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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山长水阔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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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阿雅,给大家拜年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1-30 14:16回复
    (一)
    大梁,北境。
    永不停息的大雪掩了几日杀伐,斑斑驳驳的古城墙上终于爬上了一个铜盔小兵,颤颤巍巍地扶直了背后战旗,就倒在了墙头上。
    风雪里,一个“梁”字映着梅岭千万忠骨埋身处,飘扬。
    “兖州,成了。”
    蓝衣公子掀开厚重的帘布,淡淡道了一句。
    半靠在榻上的白衣文士面色苍白如纸,正执一卷书看,身侧一位少年系着宝蓝色发带,睡得正酣。他闻言微微抬了首,似是浅浅漾出了唇边的梨涡,大概是不愿惊醒身旁的少年,便轻声喃喃了一句:“成了。”
    二人相对一时无话,直到再有一人掀了帐子而入,引了风雪进来,那白衣文士竟好像呛了寒气咳起来,掩口的袖子摊开,却正是一点殷红。
    “宗主!”从外来的汉子一惊,悚然叫了一声。
    少年终于被惊醒,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那洁白袖口上的一斑刺目,忽而转向白衣文士,亦是一声惊呼:“苏哥哥!”
    “这……怎么会这样?”黎纲挟了寒气,不敢再近前,只在原地问道:“蔺公子,这三个月来不都好好的吗?今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蔺晨冷冷一哂:“好好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这三个月来好好的了?”
    “我……”
    “掀开帘子。”
    黎纲还待分说,一声清冷截住了他的话。梅长苏斜斜倚在榻上,明明是风一吹就会零散的声音,却总有那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势。
    “掀开帘子。”
    半晌见无人动,梅长苏复说一句。
    黎纲看了他,又看了蔺晨,见后者没有发出什么异议,便犹豫着慢慢掀开了帐帘。
    风雪呼啸而入,直直袭向那最无力的病人。梅长苏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一双眸子似是透过这白雪看到些什么别的,深潭里泛起一丝波澜,而后他缓缓闭了眼,大抵说了一句话。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
    ……
    ……
    天子脚下,气蒸蔚华。
    北燕战捷的消息已遥遥传了回来,不算大渝,四境战事已是平了大半,至于夜秦那阶藓之患,萧景琰正寻思着派哪路兵去平了叛乱,夜秦的王爷倒是先怯了战,一纸降书先递了上来。
    萧景琰又细细点检了四境文书,看着看着嫌烛火有些暗,便起了身伸展了手臂,执了窗边银剪欲去了长长烛芯。
    列战英推门进来,拱手行礼,声音里压不住的喜悦:“殿下,北境告捷!”
    萧景琰手一抖,烛火就飘摇了一下,紧接着就熄了。他此时也顾不得屋里此时更昏暗了些,放下银剪急急往前走了几步,竟是有些惊疑不定:“北境……胜了?”
    “是啊殿下,”列战英又是一礼,“二月初一,我军夺回了兖州,大渝二十万皇属军被杀得仓皇奔逃,余部兵力不足我军十一,苏先生真是神鬼谋算!原观他在朝堂之争中游刃有余已是令人敬佩,不想在战事上也是个中翘楚!三个月杀退了皇属大军,这可是赤焰军都没有的战绩!”
    “是啊,三个月。”萧景琰重复了一句,一手按紧了桌角。
    在四境危难之际,那个白衣谋士,从一众武将里站出来,举止有度落落大方,一派的麒麟才子的从容不迫。
    他对着萧景琰行了个礼,道:“殿下,让我去吧。”
    萧景琰自是不可置信:“苏先生?”
    梅长苏抬了眸,看着萧景琰瞪大的鹿眼只浅浅一笑,不再作他言。萧景琰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道:“此乃关系着大梁边土的大事,苏先生不可玩笑。”
    梅长苏又是一笑:“此等大事,苏某怎敢作笑。”
    萧景琰蹙了眉,沉声道:“战场不比朝堂,瞬息万变,一分的拿捏出错怕就要埋没了数千性命,苏先生莫不是把这战场之事想的太过简单?”
