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时，卫庄正用指腹抹去鲨齿上的最后一滴血。
白色的谍翅鸟被他身上的杀气所慑，一时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只是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扑棱着翅膀。
他离开韩国，继而韩非使秦，四人走了两人，韩国流沙虽未散，却也就此蛰伏下来，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能暗中积蓄力量。他离开四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和他联系。卫庄心下一沉，抬眼，一手攥住了小白鸟，从鸟腿上解下一条布帛来。
上面只有短短十个字：姬无夜十天后迎娶红莲。
平地倏忽起了一阵风，呼啦啦卷起半地的枯黄落叶，由西向东，横扫过这片树林。卫庄直直地立在原地，白色长发被吹得凌乱无形，周围是十几具被落叶掩盖住大半的尸体。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这条布帛，指上的血渍未干，便在上面留下了两个暗红的指印。
已是黄昏了，血红色的夕阳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半边天空似乎都要就着这残阳燃烧起来。手指一动，这布条便被震成了齑粉散在风里。他抬头往西方远眺，冷寂的眸子染不上一丝暖色，只映上一片冰冷的赤红。

王扬看到卫庄这双赤红的眼时心里便是一突，斟酌再三还是问道：“卫庄大人，您这是……”
卫庄打断道：“收拢此地人马，吩咐下去：青龙堂烈虎堂尽快赶往轘辕关，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一切听从陈青安排；朱雀堂前往新郑，在新郑城外十里处扎营，注意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妄动；玄武堂留在此地。并传令沿途驿站，备好干粮马匹。”他的神色冷戾，命令又急又重，声音似乎比往常更沉更冷，雷霆万钧且带着不容抵抗的威压。
这是王扬第一次见卫庄大人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心神一凛，急忙领了吩咐：“是！卫庄大人！”
又连续发出几道密令，白色的信鸽掩入黑夜中。卫庄阖上眼，微微握拳，运功调息良久，再睁眼便是一片清明。他细细地盘算着，确保万无一失没有遗算的地方，然后便跨上早已备好的马匹，扬鞭策马风驰电掣而去。

给久久打call!

冷寂的月如钩，泼墨般的夜空中缀着几颗忽明忽暗的寒星，都是冷冷清清的。几只寒鸦蹲在半秃的树杈上，用黑漆漆的眼珠子冷漠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有清晰而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在这死寂的夜中格外清晰，就像在死水中扔下一块巨石。被惊起的乌鸦嘎嘎地嘶叫着，惊恐地飞远了。
在跑死了三匹快马后，卫庄于第六天回到了新郑。此时，距姬无夜大婚还有三天。
他是在临傍晚的时候到达新郑城的。牵着一匹浑身尘土几乎要站不稳的黑马，罩一件金纹黑色风衣，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一身的仆仆风尘几乎要溢出来，像一个倦极归乡的旅人。虽然打扮奇怪，但作为城门守卫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呢？守城的小哥儿只略略扫了他一眼，又见符传上的信息没有问题，便挥了挥手让他进去了。
过了城门，卫庄便停住了脚，黑马打了个喷嚏也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城还是那座城，人还是那些人，与四年前相比也不过是这儿破了片瓦那儿多了棵草，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这刺眼的一片红了。视线范围之内，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红绸、贴着大红的囍字，到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氛围。夕阳的余晖慢慢地落下来，给这座喜气洋洋的城笼上了一层红光，于是这一整个新郑就像被罩在了不浓不淡的血雾中。
卫庄眯了眯眼睛。
黑马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它本想逃的，然而嚼头还被这人牵着，就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哪条不长眼的黄狗凑过来，围着他转了半圈，还想伸鼻子嗅他的衣服。然而在看到卫庄眼睛的那一瞬间，这狗就像被蛰了一样突然弹开，惊慌地吠了两声，夹着尾巴逃了。
卫庄牵着马，一步一步踏在像是浸了血水的石板路上，身后，他的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处的黑暗里。

