,心中甚是不舍,直望得王守仁身影不见方才赶路。
                    俞大猷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得后面有人高呼:“那黑面施主,等……等等我啊!”


                    IP属地:浙江11楼2018-02-21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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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道是少林的弟子追赶过来,正想的如何解释将他们打发了,回头看见远处一个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看见俞大猷回头看自己赶忙边跑边跳了起来拼命地挥手,激动之极。俞大猷一眯眼细看竟然是刚才那个从山上一路滚下来的小和尚宗擎,这小孩子被俞大猷拒绝甩下后居然没有回少林寺,也不管对方脚力比自己快了数十倍绝对不可能追的上,居然硬是一路跟了出来,此处离少林足有三十里,他一个九岁孩童从后山密林片刻不停歇的追了过来,跑了近一个半时辰,若不是王守仁在这里截住了俞大猷,他这辈子估计都追见不到俞大猷了。
                      俞大猷心中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有趣,眼睁睁看着宗擎一路跑到自己跟前,宗擎眼见追上了便一路狂奔,待到俞大猷跟前已经是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扑通一下趴倒在地,右手还不忘了扯住俞大猷的裤脚,喘道:“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他一连说了五个等等,俞大猷见他力竭之下突然急停说话,必然气脉损伤,精力好近骤停恐有性命之忧,心下一软没有拉开裤脚再飞奔离开,他蹲了下来右手抚在宗擎背后心口处,以自己的‘易虚’内力反复推拿,宗擎本来筋疲力尽胸口五脏胀痛难忍,突然觉得一股气力笼罩全身,绵绵然飘飘然,四肢逐渐有力喘息慢慢自如。
                      俞大猷担心他恢复体力后又要追赶自己,看宗擎气息恢复六七成便不再推拿,站起身来问道:“你三番两次缠着我,到底想干嘛?”宗擎突然觉得外力不续,好不自在大喘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抬头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想拜你为师,学好多好多厉害的功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他一边说一边手上比划,双手握拳前后摇摆。宗擎比同龄孩子长得慢了些,俞大猷又身材高大魁梧,宗擎头顶不过到他腰间,现下两人站的近,一个用力昂着头,一个费劲低着头,一大一小甚是滑稽。
                      俞大猷说到:“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于我有什么好处吗?”宗擎一愣一时也答不上来,他一直在少林寺生活,只觉得拜师收徒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随便找个人便会答允,俞大猷这么问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挠了挠头说道:“能收个像我这样的徒弟,不算好吗?我扫地洗衣洗衣买菜都会做的。”
                      俞大猷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师父,我要是收徒弟可是教功夫闯江湖的,说不定哪天就上西天见你家佛祖去了,你这一身的绝世本事怕是用不上啊。”宗擎不知道俞大猷说的上西天是死人的意思,天真地说道:“学功夫闯江湖还能见到佛祖吗?那我更要拜你为师跟着你了,我虽然现在没什么本事但是我就觉得你特别了不起,我一定要跟你学最了不起的功夫!”