    梅长苏轻笑一声:“战场怎比得上朝堂凶险。”
    萧景琰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话虽如此,却也不可一概而论。何况这大渝二十万人马来势汹汹,非老将不能行。”
    “那莫非,殿下亲征吗?”
    萧景琰一时无语,看着面前那人清淡的眉眼,半晌才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此事非我不可,苏先生不必再劝。”
    “如何非殿下不可?”梅长苏又说了一遍他甫时开口的话:“殿下,让我去吧。”
    萧景琰有些恼了:“先生又不通武事……”
    话未说完,梅长苏出言打断了他,第一次。
    “殿下怎知我不通武事?”
    萧景琰惊诧抬头,正对上梅长苏深不见底的眸子。
    “先生……竟读过兵法吗?”
    他讷讷问出一句,却不待梅长苏回答,便又自顾自地道:“那也不成,先生又没有亲临过战场,这纸上谈兵如何使得。”
    梅长苏看他焦头烂额,竟是笑了,上前了几步与萧景琰离得近了些,问一句:“殿下信不信我?”
    萧景琰怔怔看着他。
    梅长苏却不看他,只越过他看着东宫窗外的一树红梅,刚落罢了玉叶,花苞小小地缀在枝上。
    “殿下如若是信我,我便可向殿下保证,三个月内,收复失地,平定北境,还天下太平。”
    他的声音轻轻小小,却一字一句吐的掷地有声。萧景琰心中不觉激荡,看着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说道:“我信你。”
    萧景琰当初为什么应了梅长苏,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甚清楚。或许是那人一路呕心沥血助他入主东宫,或许是那人拱手奉了这如画江山相赠,或许是数百个深夜的秉烛夜谈,或许是两年的日月里二人倾心相交。
    又或许呢?
    萧景琰后来细细想去,觉着似是而非。
    又或许,是那个最是羸弱却最是不容侵犯的人说出那一句保证时坚定的眼神,是那个最是无力却最是让人敬畏的人说出那一句保证时笔直脊背上透出的铮铮风骨。
    于是萧景琰便说:“我信你。”
    萧景琰对于梅长苏,总有着莫名的信任,本知道他说三月必凯旋便一定是三月凯旋,却不想真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自己仍旧是震惊难当。
    那是……赤焰都没有的战绩啊。
    萧景琰松开了紧紧握住桌角的手,那个已经被遗忘许久的念头忽又浮了上来。
    “我要见他。”
    “什么?”列战英又些莫名:“苏先生此刻应是在北境,大军归来时殿下自可见到先生。”
    萧景琰颇有些无语,白了这位将军一眼:“传本宫教令,不,本宫现在就进宫,请陛下圣旨,召苏哲回京。”
    列战英还有些愣:“可是殿下,此刻已是子时。”
    萧景琰却不理他,自己走出去喊人,又回头看他一眼,冷声道:“再不快点,人都回江左了。”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1-30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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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1-3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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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你的都虐到哭,开新帖又忍不住点进来啊啊啊啊啊加油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1-30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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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1-30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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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1-30 21:08
            收起回复
              加油(ง •̀_•́)ง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1-31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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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还是言侯爷写着最爽
                #表白言侯爷!!
                ……
                ……
                ……
                梅长苏再醒时,已入了夜。
                他的帐子宽敞,烛台一如既往从榻前排到门口,——北境的天向来明亮的很,然黎纲总嫌着夜里黑,唯恐他伤了眼,非在夜间招摇地摆一帐子蜡烛。梅长苏初醒来来,入目便是这亮灿灿的烛光,一时照的他睁不开眼来,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明亮的过分的光线,他才看清了帐里景色。
                他竟然……还活着吗?
                梅长苏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喟然。
                好在那不靠谱的蒙古大夫掀了帘子走进来,打断了梅长苏理还乱的思绪。寒风吹熄了不少烛火,梅长苏一皱眉,道:“给我点上。”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
                蔺晨瞪他一眼,大脸往他跟前一凑:“喂,长苏,你想不想知道你怎么活过来的?”
                梅长苏一个白眼递过去:“神仙显灵?”
