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果断放弃辎重率领先锋军与骑兵营先行救援。两万精兵快马加鞭疾行一日终于赶到杞县。此时白凤已与祁军已大战一日一夜。战场上尸横遍野、嘶嚎阵阵，到处都是被火炮刀枪洗礼过的痕迹。
卫庄一马当先冲入战场，鲨齿一声龙吟瞬间收割一波性命。随后先锋军与骑兵营也迅速融入战场，大宴军见援军到了，士气猛然大涨。
卫庄一路冲向祁军阵营，如今敌众我寡，所谓擒贼先擒王，今日若要得胜必要先斩了陆战。
陆战见卫庄到了，忙指挥手下将士围攻。卫庄赶了多时的路并不想恋战，他提着鲨齿一路拼杀，一步步趋近敌营，不多时便距陆战仅有二三十仗。
祁军士兵皆是听闻过卫庄威名的，他一路犹如杀神的模样实是令人胆寒，许多士兵纷纷退出战圈。卫庄瞅准时机取过背后的弓箭一箭射向陆战。陆战不曾防备，加之这一箭有雷霆之势他不中箭都不可能。
祁军士兵见主帅重伤生死不明一时间慌了手脚，他们中许多人本就并不想打仗，陆战重伤生死不明这些人顿时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横冲直撞起来。
卫庄见此运足内力大声说道：“诸位将士听卫某一言，今日众将若归降，我大宴陛下必不计前嫌善待诸位。”
卫庄内力深厚，声音传的极远。祁军士兵闻言都收起兵器面面相觑。大祁于大宴本是一体，如今自家人打自家人大多人是不愿意的。于百姓而言谁是明主他们便愿意追随谁。
过了片刻，有士兵抱头跪地呼喊道：“小人愿归降，求大人保小人能与妻儿团聚！”有一人打头便有无数人附和，顿时呼喊声四起。
陆战属下一名将领见势不妙慌忙补救：“众将听令，快撤！”言毕，慌忙掩护重伤的陆战撤退。他心中也是打鼓，若今日折了这几万人马，纵使与大军汇合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卫庄怎会放过此等大好时机，他跃上马头大声道：“凡入我大宴者，待将来战事歇了给诸位加官进爵、分田置地，必会叫你们过上安乐日子。”
卫庄在民间威望身高，许多士兵听他承诺便下决心留下。
那将领见大势已去便带着重伤的陆战火速撤退，一众人边打边撤，直被追了十多里地才算逃脱。虽是逃了不少宴军今日也说活颇丰，收了编近三万祁军士兵。
随后卫庄吩咐手下打理战场，待战场打扫完毕身后的大军也到了。军队在原地修整几日便向着孟县而去。
待到了孟县，卫庄便着手研制沙盘、制定战术、操练士兵。蒙恬是个实力强大的对手，他手下又有猛将无数，若无完善的对策胜算怕是只有三成。
早前在荆州时他与盖聂曾推演过几个阵法，将鼓声融入阵法中，根据战场实际情形指挥士兵如何变换阵型。先前只是小规模的演练过几次，若要大规模的运用还须得费一番功夫。好在将士们不怕吃苦也无怨言，几日下来便初有成效。
转眼过了十多日。祁军却无半分动静，卫庄想了想便吩咐赤练率领五万大军前去叫阵。
赤练组建的赤练军如今已有五佰之多，这些女子皆是一身红衣银甲，个个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男儿。一行人来到阵前一字排开很是亮眼。
祁军出来应战的是一名叫董成的校尉。此人属有勇无谋之人，仗着自家舅舅是骠骑将军到也在军中混的不差。只见他催马上前冲着赤练嗤笑一声：“卫庄是手下无人么？军中竟还有女子，怕不是用来暖床的罢？”他这一番嘲笑少不得有人附和，顿时一群人笑成一片。

赤练红唇微勾妩媚一笑，手中鞭子如灵蛇一般扫向董成。他人猝不及防便挨了一鞭，霎时脸上多了道鞭痕。
董成心下火大，催马上前提刀便砍。
赤练身为流沙四大天王之一自然有其傲人的实力，对付董成不在话下。不过十几招这人便败在她鞭下，这还是她有意放水。
董成这人本就无甚本事，能在军中任职靠的是关系。今日被推上阵前怕也是有人蓄意为之，他被擒后卫将军【官职】吴慎上前。吴慎使的是剑，他武艺不错只是仍不是赤练对手，两人交手几招，很快被赤练抽下马来。
祁军大将司呈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大意，思忖之后派了骠骑将军李钊出战。李钊实力不弱，性子沉稳，善使长枪。有道是尺有所长，对付赤练的鞭子，长枪更有优势。
李钊在军中对赤练早有耳闻，知她虽为女子却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女中豪杰。只是如今两人阵营不同，也只能全力一战。
赤练连战三局仍不落下风，只是李钊到底实力不俗，两人过了几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赤练见此眸光流转，随手朝李钊撒了一把粉末。
这李钊武艺不错，只是也不是通身铁骨，粉末粘身顿觉身上奇痒难忍，转眼便跌下马来。
司呈见此恼怒不已，只是战场上兵不厌诈，赤练又是女子，纵使恼怒也只得先行鸣金收兵，暂时咽下这口气。
赤练得胜归来，军中士气大涨。此时祁军那边安排的探子传来消息，近日军中运来百多辆大车，皆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且防守严密不知是何物。
卫庄思忖之下便叫了白凤、盗跖过来。“你二人今夜夜探敌营，弄清那大车之事。”
白凤双手抱臂侧头瞧了盗跖一眼，又对卫庄说道：“可要动静大些？”
卫庄思忖片刻，“随你！”
两军大营约么相距五十里路，距离不近，二人稍作准备天一黑透便潜了出去。
今夜天阴，到是方便两人行动。待到子时一过，两道黑影瞬间便没入大营。
祁军今日败了许多士兵私底下都在议论此事，只是蒙恬下了命令今夜戒严防备敌军夜袭，因此虽是子时巡逻的反而比平日里多。
两人潜入大营之后白凤边去查探那车架的所在，盗跖摸到粮草处随手放了把火替白凤打掩护。
火光一起巡逻的士兵顿时惊叫起来，众人慌着打水灭火倒是叫盗跖趁机又放了几处火。
此时白凤已寻到了安放车架之处，只见黑压压一大片足有百辆之多。他打晕几个看守掠到车上掀起黑布瞧了一眼，呵，全是带着机关的战车，一看便是特制的。
