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赎罪
　　“哎哟，许沁肚子里怀的，是我亲侄子啊，那我一定全力以赴，一定全力以赴！”
　　季震茗忙不迭地保证道。
　　然而，事情远没有他们想像得那样顺利。
　　薄暮深朝九晚五，除了家就是公司，偶尔跟朋友小聚一次，过得十分正常。
　　一周后，不仅是季震霆，连季震茗都急了。
　　“哥，他不会是把许沁藏在家里了吧，不然怎么不见他去别的地方探望许沁。”
　　季震霆用手轻抚着桌上的钢笔，将相框扔进垃圾桶里，“不可能，许沁为了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憋在家里，这样对孩子不好。”
　　季震茗挠头，“那她会去哪里。”
　　季震霆再次拨打许沁的电话。
　　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将那个电话号码打上上百通，可是，一个都接不通。
　　突然，他灵光一闪。
　　“去，查薄暮深的通话记录。”
　　季震茗熬得通红的双眼终于见了希望，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可两个小时后，他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季震茗把一长串的通话记录扔在桌子上，“哥，一个可疑的记录都没有。”
　　通话记录密密麻麻的，季震霆一个个看过去，怕有遗漏，将可疑的电话又打了一遍。
　　终归，一无所获。
　　放下电话，他低下头，将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摇了摇头。
　　他怎么就没想到，她如此绝决地离去，一定是连薄暮深也不会联系了。
　　她斩断了一切他能找到她的方式。
　　毫不留情。
　　就像他曾经对她那样，一点余地都没有。
　　季震霆沉默良久，季震茗吓得一动不动，连声都不敢出。
　　良久，季震霆哑着嗓子说道，“薄暮深那里，不用再跟下去了。”
　　话一出口，季震茗有些慌了。
　　“啊？那怎么办啊哥？许沁还怀着我大侄子呢，她还有病，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哥，你不是要放弃了吧？那可是我们季家的骨血啊。”
　　季震茗这人，一着急就话痨。
　　季震霆被他吵得心烦，使劲挥了挥手，“我另想办法，你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再找你。”
　　他将头后仰，怔怔看着天花板，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糖出来。
　　他如今，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
　　怕糖吃得太快，他每次只肯吃半块，来回味她的味道。
　　闭上眼，他努力回想许沁以及薄暮深跟他说过的话。
　　整条线索理下来，脉络渐渐清晰。
　　母亲排斥许沁的首要原因，不是许沁的出身，而是许沁母亲，与自己父亲的情感纠葛。
　　拿起电话，他给父亲打了过去。
　　“爸，我能跟您聊聊吗？”
　　两个小时后，从家里走出来的季震霆，心脏闷疼闷疼的。
　　以至于母亲在身后高声喊了几句，他都没有回头。
　　从小他就看不惯母亲的专制，而今天，母子二人的关系，彻底降至了冰点。
　　在父亲口中得到的真相，上一辈人的纠纷，远不止自己母亲说得那样简单。
　　分明是年轻时的季母暗恋季父，而季父与许母相爱，季母动用了特殊手段爬上季父的床，怀了季震霆。
　　季父为了孩子无奈与许母分手，却一直不爱季母。
　　季母怀恨在心，在发现许沁与季震霆相爱后，生生导演了一出棒打鸳鸯。
　　季震霆走远了，却还是听到家里传出父亲愤怒至极的暴喝声。
　　瓷器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季震霆没有理会。
　　比起去阻止父母间的争吵，他更想做的，是尽快找到许沁。
　　来赎罪。
　　替他自己，也替他的母亲。

