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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的孩子围着卑弥呼让她讲故事，讲到山主，几个孩子都对这个陌生又有点帅气的名词来了兴趣。卑弥呼看孩子们紧绷着神经听的认真。故意拖了长音，悠悠的把玛利亚小时候讲的鬼故事掺了进去。
那时正好刮起一阵风，一旁的竹林被吹的东倒西歪发出了不小的响动，那群孩子吓了一跳大叫着跑走了。
“那个是小时候玛利亚用来吓唬我们的故事吧。”
背后传来声音，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一旁。
“再缠着让我讲下去天都要黑了。”卑弥呼看着被吓跑的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吐了吐舌头。她把玩起手边的茶碗，摩挲了一阵，依旧是忍不住好奇心作祟。
“你以前遇到过吧，真的山主是什么样的？”
“不告诉你。”蛮一字一顿欠扁的拉着长音。
“一如既往的性格恶劣。”卑弥呼眯着眼睛盯着蛮。从卑弥呼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胸前那道伤疤。虽然口头不会承认，但是卑弥呼也清楚蛮的实力。能给他留下那样疤痕的妖怪，卑弥呼实在是好奇。不过她旁敲侧击了好多次，蛮只说他是遇到了山主过多的就再不透露了。
注意到卑弥呼的视线，蛮慵懒的望了回去，他倚着门框侧着头，随意的披着羽织衣领大敞着。那伤疤暴露在外却不显粗鄙，风霜的印记只添了些别样的意味。他右手托着烟斗，风动撩起云雾氤氲。卑弥呼红了脸，为了摆脱那窘境，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
蛮接住了飞过来的茶碗。
“一如既往的暴力。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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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师之间都把那传说中的妖怪叫做山主，与一般人将他们称做山神区别开来。他们提醒自己那不过是妖的一种，总自以为要比愚昧的村民将妖怪奉为神明清醒的多。但是曾一度见过山主的除妖师才会知道。他们先前有多么傲慢才不肯承认那就是神。
那天晚上月亮升起之后，门前的水洼里蓄了一池清冷的月光，风吹起波光粼粼。蛮一般不喜饮酒，只是那银光恍惚的氛围似乎少了清酒总有些不够恣意。于是就着清酒下肚，灼烧了喉头，蝉声肆意，才有了仲夏夜的微醺。
都怪卑弥呼提起，不小心羽毛又扫过了那些记忆上的附着物。抓挠着不想回忆起的痛失这些年被小心翼翼的供奉成逆鳞。也只有趁着朦胧的醉意，他才能又看到银次坐在他身旁，还是那身竹青色无地。笑着拿起他刚刚用过的杯盏，风拂过衣袖，起身一杯清酒横撒出去。那酒里原本掺了醉人的细碎月光，却只能渗入地底归为了遭践踏的土地，银次倒丝毫不会觉得怜惜。
蛮起了身学着回忆里他的样子。执起漆红的酒盏。酒水里映出了那晚的明月，泼洒出去与清风衬着一起化为了祭奠。以前银次祭酒总也不得要领，说到底只是有样学样的看那些村民洒酒入了土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蛮到最后也没有告诉银次，那些酒和此时这杯一样原本就都是祭给他的。
刚遇到银次那会儿也是夏天，那几天是连绵的阴雨。蛮那时气盛不顾村民的阻拦就在那样恶劣的天气里进了山。后来果不其然就遇到了泥石流。事实证明纵使他是名声大振的除妖师也终究拗不过小小天灾。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连续走了几天也进不了的古林深处。
那个时候救了他的就是银次。那个时候大抵相互都是不信任的。银次化身人形，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蛮是个天生的除妖师，从出生起就开始和妖怪打交道。所以根本毋需识破，他从第一眼就知道面前的并非人类。但是他也没有戳穿。
明明心如明镜似的却还是坏心眼的看着对方的奋力掩饰。本来他们所在的就不是一个妖怪能和人类友好相处的世界。说到底他也是有些防备着的，脚受了伤处于劣势，又是在一个渺无人烟的鬼地方。而且一般来说能像这样完美化身成人形的妖怪只有两种。一种过于强大，对自身形态能完美的控制的。或者是另一类，专门以外表诱骗人类的。总之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蛮打着试探的小算盘，不过心底已经把面前这位归为了第二类，倒从未想过他找了好久终无觅处的万妖之王就在眼前。