待将这战车查探一番白凤便给盗跖发了暗号，两人趁乱摸了出去。两人一路急赶，待回到大帐天已将明。
白凤将战车之事报与卫庄，“这战车数目巨大，制作精密，想来是出自公孙家的霸道机关术。”
卫庄闻言沉思片刻，“今夜之事怕是已打草惊蛇，这两日日怕是有一场大战。”
白凤凤眸微蹙，“可要做些准备？”
卫庄道：“你二人先去休息，容我想想。”
白凤二人退下之后卫庄凝眸沉思，片刻后又叫了韩青几人过来，将方才所想一一吩咐下去。
果然第二日斥候来报，蒙恬亲率三十万大军前来叫阵。卫庄立刻起身，吩咐众将应战。

第八十章：大战
五月下旬，天气已有些炎热。头顶上烈日高悬，眼前是一排排身穿铁甲的士兵，极目望去一派森然景象，倒是和这天气不怎么相配。
百丈之外蒙恬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色铁甲威风凛凛，不愧是历经大祁两代君王的名将。
两人不约而同催马上前，待到近处又停住。蒙恬瞧了卫庄片刻下巴微抬，“宁王，久违了！”
卫庄看向蒙恬面色平静，“这天下已无宁王，蒙将军慎言！”
蒙恬扬了扬眉，换了称谓。“本将军素来敬仰卫先生才能，奈何先生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不做非要做、贼，真真令人心痛！”
卫庄听闻这虚情假意之言嗤笑一声，胯下黑风回应似的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本王与扶苏的恩怨、各中缘由想必蒙将军心中清楚得很，本王并非随意受人欺侮之人。再者，我大宴陛下为太皇亲子，这天下自然坐的名正言顺，何人敢有异议？”
蒙恬面色微冷。他出身武将世家，自小接受的便是忠君爱国的大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便像卫庄这等为了一己私利便弃家国百姓于不顾，实乃是不忠不义之辈。此人不除，大祁危亦。“卫先生既如此任为、不如今日你我打个赌？”
卫庄漫不经心地抬眼，“哦？如何赌？”
蒙恬接解释道：“今日这一战不论谁输、便退兵八百里，先生可敢？”
卫庄垂眸掩去眸中神色。蒙恬此次显然有备而来，先前两战怕也只是试探与筹备。以十五万大军对抗对方三十万精兵，本就胜算不多，若再加上公输家的机关战车胜算可想而知。只是今日这一战势在必行，便是难如登天也要拼死一试。“那便如蒙将军所言!”言毕打马回头，不再多言。
两军领帅各自回到阵营，战鼓声起，士兵们便嘶吼着冲杀在一处。霎时鼓声阵阵，杀声四起。
孟县是这一带少有的一处平原，此处地势平坦，很适合打平地战。蒙恬之所以选在此地也是因为那战车不宜走山路。
随着两军交战开始，喊杀声、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只见宴军的“腾龙阵”如一尾巨龙冲入祁军阵营，很快便将对方的阵法搅乱。这一队都是宴军的精英，个个可以一当十。
祁军迅速做出反应，试图将“腾龙阵”包围绞杀。卫庄指挥鼓手将龙首与龙尾相接，龙首由无双带领，他身怀绝技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本领，不惧刀枪。在千军万马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与龙尾接上。被“腾龙”包围住的祁军不多时便被绞杀干净。
这时只听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方才还活灵活现的“腾龙”瞬间便隐匿于千军万马之中。
除了“腾龙阵”还有“骑兵阵”。往日骑兵杀敌便是凭借马匹的自然优势，而卫庄改过的“骑兵阵”威力更甚。在行阵上类似步兵的“一字长蛇阵
”，后面的骑兵兼顾保护前面的骑兵以免顾头不顾尾，又因着行动灵活更加便于应用。除此之外还有“阴阳八卦阵”，此阵变换无穷，简直是大大的杀器。
蒙恬瞧着这阵法有些诧异，卫庄果真不愧是鬼谷门下。试问谁能想到用鼓乐声来排兵布阵？他本想先看看情形再说，眼下看来倒是小瞧了卫庄。不过战斗才刚刚开始，结果如何还要等到最后不是。
又过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宴军仍旧不落下风，蒙恬向副将一挥手
吩咐下去，不多时从祁军阵营中运出来几十辆大型战车。每辆战车都载着一个大圆桶，桶身足有七尺之高，内里怕是能容八人之多。这圆桶上嵌着许多琉璃，琉璃中心开了孔，若有弓箭手从里面向外射箭，可保护弓箭手不被反杀。

这战车一入战局便从圆孔中伸出八支弩箭来，从八个不同方向发箭。战车少说也有五十辆之多，每辆八人便是四百人。四百人同时发箭不说百发百中便同时能射杀百名大宴士兵，盏茶功夫便能收割数千名大宴士兵的性命，而他们自己却毫发无伤。
卫庄眯了眯眼，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只是公输家主向来无利不出，蒙恬竟能请得动他倒是令人意外。
眼看着宴军士兵一个个倒下，卫庄冷哼一声将指挥权交与赤练，自己背了弓箭提着鲨齿便上了战场。鲨齿在日光下泛着寒光，一路斩杀生命无数，转瞬间便到了一辆战车跟前。他一剑解决驾车的士兵，又将内力灌注在鲨齿上朝着琉璃掷去，那琉璃并非坚不可摧，撞破了之后其后的弓箭手被鲨齿刺中，瞬间没了性命。卫庄拉开弓箭嗖嗖几个来回便解决一辆战车。
另一边白凤与盗跖也配合默契，一人负责敲开琉璃一人便将一个火炮扔进那桶中。也亏得两人轻功了得，才能在这千军万马中免于受伤。
只是还不待几人将这桶车解决完又有几十辆战车被拉了出来，这次是巨型弩车。那弩车被改良过，更加轻便且精准度奇高，弩箭对准骑兵身下的马匹一射一个准儿，不过盏茶功夫骑兵阵便缺了个大口。
卫庄神色凌冽，手上动作更快，战车接连被废。蒙恬见他如此勇猛便将陈胜派下去牵制他。
黑剑士实力不俗，一柄巨剑威力无比。卫庄知道他层两次与盖聂交手，对这人可没什么好印象。两人瞬间打得难解难分，四溢的剑气将战场上清出好大一片空地，无人能近身。
