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刚进家门就又被叫去开考务会的陶西终于学会了“自顾不暇”怎么写。离期末考试还有三天,教务处已经开始忙乱。
“陶老师,您和林老师…”放学的时候,班小松这个欠打的小孩认真严肃的问他。
答非所问:“赶紧回家,好好复习。”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他不是老师。”
这一晚林爽然没有回家,不过这件事当然没人知道。街坊邻居虽然大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却对林爽然这个人了解甚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了解——独来独往的“钻石王老五”,这样的人多着去了。
回家路上陶西觉得一个人憋闷,就随手打开收音机。晚上八九点这种时段的广播最无聊,要么是播音员读矫揉造作的鸡汤文,要么是哪又堵车了哪又封路了的交通实况。他边换着台,也边听着那些无关痛痒的城市花边新闻。
“有网友爆料中心区林熙路发生了一起群殴事件,请附近的听众朋友注意安全。”
“现在地痞的事迹都能上广播了。”陶西暗自调侃了一句,娴熟的把车开进了车位,“林熙路…”他不禁觉得这个地方的名字,耳熟。
皮夹里正好掉出这张名片:
燃 服装设计工作室
地址:中心区林熙路5号底商
“不会,他一裁缝能有什么事。”陶西掏出钥匙,锁上车门,走进了电梯间。
第二天是周六,陶西睡到十一点半,才被班小松的电话吵醒。
“陶老师,你知不知道啊。”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他不耐烦的接起电话:“怎么了大早上的。”
“你男朋友的店被别人砸了。”
“什么叫我男朋友,”陶西立马气不打一处,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重点:“什么?”
“他的店被人砸了呀,不是叫‘燃’设计工作室吗,他那天说过的。”
“什么!”陶西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陶老师,您不看《龙镇晚报》的吗?”语气略带指责和不可思议。
他从柜子里拎出衣服套在身上:“当然不看。”
他开车走到林熙路的时候,街上没多少人,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估计又是报纸为了博眼球夸大其词了吧。”他在路边停下车,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朝店铺走去。
“哎呦,小伙子,您不能过来。”还没走近,他就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拦下了:“你得到别处走去。”
他抬头看了看,招牌上的“燃”掉了一个火字旁,正半挂在空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飞下来,铺面的橱窗也叫人打碎了,满地的玻璃渣子。
“那个,这是我朋友的店,我来看看。”他赔了个笑,准备走近。
“你朋友又不在这,你不看这儿多危险。”
“那他在哪儿啊?”
中年男人的表情流露出十二分的匪夷所思:“小伙子,我哪能知道啊?”
“哦,哦,谢谢。”他草草道了谢,转身向路口走去。
“陶西,你怎么在这啊?”马路对面出现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
“我…瞎溜达溜达。”他准备含糊其辞,“你没事吧。”
“没事。”林爽然站在路口,张望了张望,看见没车,就走了过来。
“那你的店…”陶西一时语塞。
林爽然低头看了看地上早就残破的砖,抬头笑了笑:“已经报警了,地痞流氓来闹事,没什么大事。”
“你说你一个裁缝,怎么就惹上地痞了?”
“当然是衣服,没什么好讲的。”他又轻轻笑了一下,好像昨天被打的不是他,昨天被砸的也不是他的店,好像他反到在这里宽慰别人了。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为件衣服砸别人铺子,你这不是遇上丐帮了吧?”陶西戏谑的调侃了一句,“不过,你没受伤啊?”
“恶人还要分这么多类吗。”林爽然扯了扯袖子,目光迅速游离了一秒,“没有,只有一点小伤。”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陶西一把抓过他的胳膊——他并没有反抗,只是做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你一路走过来捂着胳膊干什么。”说着他拉开他的衣服,只见纱布下依稀可见的血迹。
林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愤怒,只是像犯了错的小孩,死死低头盯着地上。
“他们用什么…”
“刀。”他终于抬起头,抽回胳膊,拉好衣袖。
“你说你,你多大了?你不都三十了吗?你比我大诶,还被别人欺负。”
“不好意思。”他另一只手攥紧了包带,“我惹不起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多了。”
陶西怔住了,过了半晌才说:“我先走了,你要是需要,可以坐我的车。”
林爽然点了点头,循着陶西的步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