                “正是!”蔺晨激动地抓起他的手臂,从善如流地开始把脉,“这实为神迹!你瞧瞧你这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是为常脉,若非神迹,如何能还你这样一个正常身子?”
                “正常身子?”
                蔺晨得意地一摇象牙扇:“正是!可享常人之乐,可度常人之年。”
                梅长苏怔怔地坐在原处,一时说不出话来。
                吃一味人间至毒,竟吃出如此好事?
                蔺晨不及梅长苏反应,在他耳边低低问道:“喂,长苏,你说是也不是?”
                “什么?”
                “若非神迹,如何能有这等好事?”
                “哦?”梅长苏本是怔然,听了这话也不由哑然失笑,一个字转了几个音,“那还真是感谢神了。”
                “是啊!”蔺晨说的激昂,“你知道神是怎么做的吗?”
                梅长苏不搭理他。
                蔺晨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昨个你昏时没死,我大喜,一观你症状,只是恶寒重,却并无发热,我便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先给你灌了碗姜汤,再用那紫苏叶、苏叶,再加上点党参,陈皮,葱白……”
                “蔺晨。”
                “嗯?”
                “闭嘴。”
                蔺晨愣了一二,抄起榻边的书就要砸下去:“你个没良心的!”
                梅长苏方转醒委实是有些头疼了,听蔺晨说这一大串听不懂的就更觉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闭了眼打断了他,蔺晨也知他不怎么舒服,便识趣地闭了口,半晌,忽然问了一句:“长苏,东宫那个太子殿下,你打算如何应付?”
                梅长苏眉心一跳,怪不得自醒来起心中就觉着有什么不对,猛然睁开眼,又无奈地阖上。
                “大病初愈,非得烦我?”
                未及蔺晨开口骂他,就闻得悠悠一声长叹。
                “只怕这次不好糊弄。”
                二人说话间,一人掀帘而入,正是黎纲。
                他面上泛了些许难色,躬身冲榻前二人行礼:“宗主,蔺公子,金陵来人了,说是……要宗主接圣旨……”
                ……
                ……
                ……
                来人是言阙。
                萧景琰终究是有分寸的,令朝中一品侯前来,自也有与惨败的大渝谈条件这么一件事,圣旨的内容倒也不是召苏哲回京那样荒唐,大概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勉励了三军,最后再暗示一句苏先生速归云云。
                梅长苏跪下叩头,端端正正地行礼接旨,被黎纲扶起后又向言阙拱手,执晚辈礼:“竟劳烦了侯爷风尘仆仆越了千里过来。”
                言阙深深看一眼他,碍于三军阵前,只启口道:“苏监军如此大功,自当得起太子殿下厚待。”
                二人又客气几句,蒙挚才散了将士,早就等的着急的言豫津自是第一个凑了上来,萧景睿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侯府公子见着久违的父亲先说了一大串,萧景睿就无声地弯身作了个揖。
                言阙无心搭理自家儿子,只盯着梅长苏看,目光里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梅长苏低首避过这样一道目光,言阙未见不悦,只是等了半晌待言豫津自觉地吞下话,耳边只剩冷冽的北风吹打着瘦弱的梅枝,才开口道:“阔别北境十几年,这苦寒之地的风物竟也变了不少,不知苏先生可愿为我解说一二?”
                言萧二人自是不接话茬,只是蒙挚很直肠子地道:“这个……外面太冷,大家不若进帐说?”
                梅长苏低着头也不由一笑,他削皮挫骨归来,心中本存着几分抗拒心思,此时也散了一二,抬首慢慢对上长辈的目光,浅浅一笑:“敢不从命。”
                ……
                ……
                ……
                “这佛焰花,是北境一奇,侯爷应是见过的?”
                梅长苏在言阙身后半步走着,也不知是他引着言阙游一遭北境还是言阙带着他走。梅长苏估摸着言阙走的方向,开口先挑了一样说道。
                “自是见过。”言阙淡淡道,“只是顺着这方向走,还有许久才能走到。”
                能言善辩的麒麟才子再度无言,只默默跟着言阙走着,走了大概又有一刻,梅长苏听见前方的长者轻轻叹了一口气,白气四散在这雪里。
                “苏先生可知,赤焰军名的由来?”