两人过了数招，身后火炮声不断。韩青带领流沙大将加入到摧毁战车的行列，祁军战车不断在减少。卫庄不想恋战，他运转内力一招横贯八发鲨齿带着横扫万钧之势将陈胜逼退。与此同时，“腾龙阵”、“骑兵阵”、“阴阳八卦阵”正迅速变换着阵型。鼓声、呐喊声响彻云霄。这些声音交织在一处似普了一曲泣歌，将整个天际染红。
卫庄知道这是一场鏖战，祁军人数众多兵器也占着优势。他虽有火药这大杀器，可也有用尽之时。只这一战再艰难他也要赢，不单是因着那赌约，更是因为他对盖聂的承诺。
两个时辰后祁军所有的战车皆被毁坏，同时宴军也伤亡惨重。而他们并无丝毫退缩之势，反而各个越战越勇。
蒙恬在军中眉头紧皱，公输家的机关术固然霸道，可也有弊端，便是太过笨重不够灵巧。对手实力强劲能轻易破解也在料想之中。
场下卫庄不知蒙恬所想，挥舞着鲨齿恍若阎罗，四周的祁军见着他纷纷逃窜。他在军中威望甚高，即使这些人并非他的部下，可也听闻过他的威名。有些士兵干脆对他跪地求饶，以示臣服。

第八十一章：夜袭
卫庄出征之后盖聂听从他的嘱咐，每日习字练功勤勉的很。朝堂之事有张良料理，宫中事物墨尹也打理地十分仔细，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如今快到腊月天气冷得滴水成冰，连糖糕也懒懒窝在暖房里不爱动弹。
卫庄出征已有半年多了，早先还时常收到军中来信，只是最近半月栗城再无信件传出，盖聂有些忧心，询问墨尹他也只说前线无事。
转眼又过两日。
这日夜里，盖聂熟睡间猛然听见一声破空之声，像是有人触动了房顶的机关。他慌忙起身更衣，取了渊虹便闪了出去。方一出门便见六个黑衣人从房顶掠下。
这长乐宫是班大师倾尽鲁班堂之能建造的，设计万分精巧，处处暗藏机关。那六人怕是触动了房顶箭阵。
墨尹王翊闻讯赶而来。墨尹一见六剑奴眼中即刻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恨意。他眯了眯眼，一抬手数千名护卫便将几人团团围住。
他前日收到白凤的传信，知道卫庄已不在栗城，因此早就有所防备，不曾想来的竟是这几人。
六剑奴相互对了眼色，真刚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挥刺向一名护卫。只是他这一剑还未落下便被王翊挡下。
墨尹面色微冷一剑挥向真刚，随后王翊和盖聂也加入了战局。
王翊的实力自是不必说，盖聂虽久未与人械斗实力却还在的。三人相互配合，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六人便已落败。
墨尹瞧着狼狈的几人提剑而上，眼中的恨意肆意流淌，几个起落便斩了六人双臂。
真刚抬头瞧着他嘲讽道：“想替那王子报仇？”随即嗤笑一声：“我们都死了、他也活不过来！”言毕便想咬毒自尽。
墨尹早有准备，一挥剑鞘便卸了真刚下巴。其余几个来不及吞毒的也是如此。
正在这时有护卫来报，“启禀陛下，在屋顶上发现了这些。”说着便将身后的麻袋和木盒露了出来。
墨尹上前将麻袋打开，不曾想麻袋中竟是吕临。只是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此刻人虽未死，却只剩下一口气。
墨尹握剑的手青筋凸起，他单膝跪地抬头对盖聂道：“启禀主子，这几人可否交由属下处置？”
盖聂点头，“你尽管处置。”
墨尹叩首，“多谢陛下。”言毕又对慎刑司掌事道：“这几人死了的，剁碎了喂狗。活着的莫叫他们去了，我要亲手将他们削成人*！”
阴沉的嗓音配着少年一身黑色的装束令人头皮发麻，孙大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诺诺、诺！”
待吩咐完毕墨尹将吕临抱起，“主子，属下先带吕临去就医。”
盖聂道：“嗯，劳烦师傅先去瞧瞧，太医一会儿便到。”
王翊点头随墨尹去往偏殿，只是他们没走几步便遇着恰巧赶到的卫苓。
她此时怀着身孕，也是方才听到动静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不曾想刚赶到长乐宫，便瞧见浑身是血的吕临，卫苓张了张嘴未发一言，随即便捂着腹部满脸痛楚。
幸好身后的侍女及急忙将卫苓接住。“女官大人，女官大人！”
卫苓离分娩还有一二十日，如今受此惊吓怕是要早产。

盖聂忙吩咐道：“快去将稳婆叫来，还有太医。”
一时间兵荒马乱，待人都安排妥当盖聂才注意到地上落下的木盒。他走过去用剑将盒子挑开，只是待看清盒中之物直觉浑身血液倒流，随即向后踉跄了两步，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物。
偏殿内墨尹方将吕临安置好，便听殿外一声虎啸。王翊示意他先去看看，待他来到殿外便见宫人哭喊着跪了一地，正有人想将昏倒的盖聂扶起。
墨尹疾步上前，慌忙中瞥了木盒一眼，霎时心内一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慌忙上前将盖聂抱起送回寝殿，吩咐人将木盒收好切勿走漏风声。此时端木蓉与太医院一众太医也都到了，端木蓉先瞧了盖聂，见他隐有经脉逆转之势，忙为他施针稳住心脉。待盖聂气血平息之后留下药方便将他交与柳乾坤看护，她还得去瞧着卫苓生产。
卫苓那边稳婆早就寻好了，只是她今日受了惊吓，且得仔细着。
柳乾坤盯着盖聂吃了药又替他诊了脉确认无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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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盒中之物，不是别的乃是卫庄的人*头，事后墨尹仔细瞧了是易过容的。无奈盖聂不知才会中了敌人的奸计，看来这行宫之中也并非如铁桶一般。他吩咐下去，命慎刑司对宫人一一排查，若真有吃里扒外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等墨尹吩咐完正要去瞧盖聂便碰上闻讯而来的张良与颜路，墨尹向二人说明情况，便听张良道：“此事还需谨慎，若是处置不当怕民心不稳。墨统领只管护好陛下，此事便由我来处理。”