当他问银次为什么要救自己的时候，银次给出的那个答案他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当时对妖怪的偏见还有些根深蒂固，无论银次回答的是什么终究被他当做了伪善。这是蛮过去的经历使然，也是蛮一度确信的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则使然。
他边养伤一心只等着对方卸掉伪装，露出獠牙。那样他就可以像以前的每一次工作那样手起刀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是银次只会趴在他身侧，等着听那些人类村庄的故事还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当蛮开始鬼使神差的像讲故事一样说起从不愿提的过往。蛮才后知后觉自己陷入了何种境地。就像是身处漩涡被拉扯着沉溺还甘之若饴。到最后没试探出什么，反而把自己的老底全交了出去。
他作为除妖师的自尊心原本就有些过盛。自诩天才未尝败绩。但偏偏银次就是看起来人畜无害，仿佛毫无破绽。让蛮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他见过太多的妖怪，也不是没被骗过。对妖怪心存怀疑总不会错。但是他却想相信银次。
不知道银次用了什么方法，他受伤的腿骨痊愈的很快。原本起码得静养半年的伤势，他用了几周的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而这期间，他们也熟稔了不少。虽然如此蛮也未放下防备。银次看起来对他毫无保留却也从没坦白自己并非人类。

前排！有点古风的感觉啊，说是妖怪，却莫名带着些仙气的飘忽233333不过这种浓浓的BE（划掉）人妖殊途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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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妖怪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着他，他救的那个人类有多么危险，不过银次总是当作耳旁风。他总觉得蛮和他所遇到过的人类都不相同，他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救过的那个小女孩。
蛮对他的善意总有些警惕，伤没好时，就算是休息也只是浅眠。手边总有那把随身的太刀。蛮的谨慎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妖怪与人终究没办法和平共处。只是出现在这片古林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妖怪对蛮的性命虎视眈眈着。银次粘着他也多少有些想保护他的意思，不过就算他震慑的了一山的妖怪，却也对腿脚好的差不多了的除妖师没有办法。
蛮能走动了之后，天天拎着那把太刀四处溜达。他作为除妖师的名声在人类村落里可能还不够响亮。但是在妖怪的口耳相传中已经成了修罗的化身。
天天拎着把除妖专用的太刀如此招摇，其实也是蛮故意为之。然而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蛮当然猜不透这都是他身旁的小跟班起到的效果。所以一连几天什么都毫无进展。
那个时候蛮只觉得烦躁。无论是躲避着他的妖怪们还是近在咫尺却看不透的银次，抑或是关于银次的种种假设都升级了那份烦躁。
银次问他为什么来这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大老远的跑到这深山老林是因为那个关于山主的传说。然而他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仰着头看竹林随微风轻轻晃动。阳光被竹林拦截，落在地上的只有些斑驳的碎片。
“你听过关于山主的传说吗？”
“没听过。”银次有些错愕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转过头望向竹林深处他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所以故意不去看蛮。
那个谎言有些太过明显，不光是因为银次心虚的别开了视线。那本来就是连小孩子都听过的传说，更不用说那传说起源自妖怪之间。特地否认听过这个人尽皆知的传言，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隐瞒欺骗谎言，那才是蛮所熟悉的妖怪的本源。他扯起嘴角，到这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被命名为蛇咬的太刀就在手旁，手随意搭在刀柄上确信着银次早晚会露出破绽。
他并没有等的太久，当他们走散蛇咬斩了来袭的不知名小妖，绽了一地的血色。才赶来的银次脸上再也不是之前和煦如春风的笑颜。