                      少年孩童不懂事,看见厉害之人倾慕崇拜是稀松平常的事,俞大猷认定这孩子就是年少无知一时兴起,自己虽然也到了收徒的年纪了,但是闯荡江湖带着一个没什么武学根基的孩子太是不便,何况看这小和尚四肢骨骼瘦瘦矮矮的也不像什么多好的练武胚子,虽然在少林寺对他有些好感,但也不愿意从基础武学开始悉心调教一个孩童,况且他又是少林弟子,自己前番行为已经和少林寺不睦,现在又抢夺少林的弟子改换师门,只怕会更加恶化双方关系。他伸手拍了拍宗擎的头说道:“回去吧,我不收弟子,等你长大了少林有的是高超的功夫让你学。”说罢也不待宗擎搭话一跃出去,片刻间已经把宗擎甩得老远。
                      俞大猷心算再过不久太阳便落山,那小和尚体力不足经历刚才奔波疲苦必然不敢再贸然追赶,何况区区一个孩子肯定不敢走夜路,心中害怕肯定就回去了,若是他运气好能碰到王守仁同行,就算碰不到想来也不会有歹人敢在少室山作恶,他一个孩子谁会为难他,夜半之时肯定能回到少林寺,他私自出寺挨一顿责罚也是好,也让这孩子长长记性。俞大猷行了十余里已经到了巩义县内,他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打算明天启程,叫了些饭菜酒水,吃过后便在屋子内翻看起了山河图,看了许久也捉摸不出其中门道,决定只能是路上细细钻研或者求高人破解了,他本是武人对八卦堪舆之术只懂些皮毛,也不再看那图,小心包好放入怀中,想起王守仁送给自己《格物诀》心中百爪挠心,再也忍不住翻看来内中精要。他本是武痴武学造诣本已经颇为高深,但看王守仁的这本秘笈仍是忍不住暗暗叫绝佩服不已,其中武学人事道理,自己也不能完全参悟,心下忍不住提起铁棍,打算出去找一个武人僻静之地练习武功。
                      此时太阳已经只剩些许余辉,巩义县不大,晚上并无什么街市,此时街头之人稀稀落落,或收摊回家或打烊造饭,人家门前已经点上了灯烛,俞大猷拎着铁棍刚到楼下,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掌柜的,请问你家可住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黑面客人,拿着一个长长的铁棍,上面还刻着暗金色的花案?”俞大猷一听就知道是那小和尚居然又跟来了,转眼一看,宗擎脸上都是尘土,穿着僧袍背着小包袱,手里还拿着半块烧饼,一脸疲态。小二看是少林小僧,巩义县人常与少林寺交往,县上信佛之人诸多他也不好随口打发,便来搭话道:“是有这么一个客人,小师父你找他是……诶客官正好您来了!这里有位小和尚找您,您两慢聊小的招呼去了,有事您吩咐。”
                      俞大猷摆了摆头走到宗擎身边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宗擎一看果然是俞大猷心中顿时放松,说道:“你走之后我一路跟跑过来的,我以前和师兄下山采买认得来路,到了县里后一家家客栈挨个打听你的消息,终于让我找到……”话还没说完,宗擎摇摇晃晃的眼珠一翻,向前跌倒了过去,俞大猷也不伸手抬腿一撑架住了宗擎,他知道这孩子今天先是一路从少室山上翻滚下来,受了点筋骨之伤,又不眠不休跑了几十里路追赶自己,一个成年人如此尚且疲惫,他一个只练过几天武的小孩子自然是早已经精疲力尽,终于找到自己后他心中一松便昏了过去。
                      俞大猷轻轻一脚弹腿,本想把宗擎颠起来抱住,结果一抬之下宗擎的身子没有完全飞起,而是甩了一下,俞大猷忙的一伸手抓住了他背后的衣服,将宗擎拎麻袋似得拎了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和尚昏迷之中,右手还紧紧攥着俞大猷的裤脚,故而他这下弹腿没有把宗擎颠起来。俞大猷嘴角微微扬起,鼻子轻轻一哼笑了一下,索性也不换姿势,就单手抓着他的衣服,将宗擎拎上了楼,又开了一个房间给他喂了些稀饭,又在心口处推拿了一会,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俞大猷两日来与一众高手力战,身上受了伤还赶了不少路,这一觉睡得很沉,但第二天还是早早醒来,他前一晚上留下了一小锭银子,安顿小二在他走后务必将宗擎送回少林寺,他故意起个大早,想趁着宗擎没醒先行赶路,这小和尚不知道自己何时赶路要去往何方,必然无从跟寻只能返回少林。他收拾好行装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宗擎已经穿戴完毕拿着行李站在他门口了,嘴里还叼着半块烧饼,手上拿着一个整个烧饼。看见俞大猷后满心欢喜说道:“黑面施主你醒啦,喏,给你吃烧饼。”