墨尹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张相了。”
几人先去看过盖聂，张良便先行一步，颜路留在宫中陪伴盖聂。
第二日，坊间便传出消息，陛下昨日在行宫遭遇刺客。那刺客卑鄙无耻，竟仿造了摄政王人头，企图混淆视听。陛下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张相下令将那人头悬挂城楼示众，并呼吁百姓家家茹素为陛下祈福。
大宴百姓听闻此事个个义愤填膺。他们如今过的日子还算安稳，大祁不但主动掀起战争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叫人不齿。又听张相要为陛下祈福，又只是茹素几日，自然十分遵从。
此事虽告一段落，只是盖聂却一直昏迷不醒。他身子并无无碍，汤药养了几日早就好了。这几日柳乾坤早晚用银针刺激他穴位，却也无济于事。
转眼三日过去，盖聂仍不见醒，连王翊都有些急了。好在赤练终于到了，几人便先去见她通通消息。
前线之事白凤早前递过消息回来，众人只知卫庄失踪，却未有新的部署。而赤练听闻盖聂遇刺眉头深皱。“王爷那几日心神不宁，果然荆州便出了事故。”
张良道：“荆州此时尚且安稳，背叛之人也已伏诛。只是如今卫庄兄下落不明，若祁军趁机发难，大宴危亦！”
颜路闻言接口道：“眼下还是先将陛下唤醒才是。”
王翊道：“正是，以小庄的实力若非他自愿谁又能动得了他？怕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张良点头道：“那、众位可有良策？”
赤练闻言从怀中取出一物。“此乃幻生花的汁液。”
颜路皱眉，“幻生花可使人梦魇，乃是剧毒之物。”
赤练妩媚一笑，“颜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毒*药/毒*药，毒与药本就不分家不是？”

盖聂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唤他。“宴清，宴清......！”
他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迷雾重重。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盖聂循着声音往前走，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有些熟悉，他却想不来这人是谁。
等那人转过身来他便瞧见一张满是桀骜脸，盖聂皱了皱眉。这人是谁？我又是谁？
只听对方开口道：“师哥！我是小庄！”
“小庄？”盖聂喃喃道：“小庄？”
转眼盖聂又到了一处宅院，院中种满了桃树，满树桃花开得正旺。树下，一名男子身着华服背对着他。
盖聂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回头对他唤了句：“宴清！”
盖聂正待开口，眼前的情景又变了。那人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背后是千军万马整装待戈。“陛下，还记得臣么？......”
盖聂突觉头痛欲裂。我究竟是谁？你又是何人？
“你是剑圣盖聂，鬼谷纵剑弟子，大宴的皇帝陛下！陛下......！”
“皇帝、陛下？”
“是！”
盖聂缓缓闭眼，似是在斟酌这人说的是否属实。等他再次睁眼瞧见的便是一颗带血的人头，那头颅被满头银发覆盖，瞧着有些血腥。他抬眼瞧了盖聂一眼，开口道：“陛下！”
“唔......！”
“快！”柳乾坤接过先前制好的香料凑近盖聂鼻尖，这香料味道极其刺激。
果然，盖聂只吸了一口便咳嗽起来，待他缓过这口气人也悠悠转醒。
柳乾坤松了一口气，好歹醒了！ “陛下！”
盖聂睁着眼睛盯着柳乾坤瞧了好一会儿，脑中回忆着这一年多来的记忆。半晌他缓缓开口：“柳太医。”
柳乾坤闻言一愣，这语气？随即慌忙跪倒在地:“陛下，您终于醒了！”不单是醒了还寻回了记忆。
盖聂缓缓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柳太医辛苦！”
柳乾坤起身又道：“陛下身子虚得很还得好生将养。”
盖聂点点头。“吕临与卫苓如何了？”
柳乾坤答道：“吕总管身子已无大碍，卫女官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盖聂眉目稍稍舒展，“如此便好！”
柳乾坤又道：“赤练大人从栗城回来了，陛下有什么要问的明日可差她过来。”盖聂人虽醒了，身子仍虚得很，此时不宜过于操劳。
盖聂闻言一愣。
柳乾坤道：“哦，咱们王爷无恙，都是祁军的奸计，好在他们并未得逞。”
盖聂瞧着他满脸自得地模样不禁微微勾了唇角。想来也是，那人向来强势怎会轻易落入敌手？
盖聂彻底清醒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剑圣回归，
再没有比这更振奋人心之事了。这个人有着令整个江湖谈及色变的实力，相信扶苏接道这个消息定是十分震惊。

墨尹这几日因着盖聂昏迷便没有急着料理牢中的几个人犯，今日无事正好拿来消遣。
先前他将宫人大排查了一遍，倒真抓住几个大祁的探子。至于那日将六剑奴引致盖聂寝殿的正是白芷。她因不满卫庄当日对他的惩罚被大祁埋在宫中的钉子策反。本是要她窃取行宫布防图的，只是这等机要怎会叫她轻易寻着。
墨尹将几人带到地牢，让他们亲眼瞧着真刚他们是如何被削成人*的。这几人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单是阿曼还有盖聂、吕临、卫苓，他怎能轻易放过。
