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吧 关注:6,719,150贴子:37,624,475
  • 6回复贴,共1

【原创】玄幻:半道无功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天圣教
过了二月后,一场春雨一场暖。临近三月,元武城已尽去冬意,城中处处春色。城西乌衣巷的一片空地上,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在春日的阳光中嬉戏着,场边的柳树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做女红的妇人,一边劳作一边谈笑着。
“来了,来了,来了”伴着呼喊声,从侧面的巷子里小跑出一个老妇,冲着树下的妇人们喊道:“天圣教的仙师来降福了!”
“真的啊?在哪?”妇人们都站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在赵家那里,你们赶紧去吧,我再去叫叫别人”老妇稍作停歇便又小跑着离开。
赵家的谷仓里此时站满了妇人,但这些平日略有些呱噪的妇人们此时却是十分的安静。谷仓前方有一处平日放些水罐一类杂物的长桌此时被改成了一张香案,两边两支烛台上红烛无声的燃烧着,让略显阴暗的谷仓被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明。
桌子正中摆着一个铜制三足香炉,桌后椅子上此时坐着一位灰发老者。老者作道人打扮,一身白色道袍却是相较一般道人精致的多,加上面色红润,未有一般老者衰败之相,很是有一番仙风道骨。老者两旁侍立着两个青衣童子,一人捧拂尘一人捧净瓶,也是面容清俊。
不多时,老者看到谷仓内人已站满,起身走到香案前朗声说道:“神爱世人,怜我世人多疾苦,特遣神子降临世间建天圣教庇护万民。久闻你等乌衣巷等皆是忠良后代,一心向善,教主今日特派老夫来此宣扬神迹,降福于你等。”
随即从袖中拿出一道符篆念念有词,往空中抛去。只见那道符飞到空中随即发出一道金光,从光团中飞出一只金蛟,在屋内盘旋片刻又变回一团金光崩散开来,将整个谷仓笼罩其中。
聚集此地的妇人们哪里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个个被惊的瞠目结舌,随即醒悟过来一体拜倒在地,高呼多谢仙师,多谢圣教。更有妇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银两献上,不多时香案便被堆满。老道看似对此十分满意,点头示意童子给在场人等发一道平安符,更是换回来许多千恩万谢。
正在老道暗自得意的时候,谷仓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走进几个年轻汉子。为首一个中等身材略显文弱,一身文士白袍,余者却个个却个个神情彪悍身着劲装。
屋里的妇人们被这样突变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才放下心来,当下就有些认识为首青年的上来见礼“见过举人老爷。”
青年文士名唤周松,乌衣巷本地人士。不到双十年纪,却已经乡试高中,有了举人功名在身。平日里为人谦和,有功名后仍然待邻里如前,所以在城西颇有贤名。周松进屋后四周扫视一遍,见屋里多是四周邻里,又看到香案上堆积的银钱,怒火暗生,但脸上仍是一片和煦,一边拨开人群往前走一边向前来见礼的妇人回礼。
老道初时也被进来的一行人吓了一跳,见来人面色不善又听到有人喊举人老爷,心里惊惧到几欲先走的地步。随即意识到自己今时已不同往日,复又镇静下来,负手而立做高人状。
乌衣巷本是元武城在本朝初期水军家眷聚居地,当时水军军衣为黑色,此地便由此得名。本朝开朝几百年来,国内靖平,现今乌衣巷内居住的人多以跑船货运为生。水手收入略高于普通人家,但颇为艰辛,常常一趟出门几月,遇到大的风浪,又屡有伤亡。周松在乌衣巷本地长大,他早年丧母,其父常年跑船在外,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今日听闻有神棍来蛊惑人心,借机敛财就尤为生气,立即带人赶来此地。本想过来将神棍一顿暴打再送官法办,此时见老道并不如以往所见神棍一般猥琐,似乎有所依仗,又听那些个妇人七嘴八舌的给说了刚才所见的神迹,便立马改了主意。
周松走到香案前朝老道拱了拱手道:“学生周松见过道长。”
老道本来心里略微忐忑,见周松倒是放低了身段持礼相待,心中大定,也就知趣不再拿着高人形状,朝周松稽首道:“老道见过周举人。”
“道长今日来我乌衣巷所为何事?”周松问道。
老道微微一笑道:“吾教教主知乌衣巷皆为忠良之后,现今多为船工,平日走船颇受风浪之苦,特遣老道前来做法降福。”
周松心道神棍果然是面皮厚的过人,要不是早知道这老货的底细,还真要被他骗了。心中虽然将对面老神棍骂了个狗血喷头,脸上却和煦如春:“贵教善行我早有耳闻,今日更是有劳道长。学生有心请道长到寒舍一叙,不知道长可原赐教?”
