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不愧是大宋的国寺,展昭一路上是沾沾自喜引以为豪,一直在介绍相国寺。别看展昭年纪小,但是辈分却高,不少比他大了很多的高僧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小师弟或是小师叔。他与公孙策也看得尽兴,由展昭陪着逛了整个相国寺,又见了展昭的师傅师叔和几位师兄。
午饭期间那五只老鼠又来偷吃捣乱——他就说嘛,这些陈年烂芝麻小事如果说出去绝对是五鼠的黑历史——乒乒乓乓地砸了不少碗筷,展昭一丢饭碗拿起他的棍子就想冲上去打架,却被他的师傅把五鼠都放走了。
相国寺的主持,展昭的师父衍悔大师是个很慈祥的老僧,他须眉全白,步伐却很矫健,就如展昭所说,是个武功很高强的武者。包拯一介书生,不懂什么武功,但看展昭年纪轻轻一身本领不小,都是源于衍悔大师,言语间又是尊重依恋,想必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他们在相国寺的第二天,就是麻烦事不断。先是有吐蕃高僧达摩智前来挑战,然后展昭的四师兄就圆寂了。紧接着衍悔大师也圆寂了,五鼠被牵连进来,达摩智和衍悔大师多年好友朝廷命官航巡抚也一一驾鹤西去。
一连串的命案和谜团,让他们焦头烂额,展昭更是伤心。
他幼时体弱多病,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来到相国寺时年纪尚小,亲人都不在身边,难免觉得害怕难过。他的师父师兄们都念在他是个孩子,一直都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着。虽然练武的时候没有放过水,可是平日里相处那是处处宠爱,就像掌管厨房的四师兄每天都偷偷给他做好吃的一样,别人可没那个福利。
结果现在师父圆寂了,四师兄也圆寂了,犯下累累命案的竟然还是他的三师兄,为了救锦毛鼠白玉堂,带着悔过愧疚自尽了。
他能不伤心吗?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也就是他与五鼠冰释前嫌获得的友谊了。
在案件结束后他们离开前,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当时寺里还有位来上香静养的中年妇人,她也围观了所有的事情,到白玉堂出事露出了背上的胎记,这位妇人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看后,抱着白玉堂就嚎啕大哭,喊着我的儿啊。
原来这妇人是白玉堂母亲的好友,亦是他的奶娘。白玉堂乃金华人士,幼时走失不见踪影,不想竟流落到开封来。
白家迅速来人,到凶案解惑之后就到了相国寺,滴血认亲各种方式走一遍,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洗去一身污秽换上绫罗绸缎,白玉堂的眉眼跟白家大哥几乎一模一样。
白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儿子,欢欢喜喜地带着白玉堂回金华了。白玉堂邀请了四鼠一起去金华,并给展昭留了白家地址,约好了日后联系。
那几年展昭跟五鼠的书信来往不多也不少,就像是个普通的朋友,偶尔想起就来信一封,叙叙过往谈谈近况。
展昭和白玉堂关系突飞猛进那会,应该是包拯辞官之后。
经过襄阳王之乱,包拯对官场黑暗略有些灰心,加之官家的丑态被他三人尽数看尽,伴君如伴虎,他与公孙策决定暂避风险,遣散了张赵王马,带着展昭浪迹天涯去了。白玉堂一听也来了,两个少年郎见面自是欢喜。
展昭少年心性,又是个武人,整日面对着他和公孙策两个书生,虽在熏陶之下学了不少之乎者也,但他喜爱的还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白玉堂与他一块,比武斗嘴,并肩而战,惩恶扬善,不晓得有多快活。
包拯偷偷与公孙策商量,觉得他俩整日跟着他们也不妥,就让他们去闯荡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白展二人离去之后,包拯便与公孙策一路游山玩水地回了庐州。一路上,茶馆酒肆偶尔间能听起两个半大的少年郎,携手教训了什么恶霸,又除去了什么恶贼。春去秋来,离开他们的少年郎已经长大,南侠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义之士,而隐居多年的包拯,又因为一件奇案被一道圣旨召见到了开封。案件解决之后官家也不肯放他走了,就让他做开封府的府尹。
他能怎么样啊,除了乖乖穿上官袍他还能咋的?