只是这几个钉子太没出息，不到半盏茶地功夫便都被吓晕了过去。
墨尹发泄完用布巾擦了擦手，嫌弃道：“孙掌事，剩下地就交由你处置。”
孙大方忙道：“诺，大人尽管放心就是。”
待墨尹离去孙大方大大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酸软的大腿。他一大把年纪哪见过这阵仗，果然不愧是逆流沙首领，这折磨人的手段......！
墨尹出了牢房回到住处，洗去一身血腥味才去见盖聂。“启禀陛下，属下请令去往栗城。”
盖聂养了几日身子恢复了五六成，这会儿瞧着精神不少。他瞧了墨尹一眼，说道：“再等几日，我、朕与你一同去。”
墨尹一愣，“陛下......？”
盖聂又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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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腊八，盖聂心系卫庄哪有心思过年。着人收拾一番便与墨尹赤练踏上了去栗城的路程。
荆州有张良王翊守着倒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他在宫中也不怎么露面，只说病还未好，离开一段时日也不打紧。
只是众人忧心他的身子特意准备了马车，药材吃食也收拾了一大堆。盖聂不好拂了大家心意，只好全部带上。只是行程注定比不上骑马，一路上紧赶慢赶才在年前赶到了栗城。

第八十二章：攻城
自打卫庄失踪后白凤便接替了主帅之位，他手里有兵符，又都是老部下倒不会有人说什么。只是卫庄不在他怕祁军趁机会有异动，便给吉尔军主帅去了密函，让他们骚扰边境，以牵制祁军。
没过几日他便收到荆州密报，竟是盖聂在行宫遇刺。好在那边准备充分，倒没什么损失。不但如此，此次还全歼了六剑奴，给了罗网一记重创。而且盖聂也已清醒，可谓因祸得福。信中还叫他尽快查探卫庄下落。
待过了腊八他又收到谍翅密报，说盖聂正在赶往栗城的路上，叫他做好准备。
腊月二十八军中将士便见赤练将军带了一辆马车回营，这马车倒没什么特别，就是比一般的马车宽大些。
马车在主帐门前停下，当先下来的是一头身长七尺的吊睛白额猛虎。这老虎一下车便在原地抖了抖身子，后又回头望向车门。
随后从马车上走下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手握长剑，长身玉立，气度非凡。加上身边的猛虎，这阵仗看呆了一众将士。
盖聂赶了许久的路，脸色有些苍白。白凤瞥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将人迎回帐中，待他坐定，众人上前朝他行礼跪拜，盖聂却挥了挥手。“诸位不必拘礼，便当我还是盖聂罢！”
白凤与赤练对视一眼，道：“诺！”
盖聂接过墨尹递来的热茶低头抿了一口，对白凤道：“王爷下落可有眉目？”
白凤上前道：“臣昨日接到流沙密报，王爷极有可能在帝都。”
盖聂皱眉，以流沙的实力竟然这么久就只探到人在帝都，想来背后隐藏之人实力不容小觑，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思寸片刻又道：“两日后、夜袭敌营！”
众人抱拳，“诺！”
除夕之夜正是万家团圆之时，只是远在栗城的祁军大营外却响起一阵炸裂的火炮声。
火炮声足足响了一盏茶的功夫，祁军将领蒙恬闻讯亲自率军而出。
待火炮的浓烟散了，众人瞧见一只猛虎缓缓走了出来，骇了众人一跳。
蒙恬瞧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皱眉，他对着烟雾大声道：“来者何人？为何装神弄鬼？”
片刻，烟雾之后走出一人。这人白衣如雪，乌发如墨。他微微抬眼对蒙恬道：“蒙将军，久违了！”
蒙恬一惊，“盖聂！？”这人不是已成痴儿了么？
身后将士闻言惊恐道：“什么？盖、盖聂？”
盖聂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蒙恬敛住心神，说道：“不知盖先生今日如此阵仗意欲何为？”
盖聂双眼盯着蒙恬，说道：“盖某并无他意，只想知道我大宴摄政王卫庄的下落。”
蒙恬闻言嗤笑一声，“你大宴的摄政王与我大祁何干？盖先生不是病了一场，有些糊涂了罢？”
盖聂垂眸，拇指微弹渊虹出鞘。身前的糖糕猛地发出一声虎啸，震得山林中的飞鸟四下飞窜。
祁军将士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蒙恬微微皱眉。“盖先生想凭这一人一虎便要威胁我大祁数十万将士不成？”
盖聂摇头，“十万将士盖某自然不能撼动，但若对付将军一人、足矣！”

“呵！”蒙恬讽笑，“盖聂，你未免太过......”他话音未落便见盖聂飞身而起瞬间便到了他身后，而此时他脖颈间正横着那把令天下剑客都敬畏地渊虹。
如此快的速度，便是蒙恬也不得不惊叹！
盖聂这一举措无疑是对祁军大大的威慑，主将被擒岂不意味着群龙无首。
只听他暗哑的嗓音缓缓道：“蒙将军以为如何？”
蒙恬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迅速平静下来。“哼，你以为如此便能威胁我大祁将士？”
盖聂摇头，“盖聂劝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言毕剑刃离蒙恬咽喉又近了一分。
祁军将士上前一步，“将军！将军！”
蒙恬顾不得会被伤到，微微侧头喝道:“退下！”
众人听到呵斥便不再靠前。
盖聂觑了他们一眼，又道：“今日便请将军到我军营做客几日。”
盖聂话音一落便听一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愧是师出同门，果然一样地猖狂！”