【切号太麻烦了……】

他随便拣了间客栈，随便指了个房间，收拾好自己后，便来到了大堂。他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又随便点了两个菜。
这家客栈的生意不好，即使是在晚饭时候，这大堂里也冷冷清清不过三四个客人。
客栈老板见卫庄虽然打扮古怪，但举手投足间隐隐有贵气流转，便推断此人身份不凡，于是便亲自上前殷勤地伺候着。
卫庄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慢条斯理地净过手后，问道：“这外面是怎么回事？”他语气极为平常，低沉的嗓音甚至有些散漫，就像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而已。
客栈老板眼睛一亮，迅速在脑内组织了话语，笑道：“听您的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哎，客官，那您来的正巧，再过三天，这韩国的大将军姬无夜就要迎娶红莲公主了！”
卫庄抬了抬眼皮，“哦？”
老板见他像是感兴趣的样子，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儿脑的都倒了出来：“这韩国大将军叫姬无夜……”
卫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听说过姬无夜。”
“哦哦，”老板讷讷地点头，便不再多介绍姬无夜，“大将军要和红莲公主成亲，他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件婚事的郑重，就让士兵在新郑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红绸，还贴上了喜字呢！可真是大手笔！”
“这红莲公主，年纪不算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肯嫁人。红莲公主长得甚美，随便往哪儿一站那水里的莲花都能被她比下去。听说啊，自从她十五及笄后，就有不少的王孙公子都来求娶，也不知为什么，她居然都给推了！”
“咱们王上是真的宠她，红莲公主说不嫁，那就不嫁，这一拖再拖，一转眼都十八了！我大舅家的小女儿今年也是十八，娃都生俩了！”
“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把日子定得这么紧？才十天，我小侄子成婚都准备了两个月呢……”
……

紫兰轩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姑娘们花枝招展地迎送着恩客。卫庄一踏进门，就有一绿裙姑娘扭摆着腰身往跟前凑，但还没碰到衣角就被他身上的煞气硬生生震住了，纤细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卫庄不耐地扫了她一眼，“滚。”
像是被赦免了一样，绿裙姑娘忙不迭地逃了，一边逃一边喊：“紫女姐姐救我——”
紫女看到卫庄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他的白发和发带上，笑道：“你倒是变了很多。”
白凤愣神的时间有点长，语气中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卫庄大人？”
卫庄没理他们的失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是杀掉姬无夜最好的时机。”
紫女一惊。
白凤一震。
紫女笑：“前几日，九公子传信回来，他说自己现在身处秦国，鞭长莫及，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白凤反应过来，清俊的少年站直了身体，湛蓝色的瞳孔中迸出几分激动：“我这就去找张良。”足尖一点便翻窗而出，身姿如鹞，一眨眼就消失在黑夜中。
紫女笑着摇头：“真是性急。”
卫庄负手站在窗前，依稀还有几分四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一样的风姿挺拔，却又大不相同：以前是清凌凌的松，现在却是不可逾越的山峰了。他注视着楼下来往的人流，眼中有万物却更似空无一物，声音更沉更静，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嗓音了：“紫兰轩这四年如何？”
“姬无夜早已盯上了紫兰轩，虽然九公子不在，但张相国看在子房的面子上倒也能照看一二。这四年来姬无夜从未抓住紫兰轩的把柄，偶有的几次交锋也是有惊无险。”紫女一一道来。

“对了，”紫女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凝重起来，“无双，现在在紫兰轩。”
卫庄眼神一凛。
“据宫中传来的消息，韩王赐婚后，红莲公主先是大闹了一场，未果，后又绝食了三天。韩王命明珠夫人前去劝说，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总之红莲公主肯进食了，也不再寻死觅活。然后，公主就命人将无双送至城外，看着像是要丢弃的架势。还是无双自己找到了白凤，才被带回了紫兰轩。现在她身边全是姬无夜的人，消息不进去，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紫女皱了皱精致的眉，紫眸中划过疑惑：“最奇怪的是，自从赐婚后，她好像是刻意切断了与我们联系……红莲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卫庄垂下眼，旋即又看向窗外浓重的夜，声音微微有些冷，像是掺了冰碴子：“七绝堂如何了？”
“七绝堂的底子厚，姬无夜没法直接动手，于是就暗中扶持起沧海口。毕竟有姬无夜罩着，这四年沧海口已经从七绝堂手里抢了不少地盘。”
正说着，张良推门而入。青衫少年拔高了许多，眉眼间蕴藉着隐隐的风雅意气，他朝卫庄行了一礼，唇角含笑，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卫庄兄，好久不见。”