包拯安慰自己,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做个官也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官场黑暗就点个灯凑合着走吧。
公孙策跟当年一样,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完全无视包拯的苦劝执意做了他的帐房师爷,张赵王马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继续要求做跟班。就连展昭,前些时日还听说他跟白玉堂浪到关外去了,结果上任没多久他就冒了出来,说要给他做帮手。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与展昭一别多年,包拯见他就是眼前一亮。
展昭早就没了当年小和尚的模样,一身蓝袍,一柄长剑,黑发浓密,眸正神清,面如冠玉,长身玉立,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他手中拿的若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册书籍,简直就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
包拯实在没想到,以前皮的跟猴子似的还贪吃的小和尚,几年后竟然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以往的傲气和真性情,都隐藏在了唇边温柔的笑容中。
意想不到啊意想不到,他还以为跟着白玉堂到处浪,会跟他一样变得放荡不羁咧。
公孙策问起了白玉堂,展昭翘起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包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面上还是温和地说道:“白兄听闻我要来开封,他自己回陷空岛了。”
包拯知道陷空岛,五鼠成名后的据点就在陷空岛,展昭以前来信说过,陷空岛易守难攻,岛上全是白玉堂布下的机关疑阵,一不小心就会中招。公孙策看得有趣,还曾想过去陷空岛看看。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怕是白玉堂不高兴展昭撇下他要来开封,俩人闹了别扭,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包拯摇摇头,刚想开口说失败了五次并且极有可能失败第六次的劝说,就被展昭打断了,他说来之前他已经去见了万岁,万岁封他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供职开封府,并给了他一个御猫的封号,等下宣读圣旨的人就来了。
包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愣愣地看着笑眯眯的展昭,他还补了一句:包大哥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什么都没有了,好你个小滑头。
展昭上任之后,因为御猫这个封号又惹出事来了。
五鼠和南侠这两个名号,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而他们年纪相仿,关系好走得又近,往往提到五鼠就会提到南侠——尤其是锦毛鼠和南侠,他俩仗剑江湖的日子可长了。结果现在南侠投身官府不说,还弄了个御猫的名号,这猫和老鼠的关系,三岁小孩都知晓。一时间,道上都在传这南侠展昭跟陷空五鼠起了摩擦,展昭这是要怼五鼠啊。
其余四鼠倒是没什么,他们认识展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展昭小时候不就跟着包大人跑前跑后到处查案吗?现在包大人再入仕途为民请命,展昭不去帮忙才奇怪。至于这名号,展昭早就写信来说了,是官家封的,他还能让官家收回去不成?
早就不是在相国寺点牛粪泼展昭的小屁孩了,都成熟点该咋咋的。
可是白玉堂心里气啊。
说好的跟他一起浪迹江湖的,结果包黑子一当官就丢下他奔向开封府了,还口口声声包大哥公孙大哥怎么怎么的,想起来就气。现在更是捞了个御猫的名号,分明是来气他的。
越想越气,白玉堂上了开封就闹出了一件夜盗三宝的事来。
刚上任没多久自家后院就先被偷了的包拯盯着白玉堂嚣张的留书,心累地打发展昭去拿回三宝。
这都是他们俩之间的别扭,自己搞定了再回来。
没几天展昭就带着三宝回来了,还把白玉堂一起给带回来了。
见了白玉堂,包拯又是眼前一亮。
相国寺那个蓬头丐面的小孤儿,如今也是一个俊美无双的大好男儿了。就是这脾气嘛……虽没小时候混,但桀骜不驯这四个字就差没写在脑门上了。
展昭跟他一起那么多年,没变成他这样也是件神奇的事。
包拯还在感叹,他的屋顶上已经噼里啪啦地响了,想必白耗子等得不耐烦,故意在踩瓦呢。
“某人怕是等不及要跟展护卫秉烛夜谈了,”公孙策先开了口,“只是你明日还要进宫当差,跟那位好好沟通一下,不要太晚了。”
展昭的脸一红,一拱手后就夺门而出,很快就听见他俩吵闹的声音且越行越远。现在也就白玉堂能把展昭气得露出真性情来,就像当年他们刚认识时的那般少年心性。
道理他都懂,可是……展昭怎么就被白玉堂给拐走了呢!
分明展昭小时候可是个会对小姑娘动心的啊,想想哈拉维族的芳芳公主,还有东瀛忍者小狸,展昭还因为这俩小姑娘被他们调笑过他的戒色法号呢,怎么最后就走上了断袖之路呢?
包拯心情郁猝,第一次知道他俩不纯洁的感情之后他差点没把官帽给掉了,尤其是……旁边递来一封信,包拯看了过去,公孙策凉凉地开口:“展骏寄来的,估计又是请你给展昭说媒。”
包拯头疼地接过信,眼巴巴地看着陪了自己小半辈子的公孙策:“如果我告诉展骏实情,他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带坏了展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