盖聂闻言微微皱眉，只见一人大摇大摆地从祁军将士中走出。这人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面，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盖聂。“呦呵，剑圣果然好姿容，怪不得能将摄政王迷得神魂颠倒呢！”
这人一口胡言乱语，就连糖糕也觉察出他身上的恶意，冲着他不耐地呲了呲牙。
盖聂充耳不闻，只回头瞧了糖糕一眼。手上利落地点了蒙恬几处大穴，一手将人扔出，一手挥剑刺向那黑衣人。
只见糖糕一跃将人接下掉头便跑，七尺长的巨虎发力狂奔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那人接了盖聂一剑回头见蒙恬被劫，顿时气急败坏起来。只是盖聂不想恋战，与他对了几招便立刻遁走，留下祁军一众大眼瞪小眼。
盖聂回到营帐时糖糕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见着盖聂便跑过来撒娇。盖聂揉揉它虎头，叫人带它下去喂食。
墨尹往帐中加了个炭盆，又递给盖聂一个手炉。他身子还未痊愈，今日妄动内力怕是要不好。
果然，夜里盖聂便起了热。好在随军的大夫经验老道，几贴药下去也就好了。
盖聂病的这几日白凤和赤练轮番对蒙恬进行审问，只是这人嘴巴紧得很，手段用尽也撬不出一个字来。
盖聂早知会如此，他也没指望蒙恬能说出什么。掳他过来也只是当个人质，别无他想。
只是祁军失去主帅，扶苏必会另派人来。如若猜得不错，这人便是章邯。
转眼到了初五。
盖聂身子稍好便将众将领召集起来。“如今祁军群龙无首，正是攻城的好时机，众位以为如何？”
白凤与赤练对视一眼。他二人起先忧心盖聂会因着与扶苏的情谊退兵，如今盖聂主动提出攻城，倒是令人意外。“听凭陛下旨意！”
盖聂道：“那便、明日攻城！”
众将士：“诺！”
晚些时候白凤便传召全军，大宴皇帝陛下亲临，御驾亲征！
这消息一出满军皆惊，原来那日擒获祁军主将蒙恬之人便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众将士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便又收到攻打栗城的指令。此时天气虽依旧冷冽，全军气势却大增。听闻陛下乃是太皇流落民间的亲子，江湖人人敬畏的剑圣，曾经的宁王王妃。不说这些，光是能降服猛虎为宠这点，他们还有何惧？

因此将士门们迅速打点行装，朝着栗城进发。预计酉时便能到达城外，歇息一夜次日正好攻城。
栗城是前朝的都城，城墙坚固。蒙恬被擒后祁军已经全部退入城内，宴军要想攻城并不容易。先前孟县一战宴军虽胜却是代价惨重，如今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攻破栗城还需详细计划。
大军到达城外还未到酉时，五里之外便是栗城城门。盖聂吩咐就地歇息，虽起火但不扎营。将士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点燃篝火相互取暖。
盖聂独自行至远处，抬头瞧了一眼远处的城楼。过了栗城便离帝京只余八九日路程，不知卫庄是否真在帝京？
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雪花，碎雪淅淅索索不多时地上便白了一片。
墨尹取了膳食见他远远站着，等了片刻才上前。“陛下，该用膳了。”
盖聂微微侧头，接过他手中的饭食。“今夜你随我入城。”
墨尹垂首，“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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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两道黑色的身影悄悄潜入城内。
栗城太守温琰乃是张相的门生，盖聂今夜便是要去见他。
此时太守府内灯火通明，身为太守的温琰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他自认并非十成的清官，但平日举措绝没有埋没恩师张开第的教诲。那乌项叫他以全城数万百姓的性命威胁大宴的皇帝，这岂不是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眼看今夜三日欺限已至，他恐是要命丧于今日啊！可怜他一家几十余口和数万栗城百姓，怕是要受苦了。
温琰心死，他将夫人劝回房内，取了一壶酒，想着临死前过过酒瘾。哪知他刚给自个儿倒了一杯，突然从窗外飞来一颗小石子竟将那酒杯打落。
温琰的心猛地一悬，喝道：“谁？”
只听“吱呀”一声门自个儿开了，从门外进来两个黑衣人。
温琰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是何人？”
盖聂取下蒙面的布巾，说道：“温大人可曾记得在下？”
温琰瞧着眼前之人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你、你、你是盖大人？”
盖聂点头，“正是在下。”
温琰似是想起什么，慌忙跪地道：“温琰见过大宴陛下！”
盖聂上前亲自将温琰扶起，“温大人不必拘礼，在下今日来此乃有事相商。”
温琰闻言松了一口气，“陛下可是为了攻打栗城一事？”
盖聂点头。
温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如今的祁军统领名唤乌项，此人心狠手辣乖张觉戾。三日前来我府中逼迫于我，叫我以栗城百姓为质逼陛下退兵归降。否则、便要tu城。”
盖聂闻言微微皱眉。
温琰又道，“那人似是对百姓生死浑不在意。只是我温琰虽不才，怎能做出拿数万百姓性命儿戏之举？”
盖聂思忖片刻，说道：“温大人不必忧心，你先应他便是。明日待我攻城，你......”
