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陪你万家灯火,月落归家
他们俩演出完已经很晚了,就和他台上说的一样,玩意儿是假的,力气是真的,表演特点就是给的多。提起来时台下观众哈哈一笑,只有身边的人晓得这句话的分量,毕竟下台后瘫在椅子上的身躯,疲惫的神情,汗透的水衣子,只有他能看见,只有他。于谦有时候想劝他不要那么卖力气,至少要顾忌自己的体力和嗓子,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们都晓得相声该怎么演,他也深知自己的角儿有多热爱这门艺术,从他的角儿还没有家喻户晓的时候他就这么卖力气,后来他们成了搭档,演完后他们一起去吃饭,回家,吃一顿热乎乎的,跟美味丝毫不搭边的饭菜,回他们逼仄的,简陋的屋子,那时候没什么人认识他们,走在路上也不需要担心安全,他们可以并肩走在路上,肩膀靠着肩膀,手背挨着手背,头上是明月,身旁是知己,脚下是归途。
后来他们很少有机会再这样了,总是急匆匆地上了各自的车,开向不一致的地方,越来越红,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忙,能安安稳稳聚在一处,没有任何事打扰的日子几乎一去不返了,他们开始去国外演出,其实他们还挺喜欢国外的,起码更自由些,虽然谈不上想从前肩并肩的走在一起,连路灯下的影子都纠缠在一起,但至少可以在街上逛一逛,没有一群人围着,不用始终带着笑,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上次他们俩一起回家是什么时候来着,太久了,郭德纲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瘫在北展的后台,准备再歇一会儿,然后回家,不知怎么就想起这茬了,他睁开眼睛,去寻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目光刚一落在那人背上,那人就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转了过来。
“再歇会儿?我换完衣服就送你回去,侯爷有事先走了”
“哎,没事儿,不着急师哥”心底突然涌起一丝窃喜,他们好久没一起走了。
于谦换好了衣服,坐在旁边喝着水瞧着合眼休息的人,两分钟?十分钟?他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角儿睁开了眼看着他,眼底是依恋和一丝询问。
“走吧,很晚了”于谦起身冲他伸出手,脸上是惯有的笑意,他在他面前,很少有不笑的时候。郭德纲点了点头,把手交给他,借着力站起来。
“回家?”于谦帮他调好了座位,微微偏着头问道。家,不是玫瑰园,不是马场,是他们两个置办的,只有侯爷和海儿知道的一处小院。
“回家”郭德纲冲他笑了笑,眉眼弯弯,险些晃了于谦的眼,一定是路灯太亮了。
“好,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要,我不困呢”郭德纲只有在他这才会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于谦摇摇头,无奈且宠溺,心知肚明这是他角儿不舍得睡,胡噜了一把桃心,踩下了油门。
于谦开的并不快,一来是安全,二来,不舍得的不止一个,说是不困,不过是嘴硬罢了,路程还未过半,郭德纲已经睡的着着的了,于谦便又放慢了些车速,能多睡会就多睡会,没演出时他可以休息,但他角儿总有忙不完的事,他不慌不忙的开着车,瞧着夜幕下的灯火,恨不得回家的路再长一点,他可以开得再久一点。
前面不远就是他们的小院了,于谦瞧了瞧远处的灯火,喧嚣热闹,却不是归宿,半点比不上他们的小院。
“还是自己家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郭德纲感叹着,像会读心术的仙人或妖精,洞悉人压在心底的小心思,一丝一毫也隐瞒不了。
“对,还是自己家好”于谦笑眯眯的接了一句“到了,咱回家”
“回家回家,哥我饿了”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两个人边说着话便往院里走,手背又挨在了一起,略昏暗的灯光打下来,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地方变了,路也不一样,可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人还是那一对人,情意有增无减。
万家灯火,毫无暖意,只因无我那一盏,只有你,才是我的归宿。只要能伴你回家,哪怕月亮落下,天边亮起,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