                梅长苏点了点头,却发觉走在他前面的言阙是看不见的,只好补上一句:“有所耳闻。”
                “我早年仰慕赤焰大名,曾问过……问过家父此名由来。家父告诉我,当年林帅初露峥嵘,拍马跑过北境茫茫白雪,见一地花开胜火,其后圣上为新军征名,他眼前便是北境这一片火红,遂起笔挥毫,定了‘赤焰’二字。”
                “是啊……”言阙垂了眼,“当年我也在。”
                多少年前的事了呢?
                总归是很久远的事,久远到思来竟恍如隔世。
                彼时新帝登基,林燮上任领了禁军统领,而他还未及而立之年,更谈不上封侯拜相。恰逢渝军压境,林燮请缨出征,据说先是掀起一场风波整顿了先帝留下的北境驻军,再长驱直入敌营,打得大渝是个人仰马翻,不出一旬,大渝那皇帝便呈了降书,求和。
                这番才用得上言阙。
                言阙在敌营说的那是一个酣畅淋漓,持节归来时见着林燮还意犹未尽,林燮当时也是少年意气,瞪眼问他:“你是吵架没吵够?”
                于是二人便真的吵起来,吵着吵着就遇到了一片花开胜火,艳丽的很。二人直愣愣地看着白茫茫的雪里猛然冒出这一片红来,倒忘了方才争执的什么,问了当地农户,才知道了此花。
                “这花有个有趣的别名,叫黑瞎子白菜。”言阙轻轻笑着,“也不知是哪里像。”
                梅长苏默默不语,言阙又道:“此花明艳胜火,不开花时却是素素的几片叶裹了花苞,也难让人注意。然此花生来温热,长处无不化雪生温,实为大善。”
                “苏先生以为,此花若比北境傲梅如何?”
                梅长苏抿起唇角,斟酌一二才道:“不遑多让。”
                “岂止是不遑多让,”言阙不由提高了声音,“远远胜之。”
                “苏先生入京以来,不少人将先生比作梅花,清雅素淡,却又凌霜傲雪,暗香疏影动了帝都庙堂、大梁天下。此番比喻倒也恰当。”
                “然在我看来,先生更似这佛焰,能绽的出明艳胜火,无论长少皆为之侧目,亦能蛰伏于苦寒,素淡枝叶掩了这风华无双。”
                “可是不论怎样,先生都如这一株佛焰,不论明快飞扬还是隐忍不发,都要散着温热暖了这北境白雪,破冰霜,凌风雪,是真正的花中君子,人中君子。”
                言阙说着说着,便停下了脚步,梅长苏站定了身子抬首而望,远方山岭上蓦然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在雪上,细细思量了言阙的话,只觉心中大震,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梅长苏拱手,躬身对着身前亦翘首而望的长辈长长一揖,压抑着喉间的哽咽,许久才道:“晚辈受教。”
                言阙回了身,弯腰扶起面前的年轻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只执着梅长苏的手看他默默落着泪,半晌,忽把他拥入怀中,口里反反复复念着两句话。
                “好孩子,你辛苦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
                ……
                ……
                ……
                这个佛焰花是什么?嗯……一种冰原植物,学名臭菘,基本性状跟上文的描写差不多。但是呢,它没有佛焰花这个别名,它是佛焰花系……【遁走】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9-01-3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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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更了好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1-31 20:23
                  收起回复
                    昨天强行要求关机,,今天才能看,又泪目感动的(ಥ_ಥ)所以这锅楼楼你就背着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2-01 09:29
                    收起回复
                      o(*////▽////*)q看见阿雅日常激动(。・ω・。)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9-02-01 14:51
                      收起回复
                        好看,挺挺挺(ノ˃̩̩Δ˂̩̩ )ノ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02-01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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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朱轮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一路南行,天气渐暖。梅长苏拥着白裘坐在车里,手里捧一个红泥暖炉。
                          “宗主,且下车歇歇吧。”
                          梅长苏仍是阖着目应了一声,掀起青帘扶着飞流下了马车,言阙亦被身边长随扶下马车,二人离了车夫饮马处,沿着一弯清流略走了走。
                          梅长苏与言阙话了几句家常,几天下来也没问萧景琰的事,只道是这叔侄二人心照不宣,言阙也从不提及东宫太子一句。蒙挚倒是傻乎乎地高兴着,黎纲摸不准了梅长苏心中打算,直急的与甄平嘀咕,问过蔺晨,蔺晨作弄着飞流,不紧不慢的样子。
                          “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
                          甄黎二人面面相觑。
                          蔺晨轻笑一声,一松手飞流便逃脱了去,他也不恼,只是在他身后扬声道:“去喊你苏哥哥回来吃饭!”