盖聂一番嘱咐下来温琰脸色渐渐好转，末了又跪地叩拜：“温琰今日代栗城百姓叩谢陛下，他日陛下若江山一统，温琰必誓死效忠！”
盖聂再次将人扶起，“温大人言重！”

第二日宴军按计划攻城。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盖聂一身戎装勃然英姿，银色的战甲在日光下恍人双眼。
城楼上乌项身着玄甲，手握长剑，头盔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桃花眼。
他冲着宴军大声喊道：“乱臣贼子休要猖狂，速速归还我大祁将军，否则......”言毕他朝身后一招手，两名士兵压着一个人过来，三两下便将那人吊在城墙外。
只见此人满头银发，头戴抹额，不是卫庄是谁？
乌项又道：“此人乃是你大宴摄政王卫庄，我劝尔等乖乖束手就擒，否则......！”言语中威胁之意尽显。
盖聂见他如此举动竟是微微勾了勾唇，他侧身抬手示意身旁之人，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取下背后弓箭。
盖聂搭弓射箭一气呵成，那人竟是毫无反抗便被射中。
乌项有些傻眼，这人怎的不按常理。不该是为了心爱之人退兵投降么？
盖聂知这人品行恶劣，不欲与他多言。只听盗跖高声嘲讽道：“祁军就这点本事么？此等伎俩已不知用了几回？就不能换个法子？”
此言一出宴军将士皆是哈哈大笑。乌项气急，他也无法，帝京传来消息卫庄已经潜逃。若不趁着大宴还未得到消息容易蒙骗过去，他又怎会出此下策？本想着以假乱真，谁知盖聂如此眼毒？
“好好好，来人！”他话语一落便有数名士兵压了十来名大祁百姓上来。乌项喊道：“我就不信你们连这些百姓的死活也不管！我告诉你们，今日若乖乖投降并交出蒙将军便可，如若不然，我便杀光这栗城百姓！盖聂，你不是自诩为侠之大者，我看你如何亲眼瞧着这些百姓命丧与此？”
盖聂听闻神色不变。
乌项又道：“我数三个数，你若不应我便杀了他们。一、二、三！”
乌项“三”字一落，刽子手收起刀落那数十名百姓便人头落地。
盖聂冷眼瞧着，仍旧无动于衷。
乌项不禁大怒，“盖聂，你得悲天悯人何在？难不成是喂了狗么？”
乌项骂完还不解气，提剑将一名大祁士兵拦腰斩断。
盖聂眯了眯眼，薄唇微抿，只见他拇指轻弹，渊虹便已出鞘，凛冽的寒光闪的人胆寒。
便在此时，糖糕发出一声虎啸，随即朝着西面发足狂奔。
约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瞧见一虎一骑相伴而来。
盖聂远远瞧着马上之人微微红了眼眶。

第八十三章：内情
来人不是卫庄是谁！
那日他被俘之后那伙人便将他软禁在马车中，也不知去往那个方向，直走了十来日他才被放出来。只是也没安置在什么好去处，而是一座监牢。
这监牢瞧着便是私狱，且深处地下阴冷的紧。关押他的牢房四周墙上挂满了刑具，鬼气森然。
那伙人用铁链将他手脚锁住，能活动的距离不足五尺。前几日连饭食也不供给，之后每日也只有一顿素食和少量的清水，想来只想吊着他性命。至于看守倒是没有，看来对这囚牢很是自信。也不怪他们大意，食水中掺了化功散，想是知道他逃脱不了。
卫庄倒是不急，闲着无事便打坐练功。起先两日总能听到似老鼠挠墙的声响，到第三日上果然身后的墙角处破了个碗口大的洞。
不多时，先是从洞里塞进三个小布包，接着又递进来两只小巧的水囊。卫庄瞧着挑了挑眉，他微微侧身便将那布包和水囊捞了过来。将布包打开一看，一包肉食、一包素食、一包点心，水囊中装得竟是蜜水。
卫庄两日未进食倒是真饿了，有人送上门自然要大快朵颐。
此后每隔半日便有人如第一次那般将饭食送进来。那人想是怕他挑剔，准备的东西倒也精细。
如此这般约么过了二十几日。
这日，卫庄方将布包和水囊递回去便听到有些微的脚步声响起。他慌忙揩了些白土擦到眼眶和唇上，之后便虚弱地靠在墙脚，将那洞口挡住。
那脚步声越来越大，不多时面前便多了两人。左边那人一身黑衣，身上罩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瞧不出是什么模样。他身侧之人倒是看得清楚，约么五十上下，干瘦如柴，目光阴鸷。
卫庄眼皮都未抬，那人盯着他瞧了半晌，似是确认他无一丝还手之力才又上前两步。“卫庄！”
这声音干哑嘶裂竟是听不出是男是女，卫庄眉头微微皱起，他抬了抬眼，问道：“足下是何人？”
那人低低咳了两声，“自然是与你有仇之人!”
卫庄敛眸，这天下与他有仇之人不计其数，这人看身形似是女子。他竟是与女子结过仇？
那人见卫庄垂眸不语，想着他饿了许多天又失了内力，怕是反抗不了，便随手取了一只带刺的刑具走到他身前。
卫庄盯着那人步伐脑中猛地灵光一闪，这人竟有些熟悉。不等他多想那人手拿刑具朝着他便挥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卫庄迅速挣脱手脚上的铁链，朝那人腿弯一踹。那人猝不及防被卫庄踹了个正着，身子向后倒去。
卫庄一手将人拉住，一手锁住她咽喉。
这一变故太快，来人皆未反应过来。等那女子被擒，那老者才惊声道：“你、你并未失去内力？”
卫庄勾唇一笑，“公输仇？是也不是？”

公输仇面色难看，“你认得老夫？”
卫庄微微摇头，“卫某并不认得，只是猜出这人便是瑾妃，嗯？”
卫瑾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即又镇定下来。“宁王果然睿智，竟能猜到是臣妾？”
卫庄道：“我观你身形便知你是女子，你又与我有仇。再加上公输仇乃是瑾妃的外祖，我虽未见过他，但也知道他的特征。”
卫瑾咳嗽两声，“流沙首领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查到我外祖家。”
卫庄嗤笑一声，“此事虽隐秘却并非无迹可寻。只怪我当年太过心慈，才害我陛下遭逢大难！”
“呵呵”卫瑾低笑一声，神情悲切。“你心慈？真是笑话！你可知何为心慈？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害我容貌尽毁，竟还在此感慨自己心慈？”