蛮走近见他面无血色，想拍拍他的肩膀。而银次侧身躲闪开了被沾上血迹的那只手。蛮露出苦笑，收了刀转身离开，一气呵成。只留银次一人面对那些残骸。他早就知道蛮根本无需他的保护，他所保护的不过是妖怪人类能和平共处的那个假象。银次看着那些血又想起了龙华，想起那个女孩怎样天真的牵着他的手，后来又是怎样死在了血泊之中。他想着假如自己的身份不至于败露，蛮大概会失望而归。这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如果您下不去手的话就由我来。不能再放任那个人类留在这里了。”火生留屈膝出现在他身后。
先出手的明明是倒在那里的那个妖怪。但是那样的辩解终究无力，无法说服他们所有人。所以他放弃了无用的说辞，在这古林里本来他就象征着一切的规则。
“不许出手。”他很少用如此强硬的命令语气。
火生留不甘心的垂下了头。隐藏在竹林深处的野兽闪着杀戮红光的眼睛也纷纷垂下视线悻悻退去。一切仿佛又回归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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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次总是更偏心人类。火生留总是偷偷的跟在银次身后。很多年以前银次救下龙华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个人类的女孩可以牵着他的手说说笑笑。她守候了这么久却也只敢低着头远远的看着他们。那个时候她其实满足于此。跟龙华在一起的时候的银次，比起面对他们的时候要温柔快乐的多。所以哪怕她无法参与进那份温柔，只远远看着她本以为也足够了。如果那个女孩没有背叛银次的话，她或许这辈子都只默默的望着银次，随时准备为他赴死却永远不会想僭越过那个界限。但是龙华的背叛改变了她的想法。她想保护他，不再是远远的守望，而是想站在他的身旁拥着他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再也听不到人类的那些窃窃低语。
银次的强大令她痴迷，但是他的心太过软弱了，那些人类总是不可饶恕的利用着他的善良。为了保护他，火生留可以摒弃一切，哪怕是来自银次的命令也一样。尽管火生留不会承认，她决定杀了蛮其实掺杂了些名为嫉妒的私心。
白天亲眼看到了蛮的身手，她并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直接面对那个有名的除妖师能有多少胜算。
天色渐暗，月亮不知何时笼上了血色的光晕。门前的树林发出窸窣的声音。伴着那声响林子里升起了雾霭，从那灰蒙蒙的雾笼里走出来是个的袅娜身影。
那蒸腾的雾有古怪，注意到时再屏住呼吸反正也太晚了。蛮是乐得那些妖怪们主动投怀送抱的，火生留坐到他身前，着的是一身夕颜的魅红花魁服，撩拨着和服的下摆，露出修长的
双腿。纤细的脚踝勾勒着缠到他的小腿上。那些动作颇有些多余，蛮的视线早就贪恋在了白花花的几两胸脯肉上。见蛮没什么防备，火生留故作随意的扬起手将一边的蛇咬扔到了足够远的地方。
她伏身离蛮只剩了几寸的距离。身后的手里骨刀从肌肤中钻出。正欲下手，手腕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握住。
她转身看着银次，皱紧了那精致的柳眉。比起被发现抗命的罪责，她更多的只想问出来那个困扰了许久了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袒护人类？？”
“被保护了的是你啊，骨女。”蛮也起了身，袖中的短刀滑了出来握在手上。
“如果想杀了我，当时把我扔在那就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
说那话的同时蛮站起身捡起了落在一旁的蛇咬。银次将火生留护到身后。
“去告诉他们退开，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火生留望了望门外的树林，数不清那里面潜藏了多少妖怪。银次的手安抚的落在她的肩头她木讷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传达那个命令。
“你打算代替她吗？”
那一屋的烟雾还没散去，意识到蛮的异常，银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蛮已经欺身压在了他身上。蛇咬插在了银次身侧的地面上，那刀离他的脸极近，侧过头就能看到刀刃上面反射的白光和映在上面叫嚣着危险闪着异样光的蓝眸。
那烟雾的效果银次并不太清楚。毕竟之前中招的早都成了骨女手中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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