第十四章 墓园
那年花开月不圆 林知否 1143字 2018-06-02 16:34
　　夜暮降临了。
　　季震霆躺在床上，任莫欣儿的电话一遍遍响起。
　　莫欣儿了解季震霆的脾气，哪怕她知道他在别墅，没有他的允许，她都不敢私自踏进一步。
　　被吵得烦了，季震霆将手机关机。
　　手指一滑，却不小心打开了相册。
　　他的心猛地一缩。
　　相册里，出现了两张模糊的照片。
　　应该是他与许沁欢爱时不小心碰到了手机拍下来的。
　　许沁的表情很痛苦，紧紧皱着眉，甚至还死死咬着嘴唇。
　　季震霆的拳头狠狠砸在枕头上。
　　这一个月来，每一次他要她，都带着暴虐的倾向。
　　他恨她的背叛，索要时没有半点温柔，总是如一把利剑，生生地捅在她体内。
　　她很疼吧。
　　不止身上疼，心里一定也很疼。
　　她那么疼，还佯装无事，嘴里故意发出浪荡的呻吟，想让他以为，她是放荡的，是爱财的。
　　许沁，当年你看到那些照片，为了母亲屈辱地收下一百万的时候，究竟有多痛？
　　她的心，终是彻底凉透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还爱他，宁愿扮演他最讨厌的模样。
　　只为了，除了钱，不再有点半瓜葛。
　　季震霆眼角濡湿，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是多么不合格的一个男人！
　　他一遍遍看着那偶尔得来的照片，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
　　许沁留下的气味一天比一天淡，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他贪婪地吸着气，想挽留住那种温暖的味道。
　　可是，徒劳无功。
　　她的人，连同她带给他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
　　打开抽屉，取出她落下的几根长发绕在指间，电话铃又突兀地响起。
　　季震霆以为又是莫欣儿，才想挂断，却见是父亲的号码打了进来。
　　“震霆，我想到一个去处，你去看一下，或许有希望。”
　　父亲的话让季震霆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将短信上的地址确认了几遍，季震霆给季震茗打了电话。
　　“嗯，哥，怎么了？”季震茗那里音乐震天响，又在外面鬼混。
　　“马上滚过来！”
　　放下电话，季震霆拿出几颗糖放在口袋里。
　　想当初他第一眼见到这罐糖时，觉得数量多得惊人。
　　可现在，每拿一块都心惊肉跳。
　　总觉得过不了几天，就快吃光了。
　　兰姐看他那么宝贝这荔枝糖果，特意从超市里买了一模一样的，放了两袋在他卧室里。
　　他却发了一顿脾气！
　　不是许沁放进来的，都是冒牌货！
　　兰姐吓丢了魂，将新买来的糖扔进了垃圾桶，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揣度少爷的心思。
　　等季震茗到了别墅，两人连夜赶向风镇。
　　一个距离江城二百多公里的小镇。
　　据父亲说，许沁母亲的老家就是那里，父亲与许沁的母亲，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父亲说得好。
　　魂归故里。
　　许沁的母亲已经去世，那么许沁一定会将母亲的骨灰安放在那里。
　　赶到风镇时已是半夜。
　　季震茗困得打晃，却没被允许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向了墓园。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
　　到了墓园才一下车，季震茗就打了个哆嗦。
　　侵骨的寒意袭来，这里，连暖风都让人感觉冷渗渗的。
　　小镇的墓园一片漆黑，连个守园子的都没有。
　　季震霆打开手机照明，身后的衣服被季震茗紧紧揪着，一个接一个地看下去。
　　终于，半个时辰后，他停下脚步，反复确认了墓碑上的字，对着墓碑弯腰行了个礼。
　　伯母，对不起。

电饭煲里飘着饭香，房间里简陋至极，却干净整洁。
　　许沁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箭步冲进卧室，将床头的一本书，塞进了枕头下。
　　季震霆给季震茗使了个眼色。
　　许沁再出来时，季震霆不请自坐，已经靠在了小餐桌旁，倒了杯凉开水自己喝，眼巴巴看了电饭煲一眼，问道，“吃你一顿饭，多少钱？”
　　季震茗差点被凉水呛死。
　　许沁的脸色僵了下，手里兀自忙着，“这里都是粗茶淡饭，就不收钱了，只要你们吃过快走就行。”
　　她系上围裙，快速地炒了两个家常菜。
　　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清炒菜心。
　　两盘菜很快一扫而空。
　　季震霆意犹未尽，举着空饭碗，看了下空的菜盘。
　　“还有吗？”
　　季震茗替许沁翻了他哥一眼。
　　这么难吃的菜，季震霆这是饿死鬼投胎了吗？

谁说季震霆把妹的情商低，在他看来，季震霆就是神人。
　　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三人一起回了江城季震霆的别墅。
　　许沁急着去报警，却被季震霆制止了。
　　“我已经报过警了，你好好留在这里，等着警察来找你核对情况就好。”
　　将许沁扔给兰姐去招呼，季震霆回到卧室，将身子重重摔到床上。
　　终于找回来了。
　　真好。
　　放松下来的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刚洗了脸，兰姐就过来敲门，问晚上想吃什么。
　　季震霆想了想，“随意，不过要由许沁来做。”
　　兰姐愕然，“少爷，您说什么？”
　　“我说，晚饭让许沁来做，不仅今天，以后都由她来做！听不懂吗！”
　　男人瞥见兰姐身后那一抺瘦削的身影，忽然发怒。
　　兰姐吓得直往后退，差点撞到路过的许沁。
　　男人的怒喝被许沁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她扶了兰姐一把，解下兰姐身上的围裙穿上，淡然地说，“兰姐，恐怕一段时间以内，厨房的事，要由我来做了。”
　　男人始终冷着脸。
　　一脸的无情，无义。
　　待许沁转进厨房，他虚掩了门，从那道窄窄的门缝里，瞧着她孤落落的背影，心里，是难以描述的疼。
　　许沁站在一尘不染的灶台前，摸了摸肚子。
　　她的宝宝真乖。
　　知道做妈妈难，都不曾为难她一下。
　　宝宝从未让她难受过。甚至她比从前睡得还好了些。
　　若是宝宝为难她，别说让她站在厨房做饭，应该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吧。
　　冰箱里的菜品丰富，许沁做了鲫鱼萝卜丝汤，炒了西芹虾仁和香煎茄盒。
　　许沁做的菜并不好吃。
　　伺候母亲那么久，她太知道作为一个肾病病人来讲，需要低盐低脂的饮食。
　　因此，她做的菜，味道实在寡淡。
　　饭菜上桌，还没等吃，季震霆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这么两样！”
　　许沁拿起碗给那兄弟二人盛汤，奶白色的鱼汤里飘着绿绿的萝卜丝，因为少盐，鱼汤闻起来略腥。
　　“就这么两个人吃，多了浪费。”