卫庄道：“卫某何时害过你？害你的可是太后。你不去恨她却来怪我？就算是我害你，那又怎样？当年我母亲在卫家受了多少冤气？我母妃又受你母亲多少欺凌？呵，一报还一报罢了。再者，你不该顶着一张与我陛下相似的脸，这本身、便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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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挟持卫瑾，逼迫公输仇带他出了牢房。几人刚出牢房便见一黑衣人正等在那处。
卫庄瞧了那人一眼，“多谢阁下！”
那人摇摇头，“剑圣于我有恩，此等小事王爷不必挂心。你自离去，此处我会处理。”
卫庄闻言点头示意，便带着卫瑾迅速离开。
次日便听闻京郊某处庄子昨夜失了大火，连带庄主在内死了数十口人。
卫庄在帝京耽搁几日，将帝京各大世家都造访一遍。此时章邯已奉旨前往栗城，他在京城如入无人之境。扶苏听闻此事想着卫庄或会来寻他，哪知直到卫庄离去也未曾见到人影。
卫庄带着卫瑾马不停蹄赶往栗城，终于在两军交战之际赶到了城外。
一下马他便将卫瑾丢在地上，雪地湿冷，卫瑾禁不住咳嗽起来。
卫庄一身玄色大氅，宽大的兜帽将整个脸都遮住。他翻身下马，上前一步，鲨齿出鞘，直指卫瑾眉心。
他动作虽快眼神却是一直瞧着盖聂，见他薄唇微抿，眼眶微红，不禁勾了勾唇角。两人对视，缱绻无限。
这时，只听乌项大喊一声：“阿瑾？”
卫瑾微微抬起了头，朝他道：“住口！”
乌项从城楼上飞身而下，在离卫瑾三步远之处停下。“阿瑾！”
“咳咳！”卫瑾咳了几声，“你此时不逃，是来找死么？”
乌项闻言面色沉了沉，他抬头对卫庄道：“你放了她！”
卫庄睨了他一眼，“本王只问你，当日在掖庭殿放冷箭的、可是你？”
乌项冷笑一声：“是又如何？当日没杀死你真是老天无眼。”
卫庄冷哼一声，“很好！你束手就擒，本王便放过她！”
乌项思虑片刻，伸出双手。
卫瑾瞧了他一眼，“愚蠢！”
乌项闻言敛下眉目，“阿瑾，若能用我性命换你活命，便是值得！”

卫瑾看着乌项被带走，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生本就是悲剧。自打出生便注定要为家族谋利益，遇着个自个儿喜欢的，却是他国的皇室，注定无缘。进了皇宫，被人陷害，生了皇子却毁了身子。真是可悲！可若是她当年极力反抗入宫，寻个寻常百姓嫁了，会不会一生平安喜乐？只是她已做了抉择，此生便已注定，无可更改。
卫庄将人交与白凤，转身向着盖聂走去。他行至近前，伸出右手。“陛下，我回来了！”
盖聂瞧了他片刻，伸手握住他手。卫庄借力翻身上马。
盖聂身着盔甲在雪地里冻了半晌身子又有些起热。卫庄觉察出不妥微微皱了皱眉，他用身上的大氅将盖聂整个拢住，伸手去解他的盔甲。
盖聂抬手按住他，“你.....！”
卫庄不理会他，将那厚重的盔甲卸去丢给身侧的士兵，又将盖聂整个身子牢牢裹住。
这时城中发来信号，卫庄侧头高声道：“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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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今晨乌项在城楼与盖聂对峙之时，温琰便让百姓出门煽动祁军士兵。他们皆是大祁的子民，有些甚至经历了十几年前的动乱，面对百姓的哭诉许多都忍不住落泪。
温琰趁机又道：“大宴陛下圣明，承诺若我等归降，必还诸位一个太平盛世。”
无论普通百姓还是祁军士兵，对天下太平无不向往。况且盖聂曾提出推行新政，荆州如今的变化天下人也是有目共睹。如此，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温琰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发了信号大开城门，迎宴军入城。
大军入城之后卫庄便带着盖聂入了太守府。其余事务自有属下料理，盖聂这会儿高热，须得尽快叫军医看看。
两人跟着温琰一路入了内宅，温琰早就着人收拾好了客房。这会儿膳食、洗具一应俱全，卫庄瞧了倒是满意。“劳烦温大人。”
温琰忙道：“王爷客气，陛下身份尊贵这是应该的。”
卫庄点点头，忙叫军医给盖聂诊脉。
这军医先前替盖聂看过诊，对他的脉络倒是熟悉。“陛下这是旧伤未愈便拖着身子操劳，加上思虑过重病上加病。今后须得好生养着，不然待上了年纪怕是身子要不好。”
卫庄闻言眉头深皱，“先替陛下解热罢！”
军医道：“诺！”
趁着熬药的空当两人先沐浴一番，等洗漱罢了药也熬好了。盖聂先喝了药，又用了少许白粥便不再动筷。
卫庄见他用的不多皱了皱眉，倒也不勉强，拉着人去休息。两人直睡到酉时过半才醒来。
卫庄先伸手碰了碰盖聂额头，见没先前那般热了才稍稍放了些心。“陛下可要用膳？”
盖聂摇头，“莫要如此唤我。”
卫庄闻言轻笑一声，“那要如何唤你？”
盖聂抿了抿唇，他向来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诉说心事。只是不想卫庄总是“陛下，陛下”地唤他，听着总是别扭。
卫庄见他不出声，轻声道：“师哥！”
盖聂回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此时唇色比平时稍艳，卫庄瞧了几眼忍不住亲了一口。好在他还顾忌着盖聂身子不好，倒是规矩。
两人许久未见，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盖聂这才知晓，原来那日所中毒箭竟是卫瑾在幕后主使。
这事要先从卫瑾出身说起。她本是江南卫家的嫡女，年少时与乌项相识，两人还曾约定终身。只是此事不幸被卫夫人发现，恰逢宫中大选，卫夫人未免卫瑾行差踏错便将她的名字私下申报为秀女。待卫瑾知晓之时，事情已无更改可能。卫瑾深知她与乌项此生注定无缘，只好随了卫夫人心意。
卫瑾入宫后不久便因圣宠被人设计毁了容貌，好在那时她已身怀有孕。只要生下皇子，便不会遭扶苏厌弃。她相信扶苏也并非那等无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