                          飞流大概是应了一声,便无见了踪迹。
                          待真正的班师回朝,已是二月廿六。
                          去时的人也不知归来了多少,蒙挚领了一千亲兵迤逦进城,梅长苏本想下了马车跟在蒙挚身后,却被蔺晨一顿数落,加之不想惊动言阙,也就作罢。
                          言侯爷的仪仗夸张的出奇,梅长苏一辆低调的青布马车跟在这使臣仪仗后也着实招摇,梅长苏未必不知派车的萧景琰的小心思,一手撑着脑袋颇是几分头疼。飞流倒是有几分兴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玄色流苏,好在毕竟懂得分寸,故而最后缠的解不开的几团也在不起眼处。
                          梅长苏扶着飞流踏上东宫的玉阶时,已入了夜。
                          萧景琰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虽过了春,倒春寒也厉害的很。先生素来怕冷,这更深露重,如何踏月而至?”
                          梅长苏依规矩行了个礼,萧景琰见此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梅长苏道:“我家中大夫也是这般说的。”
                          萧景琰一挑眉:“怎么?那位晏大夫,先生不怕了?”
                          梅长苏浅浅漾出些笑意来:“晏大夫在金陵忙活了两年,苏某出征时便回了江左,如今我身边这位蒙古大夫是个不靠谱的,也不必听他的。”
                          萧景琰吩咐了人拿了几个火盆,梅长苏看着兽金炭燃起的火苗跳跃在盆中,一时没了话说。
                          他最近常常不知道说什么话。
                          最终是萧景琰开了口:“言叔叔给我去信,言你身体已然无恙,我瞧着你气色倒还好,只是这春日的寒气你最好别沾了,否则不比数九天的风寒好受。”
                          梅长苏轻轻笑了笑:“殿下记不记的我身边的黎纲?”
                          这话回的奇怪,萧景琰冷不防噎了一下,语气里挟了几分莫名:“自然记得。”
                          “只是记得?”
                          “难不成我认识?”
                          梅长苏把手探向火盆:“我想殿下是不认识的。黎纲的一个雅号在苏宅乃至江左廊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殿下可知?”
                          萧景琰自是不知道。
                          “飞流,”梅长苏扬声唤了一句,一个少年便从梁上探出头了,端的是神出鬼没,“是什么呀?”
                          飞流的声音干脆的很:“老妈子!”
                          梅长苏又是一笑。
                          萧景琰本是端起茶盏欲饮一口,此刻却庆幸自己动作缓了半分。他放下茶盏,唇角溢出笑来:“我当先生想说什么,原是在这等着我。”
                          萧景琰仰面饮下一盏茶,评价道:“睚眦必报。”
                          梅长苏瞧着他一身正红王服,滚了金线的宽袖就这么一晃,上好的明前清茗便尽数饮尽,说不出的好笑。
                          其实那几日里,言阙是有提过萧景琰的。
                          梅长苏也问过。
                          梅长苏问:“言叔叔如何看太子?”