                      IP属地:浙江12楼2018-02-2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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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2-23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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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2-24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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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自赋长生面绣春
                            俞大猷轻叹一口气,想也不想快步闪过宗擎飞奔下楼,出了店门后正要施展轻功快走,突然心下觉得不妥,想到这小和尚一连追找堵截了自己四次,机缘不浅,他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此薄情寡义若传出去只怕让人家笑话,他不在乎名声好坏却很是在乎面子。这小和尚为了拜师连山崖都敢跳,就算他再跑这小子也必定没头没脑瞎追,这次他虽然自信能够甩开小和尚,但是少年儿童无知无畏,这一追不知道会追到什么时候。此处尚在少室山附近还无大碍,一旦出了巩义他一个孩子身无钱财,只带着点随身干粮搞不好会就会在半路发生什么意外,就算这小和尚中途放弃返回少林寺,他本就被欺负,这欺师灭祖叛离师门的罪责只怕会被驱逐出寺,现下自己若是甩了他只怕会害了他。俞大猷又想这孩子如此执着拼命,倒是和自己小时候那股子冲劲有点相像,不妨就给他一个机会。
                            想到此处,宗擎已经追了下来,一边跑一边还挥舞着那块烧饼喊道:“黑面施主等等我!你是不喜欢吃烧饼吗?”俞大猷哼声一笑,随手抄过烧饼咬了一口,对宗擎说:“你真心想跟着我学功夫?”宗擎抹了抹嘴上的饼渣拍了拍胸口僧服说道:“当然是真心的呀,怎么你愿意收我为徒了?”俞大猷顿了顿道:“佛门最讲机缘二字,‘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你若想跟着我学功夫,我若想留下你教功夫那都要看缘分,你能跟我到现在已有缘起,但是还要试最后一次。”宗擎急忙问道:“怎么试怎么试?!”
                            俞大猷嘴角一拂笑道:“我先你一步出发等你,但不告诉你我所去方向,你可以在东西南北四方之中任选一个追我,一个时辰之内你若是能见到我,我就教你功夫,若是见不到就说明你我缘分不到,你不用再追,自行原路返回少林就好,只要回到巩义县再回少林寺内不是难事。回去之后不要说是来找我学功夫的,就说是被我掳走为质的。”宗擎听言嘟囔道:“我才不要现在回去,回去以后肯定又要挨板子罚扫地,宗如师兄他们又要欺负我……”他话还没说完俞大猷已经飞身掠出丈外不见踪影,那烧饼也被扔到了宗擎头上,。
                            俞大猷身法极快,不一盏茶功夫已经离开了巩义二十余里,来到郊外大道上,他想要先去浙江设法求见水月山庄的徐渭,故而一路向东。他算准小和尚的脚程,看好时辰便在此地打坐开始等候。过了许久俞大猷抬头看看太阳,时辰已然到了,仍然不见小和尚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想来终究与此子无缘了,他怅然之间居然发现自己有点失落,想来是一来二去对这小和尚有点感情,却马上又摇了摇头,自己堂堂大侠怎么能因为个孩子动摇丝毫,当即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拎起铁棒走了。
                            行了一刻左右,忽然感觉听到有微弱的声音呼喊,再一下就没有,俞大猷心想:“也忒没出息,还舍不得一个小和尚了,这道路上风大,想来是我心理作祟。”又行了几步,又听到有声音传出来,俞大猷清醒之下自知自己听风辨器的耳朵绝对不可能听错两次,回头张望,只见远处宗擎那矮小的身体一点点跑过来,身形一摇一晃脚步一轻一重,看来是脚上受了伤,纤细的小胳膊拼命地挥舞,俞大猷嘴角一扬笑出了声,随即觉得略有失态马上收敛了,上前走到了宗擎面前,打趣道:“你这是什么高明轻功,身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也教教我呗。”
                            原来宗擎经过昨天一路狂奔没有完全休息好,今天一路狂奔生怕被落下,一不小心扭了左脚,他一心只想着找到俞大猷,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顾不上时辰只是一路向前再无旁骛。俞大猷心中稍喜,抓住宗擎左脚轻轻一用力骨位回正,又为他推拿几下,站起身说道:“你是怎么选了这条道的?”
