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山镇。巴尔顿高地西侧的工业重镇。镇子就建在山脚下,这里的工业生产从不停歇,工程产生的噪音回荡在山间,把这片山谷变得格外喧嚣。在夜色中,山壁上一座座矿洞发出琥珀色的光芒,远远望去,仿佛镶嵌在山壁上的宝石。这些矿洞生产的铁矿、锡矿和煤炭都通过一条条巨大的传送带,送往镇子。
已是冬末,但寒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尽管盐溶的雪水还留在路两侧,天上又零零落落地飘起了雪花。夜色中,一辆马车在路上沉重地行使着。马车夫穿着厚实的皮衣,头上戴着毛皮帽子,脸上戴着一面黑色的防毒面具,在他的呼吸中发出“咝咝”的声音。
车夫的身后是一辆板车,粗糙的车架让板车在石板路上剧烈颠簸着。颠簸声和马蹄声混在一起,让人会不由得感到焦躁。板车里横着放着好多布包。看起来像是帆布包裹着的一个个蜷缩着的人。即使在颠簸中,这些包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石板路上方高悬着一条条巨大的蒸汽管道,通往镇子的中心,这里耸立着全镇最高大的建筑。人们叫它“大熔炉”,它负责焦化煤炭,冶炼金属,同时也带动蒸汽机发电。而蒸汽则顺着一条条管道通道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车夫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看了看大熔炉。在认清方向之后,他抖抖缰绳,指挥马车转了一个弯,来到大熔炉一侧的工厂。工厂大门紧闭,锈迹斑斑,附近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车夫驾着马车在大门口掉了一个头,把板车送到了大门前面。他把马儿拴到工厂一侧的栏杆上,卸下了板车。然后走到大门前,使劲敲了敲铁门。
随着巨大的共鸣声,大门应声升起,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也戴着同样的防毒面具。
“嘿,肯尼。”
“嘿,泰德,尼克。对不起有点晚了。特伦斯舍不得劳拉,所以我等了他们一会儿。”
“没关系……我们理解……”工厂里的两个人看了看板车上的包裹,声音变得沙哑而沮丧,“圣神啊……今天怎么又有这么多人?”
“比昨天还多两个……”车夫撇了一眼板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贝茜还好吗?”
“她很好……”
“……”车夫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三个人就在寒风中无言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车夫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我帮你们搬下来吧。”
泰德和尼克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人把板车推到了工厂内。车间内点着稀稀疏疏的灯光,让这个车间看起来格外阴沉。他们三个把车上的包裹放到车间中心的升降台旁。
升降台的地板是钢筋编织成的镂空地板,地板的下方是一个注满了液体的池子。升降台的的一侧放着一排排的钩子。这些钩子对应着包裹上的铁环。三个人把包裹一个个解开绳索,把铁环挂上了钩子。又用一根粗大的水龙管为板车冲了个澡。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又是一阵尴尬地沉默。
“那……我回去了……”车夫说。
“我去送你。”泰德帮助车夫把板车推出了车间,两人在工厂门口挥了挥手。泰德望着车夫在马儿旁边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拉下闸门,关上了工厂的大门。
另一边的尼克迟疑了片刻,接着沉默地打开了升降级的阀门。机器运转。车间天花板上的喷头开始向升降机喷洒消毒水。升降机在机器的轰鸣中缓慢下沉。而放在升降机上的布包裹,由于一端被钩子钩着,也缓缓展了开来。
泰德和尼克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些布包裹里面卷着人。
他们受到了某种疾病的影响,皮肤变成了斑斑驳驳的深灰色。身上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粉末。随着升降台缓缓下沉,包裹在病人身上的布完全展开,病人也完全浸入了水中,加上天花板向下喷洒的消毒水,病人身上的粉末才没能漫天飞舞。
升降台首先停了下来,当所有的病人都完全浸泡在池水中的时候。天花板的喷头停止了。
这时,池子两侧两个巨大的金属棒接通了电流,刺眼的电火花在池水上爆裂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两个还在水中试图挣扎的病人也在电流的作用下完全静止下来。升降台烟雾弥漫。泰德本想向圣光祈祷,然而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他已经感到厌倦了。他和尼克在自己沉重的呼吸中盯着的死者,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尼克才鼓起了勇气走到操作台前,按下了另外一个按钮。
机器的轰鸣再次想起,消毒水被排走。之后,升降台继续下降,并且缓慢倾斜,把死去的病人送往另一个车间。这个车间不高,只能允许人趴着通过。车间的地板是传送带,车间顶部也排列着一个个喷头,在泰德的控制下,喷头开始向病人的尸体喷洒强酸。尸体在强酸的作用下渐渐变成黑色,冒出一丝青烟。这条传送带的另一端,则是镇子中心焦化厂的副车间。
尸体被传送带送往副车间的焦化炉。这里这空气炽热而干燥,热量将尸体焦化,分批送入一辆辆矿车之中,送往镇子最中心的大熔炉,为中心蒸汽机和冶炼部门提供燃料。而燃烧过后的煤灰和骨灰,则被运出车间。送往另一辆马车上,运往附近的化肥厂。