                          言阙说:“瑟兮锨兮,赫兮喧兮。”
                          梅长苏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眼里只见清流涓涓,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我思及他时,却是另八个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言阙一时有几分无言,抬手轻轻拍过他瘦削的肩背,轻轻道:“这十六个字,皆出自一首诗。”
                          是啊,同一首诗。
                          同一个人。
                          梅长苏心下略略有几分释然,礼教尊卑、高低贵贱本就是林殊与萧景琰最不齿于口的事,改不了萧景琰的水牛性情,也改不了萧景琰的赤子本性。
                          只是林殊变了。
                          从前见了皇帝也要横着走的人,如今坚持着四书五礼;从前是那样一个潇洒不羁的少年将军,如今是明明知道萧景琰不喜欢,却还是退了三步躬身行礼,俯首称臣。
                          萧景琰只看对坐那人神色变幻,不知起因果,起了身半开了窗,回首向梅长苏道:“红梅开了,可想看看?”
                          廿六的月很小,弯弯的只给人看一个小缝,然而仅这一如弓弦月的淡淡月光,就能模糊了萧景琰棱角分明的侧脸,柔柔和和的一片看不真切,只见萧景琰如星的眸子望过来。
                          梅长苏说:“好。”
                          夜间掌灯赏梅,大概也算是江左梅郎的一件风雅。疏梅向来是人间仙子,不近烟火,可萧景琰的梅花却生的窈窕,长在这东宫的庭户里,倒反给这冷冰冰的雕梁画栋平添几分人气。
                          这是当年林殊种下的梅树。
                          梅长苏看了一会儿,觉得没看够,心下便奇了萧景琰为何只开了半扇窗,两个人比肩立着着实逼仄。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萧景琰看一眼他,先自语一句:“如今身子是好了不少。”
                          然后才道:“夜里风凉,露水又重,半扇窗便行了。”
                          梅长苏不由哑然失笑,看着好友认真的侧脸,心底笑骂一句水牛,再多骂一句执拗,却终是没有说出口。萧景琰不是多话的人,也亦然是不善言辞的,久久没得到回话,也不再多说些什么,陪着梅长苏又立了许久,方张口唤一声:“小殊。”
                          萧景琰没有回身,却也能想到那人的面上只是眼帘轻轻一颤,心里却又是惊涛骇浪。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你我比肩而立同处西窗,月下看梅便是岁月静好。”
                          “陛下快要不行了。”
                          梅长苏捻着衣袖的手一颤,转眸看向身侧的萧景琰,如霜月华轻轻覆上他的面颊,生出无端的清冷孤寂。
                          “你觉得,东宫是怎样的地方?”
                          他转过头来,问梅长苏。
                          梅长苏轻轻扯了唇,东宫啊,是萧景宣的醉生梦死,是萧景桓的求而不得。
                          那于萧景琰呢?是没有温度的雕栏玉砌,是白日里人来人往,朱色往来不绝,夜里却连一声杜鹃啼血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哪日花开的多了压断了枝,惊了梦就再也无眠。
                          华服贵人临窗而望,眼里映出那浅淡月色来。梅长苏心头一颤,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景琰缓缓回了身,问道:“四境战事前,你对我说你是要走的。你还是要走的吗?”
                          梅长苏终究是没敢抬眼直视着他的眸子,却也失了应一句是点一点头的气力。
                          萧景琰不顾他回答了没有,自顾自地道:“我想是了。金陵城是最深最深的泥潭,你不要呆在这里。”
                          幽香的清气从木窗外沁出来,梅长苏怔怔抬头,看向的是月下梅花,他轻轻道:“殿下……”
                          “殿什么下。”萧景琰低低说一句,“你也不必开解我,也不必自责,这都是我的选择。小殊,我只希望在这最后几天里,你我之间再无君臣。”
                          他说:“只有这几天。”
                          他说:“好吗?”
                          梅长苏几乎想笑。
                          扯了扯唇角又觉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只入目殷红刺眼的很。梅长苏不禁自嘲,想自己亲手扶上的九五至尊,也不过如此吧。
                          只有这几天,只有这几天。
                          梅长苏心下苦涩,说不出的憋闷难受。转眸看向萧景琰,启口道一声:
                          “好。”
                          ……
                          ……
                          ……
                          emmmmmm……?为什么愉悦的对话说着说着又狗血了呢……
                          可能阿雅的靖苏对话有三定律:胡侃,狗血,吵架【遁走】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9-02-01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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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琰是这么想的吗?就这几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02-01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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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的文笔好好啊!已收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02-01 19:15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