听闻周松所言,老道一颗心彻底的放下,心中不由得浮想连篇。本朝文士皆好玄学清谈,这周举人看来也不能免俗。神通之类是不会,但江湖混迹这么多年,做这种空之又空的清谈确是一把好手。这周举人看着甚微年轻却已是有举人功名在身,前途必是不可限量。若是能搭上这条线,比起骗些愚昧村妇些许银钱却是高了许多。到时候教主那边必有赏赐,或许传上一手仙术也说不定。
周松却不知道老道心中居然想了如此多,言毕见老道并不作答面色又忽然阴晴不定,心里略有奇怪。正准备接着发问,却见老道似突然醒转过来,面带笑容稽首道:“举人老爷相请,老道敢不从命?”
周松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又看向香案上的银钱说道:“我见街坊多有贡献,道长也知跑船人家赚钱不易,且发还他们,学生另备银两,可好?”
有了前面的考虑,老道哪有不允的,回道:“我教行善,本不为银钱,实在是这些信众盛情难却,举人所言正和老道心意”。转头叫了两个道童过来让他们把银钱还了回去。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道童便把银钱发还完毕,底下的妇人们听说是周松替他们给天圣教捐献,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散去。周松等人待老道和童子把东西收拾停当便当先引路带着老道朝外走去。
一行人在城里左拐右拐不久便到了城西的一座宅院。宾主坐定,周松说道:“刚才来去仓促,还未请教道长名讳?”
老道微笑回道:“贫道姓赵,俗家名字早已忘却了。哈哈”
周松心道果然如街坊所说,这老货真是胆大妄为,行骗坐不改姓,只是将真名隐去,看来必是近日骗的顺风顺水。随即又说道:“刚才听街坊那些婶婶们说道长降福做法几近神迹,学生却是晚到,无福见到。不知道长可否给我等略显皮毛?”
老道没有想到周松并未说那些空泛玄谈,上来便请他演练神通,一时窘迫,竟不知如何回答。他那里会半点神通,降福不过是天圣教教主赐予他的一张符篆,用时只要撕破一角抛出即可。此时只好拿起茶碗装作喝茶,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想着对策。也是前半辈子做些算命测字的营生练就了一些急智,一口茶水下肚便有了计策,抬头时面上已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
周松见老道沉默不言,喝茶时面色微有些窘迫,一口茶后居然又神色大变,心里不由得啐了一口,知道这老货又有了说辞。
“举人恕罪,非是老道作态,今日于乌衣巷降福时老道想起乌衣巷百姓疾苦,又见其虔诚,做法就不留余力,倾力而为。老道本就修为不高,现在已是法力耗尽,想要做法却得等两日以后了。惭愧惭愧啊。”老道放下茶碗看着周松说道。
周松听了心道这神棍也是难缠,干脆直接撕破他伪装。当下笑道:“道长高义,学生敬佩。”又转头朝旁边侍立的一个青年说道:“你且去备些酒饭,我与道长把酒长谈。”又着另一人带了两个童子去偏房休息。
老道略微推辞了一番也就含笑应允。青年转身出去,周松也不再试探,开始和老道谈些玄学。此举正和老道心意,两人你来我往,说些没营养的话,虽然各怀心思,也算是十分融洽。
周松应付着老道,老道却以为举人老爷甚为赞赏自己谈吐,越发卖力。周松正有些不耐,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赵老儿,你好大的狗胆。


1楼2018-03-21 09:10回复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3-21 12:17
    收起回复
      2.盘问底细
      周松和老道正在堂上对谈,却听门外一声大喝:“赵老儿,你好大的狗胆。”
      随着话音走进一个黄脸大汉,一身皂衣,腰间悬着一柄佩刀。老道初始一愣,待看清来人却是大吃一惊,已不敢坐着,起身站到了侧面,声音都微微些发颤,给来者行礼道:“老道见过班头大人。”
      大汉也不理他,直接坐到周松对面,冲周松道:“老七,多亏了你,要不还抓不住这天圣教的尾巴。”又转头看了老道一眼笑道:“赵希撰你这老货,行骗还弄的甚入角色,还以老道自称,哈哈哈哈”。
