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芷宁,随即拿起话筒:“弓局您请讲……啊……对对,其实我们也想到了……嗯……她会开车……是的……那,要么就让小白去吧。”
“小白,你如愿了。”话虽如此,李青却满脸歉意。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已从心里疼惜这个勤劳能干的小妹妹。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不忍心她淌这浑水“你先回家准备吧,穿的得体点。两个小时后回单位接弓局”
白芷宁无言以对李主任的错爱,强忍着没敢有太丰富的面部表情。却依旧几近失控状态,以小奥迪的速度冲向大门。
“白芷宁你也太卑鄙了吧。你这又能提前下班又能陪美人吃饭,把我们甩在这儿忙死忙活还得念你的好儿!”孙菲菲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永远会在最准确的时刻给心花怒放的白芷宁浇上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一针见血戳破她的小阴谋,提醒着她千万别自作聪明,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单纯老实的李青。
白芷宁已经龇开了一口小白牙,突然想到一个特无聊的安慰自己的理由,然后挥挥手不予计较,转头走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她美。不止我一个人认为陪着她,是件美差。
虽绝不是国色天香,可总归是年轻活力,面容姣好。用不着费多大力气去精心装扮,只需强忍着巨大不适,套上了公务员面试时只穿过一次的那身正装,白芷宁在镜子前走了一个来回。长吁一口气,好吧,应该还算得体。
晚宴正式开始,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装修精致的包间。芷宁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弓晨在主宾席就坐后,得体的坐在了一旁的副宾位置。待所有人都坐定,弓晨起身一饮而尽,做足东道主的架势。
白芷宁望着她,五味杂陈。
北方政界的酒桌一向如此,多正经的事都是在品菜举杯的瞬间敲定。之前还是《新闻联播》,几轮酒挨着敬下来,残羹剩饭,一片狼藉,已经上演《今日访谈》。放眼望去,已有几人脸颊泛红,略显醉态。恐怕转眼就是《动物世界》。
作为全桌唯一的女性领导,弓晨虽神色未见异常,淡定自如,可细心的芷宁还是从她耳畔不慎溜下的几缕发丝中读出了力不从心。一个短暂的对视,她用坚定的目光告诉她,“没关系,有我在。”
弓晨未透只言片语,可回望的神情分明柔软了许多。只需那么一瞬,她们之间微妙地萌发出某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就像她人前对她一口一个“领导”,她介绍她时一贯都是“新来的小白”。然而彼此心中界定,却早已有所超越。
当一个大腹便便来头不小的中年男人欲举杯再邀弓晨时,芷宁适时的站了起来。“我们弓局极有诚意,无奈今天身体欠安,各位领导也都是懂得体谅的绅士,就不要再为难了吧。我是这桌上的晚辈,不如由我敬诸领导一杯,如何?”芷宁优雅大方地微笑着举起酒杯,把一番拒酒词说的委婉得体。隐喻却很坚定——弓局不能再喝了。
好在那些人也都是酒桌老手,识得大体,人家手下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若再不依不挠,反倒跌了自己的份儿。也就顺势纷纷依了芷宁的敬酒。笑谈一句“后生可畏。”
那一刻,弓晨的脸上有着难以觉察的倦怠,看似随意的莞尔一笑,在芷宁眼中,“依赖”二字却写得明明白白。
一个漂亮女人从政,外人看来总有不可比拟的优势。但其中甘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谁知晓,之前多少次类似情况。游刃有余的政界精英外表之下,她只是一个不胜酒力的,柔弱女人。躲不掉的无妄之灾,逃不脱的应酬。幸运的是,如今她身边多了一个愿意挺身而出为她挡酒的人。
弓晨眼看着白芷宁频频举杯,把几位高层领导吹捧的满脸得意,自己却从耳后都泛出了潮红。趁众人不备,她将一只手伸到桌下,寻到了另一人温热干燥的掌心。
白芷宁心下大骇,面上仍波澜不惊。强忍急促的呼吸,抓住她凉凉的指尖,微微用力。桌上风卷残云,桌下指动传情。她以为自己心领神会。
晚宴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散场时,几位领导特意来到弓晨身边,对芷宁的胆识和气场表示欣赏,夸赞她得到了一位得力助手。弓晨报以轻笑,其实无论虚情假意,这样的恭维她都不想要。因为只有自己明白,那个人的意义,远远不止“得力助手”那么简单。可究竟是什么,她又一时找不出答案。
能确定的是,朦胧的醉眼之中,白芷宁的面孔越来越过清晰,看与不看,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