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桦十六岁那年,考进了首大,选修了心理学。
他比同龄人更早步入大学的校门,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时,全家没有人为他高兴,因为那天,他哥哥失足从五楼摔下去,险些丧命。
他和哥哥是双胞胎,但除了长相一样,什么都背道而驰,其中最显著的是智力。
苏语桦是个聪明的孩子,比很多同龄人都聪明,所以他从幼儿园直接跳级到了三年级,这让他的父母在家长会上挣足了面子,然而这并不能让他获得更多的宠爱。
因为他的哥哥苏语梓,天生患有自闭症。
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聪明过人,一个先天自闭。
不止是苏语桦的父母,连他自己都觉得,一定是自己抢走哥哥智力,害了哥哥。
人生的前十六年,他享受了所有的赞扬和优待,除了父母的宠爱,父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闭的苏语梓身上。
就算是这样,苏语梓的失足,还是被怪罪在那天因为参加毕业聚会,根本不在家的他身上。
他带着全家人的怨恨,和对哥哥的歉疚,独自推着行李离开家,步入大学的校门,并且选择了心理学。
那时候,年少的他下定决心,哥哥的病他必须治好!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也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努力学习,而忘了花一点时间处理人际关系,以至于学习心理学的他,完全无法融入同学的圈子。
大一整整一年,除了同宿舍的三个人,他连其他同学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但他不认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认识他。
一个少年天才,又刻苦努力,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老师眼中发光的金子,大一开学仅仅两个月,他的名字就被所有上过课的老师牢牢记住,也同样被全班同学记住。
尽管很多时候,苏语桦更希望自己被当做空气,他早就受够了那些赞扬,比起这个,他更希望,父母也能稍微关心他一下。
父母的关心他没能盼到,却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江屿。
江屿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不知道,同样的,他也不知道江屿是什么人。
所以,当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想不想陪我玩玩的?”的时候,他也没能准确的明白,这个人口中的“玩玩”是什么意思。
江屿找到他时,他正在图书馆整理和自闭症有关的资料,江屿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坐在他对面,问了这样一句话。
他愣了一下,甚至没有去考究这个人是谁,只是低头看看自己手边的资料,然后认真的回答:“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时间?”江屿戏谑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挑眉道:“你不如直说你缺钱,需要多少我可以给你,把你打工的时间留给我。”
江屿的口气毋庸置疑,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十六岁的苏语桦青涩的思想,让他根本没有理解江屿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只是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打工?我们认识吗?”
他只是以为对方是一个关心自己的同学,江屿笑着对他道:“我关注你很久了,你可以现在认识我——”
然后,他拿起他的笔,在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字,转过去,苏语桦看着那两个字,字正腔圆地念出来,“江,屿?这是你的名字?”
“嗯。”江屿似乎是察觉到,这个少年跟他玩过的那些人都不来一样,他似乎更多一些真诚,不过所谓的“真诚”,在江屿眼中,并不值钱,只是新鲜,他对他说:“你叫苏语桦对吗?我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做朋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对于新鲜的东西,他总有新鲜的玩法,所以他把“我对你感兴趣”改成了“我很喜欢你”,把“你愿意陪我玩”改成了“跟我做朋友”,对江屿来说,这只是一个新的游戏,而苏语桦,不过是个新玩物。
但苏语桦不明白,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被赞扬了十六年,也孤独了十六年的少年,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我喜欢你”“我们做朋友”,他是高兴的。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喜欢他的只有别人家的父母,也只有别人家的父母会希望他和自己家的孩子做朋友。
失败的家庭教育,不善的家庭环境,让他的感情世界过分空虚,所以,在面对这句“我很喜欢你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把自己倾囊相授了。
但是他没有,他警惕而胆怯的问:“你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屿循循善诱,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对他来说,太容易到手了,他只是一句话,“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吗?”就把苏语桦彻底攻略。
“不,我……我想。”对苏语桦而言,江屿,应该是这一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以为。
江屿笑,果然,很容易到手呢!
他道:“那我晚上再来找你,带你出去玩。”
“玩”,对于苏语桦而言,这从小到大都是个奢侈词。
他从来没有时间玩,为了让自己更优秀更好,让父母稍微注意到自己,他只能不停地努力,让自己做好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尽管这种努力,并没有起到多少吸引父母注意力的作用。
可对他来说,每次家长会时,爸妈都争着去甚至一起去学校,就是这个家庭对他最大的嘉奖。