      来人名唤陈虎,也是乌衣巷出身,较周松却是大了将近十岁,因为家里排行老二,乌衣巷人多唤他陈二。
      陈虎自幼好争勇斗狠,但对自己邻里却极好,周松幼时也经常跟着他到处玩耍。陈虎学人耍枪棒时,也带着周松一帮小孩跟着。后来陈虎十多岁时在外面屡屡惹祸,他父母不得已托人带他去了北地从军避祸。陈虎去了军营却是如鱼得水,五六年间屡有功勋,性子也沉稳了许多,尔后解甲返乡凭着一身本事在元武城府衙谋了个班头的差事。邻里提起都是唏嘘不止,倒是成了浪子回头的典范。
      赵希撰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是中了周松的计,心里又恼又怕,听陈虎取笑他,只敢小声应道:“小人不敢,小人糊涂。”
      陈虎也不理他转过头去朝着周松说道:“这天圣教最近可害苦老哥我了,去年就有乡绅百姓来告骗财。今年居然愈演愈烈,发展到拐带妇女,抢掠人口。府君大人令我等速速缉拿,谁知这天圣教的人个个滑不留手,我手下那帮平日擅长盯梢的兄弟个个被甩脱,没有一个能找到这邪教巢穴。今日抓住这驽货,待到把这帮货色一并抄斩,哥哥我也就可以歇歇了。”
      周松还未搭腔,这赵希撰听到陈虎说道一并抄斩四个字却是吓破了胆,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地下,边磕头边哭号:“班头啊,小人冤枉啊,小人是被逼的啊!”
      周松陈虎二人相视微微一笑,周松提高了声音喝道:“大胆刁民,尔等行骗经过我亲眼目睹,还敢巧言令色,谎称冤枉!”
      赵希撰听到周松断喝,抬起头来,已是鼻涕眼泪在脸上做了个水陆道场。他朝着陈虎说道:“陈爷,举人老爷不知道小老儿,您是知道的啊。小的生性胆小,平日也就贪些小便宜,哪会主动加入邪教。小人真是出城赶集摆摊算命被天圣教的人劫了去,他们看小人穿上道袍还像个样子,才派小人出来传道,小人也是被打的受不住才假意应了。我这十几日没回家,还不知道我家老婆子有没有急出个好歹。”说着又哭了起来,看着颇为凄惨。
      周松和陈虎听了这赵希撰这凄凄惨惨的一番话,却知道这赵老儿被劫是真,这后面入伙是否受逼不过就说不准了。二人也不言语只是看着赵希撰。赵希撰被他二人看的发毛,止住了哭眼巴巴的看着二人:“班头,举人老爷,您二位还是不相信小人啊,我敢对天发誓,赵希撰如若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得得得,你赶紧给我打住吧。”陈虎止住了赵希撰的赌咒发誓:“既然你说是被逼,爷就给你个自述清白的机会,把这天圣邪教的底细都我招来。”
      事到如此,这赵希撰哪还有不说的道理,当下就把他知道的天圣教的信息都说了出来。这天圣教现今自教主以下有十余名,像赵希撰这样新加入的却是不算在内。他被抓去这半个来月总共也没见上教主几面,一体事务都是有一个王姓的总管分派。
      说起这王姓总管也是不简单,听早期跟着教主的几人说,前期这天圣教只是搞些骗人银钱的勾当,还朝不保夕。半年前这王总管来投后,献了几条计策给予教主,立马换了一番景象。不但斩获颇丰,还有了固定信众,人手也增多,有了根基。
      这王总管有拟定了一些条陈,让手下去按图索骥找一应所需器物人手。这赵希撰便了合适这传法一条,便被半逼半诱胁裹了去。去后仗着常年看相锻炼的眼力劲,他也算是左右逢源,没有受多大苦头,还获得了信任。至于教主也就在他刚去的时候使了一手法术震慑了一下新来的人,平日除了王总管旁人不得见的。听些老骨干私下发牢骚说自劫了些妇人后,教主只顾自己淫乐。王总管却说教主闭关体会天心演练神功。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这天圣教的老巢其实离元武城很近,因为所在的山谷被这教主拿神符封闭,一般人是看不清真实景象的,往谷内走也会被法力混淆了方向直接转个圈又出来,却以为自己走了许多路。至于他降福时所用的符篆也是教主赐下,凡人即可使用的。
      听罢赵希撰所说,周松问道:“如你所言,那王总管派你这样被胁裹去的人出来传法,不怕尔等脱逃或是报官?”