“这是一个陷阱。”张良直视着卫庄的眼睛，上身前倾，言辞有些尖锐，“姬无夜料到了我们会趁他成亲时动手，所以才将婚期定得那么紧，使我们手忙脚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是陷阱。”卫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旋即勾起一个冷傲的笑，“但，姬无夜未必能料到——我会回来。”
闻言，张良缓缓地笑了，像只狐狸似的：“昨日，良与祖父打了个赌，赌卫庄兄能否在三日内赶回。现在看来，是祖父输了。不知能否麻烦卫庄兄与我走一遭？也好让祖父输得心服口服。”
卫庄脸色一正：“劳子房引见。”
当晚，相国府书房的烛火，一夜未熄。

十月的新郑喜怒无常。昨日还是晴艳艳的好天气，今日就下起了阴冷的秋雨。唐七裹了厚厚的秋衣，撑着伞，站在那座石桥上，时不时地咳上几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护卫和一个撑着素面黑伞的年轻人。
“你已经老了。”卫庄望着远处被隐在雨雾中的水墨人家，语气平淡。
唐七一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捋着已经过胸的雪白胡子，苦笑道：“卫老大，你这也太伤人了。”到底还是没敢把那句“你壮了不少”说出口。毕竟，现在的卫老大让人不敢有丝毫不敬，那个曾经和他讨价还价的少年已经消磨在江湖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中了。
“唉。”唐七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感慨什么，只是在这秋雨中越发的老气横秋：“老了老了，没法和年轻人抢地盘喽。现在我的七绝堂，都是在年轻人手里。”说着便招呼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小络，你过来。”
年轻人收了伞，走上前来冲唐七和卫庄各行了一礼。
唐七欣慰而慈爱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转头对卫庄说：“他叫唐络，是我的独子。这些年来，七绝堂一直是他打理的，不然要是凭我这把老骨头，七绝堂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来，小络，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卫老大——卫庄。”
唐络再次上前给卫庄见礼。
唐络中等身材，刚二十出头。脸是极为平常的一张脸，皮肤偏黑，下巴上还有毛绒绒的青色胡茬，看起来十分青涩稚嫩。
卫庄垂眼打量着他，突然右手呈爪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他的咽喉。唐络立即反应过来，身体立即后仰，同时拍出左掌想要避开他的攻击，然而这些都没用，他瞬间就被捏住了脖子。唐络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掰开卫庄的钳制：“放，开……我……”
“请卫老大手下留情。”唐七心疼地别过眼去，不忍再看。
卫庄看着挣扎中的唐络，冷笑一声，松了手，唐络便重重地跌到布满水坑的桥面上。他急忙爬起来跪好，脖子被伤因此嗓音有些嘶哑：“唐络，以后唯卫老大马首是瞻。”
卫庄略一点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起来吧。”
“明天晚上，余沧海会死。”卫庄语气平常却又极为笃定地扔下一句话，也不管在唐七唐络心里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他嘴角微勾， “到时候该做什么，别让我失望。”
“是！”

卫庄正要离开，就见唐七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住了他：“卫老大，我这儿有件东西……是四五年前的了，一直都找不到主人。不如您替失主收着吧，也算是半个物归原主了。”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物，是一枚做工精细雕着莲花花纹的银镯子。
细细蒙蒙的秋雨一直下个不停，淅淅沥沥地在人的耳边聒噪，凉意也从表皮一直渗到了骨子里。青石的桥面上泛着冷森森的光，挂在各家门前的红绸喜字就在这一片秋雨中慢慢黯淡下来，透着死气沉沉的灰败。
卫庄微微低头，将这枚镯子盯了许久。当年那只锃亮精致的银镯子已经微微发乌，上面的莲花花纹似乎都开始模糊了。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夜行衣，唐七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因此便猜不出卫庄现在的心思，犹豫道：“你如果不要……”
卫庄伸出右手，接过这只镯子，缓缓地纳入掌心，然后转身离开，黑色的背影，裹着一身的孤廖，一点一点融进这灰蒙蒙的秋雨中。
唐七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掺在无边无际的雨中，然后又慢慢地消散了。他摇头苦笑：“看来真的是老了，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恍然想起自己儿子还在边上，先是瞅了瞅他的脖子，见没有大碍，就问道：“你刚才可是起了不服之心？”
唐络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是。”
“卫老大很少亏待手下，这次也是时间紧，他没功夫让你彻底心服口服，所以就用了最简单的法子。你莫要因此心生怨恨。” 唐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他是我见过的最通晓御下之术的人。跟着他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这次的事若是成了，小小的一个沧海口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唐络郑重地点头，又疑惑道：“爹，我有一事不解：那只镯子，从成色上看不是什么稀罕的老物件儿，除了做工精致点，也没其他特殊的地方。再说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怎么能和卫老大扯上关系呢？”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唐七抚着胡须，一双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这就说来话长喽……你要是好奇，我倒是可以给你说上一说……”

