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薄春近夏,淅淅沥沥的雨将天空晕染上温润的淡青色。
我总觉着屋里有些闷,便起身将窗子再支开些,倏尔一阵微风,将窗外几滴雨点带了进来,吹落在眼角。
记得我上次听雨,还是在荆州求学之时。不曾想已经过了这么久。
我脑中浮现出与他对坐研学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我伸出手轻触脸颊上犹新的印记,不似昨日那般疼痛了。
前线大捷,他也该回来了。
我听见轻微的推门声,带着我期盼已久的消息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夫人,先生回来了。”
我没转过头,依旧望着窗外,故作淡定应道:“待我妆罢。”
心随着喧嚣一同沉静,我从木盒中取出面纱,遮住自己半边面容,只将头发用素黑木簪松挽着。
行至前厅,从里面传来孔明夹杂着微怒的声音,急躁不似从前,“不过是乌合之众,何必去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
驻足片刻,我竟有些担忧地推开门,目光朝里探去。
他俊美容颜光彩依旧,谈吐的不经意间露出疲惫。
他将眼神投向我的瞬间,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几拍。
时隔多日再见,是他先开的口:“月英,近来可好?”
“甚好。”只因他眸中流露出的一丝温柔,我微笑着回答。
也同样是支撑我一厢情愿的理由。
我之前诓他说我染了疱疮,以黑纱遮面,他并未多问。
我慢慢走近他,才发现他的发丝眉梢间都被雨水沾湿,水珠顺着发丝缓缓流淌。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到他似乎不自在地一怔,我立马触电似地收回手。
“此次回来要呆多久?”我不太想为难自己,便转移了话题。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我许久未见的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大捷,我打算乘胜追击。”
这是他少有的自信满满的模样,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印记,仍然灼烧着脸颊,真实如斯。
但当我望进孔明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时,我突然想起当初年少对他许下的诺言。
他若穷尽一生效力国家,我便陪他耗完这一辈子,白首不渝。
“放心去做,”我扯出一个笑容,面对着他俯下身子,“月英会一直陪在先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