      赵希撰回道:“王总管有言教主已在我等身上种下神符,若有二心必将爆体而亡。教主神威小人却是见过,上次一个逃跑的叛徒被教主放出一道火焰片刻就烧的一干二净,小人实不敢妄动啊。”
      陈虎和周松对望了一眼,陈虎转脸朝门外喊道:“将这老儿先带到偏房。”门外走进一皂衣捕快提着赵希撰后领便把他拖了出去。
      屋里只剩两人,周松和陈虎脸上俱有难色,略微思考了下周松说道:“二哥,这次怕是有些难处,我今日过去时那些妇人给我讲述这赵老儿做法甚为神妙,几为神迹,通信与我的街坊也是亲眼看到,应是不假。若真如他所言,都是那天圣教主符篆之力,怕是真有些古怪。那赵老儿又言那教主拿神符遮蔽山谷,手发火焰,虽然必是那些邪教蛊惑人心的把戏,但也需有方略应付。”
      陈虎没有接话,却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看了几眼关了房门。回来后把椅子搬到周松对面坐下低声说:“老七,我知道你们读书人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不相信这些,但这次只怕是真遇到仙人了。你别急,且听我说下去。二哥我以前争勇斗狠的性子你也知道,到了边军靠着一手枪棒也算如鱼得水立了些功勋。后来蒙镇抚将军赏识,到将军手下做了个亲兵小校。那一年将军领着我们连得胜仗,打的北边那些蛮子溃不成军,这你也应该知道,三年前北地大捷,举国同庆。后面为什么又咱们又退回来了?为这事朝廷里那些文官连着参了将军各种罪名几十天。但皇上却没有怪罪,最后也不了了之。你道这是为何?是我们被仙人赶了回来啊。那一夜,那男子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中军大营里,一言不发便放了几个恶鬼出来讲周围的卫士吃了个精光,然后留了一封书信又不知怎地就消失了。第二天大军就撤了回来,我命大那晚没有当值却是在后帐将那些个吃人恶鬼看了个清楚,过了月余我就推说老母无人照顾求了将军应允回来了。这些年人人都说我脾气变好,我他娘的是被吓破胆了啊。”
      周松看着陈虎一脸余悸的样子,半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如陈虎所言,周松自幼便饱读诗书,弱冠之年便中了举人,是一个标准的读书人。虽然出身船户,自幼性子跳脱,没有一些所谓诗书传家子弟的陈腐呆板,但现在陈虎所说的事情也过于惊世骇俗。民间多有一些拜土地、龙王之类,皇家也有祭天的传统。
      不过在周松看来,民间不过是为苦难生活自造希望,皇家是为了宣示正统,巩固权力。若真有人拿这些当真那可就是愚不可及了。百姓拜各路神仙,可曾见有神仙救人危难?皇家自称天子,气运也不过几代,尔后国破家亡子孙灭绝又比比皆是。此时观陈虎所言非虚,周松本身也不是认死理的人,便相信了几分,略微思考了一盏茶的事件,他抬头问道:“二哥,你有没有想过,若仙人真如你所见那么大神通,何以这正史上没有一丝痕迹?这仙人举手投足间便有如此威力,那些书写历史的王侯将相哪还有登场的机会?”
      陈虎挠了挠头说道:“我一个老粗却是没想那么多,不过退兵之后有一次将军一人在帐内喝的酩酊大醉后说了一些胡话,我听到这种人似乎叫做修士,并不是真的仙人。”
      周松又低头想了一会,良久抬头道:“二哥,据这赵老儿所言,那这天圣教主很有可能是你所言的修士。我想这些修士身怀神通却千百年隐世不出,总是有些对他们不利的缘故让他们不能为所欲为。听赵老儿说这天圣教主初始混的极为凄惨,便是修士也无多大本事,也不用太惧怕。只需二哥禀明府君大人,拨派一营州兵便可剿灭。”
      陈虎听了却面有难色:“老七你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但调兵却是不能啊。哥哥也不瞒你,这天圣教也就骗些小民钱财,府君怎会注意这等小事?此次发作,确是有些缘由。京城张阁老有一房小妾回乡省亲路过咱们元武城地界,让这帮驽货给劫了去,只怕已经被污了清白。这要是传扬出去,阁老岂不成官场笑柄?”


      5楼2018-03-22 11:5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