十几盏烛火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如白昼，卫庄张良紫女白凤四人围坐，整个将军府的地图就摆在桌子上。白凤在将军府当过差，因此对将军府十分熟悉，这份地图就是他绘出来的。
“我离开后，将军府的守卫布防就彻底换过了，但过去那套并没有被完全废除，还是有一些痕迹留了下来。”说到这里，白凤突然看向卫庄，眼睛里还带着恨意：“我要亲手杀了姬无夜！”
卫庄还在研究将军府的地图，头也没抬地吩咐着命令：“明晚无双攻北门，一刻钟后你攻西门。至于姬无夜，”他看了白凤一眼，“我不会给你留着。”言外之意便是，能不能亲手杀了姬无夜，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紫女给每人添了一杯兰花酿，说：“明日，姬无夜会大宴宾客，因府中家妾不够，便派人到处搜寻歌姬舞姬。在新郑城及周围城镇各处青楼共搜寻了二十名，其中有五人是紫兰轩曾经放出去的人：红素、流苏、婉婉、诗心、沁儿。我和她们联系过了，皆可用。刺杀是指望不上她们了，多年未练武早就生疏得不成样子；下毒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只能在士兵守卫的酒菜中动手，万万不能波及王公大臣。”
张良点头，又说：“血衣侯掌兵，现在他的军队就在新郑守城，若是……”
“血衣侯在新郑的兵力，只用于守城。他顾忌韩王，不敢轻易将军队挪作他用。我已令朱雀堂驻扎在城外，牵制血衣侯的守城兵力，他不敢轻举妄动。”
朱雀堂，紫女张良白凤都没有听说过，想必是他在其他地方发展的势力。张良微微皱眉：“敢问卫庄兄，这朱雀堂，是哪国的势力？”这件事上他必须要慎重，若是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
“朱雀堂是我的。”卫庄眼神微冷，扔下这一句话就不再多言。
张良放下心，话头一转，却是看着卫庄的眼睛，语气温良无害：“如果能联系上红莲公主就好了，也不知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少年人的眼睛清明，有着能于黑暗中洞察人心的锐利。卫庄不躲不避，一双冷冽的银眸直直地迎上去。许久，张良仿佛笃定了什么，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卫庄垂下眼，像是懒得再搭理他。
白凤倒是没有注意这两人的动静，自顾自地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她？不添乱就不错了。”
紫女叹了口气，“希望红莲公主没事。”

熄了烛火，卫庄在黑暗中躺下去。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被压抑了许久的疲惫来势汹汹，几乎要将人淹没。明天会有一场恶战，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然而——他睡不着。
杀姬无夜在他眼里并不算难事，比这更棘手更艰难的也不是没经历过，然而像今天这样睡不着觉还是头一遭。他在黑暗中沉默着，无言的静谧在房间中漫延开来。他愣怔了许久，然后从枕下摸出只镯子来。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雨滴拍在木质的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卫庄抬起手臂，在一片黑暗中用粗糙的指腹描摹着镯子的形状和纹路。许久之后，他屈起左手中指，用戒面轻轻敲了下手镯。
铜与银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涟漪般扩散出去，飘荡在苍茫的夜雨中，在密密麻麻的雨声中更显清越，久久不散……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