                            宗擎喘了喘气说:“大乘佛教经典说佛有三世,东来弥勒菩萨摩诃萨是未来佛,我未来要当大侠!一定要跟着黑面施主学功夫,所以就往东走了。我佛保佑,果然让我追到你了。”他讲话满脸欢喜,虽然累的半死脚上有伤,此刻却全然不在乎,一个劲的傻笑。俞大猷想到和此子确实缘分深厚,自己前前后后五次被他追到,再无赶他之心,但一想碍于他少林弟子的身份还是不能轻易收他为徒,而且今后若真收他为徒现下不能失了自己身份,且先留在身边还要敲打他一番,说道:“你虽然追到我了,但是超出了规定的时间,所以我不能收你为徒,但是看你这么执着,我可以先教你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宗擎听言大喜急忙跪下磕头,俞大猷一时得意也不去扶他。
                            宗擎站起来后,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搓了搓手从包袱中又取出一个烧饼和一串铜板说道:“为了感谢施主,我请你吃烧饼,还有我攒的钱也全部都给你,等以后我有了本事再多给你一些烧饼和银子。”俞大猷暗暗叹笑,他知道小和尚长居寺中身无长物,更不懂的人间美味金银享乐,想来这烧饼和一串铜钱就是他在少林时最喜爱宝贵的东西了。俞大猷拍了拍他的手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这见面礼就免了,等以后你功夫好了拿更好的东西给我。”
                            宗擎把东西收起来后俞大猷又说道:“既然你要跟着我学功夫,虽然你还不是我徒弟,但是今后你再也不是少林弟子了,从此可就要入俗门之世了。”宗擎年幼不懂门派礼教,他只道一切从心所欲,将来要是想回少林了回去就好,想也不想满口答应。俞大猷心中盘算若是这小和尚确实勤学苦练品行端正,日后就收为弟子好好调教,现在这孩子不懂没有关系,想完随机把铁棍立起朝宗擎一推说道:“既然要学我的功夫,就得先当我的随身小童,为我牵马提棍。”随即将铁棍丢了给他。
                            他这铁棍内中的“夺帅”虽然只有八斤,但精石玄铁所作的棍鞘整个加起来也有三十余斤,宗擎虽然有些功夫根基但此时体力大耗脚上有伤,猛地一接险些跌倒,俞大猷也不理睬他直接走了,说道:“快一点跟紧啊。”宗擎脚上不便,只能抓住着铁棍的一头拖着跟他走。
                            行了没几步宗擎手酸想换个姿势,换乱摸索中不小心触启了铁棍机关,棍鞘长剑立时分立,他一下不稳又摔倒了,右脚再次扭到了,俞大猷回头一看,只见宗擎趴倒在地,“夺帅”被他误打误撞抽了出来,俞大猷摇了摇头来到他身边检查伤势,一看宗擎如此情况别说帮他拿棍子,只怕自己还得背着他,心中暗悔,眼下无法又不愿意背他,便扯了两条长布把宗擎栓到了自己背后,这一大一小就这么相互吊着赶路了。
                            两人走了一会俞大猷突然想到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小子叫什么,他刚上少室山时听过一次早已经忘了,只记得他是低辈宗字的弟子,便出口问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宗擎嘟了嘟嘴说道:“黑面施主好过分,少林弟子那么多,我们最先见面你居然忘了我的名字,我法号叫宗擎啊。”俞大猷当日关心赌局哪记了这个,说道:“不对不对,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少林寺跟着我了,不能再用原来的少林法号了,你的俗家名字是什么?”宗擎说道:“师父说我小时候被装在篮子里,放在了少林寺门口,并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也就没有名字了。”寻常百姓家境贫苦养不起孩子,舍不得随便丢弃便会偷偷放在寺庙求他一条生路也是寻常之事。俞大猷说道:“既然没有你就自己取一个呗。”他这人向来随性,名字是人之大事他却只让宗擎自己随便取。
                            宗擎思索了半天说道:“长生,我就叫长生怎么样,我一直听他们说佛祖潜心修行,终于悟道成佛长生不死永世留存,我也想成佛长生,广慧师父说我是在夏天被捡到的,那我就叫夏长生好了。”他是佛门弟子,习惯思想还是以佛道为主。俞大猷大笑道:“佛祖得道成佛,也要先肉身圆寂才能成佛长生,你肉身取名长生则这幅皮囊不死,岂不是自相矛盾再永远成不了佛了,哈哈哈。再说了你也不是少林弟子了还什么成佛不成佛的,你不是要做大侠吗?”宗擎也是不服,两人你来我往拌起了嘴,最后也就草草率率马马虎虎随随便便便认了夏长生这个名字了。