组成大熔炉的几十个机组,就如此这般一刻不停地运转着。把水变成蒸汽,推动发电机发电。而水蒸汽则流经宛如蜘蛛网般的管道,遍布镇子的各个角落,为人们带来温暖。冷却的水,则顺着铺设在下水道中的回流管道,重新汇聚在大熔炉中。完成循环。等待火焰的催化。一圈又一圈,在煤山镇工作的每个人,也和管道中的水一样,戴着沉重的防毒面具,往返在通往大熔炉的路上。人们已经这样处理尸体好几年了,有些人甚至忘记了疫病之前的日子。每个人都生活在不安和恐惧之中,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已是冬末,但寒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尽管盐溶的雪水还留在路两侧,天上又零零落落地飘起了雪花。夜色中,一辆马车在路上沉重地行使着。马车夫穿着厚实的皮衣,头上戴着毛皮帽子,脸上戴着一面黑色的防毒面具,在他的呼吸中发出“咝咝”的声音。
车夫的身后是一辆板车,粗糙的车架让板车在石板路上剧烈颠簸着。颠簸声和马蹄声混在一起,让人会不由得感到焦躁。板车里横着放着好多布包。看起来像是帆布包裹着的一个个蜷缩着的人。即使在颠簸中,这些包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石板路上方高悬着一条条巨大的蒸汽管道,通往镇子的中心,这里耸立着全镇最高大的建筑。人们叫它“大熔炉”,它负责焦化煤炭,冶炼金属,同时也带动蒸汽机发电。而蒸汽则顺着一条条管道通道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车夫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看了看大熔炉。在认清方向之后,他抖抖缰绳,指挥马车转了一个弯,来到大熔炉一侧的工厂。工厂大门紧闭,锈迹斑斑,附近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车夫驾着马车在大门口掉了一个头,把板车送到了大门前面。他把马儿拴到工厂一侧的栏杆上,卸下了板车。然后走到大门前,使劲敲了敲铁门。
随着巨大的共鸣声,大门应声升起,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也戴着同样的防毒面具。
“嘿,肯尼。”
“嘿,泰德,尼克。对不起有点晚了。特伦斯舍不得劳拉,所以我等了他们一会儿。”
“没关系……我们理解……”工厂里的两个人看了看板车上的包裹,声音变得沙哑而沮丧,“圣神啊……今天怎么又有这么多人?”
“比昨天还多两个……”车夫撇了一眼板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贝茜还好吗?”
“她很好……”
“……”车夫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三个人就在寒风中无言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车夫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我帮你们搬下来吧。”
泰德和尼克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人把板车推到了工厂内。车间内点着稀稀疏疏的灯光,让这个车间看起来格外阴沉。他们三个把车上的包裹放到车间中心的升降台旁。
升降台的地板是钢筋编织成的镂空地板,地板的下方是一个注满了液体的池子。升降台的的一侧放着一排排的钩子。这些钩子对应着包裹上的铁环。三个人把包裹一个个解开绳索,把铁环挂上了钩子。又用一根粗大的水龙管为板车冲了个澡。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又是一阵尴尬地沉默。
“那……我回去了……”车夫说。
“我去送你。”泰德帮助车夫把板车推出了车间,两人在工厂门口挥了挥手。泰德望着车夫在马儿旁边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拉下闸门,关上了工厂的大门。
另一边的尼克迟疑了片刻,接着沉默地打开了升降级的阀门。机器运转。车间天花板上的喷头开始向升降机喷洒消毒水。升降机在机器的轰鸣中缓慢下沉。而放在升降机上的布包裹,由于一端被钩子钩着,也缓缓展了开来。
泰德和尼克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些布包裹里面卷着人。
他们受到了某种疾病的影响,皮肤变成了斑斑驳驳的深灰色。身上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粉末。随着升降台缓缓下沉,包裹在病人身上的布完全展开,病人也完全浸入了水中,加上天花板向下喷洒的消毒水,病人身上的粉末才没能漫天飞舞。
升降台首先停了下来,当所有的病人都完全浸泡在池水中的时候。天花板的喷头停止了。
这时,池子两侧两个巨大的金属棒接通了电流,刺眼的电火花在池水上爆裂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两个还在水中试图挣扎的病人也在电流的作用下完全静止下来。升降台烟雾弥漫。泰德本想向圣光祈祷,然而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化,他已经感到厌倦了。他和尼克在自己沉重的呼吸中盯着的死者,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尼克才鼓起了勇气走到操作台前,按下了另外一个按钮。
机器的轰鸣再次想起,消毒水被排走。之后,升降台继续下降,并且缓慢倾斜,把死去的病人送往另一个车间。这个车间不高,只能允许人趴着通过。车间的地板是传送带,车间顶部也排列着一个个喷头,在泰德的控制下,喷头开始向病人的尸体喷洒强酸。尸体在强酸的作用下渐渐变成黑色,冒出一丝青烟。这条传送带的另一端,则是镇子中心焦化厂的副车间。
尸体被传送带送往副车间的焦化炉。这里这空气炽热而干燥,热量将尸体焦化,分批送入一辆辆矿车之中,送往镇子最中心的大熔炉,为中心蒸汽机和冶炼部门提供燃料。而燃烧过后的煤灰和骨灰,则被运出车间。送往另一辆马车上,运往附近的化肥厂。
组成大熔炉的几十个机组,就如此这般一刻不停地运转着。把水变成蒸汽,推动发电机发电。而水蒸汽则流经宛如蜘蛛网般的管道,遍布镇子的各个角落,为人们带来温暖。冷却的水,则顺着铺设在下水道中的回流管道,重新汇聚在大熔炉中。完成循环。等待火焰的催化。一圈又一圈,在煤山镇工作的每个人,也和管道中的水一样,戴着沉重的防毒面具,往返在通往大熔炉的路上。人们已经这样处理尸体好几年了,有些人甚至忘记了疫病之前的日子。每个人都生活在不安和恐惧之中,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