“不行，以后每餐至少四菜一汤，另外，从明天起，每餐的食谱都由我来订！”
　　拿起筷子夹了两口，他略点头，“嗯，口味还可以，不过……”
　　他嫌弃地看看许沁，“你有没有传染病啊？明天去医院做个体检，没有传染病我才能留用！”
　　季震茗喝了口又淡又腥的汤，讪讪地放下碗筷。
　　他哥竟然说许沁做的菜口味还可以……
　　妈呀，瞪着眼说瞎说，也不怕遭雷劈。
　　许沁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下，心骤然收紧，“季震霆，你的意思，是不是那卡里的钱，追不回来了？”
> 那年花开月不圆
第十八章 把你看住
那年花开月不圆 林知否 1179字 2018-06-04 09:58
　　“机率不大。”季震霆淡淡开口。
　　许沁头一晕，感觉整个屋顶迅速朝她压来。
　　季震霆见她变了脸色，放下碗筷盯紧她惨白的脸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机率不大又不是没机率。慢慢等吧。”
　　慢慢等。
　　有多慢。
　　万一一辈子找不回来，她许沁就要困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震霆，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出去挣钱还给你……”
　　“你这样的身子！怎么挣钱！”季震霆忽然怒了。
　　许沁一惊，惶然看着他。
　　季震茗这时猛烈地咳起来。
　　季震霆恼怒地甩了甩头。他被许沁的一句话，差点弄得丧失理智说出真相。
　　身子后靠，他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你怀着孩子出去挣钱还债，万一出点什么事，一尸两命也就罢了，可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挣钱的目的，我们季家将会受到大众的指责和谩骂……许沁，你巴不得出事，好让我成为众矢之敌吧。”
　　他斜睨她，一惯轻视的表情，不屑的口吻。
　　许沁微微摇头。
　　自从母亲去世，肚里又有了宝宝，她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了。
　　这样的话，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让她心脏刺痛了。
　　牵了下唇，淡淡的笑浮在脸上。
　　“可是季震霆，我是薄暮深的未婚妻，肚子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你不觉得，你把别人有孕的未婚妻圈在你身边，很过份吗？”
　　季震霆抓着水杯的手蓦地收紧，似要马上就把水杯捏碎。
　　季震茗悄悄将椅子拉开，两脚撑地，怕季震霆伤及无辜，随时准备逃跑。
　　空气在这一瞬凝滞了。
　　季震霆缓了许久，压着清冷的嗓音，将身子稍前倾，带出来的气压好像要把许沁碾碎一样。

“过份吗？那你妈明知道我爸有家，还故意勾引，弄得我父母的婚姻差点因此破碎，你觉得过份吗？而你，你一年前收了我们家一百万分手费拿去挥霍，之后又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从我身上索要金钱给你妈这个曾经我父母婚姻的小三治病，你又觉得过不过份呢？你一面勾引我，一面跟薄暮深花前月下，怀上他的孩子，这，又过份不过份呢！”
　　眼看男人的声音越来越紧，许沁的嘴唇翕动，到底没吐出一个字来。
　　他恨她，这种恨，有初始实质性的原因，也有后期各种误会构成的曲解。
　　需要解释吗？
　　不需要。
　　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她只想逃离他把孩子生下来，哪怕能看到宝宝一面，仅仅一面，她也知足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得纯净，“那就麻烦您，尽快盯着警察局那边，及早破案吧。”
　　喝光面前碗里的汤，她转身去了洗漱间。
　　季震霆长舒一口气。
　　季震茗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急着起身往外走，“哥，我这些天事儿多，就不过来烦你了。”
　　他无法忍受那两个之间永远拢在雾气里的交流，他要被憋死了。
　　“我同意你走了么？”
　　季震霆的手，再次伸向水杯。
　　季震茗的脚步一顿，“哥，你也让我歇歇啊。再这样紧张下去，我不保证二婶再来找我打探消息时，我不会说错话。”
　　正说着，季震茗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苦着脸，咧咧嘴，按下接通键，压低了声音说话。
　　“喂，二婶，我在堂哥这里呢，嗯，他在书房……啊？？那，那好吧。”
　　放下电话，季震茗的脑袋要耷拉到肚子上了。
　　“哥，二婶说这周末是你和莫欣儿的订婚宴，让我住到你这里来，把你看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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