                            俞大猷又对长生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小和尚了,不能再叫我什么施主不是施主的,你又不找我化缘求斋。”长生问道:”那我叫你什么?”俞大猷嘿嘿一笑说道:“我名字叫俞大猷,但是你不能这么叫我。我这些年闯荡江湖人家都叫我什么大侠壮士汉子的,既不好听又很土,听着就像大老粗,忒没意思。咱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但是这书学诗文也是懂的,凭什么他们那些人把书拿在手上就是公子,我把文化记在肚子里手上拿着棍子就得叫汉子,这样,从今以后你就叫我公子好了哈哈哈。”
                            长生嘟囔道:“我在少林寺的时候,见到那些被称呼公子的人都是些年纪轻轻儒雅俊秀的读书人,你这头发潦草的,胡子还这么多,哪里像个公子啊。”俞大猷怒道:“你这小屁孩儿懂些什么,谁说公子就非得打扮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我做个放荡公子有何不可。而且我胡子虽多但是今年不过才二十九岁,叫个公子怎么不行了!”长生见过他脾性,与他没大没小惯了,也不怕他,回答道:“人家那些公子礼貌得很,才不跟你一样这么凶呢。”
                            俞大猷被他一驳,一时想不出如何反击,他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很多人见了他如见阎罗,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己的“小童”言语嘲讽,丝毫不畏惧自己。他心道不能失了身份,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叫就不叫,我还不稀罕呢!我就算不是什么满腹经纶,那也是有些学问的,当个私塾先生那都绰绰有余,公子有什么稀罕的,以后你就叫我先生,对外称呼我都得说我家先生。”本来江湖之人目不识丁的大有人在,就算认得几个字也难谈不上文采二字。俞大猷虽是江湖侠客,性情放荡,一向不在乎名利声誉,但却对自己本身要求颇多,文化很是看中,旁人说他品行放纵无礼可以,却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大老粗,习武期间居然还没落下读书。但寻常人先入为主,看他身份打扮便默认他是个不通文墨之人,他一身高强武功旁人有目共睹,反而胸中点墨别人一概不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随身小童,一定要趁机显露一下。
                            长生又嘟囔道:“先生不都是和蔼可亲的大伯嘛,你这样子还是一点也不像啊”。俞大猷以前从来没带过小孩,他先前在少林只看到长生童言无畏,一路上执着坚持,只道是小孩子都好相处得很,却不知道小孩子最是喜怒无常喜欢执着较真,前一时可爱有趣,后一时只让人心烦抓狂。俞大猷一向好胜,嘴上也不肯退让丝毫,两个人边走边拌起嘴来。
                            长生说到一句:“实在不行那我叫你黑先生…”他话未说完,俞大猷一跃向前,一连翻了几个筋斗,长生被绑在他身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几欲作呕。长生想来是俞大猷报复自己,头晕恶心坚持不住说道:“先生!先生!我快吐出来了。”俞大猷心喜坏笑,这两天被这小子缠个没完,留在身边却还顶撞自己,非要教训他一些不可,筋斗越翻越欢。
                            长生坚持不住“哇”的一口腹中秽物吐了出来,他嘴巴紧挨俞大猷后颈,一时之间酸臭熏人。


                            IP属地:浙江16楼2018-02-25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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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3-0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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